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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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凡雖說有一百萬個不願意,還是撥通了金先生的電話,彼此寒暄了幾句。一凡說道:「最近國內公司非常忙,沅國這邊很難兼顧得到,是不是請金先生能夠將公司接受回去。」金先生也是打哈哈,他說:「當時從沅國離開,回韓國的時候。就說的非常清楚了,我們就做長期不回去的準備了。你現在又要移交給我,是唱的哪一出。而且當時我移交給你的時候,設備,租金,租金都給你很大的優惠,利潤率也很高,怎麼說不做就不做了?」

  一凡也只能找理由,說道:「我也是因為國內太忙了,很多時候顧頭不能顧尾。還是請金先生這邊,再找找沅國當地的韓國朋友或者沅國朋友能夠接受。至於轉移的條件,可以優惠一點。」金先生說道:「你現在距離合同裡面簽訂的,還有一大半的量還沒交上來。我覺得,你到時候將全部物料交結束了,合同結束,到時候你清清爽爽的移交出去,我覺得對我們三方都好。我也是可以幫你出去找朋友,不過你現在就要移交的話,我覺得可能沒有人,願意帶著還沒有完成的合同去接受工廠吧。」

  一凡意思:「到現在距離訂單交期,還有很長時間還是來得及做的啊。這部分利潤和之前的已經交付的利潤,我也可以讓出來,畢竟人家也是承擔風險的。」金先生聽到一凡這麼說,笑道:「一凡我知道你很忙,想回去。可是轉移給其他人做,也不急在此時此刻。我們雙方也是簽了合同的,都是白紙黑字落在紙上的,如果你完不成任務,我也是要被大客戶罰款的。」

  金先生覺得一凡,有點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談判的高手在於若即若離,張弛有度。他也緩和的口氣說道:「這樣吧,我先和阿芳商量一下,畢竟這個公司也有阿芳的股份,我今天下午再給你回復吧。」一凡也沒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是點頭同意。一凡像是一個傻小子等媳婦一樣,等著金先生的電話。這兩天雙方都在較勁,金先生和阿芳他們肯定已經得到信息了,安監局這條計策已經成功了,已經將一帆徹底打殘了,不然一凡不會電話過來求助的。現在就是耗著一凡,等一凡不斷壓低自己的心理預期。時間拖得越久,勝利的天平就越向金先生他們傾斜。一凡雖是百般無奈,但是還是撥通了金先生的電話。一凡說道:「金先生,這兩天有沒有幫我找找,有沒有人願意接手?現在國內事情真的比較急,我想儘可能早點回國。」

  金先生不緊不慢的說道:「他也找了幾個朋友,但是他們都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將所有的貨交清,也就是將你和我的之間,合同履行完成之後。至於怎麼移交什麼的,都沒有往下談。」一凡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人,金先生你是否考慮過重新接手這個項目?」金先生說:「我也想,這麼好的利潤率,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不然我也不會把公司移交給你。因為我真的沒有時間,回去沅國進行實際的管理。而且我在大客戶,那邊幾個朋友已經調離了原來的崗位。如果我接手的話,交不起的訂單,同樣也是會遇到很大麻煩的。真的非常抱歉,我的朋友。」一凡被逼著牆角了,只能將底牌掀開了:「這樣吧,金先生,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您開一個條件吧。」

  一凡隔著越洋電話都能感受到金先生和阿芳在做戲的姿態,一個勁的說道:「真的對不起,一凡啊。我真的很難辦啊,我沒有時間回去管理,等等。」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和阿芳商量一下吧,如果真的要接手的話,可能也是阿芳經常要回去,哎,一凡你真的為難我了。」一凡也沒有更好的方案,現在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現在不能給一個明確答覆,一凡也只能苦等。不過這一次還好,金先生很快回復了電話。金先生說:「你真的為難我了,不過如果真的要我接手的話,有一些條件,如果一凡同意的話,我就回去接手項目,不同意的話就當沒說。」

