第17章 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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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內,凝暈殿,御書房。

  「臣,趙宗熠叩見陛下。」

  「起來吧。」

  老皇帝看著自己的未成之畫,只覺得心情浮躁,再難動筆。

  他放下筆,抬頭看向趙宗熠,招了招手,「走近些,讓朕好生瞧瞧。」

  趙宗熠向前走了幾步,依然不可抬頭直視皇帝,只能低眉順目地站在那兒,靜待老皇帝的下文。

  老皇帝的年紀大了,難免老眼昏花,他自己走下台階,來到趙宗熠的跟前,仔細打量對方的容貌。

  隨後,忍不住贊道:「好啊,好一個貌比潘安的俊俏後生。只是這額間的紅色,是傷愈後的創痕麼?」

  呃,那其實是閉合的通天之目。

  通天之目集滿命數之力,便會綻放,呈現「硃砂痣」的狀態。

  平時都會是現在的「閉合」狀態,也就是一道豎著的紅痕,顏色很淡,如果不是湊近了觀察,幾乎是看不見的。

  「回官家,這是那日為了躲避刺客,不小心傷到的。」

  老皇帝懨懨的說道:「那兩個無情無義的混帳東西,他們之間鬥來鬥去也就罷了,現在還要荼毒宗親!真是膽大妄為,目無君父!」

  看得出來,老皇帝遲遲不願意立儲,就是因為看不上品行不端的邕王和兗王,奈何其他宗室都是碌碌無為之輩,更加不堪重任,所以他才會如此糾結。

  趙宗熠沒有說話。

  邕王和兗王能夠如此囂張,離不開老皇帝的「帝王心術,平衡之道」的縱容。

  趙宗熠也能理解,因為老皇帝也很無奈啊,無子繼位,凡事要以國本為先,但凡有其它的選擇,邕王和兗王還能如此得勢?

  老皇帝又問:「聽聞,你是被一位世外高人所救?那人還收你為徒,傳你武藝?」

  「是有此事。」

  趙宗熠點頭回答。

  老皇帝雙手背在身後,笑道:「什麼世外高人,說來聽聽。」

  趙宗熠想了想,「呃,臣的師父名為李相夷,武功當世第一,人稱劍神……」

  「當世第一?朕倒是想見見他,你的師父還在京城嗎?」

  老皇帝被逗樂了,他當然不信什麼當世第一,是覺得趙宗熠受人矇騙,恐怕會折損錢財。

  趙宗熠解釋道:「家師已經出海了,他是為了將衣缽留在中土,才在臨走前收了臣為關門弟子。」

  老皇帝的笑意隱去,「宗熠啊,你年紀尚輕,閱歷尚淺,不過一介武夫而已,如何能收皇家子嗣為徒?」

  跟在老皇帝身邊服侍的老太監任守忠也立刻說道:「如果那人真是當世第一,怎麼會名聲不顯呢?想必是世子不經世故,遭人矇騙了。」

  趙宗熠劍法初成,又有內力與輕功為輔,在這個沒有內功的世界裡,不敢說天下無敵,也是難逢敵手了。

  「家師之所以名聲不顯,是因為他為人低調,只會在與人對決之時報出姓名。而那些聽過他名字的人,皆是殞命的敗者,那些已死之人自然無法將家師的名字宣揚出去。」

  這些話,讓殿門外值守的侍衛親軍嗤之以鼻,但成功勾起了老皇帝的好奇心。

  「哦?朕還聽聞,你在傷愈後,日夜勤練武功和騎術,可是有所成?不如將你師父的劍技展露一二?朕倒是好奇得緊吶。」

  趙宗熠沒有攜帶少師劍,而且《逍遙獨步劍》沒有觀賞性,帥氣又好看的是《相夷太劍》,他還沒有學成,如何展示?

