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珊 1
出差的日子很快過去，幾人除了在樣本上出了點小插曲以外，基本算是順利完成任務，回款是項目中段的時候了，許書記幾人拿到了相應的項目獎金以後也算是穩住了當下的職位。
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去，晃眼已經過了兩年。
這時候的國強也已經不是學徒的身份了，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職業牛馬，身份轉變以後讓老賈清閒了許多，如果不是什麼大問題都可以把活給國強幹，然後自己出去摸摸魚看看新鮮東西。同是一個工作日的午後，天氣非常好，太陽雖然大但是沒有盛夏時候紫外線那麼強，偶爾清風徐徐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好日子，老賈聽說家屬院下午會有社火，於是下午回家喝口茶就順著人流往社火隊即將要來的路線上走去。(社火是西北地區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表演項目，傳統節日或民間社火隊有邀請，就會化社火臉譜沿街表演，表演內容一般是踩高蹺，大頭娃娃，秧歌，耍獅，騎竹馬等，大型的社火還會有花車，旱地船等行街交通工具；行街樂器一般為大鼓，嗩吶，鈸和鑔等中國民間傳統樂器，人們通過社火傳達豐收喜悅和祈求神明護佑，從而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願景。)
社火隊一般都是五顏六色的陣仗很大，大家圍在社火隊兩邊，孩子們等著「鑽龍」，大人們喜歡摸大頭娃娃的頭，很熱鬧很喜慶，連老賈這種悲觀主義都十分喜歡。差不多等了半個小時，聽見遠處的嗩吶聲音，大家逐漸沸騰和高興起來，社火隊打頭的是踩高蹺的孩子們，孩子身後就是畫著臉譜的高蹺『張飛』高蹺『關羽』；再往後就是經典的大頭娃娃；娃娃後面是舞獅隊和舞龍隊；他們舉著獅子頭和兩邊的觀眾互動，舞龍隊靠近觀眾讓他們摸龍頭和龍尾巴，孩子們在其中鑽來鑽去討好意頭......老賈正看的不亦樂乎，雜亂的人群里突然有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家回頭看到一個比他矮一頭的女人。
女人紋了玫紅色的嘴唇和棕色的眉毛，及肩的頭髮燙著當時流行的港式羊毛小卷，眼線畫的很深，身形消瘦，兩腮凹陷下去，帶著細細魚尾紋的大眼睛在那張過分消瘦的臉上顯得十分突出；女人的臉色有些黃，雙頰散布著零星的雀斑和細細的血絲；她穿著一身並不完全合身的粉色修身連衣裙，外搭著一件批發市場經典款白色韓版流蘇薄紗外搭，肩膀搭著一隻'LU'的包假小挎包，拍完老賈肩膀以後就雙手環胸，隱約能擠出一點溝壑顯露出來，老賈回頭以後尖細的嗓子大聲叫了聲：「賈工！」
老賈回頭愣了幾秒，社火聲夾雜著人潮鼎沸，一時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誰，女人嬌笑一下，塗著大紅甲油的手輕輕拍在老賈左臂，又捂在自己嘴上，繼而歪著頭上揚嘴角大聲說到：「我啊，江珊，不記得了嗎？就那個，我老公，高壓電電死的？廠子裡，你忘了？」老賈聽完才想起幾年前那個高壓電觸電死去的工人(第六章)，「奧-----，是你....」其實老賈有點尷尬，畢竟當年那件事不是什麼好事，況且當年自己對他們家沒有一點幫助，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還能認出他。但是仔細看看這個女人和當年可謂是天差地別。
當年的江珊在廠里抱著孩子，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台階上痛哭，那時候遠沒有眼前這樣瘦，正常的體型和保守的穿著，沒有劉海扎著凌亂的馬尾，臉上也沒有任何妝容，全然不似眼前這般花枝招展。