  一凡說你說說看吧,金先生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工廠的狀態是怎麼樣的。不過從交貨的情況來看,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基本上沒有交貨我。按這個速度的話,我覺得賠償是肯定要的。如果我接受的話,我也不敢保證,能完成客戶對交期要求,所以賠償金你必須要準備。同時你的物料還有設備我也同意接收,不過只能按原來價格的三分之一。」

  一凡聽到這個報價條件的話,簡直已經氣炸了。哪裡有這麼談判的,直接就是搶劫。一凡說:「到現在距離交貨日期,還有很長時間,我知道以阿芳在當地的人脈關係,肯定是能滿足訂單的要求的,這個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國內事情非常急,我也不可能這麼急著和你說移交的事情。而且如果所有的原材料和設備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的話,我還不如把這些材料和設備,就地報廢,或者拆卸成零配件銷售,或者直接運回到國內處理掉。金先生我知道現在讓你接手,可能你也有你的難處。但是如果使用你剛剛提供的報價條件的話,最後導致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雙輸,誰都沒任何好處。」

  金先生聽到一凡有點激動了,又開始將話題往外線拉。開始和一凡聊人生,聊完了開始講友誼,最後又繞到情懷上來,一凡也知道不能盯著一個點,沒完沒了的說,也和金先生開始兜圈子,兩個人繞的時候,也開始測試對方的底線,最後還是達成了一個最終的結論:就是賠償金按原來合同規定的八成來計算。原材料、設備、還有車間裡面的那些桌椅板凳電腦按五折,金先生全部接受下來,並折算下來沖抵賠償金。剩餘的部分在一凡一個月之內,或者註銷公司之前全部賠償完成。


  一凡知道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如果再拖一個星期或兩個星期的話,可能這個八成的賠償金都談不到。可能要全部賠償,一凡也是想著儘可能去討價還價,去爭取自己的利益,可是此時此刻一凡已經沒有多少談判的籌碼,他能拿的上桌面的最多,就是一個魚死網破的結果。或者說一凡從剛剛坐到桌邊,和金先生開始玩這個遊戲的時候,他已經輸了,因為這個牌,桌子,荷官,發牌的次序,都是金先生和阿芳他們設計好了。

  一凡能做的,就是早點抬屁股走人,少輸一點。如果是殺紅了眼睛,全部壓上去的話,只有一個結果:輸的連內褲都不剩,脫個精光回去。雙方談妥之後,先初步的草簽了一個協議,雙方簽了字使用手機拍照,互傳了一下。等阿芳回沅國之前,一凡找了阮律師。和阮律師說了,最後和金先生談判的結果。律師也是搖搖頭說,可能這個不是最完美的,但是這個是最理性的。阮律師也是非常抱歉,他說當時阿芳和一凡的相識,是律師引薦的。

  一凡說這個跟你沒關係,和他們合作,從來都沒有人拿著槍頂著我的腦袋,或者拿著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著我去合作的,是我自己和他們簽的合同。雖然一凡努力地去寬慰著律師,但是律師還是面有愧色。一凡說你這幾天幫我準備一下吧,我準備跟他們簽合同,同時公司等合同簽完了之後我也要註銷掉。律師說點點頭說,這兩天我就和財務那邊也聯繫一下,因為註銷公司,需要把所有的欠款和收款全部要清理掉,同時還有稅務,員工工資等等,也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能說完的。

  阿芳很快就到了,晚上先和律師還有一凡討論一下,移交的大致的流程。既然方案已經確認下來,後面的事情就相對好弄了。第二天先到了公司,一凡將所有的帳本全部拿了出來,不管是座椅板凳還有原材料,設備就更加清楚就是之前和金先生訂貨的。都是有完整的發票文件在,折價也比較簡單。設備驗收環節,阿芳也帶了一個韓國的工程師過來,一凡無奈的指著無塵室門口的封條說,可惜不能進去。只

