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姐妹情長
回到家裡已晚，見到孩子和老婆都睡覺了，一凡也沒有打攪她們，從衣櫃裡面，躡手躡腳的準備拿衣服洗個澡。可是老婆還是醒了，迷迷瞪瞪的說道：「我還一直等你來著，都眯著了，明天周六，你不要去公司了，明天家裡有很多人要過來看房，你把芳芳帶帶好！」早上一凡和芳芳還想多睡一會，七點多就被老婆吵醒了，說道：「快起來，早上把房間收拾一下吧，等下九、十點就有人來了。」
一凡拖著疲憊的身軀，把芳芳也拽了起來，芳芳此時眼睛都還沒有睜開了，整個人都是滑溜的。剛剛把她拖起來，一鬆手，整個人又呲溜滑到了被窩裡面。一凡左右撥弄才把芳芳弄醒了。一凡和芳芳說：「今天會有很多客人到我們家來看房子，芳芳你把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等下客人過來，要懂禮貌知道嘛？要知道喊叔叔阿姨。」芳芳此時雖然已經穿好了衣服，不過還是處於迷糊的狀態，胡亂的點頭說：「好的，聽到了。」
三口子就喝了一口粥就著餅乾和麵包，急火火的把房間收拾乾淨。昨天晚上一凡的衣服，又洗了出來。剛剛忙定了，坐在電視機前，小王就帶著第一批看房的客人來了。一開始是一對中年夫婦，指指點點的又是這個不好，又是那個有問題。老婆接待的，一凡陪著孩子也沒有說太多。後面有陸陸續續的來個幾組，有的就是在門口瞄了一眼就走了。一凡覺得房子的地段還有價位等等的，應該沒有問題的，成交就是時間遲早的事情，也不急。
中午一凡留小王一起吃飯，老婆上午忙裡忙外的也沒有做飯，一凡叫了幾份盒飯回來，簡單的吃了點。快要到下午四五點了，來了一對情侶打扮的年輕人，兩個人看的很仔細，相互之間不斷的眼神交流，覺得還是挺滿意的。看的差不多了，小情侶就和小王說在門口商量一下，然後就嘀咕了半天，開始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後面漸漸的吵了起來，後面女生實在忍不住抽泣了起來。一凡和老婆聽到有人哭了，也都開門看什麼情況，那個男生說：「對不起，我們再換另外的再看看吧。」牽著女生的手要走，可是就是拉不動。
一凡看到此情景，對男生說：「小伙子，你等下你能聽哥說兩句嗎？」小伙子把拉姑娘的手放下了。一凡說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剛大學畢業，到蘇城工作沒幾年。其實哥哥和你嫂子，剛剛到蘇城的時候也是和你差不多，或者說你們還要混的慘一些，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工資沒有三千。當時你嫂子和小姑娘今天一樣在售樓處，就是不肯走，我也是覺得貴，想再看看或者再等等。最後還是決定買了，買了房子之後，就有了家，沒有多久就有客廳里看電視的那個小寶貝。哥和嫂子都是從農村出來的，考上大學，家裡沒有什麼背景，祖上也沒給我們留個字畫或者青花瓷之類的。全部都是一手一腳的，辛辛苦苦的存出來的。我們之所以要賣房子，是因為孩子要上小附小，我們才決定換了一套，說實話這個房子挺好的，我覺得非常旺我們這個三口小家，一切都是順順利利的，離開這邊我還真捨不得。」
一凡看著小伙子已經有些心軟下來了，一個人站在牆角裡面默默的低頭不語，姑娘哭泣還沒有停下來，肩膀一下下的抖動。「小伙子我知道你們也看了不少的房子了，不過從交通，地理位置，還有房子的裝修，還有我們房東相處來說，性價比肯定是最好的。這個房子我賣給你，或者等等再出手給其他人，我都無所謂，畢竟蘇城的樓市行情就在這邊，過兩天我可能還要加價出售了。不過想想人家女生，這麼好的一個小姑娘，要嫁給你，人家是要一輩子的幸福，有了房子就有了家，有了家才有幸福！這樣房子價格的事情，我和你嫂子也商量商量，你們兩個人也合計合計。」
本來房子掛出去的時候，就給了一點餘地給看房的人，要咬一口的。小王從中穿針引線不斷的調整價格，最後還是訂了下來，把合同簽了，小伙也把訂金轉帳給了老婆。送走了看房的小情侶，小王和一凡說：「哥，你不做銷售虧了，我都感動了。」一凡說：「你少來，你們才是最專業的，我也是借景抒情，有感而發而已。」老房子簽了協議後面就快了，一凡又和小王打了招呼，這個小情侶的貸款幫助快點辦一下！小王說道：「一凡哥哥，我比你急，附小學區房的那個房東也在催我了，你就放心吧！」
到公司上班之後，阿茹丟過來一個請帖，做工非常的精良。一凡接過來，故作吃驚的問道：「阿茹你結婚了?怎麼這麼快？」阿茹白了一凡一眼，說道：「老闆，你還能不能認字了？」原來是鼎亨的供應商大會的邀請函，這兩天其實朋友圈，不管是採購的吳總，還是小陳經理早就開始推送了。今天收到邀請函了，算是官方正式的邀請。一凡的公司在鼎亨裡面，拔拔手指頭算算，應該算最最細枝末節了吧，一年採購量只是那些主材供應商的九牛一毛吧。最大客戶都發邀請函過來了，自己還是要意思一下。一凡和阿茹說：「供應商大會你也和我一起過去，到時候你穿的稍微正式點，把你的那個破洞的褲子收起來。」阿茹這段時間也特別忙，之前老齊手頭一些現場管理的事情。因為老齊被一凡打發到隨州去了，也是阿茹兼顧的。阿茹求饒道：「還是放過我吧。」一凡故弄玄虛的說：「五星級酒店會議，估計能上蘇城電視了，晚上鼎亨晚上肯定要安排大餐，還有抽獎。你自己看吧！」阿茹一聽大餐還有抽獎，登時來了精神，說道：「哎，如此說來，本姑娘也只能屈尊，勉為其難吧！」