「哎，後面再沒見過你了唄，咋樣你和孩子？」老賈找著話題說道。「你說水泥廠哇？我早就辭職了呀，二婚，剛離又。」女人塞進嘴裡一片口香糖，「孩子還在水泥廠，我媽帶，我這次來準備把孩子接走，去西城。」老賈點點頭：「挺好的，西城好，孩子受教育方便。那.....你咋離了？」老賈還是止不住八卦的心思，最終問了一句。女人捂著嘴勾著腰笑了一下，上下掃試了一下老賈：「離婚還要原因嘛？」老賈一下子語塞了，反正和這樣的女人聊天本來就很難，幸好社火聲音夠大，尷尬不至於那麼明顯。
漸漸地，社火隊遠去了，聲音也漸行漸弱，女人從包里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老賈皺著眉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想同女人告別。當告別的話即將說出口時，女人吐出一口煙，緩緩說：「我男人有病，還打我。」煙霧打在老賈臉上，掩住他的呼吸，說不出什麼來。「不讓孩子回家，一直我媽帶著，我媽身子不行了，想回四川老家，孩子沒人帶了，讓我來接走。」「嘶----打你？怎麼打女人，什麼毛病？」這句『什麼毛病』一方面是對男人打女人這個行為的暗罵，另一方面老賈好奇她男人什麼病。「髒病」，女人猛吸一口煙就扔在地上用尖嘴高跟鞋狠狠踩滅，「行了，先不說了，我下午要去趟廠子裡呢，先走了。」老賈愣在原地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瘦瘦小小扭著屁股，風騷但又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有種烈女的感覺。
好笑，烈女，老賈心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概念。
以前的烈女可不能改嫁，不能穿著暴露，不能抽菸喝酒，更別說和男人調笑，女人的地位從古至今都是非常矛盾的存在，如今的江珊，至少從經歷和目前的情勢上來看，都必須是要被拿來指指點點甚至是要被指著脊梁骨說道的。畢竟有些事情就算沒道理也會被擁護，哪怕他們中的一大部分人自己也是女人，可有什麼關係呢？所以江珊的回來，在那個人員基本固定的廠子和家屬區，註定會掀起一點風波-----因為她不遵守『遊戲規則』，平淡的生活里終於要有一劑猛料來了。
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去，晃眼已經過了兩年。
這時候的國強也已經不是學徒的身份了，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職業牛馬，身份轉變以後讓老賈清閒了許多，如果不是什麼大問題都可以把活給國強幹，然後自己出去摸摸魚看看新鮮東西。同是一個工作日的午後，天氣非常好，太陽雖然大但是沒有盛夏時候紫外線那麼強，偶爾清風徐徐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好日子，老賈聽說家屬院下午會有社火，於是下午回家喝口茶就順著人流往社火隊即將要來的路線上走去。(社火是西北地區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表演項目，傳統節日或民間社火隊有邀請，就會化社火臉譜沿街表演，表演內容一般是踩高蹺，大頭娃娃，秧歌，耍獅，騎竹馬等，大型的社火還會有花車，旱地船等行街交通工具；行街樂器一般為大鼓，嗩吶，鈸和鑔等中國民間傳統樂器，人們通過社火傳達豐收喜悅和祈求神明護佑，從而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願景。)
社火隊一般都是五顏六色的陣仗很大，大家圍在社火隊兩邊，孩子們等著「鑽龍」，大人們喜歡摸大頭娃娃的頭，很熱鬧很喜慶，連老賈這種悲觀主義都十分喜歡。差不多等了半個小時，聽見遠處的嗩吶聲音，大家逐漸沸騰和高興起來，社火隊打頭的是踩高蹺的孩子們，孩子身後就是畫著臉譜的高蹺『張飛』高蹺『關羽』；再往後就是經典的大頭娃娃；娃娃後面是舞獅隊和舞龍隊；他們舉著獅子頭和兩邊的觀眾互動，舞龍隊靠近觀眾讓他們摸龍頭和龍尾巴，孩子們在其中鑽來鑽去討好意頭......老賈正看的不亦樂乎，雜亂的人群里突然有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家回頭看到一個比他矮一頭的女人。
