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藍靈石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落在望月山之巔，將一排排散落的小木屋沐浴在金色陽光中，和諧自然。
「哥哥，起床啦。」阿伶徑直推開龍衍的屋門，跑到龍衍床前，拉起龍衍手臂就要將他拽起。
老族長緊隨在後，走進屋子，看到四仰八叉大睡的龍衍，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這是，病了還是病好了？要是往日裡，這會兒龍衍怕是已經夢遊到東崖上了。
老族長伸手摸了摸龍衍的額頭，又摸了摸阿伶的額頭，一時摸不著頭腦。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好兆頭，說不定從此龍衍那奇怪的夢遊病就消失了。
「阿衍，起來了，今日你該去訓練了。」稍作猶豫後，老族長還是叫醒了龍衍。
「外公，大清早的，你怎麼還親自跑來找我了。」龍衍暈暈乎乎地睜開眼。在夢裡，他正在偷偷往望月山下跑，眼看著再邁出一步就要出山門了，老族長的聲音就這樣不合時宜而又無比精準地闖了進來，瞬間就將他拉回了小木屋中。
「你看清楚些，這裡是家裡，你的屋子。」老族長道。
「咦！」龍衍猛地睜大了眼睛，蹭的坐了起來。
「哥哥，你今天怎麼沒去東崖邊。」阿伶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我的病好了？」龍衍未理會阿伶，而是伸出手狠狠掐了掐阿伶稚嫩的臉蛋兒，直讓她痛得連連哀嚎才罷手。不是做夢，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了，龍衍感覺神清氣爽。隨後又冷冷地撇了老族長一眼，這好不容易能睡個整覺了，怎麼還被叫起來了，可惜，本還能再睡個大半日的，生生讓眼前的倆人給攪了。
「嗯？訓練？」龍衍想起昨晚老族長提到過讓他參加狩獵隊的事。
提起精神，龍衍跟著老族長來到了昨晚舉行篝火晚宴的那片樹林中。林中的篝火早已熄滅，餘燼尚未來得及清掃，淡淡的木炭余香還殘留在空氣中。
商無畏已經到了。不遠處還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體型魁梧，身披虎皮短袖，正將手中的大鐵錘舞得虎虎生風，正是鍾唯大叔。
「唉，可惜了，又沒有小丫頭，怪無聊的。」一道略顯懶散而又靈動悅耳的女聲在一旁響起，開口的是位年輕女子，她身著淡紫色長衣，以一條金色獸皮帶束於腰間，長發輕輕挽起，給人一種明淨利落之感。
鍾唯在一旁連連點頭以示贊同。常言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爺行動有啥意思。看來看去還都是熟面孔，在山上看，下了山還得看，膩了。
「萱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見到紫衣女子，龍衍趕忙湊上前問道。紫衣女子正是昨晚提到的龍萱，也是族中為數不多的女性修靈者之一。
龍萱與他同屬龍氏一族，今年二十出頭，雖然年輕，卻與他母親同輩，按理說龍衍應當稱她一聲萱姨，但是這位「姐姐」最討厭小輩們叫她姨，上一次龍衍叫她萱姨就被她抓住，狠狠掐了一把臉蛋，最後臉腫的好幾天都消不掉，這次龍衍可長記性了。再者，龍衍已經十三歲了，再也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頑劣兒童，看著她那青春年少的面容，也確實不好開口叫一聲「姨」了。
龍衍盼望著見到龍萱，是因為眾多長輩中只有龍萱年紀最小，和他們這些孩子最親近，而且龍萱時常在藍霧森林活動，從她口中能夠聽到許多藍霧森林的故事。
「三個月不見，我們阿衍又變帥了。」見龍衍走過來，名喚龍萱的女子也是露出了笑容，給了龍衍一個大大的擁抱。
「昨晚你們散場後我才到，唉，拼命往回趕還是慢了一步，神啟儀式都錯過了。」龍萱無比惋惜地道，同時雙手合十，似乎是在向神明致歉。龍衍心中暗自發笑，看破不說破，他知道龍萱真正惋惜的不是神啟儀式，而是昨晚的篝火晚宴。在藍霧森林中風餐露宿了三個月，回來恰巧錯過了族中一場盛大的晚宴，第二日還要在這些篝火餘燼中繼續訓練，也是可憐人。