  見阿芳一把過去,把貼在無塵室門口的封條,一把扯下來撕掉。在手裡揉成了一個球,直接扔在地上,踢到一邊去了。一凡說道,你膽子真大呀。阿芳笑笑,這個算什麼?進入到車間以後,韓國工程師將設備全部開動起來。運行的一段時間,確認所有的狀態和背景都合格的。然後又出來清理了一下物料的箱號,開了幾箱物料,盤點了一些數量,和一凡統計的數量相同,雙方進行確認簽收相關的材料和設備。

  一凡和阿芳,又通過財務和律師,將相關的價格等都折算了一下。將剩餘需要一凡支付的款項,也全部統計清晰了。弄了一個合同出來,規定了付款的時間,正式簽字。這個一套完成下來,已經到了深夜。阿芳說晚上在她的韓餐廳一起吃個飯,一凡說算了,有點累了。其他人也說下次吧,各自就散了。之前在阿芳韓餐廳吃飯,一凡都是坐上賓。而此刻一凡只剩下一副軀殼,一副已經被阿芳和金先生,掏空了靈魂和肉體的軀殼。如果一凡還有心情坐下來,好好的品味烤肉的滋味,一凡心也太大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一凡說:「小阿航你陪我去吃點東西吧」,小阿航欣然應允了。一凡讓小阿航選地方,小阿航居然選擇了一凡和阿蘭第一次,從場子裡面出來的那個燒烤店。兩個人點了不少菜,小阿航也放開了,點了很多的啤酒。一凡和小阿航開玩笑道:「你講講你的故事給我聽聽了。」

  小阿航說:「我能有什麼故事了?從小家裡特別窮,都是穿的我姐姐的衣服,後來讀小學,中學,上大學。」一凡說:「可是我看你的朋友圈覺得你生活特別的多姿多彩,每天都是咖啡,唱歌,吃燒烤,或者旅遊。」小阿航說:「哪個女生的衣櫃沒有一兩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啊,我一年365天,總歸有些時間是或者有點意思的吧。不能天天把我在學校裡面吃空心菜的照片放上去吧。」

  一凡笑道:「這倒也是,不過這段日子,估計你沒有什麼好照片可以放上去了。跟著我在一起吃苦了,從來都沒有開心的時刻。」小阿航說:「也不是吧,其實學校很早就讓我回去了,但是我一直都想留下來。我覺得你最近特別的難,很辛苦。其實我也能看的出來,你這個老闆其實做的很累。所以如果我走了,你就更加不容易了。」一凡敬了小阿航一杯,說:「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拋棄我。」小阿航說:「我這段時間,比我之前二十年學到的所有的東西都多。雖然我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但是我怎麼都覺得,有人在害你,他們是故意的。我也搞不懂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連我都能看出來,你怎麼都看不出來了?」

  一凡笑道:「你知道美國人曾經有一段時間,陷在沅國戰場上面,這個故事你們歷史的書上肯定寫到了。你說美國這麼強大的國家,他們沒有人去分析,為什麼要打這場戰爭嗎?他們肯定在發動戰爭之前,做了無數的分析。這場戰爭他們就是安排幾個海軍陸戰隊,扔幾個手榴彈,就可以輕鬆取到戰爭的。但是我們現在回頭看,美國人很多的分析都是錯誤。」


  小阿航哈哈大笑,說道:「你也是扔了幾個手榴彈,結果一個都沒響,是吧?」一凡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扔了不止幾顆手榴彈,我是丟失了一個軍隊,把我的老本全部拼光了。我和偷襲珍珠港的日本人,陷在沅國的美國人,還有困在阿富汗山區的蘇聯人,犯了同樣的錯誤。剛剛開始的時候,順風順水,覺得一直可以複製成功,結果卻是自不量力。」小阿航說:「老闆你喝多了」。此時一凡也說道:「嗯,差不多了」,沅國這一場戲,我也差不多好離場了,從這這裡開始,從這裡結束。路上一凡和小阿航說:「到時候你的工資,阮律師會轉給你的。」