  「官家,臣初學劍法,只習得簡單的幾劍,舞起來不怎麼好看,只有實戰才能看出效果,不如官家派出一位武功高強之人,與臣切磋?」

  老皇帝愣住,驚訝道:「你有此等把握?」

  趙宗熠閉門練武兩個月,沒有與其他人對練的機會,但他對自己的實力有非常深刻的認知。

  閒暇時,經常以指運力,彈石射鳥,力道之大,往往可以相隔幾十米,洞穿鳥身。

  劍法也是極為厲害,憑藉少師劍的鋒利,偶爾還能內力化明勁,震盪出足以斬石破甲的劍氣。

  「若是面對手無寸鐵之人,臣之劍必然勢不可擋。若是面對手持兵刃之人,且他們都會些武藝,臣亦能以一敵百。」

  他頓了一下,抱拳又道:「倘若他們還有盔甲護身,臣應該能打十個。」


  瞥了一眼外面的侍衛親軍,「即便敵人身穿重甲,騎馬衝殺,又有弓箭手策應,臣也能全身而退。」

  老皇帝笑著搖頭,「你如果真能僅憑一把劍,就做到剛剛說的那些,的確可以堪稱劍神。不過,宗熠啊,欺君乃是重罪,朕只當你講了個故事,不會放在心上的。」

  所謂的聖眷,來得快,去得也快。

  更何況他這還不是真正的聖眷,只是皇帝的些許愧疚之情而已。

  趙宗熠一介旁支宗親,以後面見皇帝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如果不能把握住良機,向皇帝證明自己的價值,任憑機會流失?豈不愚蠢?

  「臣,不敢欺君,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神情肅穆,眼中似有欣慰之意,「好,宣侍衛親軍馬軍司都指揮使,侍衛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殿前司都指揮使覲見。」

  老太監任守忠嚇了一跳,「官家,自家兒郎的玩鬧之舉,何必如此興師動眾,不如隨便找一位侍衛親軍試試世子爺的身手?」

  這事兒要是鬧大了,萬一出點岔子,比如趙宗熠輸得很難看,那丟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臉,還有皇家的顏面。

  到時候,趙宗熠恐怕得被治罪啊。

  老皇帝看向趙宗熠,「你覺得呢?」

  趙宗熠自是信心滿滿,「臣,願意接受挑戰。」

  老皇帝大笑,「好!不愧是我趙家兒郎!守忠,宣吧。」

  「是。」

  任守宗朝著門外,大聲喊道:「宣!侍衛親軍馬軍司都指揮使,侍衛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殿前司都指揮使覲見!」

  ……

  盛宅,壽安堂。

  這裡是盛家祖母的院子,自從盛紘被官家留宿宮中,整個盛家就亂作了一團,盛明蘭沒有和其他兄弟姐妹那樣出去打探消息,而是留在了壽安堂,陪伴在祖母徐氏的身邊。

  「六妹妹,我回來了!」

  盛如蘭興沖沖地跑進壽安堂,先給祖母行了個禮,然後拉著盛明蘭,「六妹妹,哥哥們有傳回來什麼消息嗎?」

  盛長柏和盛長楓也在發動自己的人脈關係,打探著宮中的情況,以及為何父親會被「留宿」宮內。

  這種留宿可不是什麼恩典,都沒有內侍來盛家知會一聲,明擺著不對勁,與監禁沒什麼區別。

  盛長柏沒了辦法,都跑去問顧廷燁了,可見盛家人脈之匱乏,在京城根本不入流。

  明蘭沮喪地搖頭,連忙問道:「五姐姐,世子爺願意幫忙嗎?」

  如蘭抬起手,晃了晃那枚白玉司南佩,還給明蘭,笑而不語。

  明蘭急得都快哭了,「五姐姐,世子爺沒有收下玉佩,是不願意幫忙嗎?都這種關頭,你還能笑得出來啊?」

  如蘭愣愣的說道:「我為什麼不能笑?世子爺答應幫忙了,他已經進宮了。」

  她笑道:「你都不知道世子爺現在的聖眷有多濃厚,田莊就駐守著侍衛親軍的騎兵,進城也有侍衛親軍陪同……」

  盛老太太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她是侯門嫡女,年輕時也經常進宮,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亦是處事不驚。

  「畢竟是皇家貴胄,這些都不算什麼。既然有世子爺進宮面聖,那我們就安心等著消息吧。」

  如蘭和明蘭轉身行禮,「是。」

  明蘭攥著手裡的玉佩,又問如蘭,「既然世子爺答應幫忙,為什麼沒有收回玉佩?」

  如蘭眨了眨眼睛,不解的反問:「這玉佩不是世子爺送給你的禮物麼?還給他作甚?」

  明蘭欲言又止,一時間難以解釋。

  罷了,以後再找機會還給他吧。

  ……

  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並稱三衙,不僅統轄皇城禁衛,還有全國的禁軍,是大宋兵權最重的三個部門。

  它們的職權幾乎重疊,駐守的地點也一樣,包括皇宮與京城內外,三衙往往會輪換駐地,達到一地多駐,軍不常駐的效果。

  這,又何嘗不是「三權分立」呢?