到了供應商大會的日子，一凡自己弄了一套正裝，也捯飭乾乾淨淨的。芳芳說：「爸爸你今天是不是，出去參加相親節目啊？」一凡反擊道：「你一個小丫頭，什麼都知道，不知道是哪裡學過來的？」老婆在搭茬說道：「我家閨女說你帥了，好壞你都聽不懂。」芳芳也白了一凡一眼，還哼了一聲。
到了阿茹的樓下，阿茹今天也是盛裝出席的感覺，深藍色的套裝，外頭一個妮子大衣，和之前那個隨性，男生氣十足的形象相比，今天直接像是脫胎換骨了。頭髮也做了一下，化了一個比較商務的妝容。哪裡都透出來十足的女人味，一凡自己麻溜的下車，把車門打開，一躬到地，謙卑地說道：「今天難得阿茹姑娘賞臉，換成鼎亨的大老闆過來接你，也要親自給你開車門。」阿茹哈哈大笑：「好吧，算你有這個眼力見，小李子平身吧！」
很快到了會場，採購部分的頭頭面面的人都已經等在門口了。對接非標供應商的小陳經理，迎接一凡和阿茹，也是一個勁的夸阿茹今天漂亮。把一凡安排到座位上，就又去前面去迎賓了。一看原來固元的呂三已經到了，呂老闆之前是在道上混的，也是江湖人，不過後面不知道搭上了誰的線，做起了鼎亨的非標生意。他是老闆具體技術懂不懂都無所謂，手下的人安排妥當了就好了。做了非標生意，但是社會人的習慣還在，穿著淺色的西裝，裡面一個小碎花斑點的淺藍色襯衫，沒有帶領帶，倒是圍了一根大金鍊子，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在澡堂裡頭，泡澡的時候漂起來。一凡緊走過去，和呂三握手，臉上堆滿了不和諧的假笑，說道：「呂總，好久不見，又變帥了。」呂三一見到一凡還是阿茹，也忙不迭的客氣起來，說道：「一凡總啊，我帥有什麼用了，出門開會還不是帶個老爺們，你看看你，阿茹小姑娘這個形象，這個氣質，直接碾壓。」兩個人又互相拿阿茹打趣了，阿茹兩個白眼直接飄了過來，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來。一凡看了呂三旁邊的站著的一個工程師打扮的，問道：「這位是？怎麼之前好像都沒見過了。」
呂三介紹道：「這位是我剛剛從上海那邊聘請過來技術總監，叫韓練！」呂三又轉過頭和韓練介紹了一下一凡和阿茹，都是給鼎亨做配套的供應商，是固元的友商。一凡和韓練客氣了幾句，很快其他供應商陸陸續續的也進來了。鼎亨除了一凡公司還有固元公司，還有其他幾家大的非標供應商，都是國際一線的汽車行業或者電子行業品牌，做配套的。固元和一凡公司屬於規模比較小的公司，都是老總直接過來開會。其他公司都是派的項目總監級別，或者對接鼎亨項目的項目經理過來的。相比較而言，固元的呂總和一凡比較親近一些。
供應商大會十點準備開始了，PPT 不斷切換，鼎亨的各級別老總都一一上台，從國際形勢，到國內的情況，再到公司的戰略機遇期等等一套大詞。其實落到地的就是幾句話，鼎亨發展的不錯，要對鼎亨有信心，公司發展離不開供應商的配合，供應商也要服從公司的管理，不管配合度還有交期，質量等等。特別是價格方面，公司會一個個和供應商溝通，明年還需要繼續降價。同時今年供應商大會，特別突出了「廉潔」兩個字，後面還要發文件到各個供應商，簽廉政協議。一凡自己尋思著，哎！或許賈府門口的兩個白石獅子，應該搬過來放在鼎亨門口。
中午鼎亨就在酒店安排了一個自助餐，呂三和一凡又是一頓相互吹噓。一凡想從呂三口裡套點話出來，但是呂三這個小子猴一樣精，滿嘴跑火車沒有一句實話。倒是帶來的韓練是個實誠的小伙，呂三好幾次給他使眼色，沒有喝酒話這麼多，這個小子硬是沒看出來。阿茹倒是和韓練談的比較來，雙方還留了號碼。
下午接著開會，趁著採購總監吳總在台上忽悠，一凡這兩天也是累的不行，在會場悄悄的眯了一會，還是阿茹推了推一凡，說有攝像機拍照了，精神一點。一凡才勉強打起精神，端正了一下坐姿，堅持下來。晚上還有晚宴，鼎亨在酒店裡面擺了不少桌。一凡問阿茹要不要和他一起走，阿茹面露難色也不說話，一凡說：「那我先走了，你到時自己打車回去吧！」悄悄的和阿茹說和那個韓練多聊聊，看他說什麼，特別是固元公司的內部消息。阿茹說她清楚的。一凡又和熟悉的朋友，還有鼎亨熟悉的領導，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
一凡還是到家吃的晚飯時候，老婆和一凡說，最近苗圃要回國了。一凡說道：「怎麼又不是假期，又不是中秋春節的，他們要回來有什麼事情嗎？」老婆說：「聽說是姜晨的父親身體不舒服，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回來看看，苗圃還說了要敲你的竹槓，到上次你帶我們去吃江豚的地方。苗圃和我提的時候，我都忘記了，這個饞貓居然還記得那個地方。」一凡說道：「苗圃他們好像有兩三年沒有回來了吧，上次回來孩子還抱在手裡了。姜晨父親生病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啊？」老婆說道：「苗圃特地交代了，不用了。再說了我們和苗圃熟悉，和姜晨又沒有交情，沒有必要貼上去那麼近。」