「阿萱啊，你就別抱怨了，族中出一位修靈者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五年才出了一個嘛。」老族長眉宇間儘是憂色。
小姑娘倒是有，去年就是兩個小姑娘參加的神啟儀式，可惜全都失敗了。望月山地處蠻荒，下山狩獵多依靠男兒，女子若非成為修靈者，一般是不需要下山的。在望月山現有的十多位修靈者中，女子只有四人。
「五年了只有無畏一個修靈者，你們要多用心教授於他。阿衍也已年滿十三歲，也交給你們了。」
「好吧，好吧！」龍萱擺擺手，做出一個愁苦的表情。接著卻話音一轉，面帶笑意地看向龍衍。
「不過好在今年我們阿衍也來了，姐姐帶你玩兒好不好？」
看著龍萱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龍衍嘴角一抽，暗道不妙，這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燈。
「姐，嘿嘿。」龍衍臉上一秒就掛上了笑容，眉宇間也擠出來了幾分諂媚。
「姐，我可不是修靈者，我就是來看看，馬上就回去了，你帶著他們玩兒吧。」言罷，龍衍腳步一轉作勢欲要逃離此處。
「回來」，龍萱伸出右手向前一探，一道淡紫色的靈力頃刻間匯聚在龍衍周身，隔空將龍衍拽了回來。龍萱伸手便捏住了龍衍的臉蛋，用力揉搓了一番。
嗚……
龍衍向老族長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萱，莫要再鬧了，辦正事兒。」老族長搖頭道。
龍萱聞言，不情願地鬆開了龍衍的臉蛋，但仍將雙手死死按在龍衍肩頭。
「別以為只有修靈者才需要修煉。你雖不能像修靈者一樣修習靈力，但同樣是咱們族中未來的頂樑柱，將來下山狩獵，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呢。」老族長極為認真說道。
「我們望月山一年才出幾個修靈者？難道只靠那幾個人養活全族不成？兩百餘號人，修靈者還不足二十人，還有幾個像老夫這樣上了年紀的。你們不去誰去？」看著龍衍滿臉不信地樣子，老族長頓時沒好氣地道。
「我族歷年的規矩，每次下山至少要有五人，其中必須要有一到兩個修靈者帶隊，若遇到特殊情況，還會另加派人手，除了修靈者之外，其餘成員都是我們望月山的青壯年。這也是將來你們要做的事，既然需要下山，就要準備好面對危險。藍霧森林中可不比望月山上，林中靈獸兇狠狡詐，要在它們的地盤搶食吃可沒那麼容易。所以，你們即便不是修靈者，也要學習一些戰鬥技巧，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行了，老夫還有事要忙，後面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注意循序漸進。」老族長意味深長地看了鍾唯和龍萱一眼，如此交代了一句後，便轉身離去。
「族長，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嘿嘿！」鍾唯笑嘻嘻地應和道。
「唯大叔，怎麼就我和無畏兩個人？」龍衍問道。
「沒辦法，族中規定，除修靈者外，其餘少年滿十三歲才能開始接受戰鬥技巧訓練，誰讓咱們望月山人丁不旺呢？今年就你倆。」鍾唯略顯遺憾地道。
「這段日子你們就跟著我和龍萱吧，找機會帶你們偷偷下山玩兒。」確認了一眼老族長走遠後，鍾唯俯身低聲說道。
「什麼時候？」龍衍和商無畏異口同聲地問道，眼神中飽含著熱烈的期待。
「等你們練出個模樣的時候。」這次回答的是龍萱。
「否則下山就是給那些靈獸當點心的。你看你這小臉蛋，還不夠人家啃一口的。」說著龍萱又開始上手拉扯龍衍的臉。龍衍無力的反抗著。
「可是我要練什麼？」龍衍問道。
「急什麼？唯大叔，你先帶無畏去吧。」龍萱對一旁的鐘唯道。鍾唯撇了一眼龍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然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輕輕拍了拍龍衍肩膀，帶著商無畏離開了。
商無畏今年才八歲，身板太瘦弱了，且修靈者修煉主要靠自身，比起教他，還是教龍衍更有趣些，看著龍衍近兩年如雨後春筍般猛竄起來的個頭，鍾唯越發想將龍衍培養成望月山第二號壯漢。可惜，實在是爭不過龍萱這丫頭。
「別看了，他們去東崖了，無畏是修靈者，那裡靈氣最為充盈，是修煉的好去處。他自有他的修煉方式。」龍萱似是知道龍衍心中所想，先一步說了出來。
