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聯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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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將軍,李定一旦下了決心,效率高的可怕。昨天回城的時候給李顯宗下了帖子,絲毫沒給李顯宗留拒絕的餘地,夜裡又和老妻把家在帳面上分清楚了。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曹國公府。馬車都沒帶,直接帶著護衛騎馬到的。曹國公府大開中門,李顯宗親自出迎。

  「廣陵侯現在是吃了什麼藥?轉性啦?以往來不都是乘著侯府車駕,白賺四匹馬的馬料嗎,今天騎馬過來,大虧三匹啊」李顯宗大概還有起床氣,一見面就毫不客氣的挖苦。

  「本侯算了算,覺得這些年虧大了,都知道你公府肥得流油,若是賺你一頓朝食,勝過十匹馬料。是以今天驅馬而來,搶個飯點」李定將馬給小廝牽走,大步走向李顯宗。

  下一刻兩個老男人勾肩搭背,通過中門直奔花廳

  「對不住了老哥,我家大娘子說你也不是外人,咱哥倆先吃著,大娘子睡醒了再來賠罪」花廳中兩人落座,李顯宗當先道

  「你這是昨晚發了牛勁?這一桌子鴿胗鹿脯燕窩,消耗不少吧,呦,還是鹿血酒,別說,滿汴京就你家的鹿血酒最上勁」李定看著一桌子豐盛到離譜的朝食,嘴角抽抽。

  「去你的,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家裡就兩塊田,當然輕鬆了。我老李可是有四十多塊田要耕的,這嚼穀上不用心能行嗎?這鹿血酒,那都是有講究的,我家的鹿血取自初次發情的雄鹿,既上勁,又柔和」相比於李定,李顯宗在子孫綿延上就沒有辜負他的名字,兒子二十幾個,女兒三十多個,每年還有新出生的源源不斷。

  「每一滴都取自初次發情的雄鹿?你家馬場都給你改成鹿苑了吧。兵貴精,不貴多。你這麼拼有用嗎?別說跟你爹比了,你哪個兒子有你當年的本事?」說歸說,這酒還就是好東西,李定也不客氣的牛飲。

  「唉,這打仗啊,看天分。我父親那是真兵家,為烽火而生。我就是個中人之資,打仗只有一條小心勤勉。這些崽子還不如我呢,這些年來只有幾個庶子還堪用,被我外放涼州看場子,嫡子是一個都不行,我是真羨慕老哥哥啊。」說到這裡李顯宗也是鬱悶,這麼多兒子竟然一個變異天才都沒有,好像都往爛貨方向變異了。

  「把你那些小子扔到軍中用軍法好生操練操練。肯定能出十個八個能打的。」

  「那都交給哥哥你吧,我是沒辦法了。我一動手啊,家裡就是大人哭小孩哭,吵得我頭疼。咦,不對啊,老哥哥今晨披星戴月而來,說兒子作甚,到底何事啊?」

  「也不是大事,我為甘州而來」談到正事,李定也不擺龍門陣。

  「甘州,趙德明現在不好辦啦」李顯宗有些頭疼

  「趙德明截斷甘肅,阻絕絲路,以後涼州靈州的生息都仰仗趙德明了,我家在靈州那麼大買賣,可容不下趙德明這般妄為。」李定亮出態度

  「老哥說得對,涼州是先帝交託於我家,父親命我鎮守,我這一輩子都耗在那裡,趙德明想要控制絲路,就是想要控制涼州,我不能答應。」絲路的利益使兩家公侯府結成了堅實的同盟關係。

  涼州的貿易收入大半都在曹國公府手中,如果夏州人控制了絲路,無疑就是控制了很大一部分曹國公府的財源,李顯宗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怎麼挽回局勢,也猜到李定會坐不住。今天這頓飯,他恭候多時了。

  「我家自今日始,每歲對莊戶加訓,除承重子孫外,所有馬戶送交多餘兒郎備查,後備親兵在未來會擴張一倍,一旦開戰,府上會出錢直接購買兵部鐵甲,湊出五千甲騎。幾個孫子也要趕緊成婚,留後。公主已經在節約金流,五年後就可拿出二百萬貫撫恤錢。府里開支繼續壓縮,總之,老子日子不過了」鹿血酒確實帶勁。

  「你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老哥想要我做什麼?我這公府里你看上的都拿走」李顯宗被嚇了一跳「我大周還沒倒呢,數十萬禁軍環衛,何必燃燒自己拼命?」

  「何必?咱們兩家占了絲路多大的利益?多少人想分而不可得。只要把靈州涼州打破了,就算禁軍能搶回來,靈州還能有我廣陵侯府幾口吃的?自然有打了勝仗的新貴占了。

  靈州的事,就得我廣陵侯來平。我侯府虛了,扛不住事了,官家還能讓這麼大好處給我家獨享嗎?