  律師和財務註銷公司,還要等很長時間,還要等稅務局等一些政府機關審核,需要查很多資料,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一凡也沒有必要一直在這邊耗著。一凡和律師還有財務交代了,先把員工的工資發掉。一凡像是一個鎩羽而歸失意者,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中。芳芳此時已經和一凡有些陌生了,太長時間沒有見面,沒有聞到父親的氣息,像一個小貓一樣一直躲著一凡,不讓一凡去抱她。等坐在家裡餐廳裡面,看著面前的芳芳衝著他微笑的時候,一凡才真正的感覺到家,自己已經回家了。

  老婆當著芳芳的面也沒有說太多,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凡沒有什麼胃口,簡單的吃了點。老婆先把芳芳哄得睡著了,上床之後問一凡:「沅國那邊怎麼樣了?」一凡嘆了一口氣說:「全被我折騰光了,可能還要從你的卡里打幾十萬。」老婆像是早就參透了這個結果一樣,也沒有太多的抱怨,只是淡淡說著:「你要用錢的時候就跟我說一下,大額取款需要提前預約。還有之前從銀行借貸出來的錢,還有利息錢,你千萬不能動,動了之後,我們和苗圃他們那邊沒有辦法交代。」

  一凡說:「你放心吧,那個錢我是不會動的,一直放在另外一張卡上的,我這兩天和銀行聯繫一下,能不能提前還掉。」

  老婆問一凡:「你下一步究竟有什麼打算?」一凡說:「現在公司裡面剩下一點點鼎亨的維修項目,我想等這個項目結束之後不接新的訂單了,陪陪你們,我也好好休息一下。公司現在財務上情況,帳面上已經剩不了幾個錢了,還有從家裡拿錢。之前培養出的優秀員工,還有團隊也基本上提出離職了,我明天去到公司看一下。現在的情況就是跟我幾年前,剛剛出來創業一樣,沒有錢,也沒有槍。但是我那個時候心是紅的,血是熱的,想拼一把。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激情,也沒有想法,也沒有鬥志了,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休息一段時間,怎麼做,到時候再說吧。」

  老婆說:「嗯,我們也不圖什麼大富大貴了,能安穩過日子,最起碼是個小康,我也知足了。要不然我和苗圃他們再說一下,讓你去鼎亨那邊去上班吧,我聽說最近有好幾個總監的位置空缺出來了,張藝好像也離職了。」

  一凡想了想說道:「還是等一等吧,一有事情就麻煩人家苗圃,從我出來創業,到啟動資金,再到這一次的銀行貸款,太多太多事情麻煩人家的,我還是想靠自己去試一試吧。」老婆說:「苗圃也不是外人,和她說一下。也不妨。」一凡堅持的說道:「還是先等一等吧,我也想找個時間去靜一靜,感覺這段時間做什麼事情都不太順。如果再做一些重要的決定的話,我怕又是錯上加錯。」老婆也說的,你最近是有點。

  一凡第二天一早來到公司,只見到幾個年輕的剛剛入職的工程師,還在公司裡面晃著膀子。之前的老面孔,陪著一凡去過沅國的骨幹,已經一個都不見了。來到辦公室裡面,看著摞在桌上一疊厚厚的離職申請書,一凡心裡真不是滋味。

  不過項目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召集了外頭的幾個工程師,到會議室簡單的會議。把鼎亨的維修設備的項目,先聽一下項目最新狀態。因為之前都是電話聯繫問的,和他們也是蜻蜓點水的問了兩句,不是特別細。真的把文件攤在桌面上進行核對的時候,才發現問題漏洞百出,直接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問他們原材料弄得怎麼樣了,幾個工程師面面相覷,說都是之前已經離職的老員工,他們在負責採購的。又問他們的細節圖紙做的怎麼樣的,程序編制怎麼樣的,幾個人都是一問三不知。

  一凡心裡的火馬上就上來了,拎著幾個員工就開始一通罵。罵完了,開始重新步驟任務,每個人的具體接下來一周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幾個員工也是心不在焉拿著小本子記錄著。一凡回到辦公室裡面,剛坐下來,想和沅國的律師聯繫一下。一個工程師就已經走進來了,手裡面帶著一個標準的離職報告,放在了一凡的桌上。緊接著公司裡面剩餘的幾個員工,也一個個魚貫而入,都要離職了。一凡苦笑道:「你們是組團離職的,是吧?」