苗圃是老婆最好的大學同學，老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而苗圃和她的性格有點反過來，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看書。大學兩個人同一個寢室，又是上下鋪。兩個人幾乎天天都黏在一起，說不完的悄悄話。有時候一凡也問老婆和苗圃，你們兩個人性格差異這麼大，怎麼好像還有一輩子，說不完的話一樣的。老婆和苗圃齊聲呵斥道：「你不懂，滾！」苗圃平時的穿著，化妝品，手機都是和普通的女生一樣的。苗圃也從來不和學校其他人說過家裡的事情，所以大學四年甚至畢業以後好幾年，班級里都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就是鼎亨集團董事長苗總的女兒，實實在在的億萬千金大小姐。即使同學朋友聊起來，苗圃也簡單的應付一句，說父親是在鼎亨集團上班的。
大學畢業之後，苗圃到了澳洲讀研究生，剛去讀書頭兩年，放假的時候還是會經常回來。回國期間大部分時間，住在老婆租的房子裡。老婆上班去了，苗圃自己去買菜、做飯，等老婆回來。一凡和老婆開始談戀愛以後，一凡還在鼎亨上班，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工程師。三個人也是經常，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閒逛。有一年冬天，老婆和苗圃兩個人出去看電影，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漫天大雪了，白皚皚的一片了。老婆掏出手機一看，裡面全是一凡的信息，老婆和苗圃看電影時候忘記看信息了。
此時兩個小姑娘打車也打不到，正所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急忙打電話給一凡求救，一凡也是哪裡來的本事，借了一輛破車過來。搖搖晃晃從市區過來，一路上也是小心加著謹慎，慢慢往前滑動，連油門都不敢猛踩。接到老婆和苗圃兩個人的時候，電影院、商城已經快要打烊了，兩個人差點要被趕出去，凍死在路邊。返程往老婆租的房子開，一凡點一下油門，就要趕緊鬆開，再點一下剎車，就是三十碼的速度慢慢往前挪。開了沒有兩公里，開始堵車了。三個人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開始聊吃的，接著開始說八卦歌星，然後又開始唱歌。別人的車裡，都在一邊堵車一邊罵娘，就是一凡的小破車裡面，不知道哪裡放出來的三個精神病，一路開心的又是唱，又是蹦的。
到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凌晨一點多了。三個小年輕又開始張羅，把冰箱裡的菜全部拿出來，弄個電磁爐開始整火鍋。一凡出去走了兩公里，才找到一個還在營業的超市，買了好多啤酒，摔了不知道多少個跟頭，踉踉蹌蹌的回來。三個人就這麼吃著聊著，一直很晚。那天晚上到最後苗圃喝多了，一直在哭。說沒幾天又要回澳洲了，捨不得你們。然後又對一凡說，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她姐姐，不准欺負姐姐，不然弄死一凡。一凡說：你看我和你姐這個情況，到底是誰欺負誰的多。結婚之後，老婆經常和一凡開玩笑說，當時她是瞎了眼睛嫁給一凡的，一隻眼睛是一凡弄瞎的，另外一隻就是苗圃忽悠壞的。所以苗圃也是一凡和老婆，愛情和婚姻的見證者。
後面苗圃學習任務重了，在澳洲也有了自己生活和愛情，漸漸的回來少了，連一凡她們結婚也沒有趕上。芳芳出生不久，苗圃還是回來了，飛機一落地，就急匆匆直接送到一凡家樓下。給芳芳一個大紅包，吵吵著必須要認芳芳這個乾女兒。不過那個時候一凡兩口子，生活過的是真的非常的艱苦，家裡雖說是裝修了，不過也都是按最簡單的標準來的。
開始苗圃還和芳芳玩的開開心心的，只到苗圃看到芳芳吃的奶粉是國產奶粉，苗圃的火直接上來了，質問一凡，為什麼不去買更好？那個時候國產奶粉的事件，還沒徹底的平息。老婆趕緊出來攔著說，不要怪一凡，是老婆她自己要買的，這個牌子還不錯，老家親戚的孩子都在吃，沒有什麼問題的。苗圃看著老婆，什麼話也沒有說，關起門來抱著老婆，苗圃哭了很長時間，苗圃說姐姐你受苦了。
老婆還是一再的勸慰她，其實一凡對她挺好的，兩個人過日子，本來還過房貸之後，就緊巴巴的，現在又有了孩子，她產假期間的工資低了很多。生活的壓力全部都在一凡一個人身上，一凡也不容易。苗圃出門的時候和一凡說了對不起，一凡也是羞愧難當，自責是他不好，沒能力給老婆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