「至於阿衍，你雖不能像修靈者一樣修煉靈力，但卻也可以走其他的路。」
「什麼路？」龍衍兩眼放光，滿懷期待地道，心想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嗯……」
龍萱猶豫了起來，伸出芊芊玉指摩挲著下巴，似乎在考慮該如何對龍衍說，思慮再三後，最後吐出了四個字——強身健體。
「額……」龍衍一怔，臉上笑容瞬間凝固，這四個字好似挨個砸在了他臉上，一個比一個沉重。
「喂，你耍我？」醒悟過來的龍衍頓時拉下了臉，毫不客氣地道。
看著垮下臉的龍衍，龍萱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龍衍心中火氣蹭蹭直冒。
「我回去睡覺了。」龍衍掙脫了龍萱按在肩上的手，欲要離去。
開玩笑，靠鍛鍊身體能和山下那些兇猛的野獸戰鬥？無非就是把自己練得更筋道一些，讓那些靈獸嚼起來口感更好罷了。與其這樣，倒還不如自己好吃好喝地躲在望月山上呢。
「好弟弟，聽我說完呀。」龍萱一把拉住龍衍，笑盈盈地道：「強身健體的目的不是要和靈獸肉搏，是為了掌握武器。」
「武器？」
「那個，要不要試試？」龍萱身體一側，眼含笑意地向後方抬了抬下巴。龍衍順著看去，是鍾唯大叔剛才揮舞的那一對鐵錘。
那對鐵錘穩穩的立在地上，錘身放在一個坑中。那是方才鍾唯大叔揮舞后，隨手扔下所砸落的坑。
龍衍走近後才發現，那鐵錘表面上坑坑窪窪的，遍布著常年碰撞留下的痕跡，錘柄很長，幾乎不用彎腰就能握住。
「拿拿看。」龍萱道。
龍衍聞言，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錘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向上提起，竟也只是讓錘柄輕輕晃動。
「怎麼樣？」看著彎腰喘粗氣的龍衍，龍萱擺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八十斤重，莫說龍衍，就算是二十多歲的壯小伙子也不可能輕易拿動。
「這對錘子可是每隻重八十斤喲。」龍萱走上前去，隨手將兩隻鐵錘拎起，在龍衍驚嘆的目光下，將它們高高拋向了天空，又穩穩地接住，那模樣要輕鬆有多輕鬆。
這就是修靈者的力量嗎？素日裡那麼纖瘦的女子都能這麼輕易地掄起八十斤重的大錘？龍衍震驚不已。
「一個月的時間，你的任務就是能夠拿起這對雙錘。」龍萱放下雙錘，拍了拍手，對龍衍道。
「怎麼可能？」龍衍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靠你自己的力量當然不行，你要藉助藍靈石的力量。」龍萱又道。
「藍靈石？那些藍色石頭？」龍衍疑惑道。
靈石是這個世界上一種極為奇異的石頭，只有拇指大小，通體無色，晶瑩剔透。除了這種無色靈石外，還存在兩種十分罕見的有色靈石，一種為淡藍色，一種為鮮紅色，人們稱之為藍靈石和血靈石。這兩種靈石並非是通體彩色，而是在尋常的無色靈石內部多帶有一道顏色，或紅或藍，看起來倒像是被冰封在無色靈石內部一樣。
這兩種靈石望月山都有，龍衍手裡就存有好幾塊，無甚大用，素日裡只將它們當作裝飾之物，擺放在屋中窗台上，頂多時不時地拿起來透過它們看看空中的太陽。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用途。
「人族的身體有極限，單靠肉體凡胎，你就算再練十年，也不可能將這般重量的武器使用自如。我之所以能夠舞動，是因為使用了靈力。你看！」說著，龍萱將手掌攤開，一道絢爛的紫色靈力在其掌心緩緩凝聚出來，猶如一條紫色游龍，在空中悠然游弋。
「有靈力加持，莫說是八十斤，便是八百斤我也拿得動。你無法修煉靈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借靈石之力，同樣可以揮動鐵錘。可莫要小看了那些石頭，藍靈石和血靈石內部的顏色其實就是凝結後的靈力，你看錘柄上的這個小凹槽，將靈石放在那裡，靈力便會注入鐵錘中，短時間內你可以暫時掌握靈力，從而增強力量，拿起鐵錘。」
順著龍萱手指的方向，龍衍果然在錘柄中間看到了一個石形凹槽，頓時躍躍欲試起來，但轉念又想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使用靈力了？」