  殿前司都指揮使是榮貴妃的哥哥,榮大全,這是個憨厚的漢子,心思單純,自小孔武有力,學了一些拳腳功夫。

  榮家祖上是泥瓦匠出身,是因為榮貴妃才發了跡,榮大全也是因為妹妹深受官家的寵愛,才被破格提拔,擔任如此重職。


  侍衛親軍馬軍司都指揮使是英國公張敖,年級頗大,白髮蒼蒼,乃是老牌勛貴。

  張家是開國功臣,府上家風極嚴,幾個兒子都是武將,有人為國戍邊,有人在京供職,在軍中威望極重。

  侍衛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是皇后的子侄,曹玹,年紀尚輕,不過曹家也是開國功臣,世代在侍衛親軍司供職,他的父親曹俌就是上一任的步軍司都指揮使。

  「臣,張敖。」

  「臣,榮大全。」

  「臣,曹玹。」

  「拜見陛下!」

  他們身穿盔甲,無法叩見,不算失了禮數。

  老皇帝雙手攏袖,「平身。今天喊你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各自軍中的武藝最強者,是何人吶?」

  英國公張敖默不作聲,眼皮低垂,像是在打盹。

  曹玹故意瞥了榮大全一眼,「榮大人的殿前司都是勛貴子弟,想必是人才濟濟,我們步軍司就不爭這個彩頭了。」

  皇后與貴妃不合,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哪個皇帝的後宮不爭寵?

  榮大全也看不慣曹玹,瓮聲瓮氣的說道。

  「回官家,殿前司的將士們親如一家,從未私下比斗過,臣也不知誰的武藝最好。」

  殿前司的勛貴子弟最多,其中不乏混吃等死之輩,經常疏於訓練,這就導致它在三衙之中的戰鬥力最低,地位卻是最高,人脈也是最廣的存在。

  他話鋒一轉,「不過,臣聽說英國公的三公子武藝超群,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正好在馬軍司任職,官家何不把他召來?」

  英國公張敖的鬍子抽動了幾下,氣得差點罵娘,得虧他的修養好,若是換作年輕的他,早就當著官家的面,猛扇榮大全大嘴巴子了。

  老皇帝點點頭,問道:「張卿,你覺得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張敖還能說什麼?

  抱拳拜下,「雖不知官家有何旨意,但我趙家兒郎,願為官家分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皇帝親手扶起張敖,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朕有侄孫,初學武藝卻驕傲自滿,想著讓他受些挫折,免得……目中無人,貽笑大方。」

  張敖看了一眼站在側方的趙宗熠,「原來是琅琊世子想要找人比武?還請陛下三思,此事不宜……」

  「久聞英國公府是帥將門第,想必張家三公子亦是將門虎子,晚輩能與之比武,真是三生有幸。」

  趙宗熠這時向英國公抱拳行禮,笑著說道。

  張敖頓感頭疼,豎子無知,此等難辦之事,讓他的三子怎麼辦?贏也不是,會落了皇家顏面,輸也不是,被一介紈絝打敗,讓他們張家日後還如何在京中勛貴之中立足?

  這是吃虧在他們張家在宮中無人,沒有提前得到消息。

  榮大全和曹玹,是貴妃與皇后的親族,定是事先得知了消息,知道此事是禍非福,才將鍋甩到了他這兒。

  「老臣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英國公此言差矣,陛下有令,焉能違背?」

  趙宗熠略感歉意,他也不想踩著張家上位,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若是退,便是萬丈深淵,再無可能入皇帝的眼。

  張敖只是躊躇了片刻,瞬間有了主意。

  「世子想要與人比武,何需這麼麻煩?陛下,臣雖老邁,卻弓馬嫻熟,拳腳功夫也是不弱,不如老夫陪世子練上幾招?」

  他這麼大的年紀了,就算是輸了也是無礙,勛貴們只會覺得趙宗熠以少欺老,既保住了皇家和趙家的顏面,又能讓此事的影響將至最低。

  這道難題,屆時就要趙宗熠作答了,是輸?還是贏……

  呃,贏的可能性不大,英國公老當益壯,武藝出眾,威名京內皆知。

  曹玹與榮大全不約而同地側目,感嘆老將軍真是豁得出去啊,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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