苗圃回澳洲之前說，想邀請老婆和一凡到家裡做客。老婆說孩子還小，不太方便出門，苗圃說你不要擔心，不一會有人敲門。原來苗圃過來接他們了，下樓才發現苗圃是坐了奔馳S級的車過來的。老婆和一凡都驚呆了，苗圃說快上車，孩子在外頭凍著了。車到苗圃家，一凡一看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原來是鼎亨董事長。一凡自己覺得和苗總都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可是在這個別墅面前，卻是和一凡生活圈子，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一凡感覺門口兩個石獅子都給他太大的壓力，一個破球鞋，優衣庫的衣服，和整個環境怎麼看怎麼不協調。看到董事長伸手過來，一凡都不知道應該迎過去哪只手了。
不管是在門廊，還是客廳裡面，老婆和一凡都顯得特別的拘束。董事長和夫人也就是苗圃的母親，當然也看出來了，和他們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又逗了一會芳芳，塞給芳芳一個特大的紅包，一凡和老婆左右推了很長時間。苗圃，解圍道：「爺爺給的快收下，不是給你們的，是給我家乾女兒的。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好看衣服的。」苗圃給了她父母一個眼神，老兩口子上樓去了。中午苗圃和一凡一家三口，在偌大的餐廳裡面吃飯，說話都有回音。苗圃說這些人真不會辦事，我們三個人加一個小寶寶，有必要弄這麼大的桌子嗎？又換到一個小餐廳，等服務的人都走光了。
苗圃才說：「我一直都不想和任何人說我家的情況，我初中的時候，高中的時候，身邊圍著一群人，都是奔著目的來的。所以大學的時候，換了環境，我什麼都不提。就是我姐對我最好，我也有什麼堂哥哥，表妹妹，沒有一個像我姐這樣的。不管在我什麼時候，都有我姐姐在身邊。我大學那段時間，家裡父母折騰鬧離婚，老爸的公司鬧破產，家裡那些親戚，都差不多衝到我房間裡面，搶東西了。我特別難受，不過每天都有姐姐陪著我，只要敲敲上床的鋪板，姐姐就會說：傻丫頭，你又想幹嘛了？我就覺得心裡特別的踏實。」
苗圃接著說道：「現在我的澳洲綠卡，已經申請的差不多了，我可能這次去了，後面就很少回來了。」說完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現在父母年紀大了，也不折騰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我也和他們說了，家裡的財產我不需要，我在澳洲的工資夠養活我自己了，老爺子想把家產留給哪個都可以，我都沒意見。如果我媽想和我到澳洲，我也能養她。現在國內我唯一掛念的親人就是我姐，我姐是口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們兩口子都是能吃苦的，但是芳芳還小，孩子不能和你們吃苦。我多少年了，沒有和我爸開過口要什麼東西，前兩天我和我爸也說過了，他會幫一凡想想辦法的。」
說完兩個女人抱著哭了很長時間，一凡抱著孩子也是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們。一凡也清楚憑著自己這樣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又不會專營，想在鼎亨裡面有一番作為，那就慢慢的熬資歷吧，想出頭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一凡在餐桌痴痴的等待，到底會是一個什麼答案！沒有幾天苗總就找了一凡談話，大老闆估計提前也和人事部門問一凡的情況了，做了一些功課了。苗總直接開門見山，意思很簡單，如果在鼎亨裡面硬的提拔一凡，估計很難服眾，畢竟一凡剛剛來公司沒有幾年，也沒有任何的管理經驗，到時候底下的人壓不住，事情弄砸了，他也沒有辦法和苗圃去說。不過現在有一個機會，因為他也聽說一凡的技術能力很強，公司正好也缺少嫡系的非標設備供應商。不過還是徵求一凡自己的意見，給一凡一周時間考慮。
一凡當時手上一分錢都沒有，剛剛買房子沒有幾年，房貸還有孩子的奶粉錢壓的都喘不過氣來。和老婆商量了幾個晚上，都知道這個機會比較難得，畢竟是苗總直接給的機會，多少人想做鼎亨的供應商，巴結多少人，走多少彎路都得不到的。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沒有底子說話也沒有底氣，苗圃從澳洲電話給老婆，說她這些年在澳洲勤工儉學，打工存了一點錢二十多萬也不是很多，先給一凡他們先用，等他們公司運行正常了，就還給苗圃。一凡和老婆真的不知道怎麼去感謝苗圃。
第五天頭上，一凡到公司和苗總說，自己想嘗試，不過因為資金真的緊張，能不能給公司前兩年，給點政策，比如簽合同之後首次付款提升到七成，還有尾款及時性等等能不能給點優惠。苗總說沒有問題，一凡公司前三年都一樣的政策，他會和財務還有採購說的，鼎亨自己培養的供應商，他們要特別的支持。
一凡公司能夠成立前前後後，其實都是苗圃出力很多，後來苗圃在澳洲結婚，生孩子，雖然還有聯繫，但是因為各自有家庭還有孩子要照顧，聯繫沒之前那麼頻繁了。這次聽說他們要回來，老婆還是非常開心的。張羅著要拉著苗圃到這邊，到那邊去玩。一凡和吃江豚的飯店那邊聯繫了，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沒有搬家。