  一凡頭都沒有抬起來,直接幫他們全部簽了,該走都走,自己也是眼不見心不煩。諾大一個公司就剩下了一凡一個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了。一凡緩了緩腦子,項目還是要做的,在沅國吃了交期的虧了。現在國內不能再上當了,不過國內一凡可以選擇的資源多了去了。一凡最先想到的是張藝,電話過去,和張藝約了一個茶社。


  兩個人坐下來,張藝就開始打招呼:「一凡真的不好意思,我出來單幹,也沒有和你說,之前還是客戶和供應商的關係,現在直接變成了友商了。」一凡笑道:「如果在呂三和張藝之間,選擇一個的話,我肯定是希望,你和我一起為鼎亨服務的」。一凡接著說道,今天請張藝過來有個事情,想請他幫個忙的。張藝大包大攬的說道:「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啊,幫忙談不上,只要小弟能做的,你儘管說了。」

  一凡品了一口茶,說道:「之前競標的一個設備改造的項目,當時你還在鼎亨的工程部門負責的,你肯定知道這個案子的。我現在零配件差不多都已經預定下去了,但是最近老員工流失的比較嚴重,我想這個案子,你能不能幫我一把,後面把配件給你,相關的資料文件也全部給你。你幫助把項目給全部做了,到時候你把我預定原材料的錢給我就好了,剩餘鼎亨那邊利潤全部歸你。」張藝趕緊說:「可以做的,這個項目我也非常清楚,方案書有問題,還是我電話給你的。你買的東西的錢,肯定按發票全部給你。到時候等鼎亨款全部下來,你拿五個點。都是兄弟,以後還要合作的,雙贏吧!」

  一凡說:「不過有些話,我也說在前頭,就是如果你們施工,還有後期的維保都是你們來負責,我也不問太多了。」張藝笑道,這個是自然了。張藝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下來,如果張藝不同意的話,一凡還是能找到其他朋友的。畢竟在國內,不是在沅國,一凡不可能被人家,像個王八蛋一樣,耍的團團轉的。這個項目轉包給任何其他的人做,都是有利可圖的。一凡開出這麼一個好的條件出來,張藝也沒有條理由去拒絕。這可能也是張藝,他們開始做鼎亨項目,曲線救國的第一單吧。

  一凡接著又說:「這個是要麻煩張藝的第一件事情,還有一件需求到車間。」張藝跟著,到了一凡的工廠,一凡指著顧總的設備說,這一套設備,客戶那邊出了點問題,可能再也用不上了。他想儘快處理掉,因為一些大的框架和機加工件,張藝可能用不到。但是通用的一些標準件,比如說繼電器,傳感器還有氣缸電機之類的,都是可以拆下來繼續使用的。如果張藝他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下他們按進價的八折,處理給張藝他們。畢竟這些設備都是一天都沒有用,從進來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好多包裝盒都還沒有扔了。

  張藝和一凡,也有點為難說道:「你知道,最近公司也是剛剛成立,啟動資金也有限。不過這個忙,我是肯定要幫的,這麼多年的兄弟了。能不能這麼處理了,就是設備先放在一凡的車間裡面,把標準件的照片還有信息給我,我也給朋友,包括蘇總那邊,如果有需要的話,就過來拆卸。買一個或者用一個,就算一個產品的錢。這個東西急不得,還是需要慢慢的消化。」一凡說:「這樣也可以,不過你到時候把設備拿到你的車間吧,放在我這邊也是生鏽。到時候我把設備配件清單給你,你用了就和我說一下就可以了,也不要一個個的給錢,半年結一次吧。」

  張藝笑道:「這麼漂亮的東西,都差不多接上電就可以用了,直接拆了真的是可惜了。」一凡苦笑道:「再漂亮的女子,沒有人娶她,只能待字閨中,變成老姑娘,人老珠黃。你趕緊把這個拉走啊,我看著糟心。」張藝有點不解,說道:「一凡,你這個兩步棋,我看不太懂啊?你是什麼意思,好像是想公司的一家一當都要處理掉啊?」一凡說道:「乾的累了,想陪一下家人,休息一段時間。」