女人紋了玫紅色的嘴唇和棕色的眉毛，及肩的頭髮燙著當時流行的港式羊毛小卷，眼線畫的很深，身形消瘦，兩腮凹陷下去，帶著細細魚尾紋的大眼睛在那張過分消瘦的臉上顯得十分突出；女人的臉色有些黃，雙頰散布著零星的雀斑和細細的血絲；她穿著一身並不完全合身的粉色修身連衣裙，外搭著一件批發市場經典款白色韓版流蘇薄紗外搭，肩膀搭著一隻'LU'的包假小挎包，拍完老賈肩膀以後就雙手環胸，隱約能擠出一點溝壑顯露出來，老賈回頭以後尖細的嗓子大聲叫了聲：「賈工！」
老賈回頭愣了幾秒，社火聲夾雜著人潮鼎沸，一時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誰，女人嬌笑一下，塗著大紅甲油的手輕輕拍在老賈左臂，又捂在自己嘴上，繼而歪著頭上揚嘴角大聲說到：「我啊，江珊，不記得了嗎？就那個，我老公，高壓電電死的？廠子裡，你忘了？」老賈聽完才想起幾年前那個高壓電觸電死去的工人(第六章)，「奧-----，是你....」其實老賈有點尷尬，畢竟當年那件事不是什麼好事，況且當年自己對他們家沒有一點幫助，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還能認出他。但是仔細看看這個女人和當年可謂是天差地別。
當年的江珊在廠里抱著孩子，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台階上痛哭，那時候遠沒有眼前這樣瘦，正常的體型和保守的穿著，沒有劉海扎著凌亂的馬尾，臉上也沒有任何妝容，全然不似眼前這般花枝招展。
「哎，後面再沒見過你了唄，咋樣你和孩子？」老賈找著話題說道。「你說水泥廠哇？我早就辭職了呀，二婚，剛離又。」女人塞進嘴裡一片口香糖，「孩子還在水泥廠，我媽帶，我這次來準備把孩子接走，去西城。」老賈點點頭：「挺好的，西城好，孩子受教育方便。那.....你咋離了？」老賈還是止不住八卦的心思，最終問了一句。女人捂著嘴勾著腰笑了一下，上下掃試了一下老賈：「離婚還要原因嘛？」老賈一下子語塞了，反正和這樣的女人聊天本來就很難，幸好社火聲音夠大，尷尬不至於那麼明顯。
漸漸地，社火隊遠去了，聲音也漸行漸弱，女人從包里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老賈皺著眉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想同女人告別。當告別的話即將說出口時，女人吐出一口煙，緩緩說：「我男人有病，還打我。」煙霧打在老賈臉上，掩住他的呼吸，說不出什麼來。「不讓孩子回家，一直我媽帶著，我媽身子不行了，想回四川老家，孩子沒人帶了，讓我來接走。」「嘶----打你？怎麼打女人，什麼毛病？」這句『什麼毛病』一方面是對男人打女人這個行為的暗罵，另一方面老賈好奇她男人什麼病。「髒病」，女人猛吸一口煙就扔在地上用尖嘴高跟鞋狠狠踩滅，「行了，先不說了，我下午要去趟廠子裡呢，先走了。」老賈愣在原地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瘦瘦小小扭著屁股，風騷但又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有種烈女的感覺。
好笑，烈女，老賈心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概念。
以前的烈女可不能改嫁，不能穿著暴露，不能抽菸喝酒，更別說和男人調笑，女人的地位從古至今都是非常矛盾的存在，如今的江珊，至少從經歷和目前的情勢上來看，都必須是要被拿來指指點點甚至是要被指著脊梁骨說道的。畢竟有些事情就算沒道理也會被擁護，哪怕他們中的一大部分人自己也是女人，可有什麼關係呢？所以江珊的回來，在那個人員基本固定的廠子和家屬區，註定會掀起一點風波-----因為她不遵守『遊戲規則』，平淡的生活里終於要有一劑猛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