一凡拖著疲憊的身軀，把芳芳也拽了起來，芳芳此時眼睛都還沒有睜開了，整個人都是滑溜的。剛剛把她拖起來，一鬆手，整個人又呲溜滑到了被窩裡面。一凡左右撥弄才把芳芳弄醒了。一凡和芳芳說：「今天會有很多客人到我們家來看房子，芳芳你把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等下客人過來，要懂禮貌知道嘛？要知道喊叔叔阿姨。」芳芳此時雖然已經穿好了衣服，不過還是處於迷糊的狀態，胡亂的點頭說：「好的，聽到了。」
三口子就喝了一口粥就著餅乾和麵包，急火火的把房間收拾乾淨。昨天晚上一凡的衣服，又洗了出來。剛剛忙定了，坐在電視機前，小王就帶著第一批看房的客人來了。一開始是一對中年夫婦，指指點點的又是這個不好，又是那個有問題。老婆接待的，一凡陪著孩子也沒有說太多。後面有陸陸續續的來個幾組，有的就是在門口瞄了一眼就走了。一凡覺得房子的地段還有價位等等的，應該沒有問題的，成交就是時間遲早的事情，也不急。
中午一凡留小王一起吃飯，老婆上午忙裡忙外的也沒有做飯，一凡叫了幾份盒飯回來，簡單的吃了點。快要到下午四五點了，來了一對情侶打扮的年輕人，兩個人看的很仔細，相互之間不斷的眼神交流，覺得還是挺滿意的。看的差不多了，小情侶就和小王說在門口商量一下，然後就嘀咕了半天，開始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後面漸漸的吵了起來，後面女生實在忍不住抽泣了起來。一凡和老婆聽到有人哭了，也都開門看什麼情況，那個男生說：「對不起，我們再換另外的再看看吧。」牽著女生的手要走，可是就是拉不動。
一凡看到此情景，對男生說：「小伙子，你等下你能聽哥說兩句嗎？」小伙子把拉姑娘的手放下了。一凡說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剛大學畢業，到蘇城工作沒幾年。其實哥哥和你嫂子，剛剛到蘇城的時候也是和你差不多，或者說你們還要混的慘一些，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工資沒有三千。當時你嫂子和小姑娘今天一樣在售樓處，就是不肯走，我也是覺得貴，想再看看或者再等等。最後還是決定買了，買了房子之後，就有了家，沒有多久就有客廳里看電視的那個小寶貝。哥和嫂子都是從農村出來的，考上大學，家裡沒有什麼背景，祖上也沒給我們留個字畫或者青花瓷之類的。全部都是一手一腳的，辛辛苦苦的存出來的。我們之所以要賣房子，是因為孩子要上小附小，我們才決定換了一套，說實話這個房子挺好的，我覺得非常旺我們這個三口小家，一切都是順順利利的，離開這邊我還真捨不得。」
一凡看著小伙子已經有些心軟下來了，一個人站在牆角裡面默默的低頭不語，姑娘哭泣還沒有停下來，肩膀一下下的抖動。「小伙子我知道你們也看了不少的房子了，不過從交通，地理位置，還有房子的裝修，還有我們房東相處來說，性價比肯定是最好的。這個房子我賣給你，或者等等再出手給其他人，我都無所謂，畢竟蘇城的樓市行情就在這邊，過兩天我可能還要加價出售了。不過想想人家女生，這麼好的一個小姑娘，要嫁給你，人家是要一輩子的幸福，有了房子就有了家，有了家才有幸福！這樣房子價格的事情，我和你嫂子也商量商量，你們兩個人也合計合計。」
本來房子掛出去的時候，就給了一點餘地給看房的人，要咬一口的。小王從中穿針引線不斷的調整價格，最後還是訂了下來，把合同簽了，小伙也把訂金轉帳給了老婆。送走了看房的小情侶，小王和一凡說：「哥，你不做銷售虧了，我都感動了。」一凡說：「你少來，你們才是最專業的，我也是借景抒情，有感而發而已。」老房子簽了協議後面就快了，一凡又和小王打了招呼，這個小情侶的貸款幫助快點辦一下！小王說道：「一凡哥哥，我比你急，附小學區房的那個房東也在催我了，你就放心吧！」
到公司上班之後，阿茹丟過來一個請帖，做工非常的精良。一凡接過來，故作吃驚的問道：「阿茹你結婚了?怎麼這麼快？」阿茹白了一凡一眼，說道：「老闆，你還能不能認字了？」原來是鼎亨的供應商大會的邀請函，這兩天其實朋友圈，不管是採購的吳總，還是小陳經理早就開始推送了。今天收到邀請函了，算是官方正式的邀請。一凡的公司在鼎亨裡面，拔拔手指頭算算，應該算最最細枝末節了吧，一年採購量只是那些主材供應商的九牛一毛吧。最大客戶都發邀請函過來了，自己還是要意思一下。一凡和阿茹說：「供應商大會你也和我一起過去，到時候你穿的稍微正式點，把你的那個破洞的褲子收起來。」阿茹這段時間也特別忙，之前老齊手頭一些現場管理的事情。因為老齊被一凡打發到隨州去了，也是阿茹兼顧的。阿茹求饒道：「還是放過我吧。」一凡故弄玄虛的說：「五星級酒店會議，估計能上蘇城電視了，晚上鼎亨晚上肯定要安排大餐，還有抽獎。你自己看吧！」阿茹一聽大餐還有抽獎，登時來了精神，說道：「哎，如此說來，本姑娘也只能屈尊，勉為其難吧！」