龍萱搖頭，道：「這正是我要說的，靈石終歸是外來之物，自是有弊端。一來，靈力無法維持太久，藍靈石的靈力只能夠維持十息，血靈石靈力要強上數倍，但最多也只能使用半刻鐘，時間一到，靈石內存儲的靈力就會耗盡，它們會變成一塊普通的無色靈石。然而，在戰鬥過程中，一切都在瞬息之間，你甚至連拿出第二塊靈石的機會都沒有。二來，靈力雖強大，卻是一種狂暴的力量，修靈者有功法，可以煉化靈力，有內海，可以寄存靈力，但普通人卻不行，若以凡人之軀強行使用必傷及自身，換言之，就是折壽。因此，我們望月山只允許使用靈力較弱的藍靈石，而且，只能在特定的武器上使用。這些武器據說出自一位極強大的鑄器師之手，經他鑄造之器，在使用靈石之時皆可大幅免去對人體的傷害，我們望月山僥倖得了幾件，這對鐵錘就是其中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需要你增強體魄的原因，只有身體強大，才能扛住使用靈石時對身體的傷害。此外，靈石只能用來增強力量，但是如何運用，何時運用，更是需要在實戰中磨合。」龍萱繼續道。
「原來如此。」龍衍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心中的興奮收斂了許多，果然沒有白來的力量。
「在使用靈石之前，你得先練出個男子漢模樣來，接下來可有苦頭吃了，準備好了嗎？」龍萱笑道。
「呃，你要幹嘛？」龍衍警惕起來，害怕被龍萱坑，但並未拒絕。儘管知道藍靈石只能使用十個呼吸後，心中有點兒小失落，但能見識一番靈力的力量，也算是值了。更何況，老族長都說了，狩獵隊已經許久沒有新人了，他總不好這會兒說不幹了吧，傳出去，怕是會折損老族長的顏面。
「喏，看見那塊石頭沒有，你把它搬到樹林外邊去，然後再搬回來，先搬二十個來回。」龍萱伸出兩根手指，在龍衍眼前輕輕晃了晃，語氣極為風輕雲淡。
龍衍看著不遠處穩穩擺在地上的那塊大石頭，又抬眼看向樹林外，喉嚨一滾，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那石頭雖不及地上的那對鐵錘，但估摸著也有個二三十斤重，從這裡到林外不下五百步，二十個來回，說得輕巧，真要走完，怕是得搭上半條命。
龍衍尚未開口討價還價，龍萱催促的聲音便從遠方傳來。竟已在百步開外。
無奈，龍衍只得搬起石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就在龍衍大汗淋漓地搬著石頭來回折騰的時候。鍾唯帶著商無畏來到瞭望月山東側的一處斷崖上。此處正是龍衍每日感悟靈力的地方。
這處斷崖地勢高聳，峻峭無匹，四下無遮擋。清晨時分，第一縷陽光會首先掃過這裡，伴有徐徐清風吹過，是靈力最充沛之地。龍衍當初也是纏了龍萱好久才從她口中得知了這麼個地方。
商無畏是修靈者，無需藉助靈石之力，所以他的修煉方式與龍衍截然不同。靈力乃是天地中最奇異的力量，隨著靈力的增長，他的肉體自然而然的會變強，就算不刻意修煉，也很快就能讓龍衍望塵莫及。
眼下他的主要任務是開闢出內海，從而讓靈力在體內有所寄託。這第一步就是不斷地從天地間吸取靈力，待到體內靈力積累突破上限，內海自會成形。
此刻，商無畏赤裸上半身盤膝坐在崖邊，用肌膚從夾雜著寒意的晨風中感受靈力。鍾唯虎背熊腰，遠遠地站在商無畏身後。
到底是經過神啟儀式認可的，與龍衍不同，商無畏僅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身周便聚集起了細碎的靈力。
「這小子，天資不低啊。」鍾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盤膝閉目、神態自若的商無畏身上，心中暗自讚嘆。他也經歷過這一步，深知此時商無畏的狀態。往日，族中少年在嘗試第一次自主凝聚靈力時，總是會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一陣兒，仍一無所獲後，往往會焦躁慌亂，最後遺憾地以失敗告終。然而，商無畏的表現卻截然不同，自始至終，他的面色都平靜如水，端坐的身軀更是穩如一棵歷經風霜的萬年古松，透露出一種超乎常人的沉穩與堅定。
鍾唯明白，這是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只需循序漸進地積攢靈力，等待開闢內海的最佳契機即可。