  你曹國公府就一點不怕?還是高風亮節,丟了涼州也不可惜?」李定的心思還是把靈州商貿看作自家的後院,容不得外人染指。沒有暴利的行當,根本養不起這麼大規模的精銳親兵隊伍,靈州得失,絲路通斷關乎廣陵侯府的富貴延續,勢必要和趙德明拼個你死我活。

  「老哥別急,別急,吃菜吃菜。老哥的話我懂,我只是猶豫如何做。老哥已經這般說了,兄弟我也不是泥捏的,涼州商貿關乎我家福祉,絕不容有失。


  自景德年來,府里懈怠了很多,原想著兒子只要夠多,那景德年那般的大戰也死得起,想不到我在涼州這些年,府里已經這麼不堪,今天我把大話說出來,三年之內,我家府騎恢復到三千五百騎,若是朝中有旨,我家在涼州也是薄有家聲,募集幾千騎射效用也是易如反掌。西北之事,你我兩家共進退!」

  「好,我就知道賢弟是明白人。哥哥給你敬酒了」李定端起鹿血酒一飲而盡

  李顯宗翻個白眼「哥哥喝的何其著急。這酒可不能白喝。剛剛老哥不是說幾個孫子要留後嗎?兄弟我責無旁貸,我還未出嫁的女兒孫女還有五十幾個,都可以便宜你家孫子。給你家狠狠的留後。」

  「去你的,只能拿一個孫子給你家,愛要不要」

  「繼業可以不」

  「嫁資要豐厚」

  「不但嫁資豐厚,還給兩份,我挑兩個最好的」

  「少來,我家以後可是清苦日子,我可不想找個受不得的孫媳婦。」

  「哪個受不得,老哥儘管把貨退給我,我給你換一茬」

  「又不正經了。你家那些女娘,誰還會做皮鎧?當我面做一副,我就應下了。」

  「老哥哥消遣我,現在誰家大娘子還會做皮鎧?那都是我阿母那一代人的本事了。」

  「哥哥我找的就是阿母那一代的大娘子啊。一場大戰,府中不知還剩下幾人,缺不得一個真正的將門大娘子」

  李顯宗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場堪稱雪崩的大戰「是啊,這就是我們將門子的命。好,老哥哥稍待,我派人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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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曹國公府武威堂中,曹國公那貪睡的大娘子赫然在主持朝食,十幾個在京的兒子兒媳婦,十幾個未出閣小姐,近二十個孫子,二十幾個孫小姐一一趕來向大娘子恭請慈安。放眼望去眉黛粉妝數不盡男女風流,珠光寶翠氣沖斗牛之間,端的是興旺發達之家。

  時辰到點,大娘子看了一眼貼身女使,女使會意「餐食進奉」

  「餐食進奉」

  「餐食進奉」

  在衣飾華美的下仆一聲聲傳話中,大娘子的命令被送到了廚房。在廚房外等待已久的美貌女使們紛紛來到取餐處,如同大雁一般列成兩隊,提起烘的溫熱的保溫食盒,向著武威堂迤邐而行。

  這裡的送餐女使每一個容貌都不低於汴京頂尖的行首們,平日裡吃穿用度不次於五品官家的嫡出小姐,僅僅二十四歲就會因超齡而轉任其它崗位。

  高品質的女使團隊是曹國公府享譽汴京城權貴的名片,根據往來賓客不同,最多的一次招待會使用三百六十位絕色女使。隔壁花廳里外招待廣陵侯的女使此時就有三百位。這裡伺候大娘子和諸多公子夫人小姐的團隊僅有二百多位,因為李定的到來,今天的朝食服務堪稱寒酸了。

  「一會兒啊,用過了朝食,都跟著我去拜見廣陵侯爺,一個個都恭敬著點。這廣陵侯府與我們公府關係不一般,門庭高貴,功勳顯赫,財雄勢大,底蘊深厚。你們不要以為自家是公府就可以把廣陵侯府看輕了」大娘子趁著朝食還沒到,敲打了晚輩們。

  言下之意,廣陵侯府不能看輕,有的侯府就可以了,眼光要擦亮點。

  「是」無論男女都恭聲應是

  「母親,不知老侯爺來的這般早,可是有什麼急事?」大兒媳清河長公主身份尊貴,是先帝為了維護與曹國公府的關係特意下嫁的。

  此時忍不住好奇,畢竟吃酒這種事一向是晚間開始,通宵達旦的也有。哪有上門來食朝食的人。

  「昨日午後下的帖子,今日來吃早茶,自然是有急事了,老大,你說說,會是什麼事?」大娘子悠哉的點名

  「兒子愚鈍,實在不知」大兒子習慣性擺爛

  「你啊你啊,不知也該胡謅一番。當老大的說不知。弟弟們知也不敢知了。」

  「兒子有罪」大兒子和長媳清河長公主趕緊起身請罪

  「起來吧,廣陵侯的事有公爺操持,橫豎都在家裡,有什麼消息公爺會傳話的,都起筷吧」大娘子早就習慣了幾個嫡子的不堪,心氣也磨平了,本想再提點幾句的,也被兒子果斷的躺平傷了心情,索性開餐。