到了供應商大會的日子，一凡自己弄了一套正裝，也捯飭乾乾淨淨的。芳芳說：「爸爸你今天是不是，出去參加相親節目啊？」一凡反擊道：「你一個小丫頭，什麼都知道，不知道是哪裡學過來的？」老婆在搭茬說道：「我家閨女說你帥了，好壞你都聽不懂。」芳芳也白了一凡一眼，還哼了一聲。
到了阿茹的樓下，阿茹今天也是盛裝出席的感覺，深藍色的套裝，外頭一個妮子大衣，和之前那個隨性，男生氣十足的形象相比，今天直接像是脫胎換骨了。頭髮也做了一下，化了一個比較商務的妝容。哪裡都透出來十足的女人味，一凡自己麻溜的下車，把車門打開，一躬到地，謙卑地說道：「今天難得阿茹姑娘賞臉，換成鼎亨的大老闆過來接你，也要親自給你開車門。」阿茹哈哈大笑：「好吧，算你有這個眼力見，小李子平身吧！」
很快到了會場，採購部分的頭頭面面的人都已經等在門口了。對接非標供應商的小陳經理，迎接一凡和阿茹，也是一個勁的夸阿茹今天漂亮。把一凡安排到座位上，就又去前面去迎賓了。一看原來固元的呂三已經到了，呂老闆之前是在道上混的，也是江湖人，不過後面不知道搭上了誰的線，做起了鼎亨的非標生意。他是老闆具體技術懂不懂都無所謂，手下的人安排妥當了就好了。做了非標生意，但是社會人的習慣還在，穿著淺色的西裝，裡面一個小碎花斑點的淺藍色襯衫，沒有帶領帶，倒是圍了一根大金鍊子，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在澡堂裡頭，泡澡的時候漂起來。一凡緊走過去，和呂三握手，臉上堆滿了不和諧的假笑，說道：「呂總，好久不見，又變帥了。」呂三一見到一凡還是阿茹，也忙不迭的客氣起來，說道：「一凡總啊，我帥有什麼用了，出門開會還不是帶個老爺們，你看看你，阿茹小姑娘這個形象，這個氣質，直接碾壓。」兩個人又互相拿阿茹打趣了，阿茹兩個白眼直接飄了過來，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來。一凡看了呂三旁邊的站著的一個工程師打扮的，問道：「這位是？怎麼之前好像都沒見過了。」
呂三介紹道：「這位是我剛剛從上海那邊聘請過來技術總監，叫韓練！」呂三又轉過頭和韓練介紹了一下一凡和阿茹，都是給鼎亨做配套的供應商，是固元的友商。一凡和韓練客氣了幾句，很快其他供應商陸陸續續的也進來了。鼎亨除了一凡公司還有固元公司，還有其他幾家大的非標供應商，都是國際一線的汽車行業或者電子行業品牌，做配套的。固元和一凡公司屬於規模比較小的公司，都是老總直接過來開會。其他公司都是派的項目總監級別，或者對接鼎亨項目的項目經理過來的。相比較而言，固元的呂總和一凡比較親近一些。
供應商大會十點準備開始了，PPT 不斷切換，鼎亨的各級別老總都一一上台，從國際形勢，到國內的情況，再到公司的戰略機遇期等等一套大詞。其實落到地的就是幾句話，鼎亨發展的不錯，要對鼎亨有信心，公司發展離不開供應商的配合，供應商也要服從公司的管理，不管配合度還有交期，質量等等。特別是價格方面，公司會一個個和供應商溝通，明年還需要繼續降價。同時今年供應商大會，特別突出了「廉潔」兩個字，後面還要發文件到各個供應商，簽廉政協議。一凡自己尋思著，哎！或許賈府門口的兩個白石獅子，應該搬過來放在鼎亨門口。
中午鼎亨就在酒店安排了一個自助餐，呂三和一凡又是一頓相互吹噓。一凡想從呂三口裡套點話出來，但是呂三這個小子猴一樣精，滿嘴跑火車沒有一句實話。倒是帶來的韓練是個實誠的小伙，呂三好幾次給他使眼色，沒有喝酒話這麼多，這個小子硬是沒看出來。阿茹倒是和韓練談的比較來，雙方還留了號碼。
下午接著開會，趁著採購總監吳總在台上忽悠，一凡這兩天也是累的不行，在會場悄悄的眯了一會，還是阿茹推了推一凡，說有攝像機拍照了，精神一點。一凡才勉強打起精神，端正了一下坐姿，堅持下來。晚上還有晚宴，鼎亨在酒店裡面擺了不少桌。一凡問阿茹要不要和他一起走，阿茹面露難色也不說話，一凡說：「那我先走了，你到時自己打車回去吧！」悄悄的和阿茹說和那個韓練多聊聊，看他說什麼，特別是固元公司的內部消息。阿茹說她清楚的。一凡又和熟悉的朋友，還有鼎亨熟悉的領導，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
一凡還是到家吃的晚飯時候，老婆和一凡說，最近苗圃要回國了。一凡說道：「怎麼又不是假期，又不是中秋春節的，他們要回來有什麼事情嗎？」老婆說：「聽說是姜晨的父親身體不舒服，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回來看看，苗圃還說了要敲你的竹槓，到上次你帶我們去吃江豚的地方。苗圃和我提的時候，我都忘記了，這個饞貓居然還記得那個地方。」一凡說道：「苗圃他們好像有兩三年沒有回來了吧，上次回來孩子還抱在手裡了。姜晨父親生病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啊？」老婆說道：「苗圃特地交代了，不用了。再說了我們和苗圃熟悉，和姜晨又沒有交情，沒有必要貼上去那麼近。」