  張藝開始勸慰一凡說道:「其實也沒有必要,人總有起起伏伏高高低低的,要不然這樣我們倆合作吧,我們一起投資再重新組建公司。」一凡笑道:「鼎亨為什麼把你推到前台,讓你成立一個新的非標設備公司,就是平衡之術。如果我們兩家又合併起來的話,他肯定又找一家新的第三家和我們進行平衡,有我在這邊跟你一起陪跑的話,說不定對你對我都更有利一些。」張藝挑著大拇指說:還是一凡考慮深遠。一凡無奈:「我要是考慮到周到的話,我也不至於落到這番田地呀。」約定好了設備移交的時間,送走了張藝。一凡也是搖搖頭,慨嘆:有人半夜辭官去,有人星夜趕考來。

  看著一屋子的生產線,雖說是顧總那邊一分錢也沒打給他,一凡直接自己墊錢去買了。從物權上來說,這條生產線是屬於一凡的,畢竟是顧總沒有履行合同義務在先。不過一凡想在張藝將設備搬走之前,還是希望和顧總那邊去問一下,同時顧總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人是死是活,一凡還是要過去看一眼,想到此處一凡決定還是要回去一趟。一凡和顧總打了個電話,說到哪裡見面。顧總說你直接來公司吧,我在公司等你,差不多七八點一凡就到了。之前夜班也燈火通明的顧總的公司,已經沒有了往昔的繁忙,門口落葉和枯草也沒有人打掃,一個地方沒有去持續打理的話,荒廢的速度是無比驚人的。大門口也只有一扇門,另外一個玻璃門也不知所蹤。一凡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摸黑來到顧總的辦公室。


  顧總的辦公室,之前豪華裝修,現在就剩下了一個毛坯,大書架,金魚缸,名人字畫都不知道現在躺在誰家的車庫裡。顧總搬過來一個塑料凳子,和一凡說:「現在也只有你過來了,我這邊現在是破鼓萬人捶,已經沒有人願意過來了。」一凡說:「前一段時間,我在沅國也有點事情羈絆著,不然我早就過來了。我這次過來還是為了設備的事情。」顧總說:「你看吧,反正就剩下這些東西了,你能搬走就都帶走。」一凡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設備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現在困難,如果這邊不要的話,我想設備我自己就直接處理。」

  顧總笑道:「那個設備,我從來也沒有給過你一分錢,你直接處理吧,這個樣子就是給我,馬上被這幫王八蛋全部瓜分了。」接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罵道:「不知道誰透露了風聲出去,說大公司要告我們侵權。供應商,工人,銀行的人什麼人都來了,馬上要現金。這些傢伙,現在人五人六的,哪個沒有受過我的恩惠,他們落難的時候,都是我忙前忙後的幫他們找資源,找錢。我現在還沒有倒了,剛剛聽到一點謠言,就開始到公司進行哄搶了。最可恨是我的表弟,我們還在開會,就直接把投影儀,當著全體公司管理層的面搶走了」。一凡問道:「那官司現在什麼結果了?」顧總自嘲道:「這個還用打嗎,不要打了,我已經敗了,不用打,我就可以直接倒閉了,如果上法庭,我連律師費我都出不起。」

  一凡說:「顧總,走吧,叫上老唐我們三個落難的弟兄,一起喝一杯去吧。」顧總說:「我不想喝呢,這段時間喝的太多了,天天喝天天喝,醉生夢死,想要酒精麻醉自己,不想去面對這個現實。我已經都喝的麻木了。」一凡說:「」那你就不喝,你晚上也要吃飯啊,坐在那裡陪著我和老唐,我和老唐倆喝。很快老唐也到了,三個人和往常一樣點了一桌子菜,今天一凡買單。三個人這次吃飯真的沒有太多話說,很尷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是都不願意跟別人提起。吃完飯之後一凡將他們送回去。這時候一凡真的很缺錢,但是他還是沒有提起勇氣,跟老唐開口提之前借給他的。