  其實二十幾年前的大血戰,大娘子是親歷者,一排排雄壯的家族子弟化作一排排的白幡靈位,慘烈的戰爭代價才是磨平她心氣的真正原因。


  在她看來子孫平庸也不失為自保之道,越是有本事,越是會被送到危險的地段。沒本事的反而可以留在汴京安穩生活。所以曹國公出鎮涼州的日子裡,大娘子對兒子們教育並不上心,只要不惹事就行,橫豎一家公府在,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幾百道精美菜餚的早餐很快就端了上來,兒子兒媳們都很規矩,現在剩下的女兒們都是庶出女,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幾個嫡出孫子孫女臉上敢在席間說話,逗得大娘子咯咯直笑。

  朝食將盡,一位貼身女使從外堂悄悄入內,對大娘子稟報「公爺已經向廣陵侯提了婚姻之事,廣陵侯提了個條件,公爺覺得難辦」

  「什麼條件能為難公爺?總不能要吞沒嫁妝吧」大娘子的聲音不大,但是自從女使在稟報的瞬間,大廳里已經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影響大娘子理事。

  大兒子和清河長公主聽到家裡要和廣陵侯府聯姻,面露喜色,現在家裡嫡子都靠不住,庶子倒是有幾個還能拿得出手,都早早打發出去做官了。若是自己的女兒能與廣陵侯府的嫡長孫聯姻,那可是一大強援啊。

  清河長公主給老大使眼色,老大會意,趕緊對親媽擠眉弄眼。

  其它的嫡子們心頭也是火熱,未來侯爺的正房,這是汴京多少年都難有一出的機緣。

  一個個顧不上嫡長兄的威嚴,也想著向母親推銷自己家的女兒。

  至於庶子們是想都不敢想,留在府里的庶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既不夠高貴,也吃不下習文練武的苦,靠著公府的蔭蔽運作個低品職位混日子,哪裡敢想侯府的姻緣。

  「廣陵侯爺說,要府里的小姐當著他的面編一套皮鎧,能編出來的才能做他家嫡長孫的正室。」女使也覺得廣陵侯在搞笑,小姐們從來都是學點茶插花詩畫算帳。誰家小姐學做鎧甲呀,別說小姐,就是她這樣的公府女使,那也是身驕肉貴,沾染不得半點兵擼子味。

  不同於女使的見識,聽到廣陵侯的條件,大娘子面色大變,手一哆嗦筷子落在了案上,身邊的女使立刻下跪請罪。兒女媳婦們也是不可思議,還有憤憤不平說廣陵侯在欺辱曹國公府,哪有這麼挑媳婦的,哪個世家大族的閨女會這個,廣陵侯該找個皮匠女兒。

  見得場面有些混亂,大娘子回過神來,臉色陰沉,一拍桌子「夠了,你們懂個什麼。聽話聽音都不會,廣陵侯只是實話實說,一幫蠢材」

  喝了一口水壓壓驚,大娘子才說道「前月以來,涼州急報不斷,靜難軍趙德明盡起十萬精兵,西征回鶻。若是靜難軍打下回鶻,涼州就過於突出,被靜難軍兩麵包夾。

  此時正是我家需要廣陵侯府的時候。今天廣陵侯清早就趕來,想來是他們家已經收到了結果,必是那趙德明贏了。哼,下面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麼重要的消息,廣陵侯昨天下午就知道了,我們家到現在都不知道大戰結果。」

  「可回鶻和靜難軍打生打死,與廣陵侯府結親何干?我大周幅員遼闊,兵多將廣,想那靜難軍就是拿到回鶻領地,也不敢對我大周托大,不過是條乞食之犬罷了。」大兒子言語之間很有豪氣。其他孩子們也點頭稱是。

  大娘子很想扶額哭一場,但是她不能,她要保持鎮定「靜難軍是乞食之犬?這話你的祖父可以說,老廣陵侯可以說,你們的父親可以說,廣陵侯爺一戰族滅二十萬夏州羌更是可以說。

  你們這些小子有什麼資格說?靜難軍在你們父親和廣陵侯這等老將面前是狗,在你們面前就是狼,吃人的狼!話說回來,就廣陵侯和你父親這等如臨大敵的樣子,這像是一條狗嗎?老娘生了你們這群孽障,真是愧對祖宗」

  兒子們不服氣也好,不相信也好,此時都紛紛起身下拜請罪「母親息怒,兒子愚鈍」

  清河長公主不想跑題,也為了解圍,請教道「媳婦也愚魯,不知廣陵侯爺為何提出這般的條件。「

  大娘子不知在追憶甚麼,緩了一下才說「其實編織皮甲,我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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