苗圃是老婆最好的大學同學，老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而苗圃和她的性格有點反過來，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看書。大學兩個人同一個寢室，又是上下鋪。兩個人幾乎天天都黏在一起，說不完的悄悄話。有時候一凡也問老婆和苗圃，你們兩個人性格差異這麼大，怎麼好像還有一輩子，說不完的話一樣的。老婆和苗圃齊聲呵斥道：「你不懂，滾！」苗圃平時的穿著，化妝品，手機都是和普通的女生一樣的。苗圃也從來不和學校其他人說過家裡的事情，所以大學四年甚至畢業以後好幾年，班級里都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就是鼎亨集團董事長苗總的女兒，實實在在的億萬千金大小姐。即使同學朋友聊起來，苗圃也簡單的應付一句，說父親是在鼎亨集團上班的。
大學畢業之後，苗圃到了澳洲讀研究生，剛去讀書頭兩年，放假的時候還是會經常回來。回國期間大部分時間，住在老婆租的房子裡。老婆上班去了，苗圃自己去買菜、做飯，等老婆回來。一凡和老婆開始談戀愛以後，一凡還在鼎亨上班，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工程師。三個人也是經常，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閒逛。有一年冬天，老婆和苗圃兩個人出去看電影，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漫天大雪了，白皚皚的一片了。老婆掏出手機一看，裡面全是一凡的信息，老婆和苗圃看電影時候忘記看信息了。
此時兩個小姑娘打車也打不到，正所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急忙打電話給一凡求救，一凡也是哪裡來的本事，借了一輛破車過來。搖搖晃晃從市區過來，一路上也是小心加著謹慎，慢慢往前滑動，連油門都不敢猛踩。接到老婆和苗圃兩個人的時候，電影院、商城已經快要打烊了，兩個人差點要被趕出去，凍死在路邊。返程往老婆租的房子開，一凡點一下油門，就要趕緊鬆開，再點一下剎車，就是三十碼的速度慢慢往前挪。開了沒有兩公里，開始堵車了。三個人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開始聊吃的，接著開始說八卦歌星，然後又開始唱歌。別人的車裡，都在一邊堵車一邊罵娘，就是一凡的小破車裡面，不知道哪裡放出來的三個精神病，一路開心的又是唱，又是蹦的。
到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凌晨一點多了。三個小年輕又開始張羅，把冰箱裡的菜全部拿出來，弄個電磁爐開始整火鍋。一凡出去走了兩公里，才找到一個還在營業的超市，買了好多啤酒，摔了不知道多少個跟頭，踉踉蹌蹌的回來。三個人就這麼吃著聊著，一直很晚。那天晚上到最後苗圃喝多了，一直在哭。說沒幾天又要回澳洲了，捨不得你們。然後又對一凡說，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她姐姐，不准欺負姐姐，不然弄死一凡。一凡說：你看我和你姐這個情況，到底是誰欺負誰的多。結婚之後，老婆經常和一凡開玩笑說，當時她是瞎了眼睛嫁給一凡的，一隻眼睛是一凡弄瞎的，另外一隻就是苗圃忽悠壞的。所以苗圃也是一凡和老婆，愛情和婚姻的見證者。
後面苗圃學習任務重了，在澳洲也有了自己生活和愛情，漸漸的回來少了，連一凡她們結婚也沒有趕上。芳芳出生不久，苗圃還是回來了，飛機一落地，就急匆匆直接送到一凡家樓下。給芳芳一個大紅包，吵吵著必須要認芳芳這個乾女兒。不過那個時候一凡兩口子，生活過的是真的非常的艱苦，家裡雖說是裝修了，不過也都是按最簡單的標準來的。
開始苗圃還和芳芳玩的開開心心的，只到苗圃看到芳芳吃的奶粉是國產奶粉，苗圃的火直接上來了，質問一凡，為什麼不去買更好？那個時候國產奶粉的事件，還沒徹底的平息。老婆趕緊出來攔著說，不要怪一凡，是老婆她自己要買的，這個牌子還不錯，老家親戚的孩子都在吃，沒有什麼問題的。苗圃看著老婆，什麼話也沒有說，關起門來抱著老婆，苗圃哭了很長時間，苗圃說姐姐你受苦了。
老婆還是一再的勸慰她，其實一凡對她挺好的，兩個人過日子，本來還過房貸之後，就緊巴巴的，現在又有了孩子，她產假期間的工資低了很多。生活的壓力全部都在一凡一個人身上，一凡也不容易。苗圃出門的時候和一凡說了對不起，一凡也是羞愧難當，自責是他不好，沒能力給老婆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
苗圃回澳洲之前說，想邀請老婆和一凡到家裡做客。老婆說孩子還小，不太方便出門，苗圃說你不要擔心，不一會有人敲門。原來苗圃過來接他們了，下樓才發現苗圃是坐了奔馳S級的車過來的。老婆和一凡都驚呆了，苗圃說快上車，孩子在外頭凍著了。車到苗圃家，一凡一看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原來是鼎亨董事長。一凡自己覺得和苗總都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可是在這個別墅面前，卻是和一凡生活圈子，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一凡感覺門口兩個石獅子都給他太大的壓力，一個破球鞋，優衣庫的衣服，和整個環境怎麼看怎麼不協調。看到董事長伸手過來，一凡都不知道應該迎過去哪只手了。