  一凡回到公司,看著重新又變得空空蕩蕩的辦公室還有車間。一凡把清潔阿姨叫過來,公司最近也沒有什麼事情,以後不用來了,再找找新的工作吧。一凡又把工資和她結算了一下。阿姨也有點不捨得,對一凡說,她是看著公司一步步起來的,但是真的沒有想到怎麼變得這麼快。這段時間我不知道為什麼,從阿茹走了之後,一個個員工全部都走了。

  一凡自我安慰道:「員工自己也有他們的發展規劃和前途吧,沒有人是在一個公司要干一輩子的。」清潔阿姨接過了錢,說了一聲謝謝,就走了。一凡將大門關上的時候,看了一眼車間和當時啟程去沅國時是一模一樣的,被清掃一空的車間,但是物是人非。承載著一凡太多夢想和追求的起點,一凡緩緩的將門關了起來。一凡下午又找了律師和財務,一凡說最近可能也沒有什麼心情去弄公司的事情。他想將公司所有的應收還有應付帳款,盤點一下。把銀行貸款,供應商的貨款,還有員工的工資,還有稅金都盤點一下吧,他要休息一段時間。

  這天一凡收到阮律師的電話,說沅國這邊的稅務審核已經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搞定了,請一凡過來簽字就可以註銷公司了。一凡帶著老婆打過來家裡僅剩的,公司帳號裡面的所有家當,踏上可能算是最後一次,沅國之行。

  到了沅國已經是晚上了,一凡先和律師見了面。律師將文件先給一份給一凡看下,相關的文件還是比較多的。如果等明天請一凡簽字的時候,一凡再一行一行的仔細看,時間就浪費了。一凡瞄了一眼,供應商的貨款是一個大頭,之前阿蘭還在的時候,一次性從供應商那邊下了一個六個月採購計劃量。這個訂單預想著,能變成利潤值的,但是現在卻是像一塊石頭,壓著一凡喘不過氣來,其他開支都還行。但是相對於金先生那邊,需要的八折的賠償金來說,這些錢都是浮雲。

  第二天一凡就和律師說,先把最大金額處理掉吧。於是律師就開始約阿芳,原計劃是準備去她的韓餐廳的,但是公司公章什麼的,都還在車間裡面。簽約的地點就換到了車間裡,一凡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等著。這個傷心之地,一凡一分鐘也不想進去。不過偷偷的看了一眼,車間裡面的原材料基本上,已經全部轉化成了成品。這些量肯定是能夠滿足,客戶的需求的,而且無塵室的門也沒有重新整改。一凡自嘲道:「這些事情,你一凡就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了?難道還能改變什麼結果嗎?一切都已經註定下來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付款,然後夾著尾巴走人。」

  一凡找了一個沒人地方抽了一根煙,律師出來找了半天。還是把一凡拽了進去,他也知道一凡很反感這個地方。坐下來之後,雙方還是寒暄了一會兒。律師將文件放在桌面上,雙方都在仔細的看著文件。突然來了一個人,一凡低著頭正在看文件,順著視線。她穿著女士高跟鞋,黑色絲襪,藍色裙子和白襯衫的職業套裝,長髮披肩,黑色眼鏡。一幅職業女性的裝扮,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幾個一次性水杯。一凡看了她一眼,她也注意到了,眼神趕緊躲了出去,放下水杯就匆匆的離開。

  文件填好之後,阿芳又邀請一凡和律師一起吃飯。一凡說算了,現在這兩天比較忙,還有其他政府部門要去跑,就不麻煩你們了。下午剩餘的工作就比較簡單的,幾個部門的文件都已經審核過了,就是過去簽個字蓋個章就好了。可能還要等個兩三天,所有問題就可以結束了。一凡盤算著能早點回去,把國外和國內的事情,都剝掉,自己能安安靜靜的睡一下,不要帶著腦子生活了。