不管是在門廊，還是客廳裡面，老婆和一凡都顯得特別的拘束。董事長和夫人也就是苗圃的母親，當然也看出來了，和他們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又逗了一會芳芳，塞給芳芳一個特大的紅包，一凡和老婆左右推了很長時間。苗圃，解圍道：「爺爺給的快收下，不是給你們的，是給我家乾女兒的。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好看衣服的。」苗圃給了她父母一個眼神，老兩口子上樓去了。中午苗圃和一凡一家三口，在偌大的餐廳裡面吃飯，說話都有回音。苗圃說這些人真不會辦事，我們三個人加一個小寶寶，有必要弄這麼大的桌子嗎？又換到一個小餐廳，等服務的人都走光了。
苗圃才說：「我一直都不想和任何人說我家的情況，我初中的時候，高中的時候，身邊圍著一群人，都是奔著目的來的。所以大學的時候，換了環境，我什麼都不提。就是我姐對我最好，我也有什麼堂哥哥，表妹妹，沒有一個像我姐這樣的。不管在我什麼時候，都有我姐姐在身邊。我大學那段時間，家裡父母折騰鬧離婚，老爸的公司鬧破產，家裡那些親戚，都差不多衝到我房間裡面，搶東西了。我特別難受，不過每天都有姐姐陪著我，只要敲敲上床的鋪板，姐姐就會說：傻丫頭，你又想幹嘛了？我就覺得心裡特別的踏實。」
苗圃接著說道：「現在我的澳洲綠卡，已經申請的差不多了，我可能這次去了，後面就很少回來了。」說完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現在父母年紀大了，也不折騰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我也和他們說了，家裡的財產我不需要，我在澳洲的工資夠養活我自己了，老爺子想把家產留給哪個都可以，我都沒意見。如果我媽想和我到澳洲，我也能養她。現在國內我唯一掛念的親人就是我姐，我姐是口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們兩口子都是能吃苦的，但是芳芳還小，孩子不能和你們吃苦。我多少年了，沒有和我爸開過口要什麼東西，前兩天我和我爸也說過了，他會幫一凡想想辦法的。」
說完兩個女人抱著哭了很長時間，一凡抱著孩子也是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們。一凡也清楚憑著自己這樣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又不會專營，想在鼎亨裡面有一番作為，那就慢慢的熬資歷吧，想出頭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一凡在餐桌痴痴的等待，到底會是一個什麼答案！沒有幾天苗總就找了一凡談話，大老闆估計提前也和人事部門問一凡的情況了，做了一些功課了。苗總直接開門見山，意思很簡單，如果在鼎亨裡面硬的提拔一凡，估計很難服眾，畢竟一凡剛剛來公司沒有幾年，也沒有任何的管理經驗，到時候底下的人壓不住，事情弄砸了，他也沒有辦法和苗圃去說。不過現在有一個機會，因為他也聽說一凡的技術能力很強，公司正好也缺少嫡系的非標設備供應商。不過還是徵求一凡自己的意見，給一凡一周時間考慮。
一凡當時手上一分錢都沒有，剛剛買房子沒有幾年，房貸還有孩子的奶粉錢壓的都喘不過氣來。和老婆商量了幾個晚上，都知道這個機會比較難得，畢竟是苗總直接給的機會，多少人想做鼎亨的供應商，巴結多少人，走多少彎路都得不到的。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沒有底子說話也沒有底氣，苗圃從澳洲電話給老婆，說她這些年在澳洲勤工儉學，打工存了一點錢二十多萬也不是很多，先給一凡他們先用，等他們公司運行正常了，就還給苗圃。一凡和老婆真的不知道怎麼去感謝苗圃。
第五天頭上，一凡到公司和苗總說，自己想嘗試，不過因為資金真的緊張，能不能給公司前兩年，給點政策，比如簽合同之後首次付款提升到七成，還有尾款及時性等等能不能給點優惠。苗總說沒有問題，一凡公司前三年都一樣的政策，他會和財務還有採購說的，鼎亨自己培養的供應商，他們要特別的支持。
一凡公司能夠成立前前後後，其實都是苗圃出力很多，後來苗圃在澳洲結婚，生孩子，雖然還有聯繫，但是因為各自有家庭還有孩子要照顧，聯繫沒之前那麼頻繁了。這次聽說他們要回來，老婆還是非常開心的。張羅著要拉著苗圃到這邊，到那邊去玩。一凡和吃江豚的飯店那邊聯繫了，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沒有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