  晚上的時候一凡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說話。不過一凡隔著電話,都能體會到對方的喘息聲,一凡問道:「阿蘭的,是不是你?」那邊小聲的低聲的抽泣起來,說道:「是我,你能不能出來陪我一起去吃飯。」一凡說:「好的,你把地址告訴我。」兩個人來到了一個日料店,小店裡面有單獨包間,說話方便一點。

  阿蘭不解的問一凡:「你怎麼還回到這裡來呢?」一凡說:「我也不想,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要把沅國的公司註銷掉,要把所有的帳全部清理掉。」阿蘭說:「以後你最好不要再來了,這裡不適合你。」一凡說:「其實你走之後,我就不想再來了。」一凡接著問到阿蘭:「怎麼你當時走的那麼匆忙,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阿蘭也是非常愧疚說道:「真的很抱歉,那次她老公要被英國政府遣返回來,需要一大筆錢。家裡實在是沒有錢了,也借不到。阿蘭已經想好了去借高利貸,或者賣血都沒有關係。但是阿芳說她可以借錢給阿蘭,只有一個條件,要我馬上從北原消失,不要再出現了。」

  一凡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你不跟我拿錢,而是跟阿芳借錢呢。」阿蘭說:「我老公回來我就必須要回去。如果我再從你這裡拿錢的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錢給你,我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我不想這樣,我已經虧欠你太多了。」

  一凡又說道:「那我怎麼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呢,我又安排公司員工打電話給你,問公司的事情。都沒有打通。」阿蘭說:「我也不想,但是阿芳在我離開北原的時候,就警告我很多次,不允許和你們聯繫。如果被她知道我在幫助你們,她就將把我在北原之前的工作,還有我和你的關係,告訴我們全村人,並且全部放在網上。再加上我之前在場子裡面的工作,有太多客戶,他們經常半夜還打電話騷擾我。我也沒有辦法,就換了手機。」

  一凡又問,怎麼既然回去了,你還要回來?阿芳說:「這次回來也是因為阿芳,她直接打電話給我老公。邀請我們一起去公司上班,給了一個我們無法拒絕的工資。兩個人只要在公司做一年,可以直接抵償我們之前和阿芳借的債務。我開始不同意,我不想再回到北原這個地方了。可是我老公還是想過,家裡欠了太多錢。而且還在家裡待著的話,還要忍受我公公婆婆的冷臉和白眼。」

  一凡說:「阿蘭你不需要想太多,在哪裡工作的,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既然阿芳給的工資高一點,你們可以把債還掉,生活輕鬆一些,這樣就很好了。」阿蘭接著說道:「我回到公司之後,陸續從身邊的同事,還有園區里其他工廠的員工,說你的一些事情。你是玩不過他們的,他們在北原當地勢力非常大,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他們已經準備了很多方案。有一次阿芳和我們喝酒,喝多了說漏嘴,她說如果一凡再不走的話,可能機器和物料,全部都會消失掉。你一個人孤單單的在這邊,在阿芳看來就是一個橡皮泥。她想怎麼拿捏就是怎麼拿捏。你做決定及時把公司轉讓掉,給他們是對的,如果再抽身話,真的無法想像。」

  一凡不想再提這些,讓人不舒服的往事了,說道:「既然已經發生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阿蘭還是有些自責。說道:「真的對不起,我沒有幫到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離開了你。」一凡笑道:「也沒有什麼,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就算你斷絕了全部和我的聯繫就算你上次離開我,我們沒有再次見面;就算你也沒有和我解釋這一切。我也從來沒有怪罪過你,我也相信你,你和我一樣,都彼此掛念著對方。人的一輩子短短几十年,能夠在人生最好的時間裡,最好的年華里遇到你,有你陪我走過一段時間,我也足夠了。」

  阿蘭此時淚水已經再也控制不住,從那眼眶中溢出來,將一凡的手緊緊的攥在手心裡。阿蘭動情的說道:「一凡真的對不起,現在我老公也和我一起過來上班的。不然我晚上,肯定要過去跟你在一起,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能夠幫你的,我一定儘可能去幫你。」一凡看著阿蘭說:「你好好的,快快樂樂的過一生,就是最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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