太難得了，要不是怕干擾到商無畏，鍾唯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望月山已有好些年沒有出現過這般天資的少年了。近幾年，望月山新生代的修靈者越來越少，不僅僅是老族長，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擔心修靈者隊伍後繼無人。現在看來，望月山的風水還是可以的，不出則已，一出就是個天賦異稟的。
太陽西移，暮色已有降臨之勢。龍萱枕著雙臂躺在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枝幹上，微閉雙眼，任由陽光穿過枝葉灑落在她臉上。似是睡醒了，她伸了個懶腰，拉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一番歲月靜好的樣子。
可此刻樹下卻是一片悽慘景象，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多出了許多小土坑，時不時的還有幾道被什麼東西划過的痕跡。
「還有三圈，快起來。」龍萱慵懶的聲音從樹上飄下，傳入早已癱倒在地的龍衍耳中。
龍衍不滿的抬頭看了龍萱一眼。一天了，除了午飯時間和中途休息了兩三次外，他一直都在這搬這破石頭，來回的折騰。頭幾回倒也還好，還能穩穩地走幾步，後來就頂不住了，這滿地的坑就是他手中石頭砸落留下的，雙腿也沉重的只能拖著走，在這地上犁出了一道道像野獸爪子撓過的痕跡。
待到最後三圈完畢，龍衍已經累如死狗，也不管什麼土不土的，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反正早已是滿身泥污，也不差這一點兒。
龍萱飛身下樹，來到躺成大字的二人身邊，用腳在龍衍小腿上輕輕踹了踹。
「弟弟，不行了？你看你把這地霍霍的，你要種莊稼啊。」龍萱俯身在龍衍臉上拍了拍，然後又嫌棄地在龍衍胸前尋了一塊乾淨地兒擦了擦。都是泥，太髒了。
龍衍緊閉雙眼，連和她拌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行了，今日到此為止，好吧。」見龍衍一動不動，龍萱只得宣布訓練結束。老族長可是說了，要循序漸進。
聞言，龍衍心中一喜，但笑容尚未抵達臉上，便又聽見龍萱道。
「今日算是活動活動，明早辰時準時到此，咱們正式開練，不見不散。」
心中剛剛泛起的欣喜瞬間轉化成了苦澀，湧現在龍衍的臉上，拉扯成了僵硬的笑容。
晚上歸家之時，龍心璃見到龍衍第一眼竟險些沒認出來。在她的記憶中，即便在最頑劣之時兒子也從未如此地不顧形象。此刻的龍衍灰頭土臉，散落的頭髮被汗漬粘在臉上，身上的衣褲更是遍布泥污。她先是一怔，隨後便想起了父親昨日告訴過她，今日要讓阿衍跟著龍萱去修煉。反應過來後，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晚飯時，龍心璃擺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美食來犒勞兒子。
阿伶坐在桌前，看著香氣四溢的美味菜餚，兩眼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那色澤鮮艷的紅燒魚，熱氣騰騰的燉雞，細嫩多汁的小鹿肉，還有新鮮翠綠的蔬菜，讓人垂涎三尺。
龍衍深吸一口氣，似是要將滿桌的香氣吸入肺腑。
「咱們先吃吧，你外公出去了，今日會晚點兒回來。」龍心璃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隨手解下身上的圍裙後，挨著阿伶坐了下來。
龍衍和阿伶聞言，迅速地拾起碗筷，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起來。阿伶這丫頭是饞的，但龍衍是真的餓了，白日還無甚感覺，但聞到美食的香味後，肚子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呼喚，咕咕的響應了起來。不得不說，體力消耗大，食量也會大增，今晚龍衍一個人就吃掉了半盤子鹿肉，估摸著至少有半斤。
「哥哥，你今日幹嘛去了，爺爺不讓我找你玩兒。」飯飽之後，阿伶靠在椅子上，雙眸閃爍著童趣的光芒。
「阿伶，哥哥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陪你玩了，我要開始訓練了，很快我就要參加咱們望月山的狩獵隊，下山替咱們望月山尋找食物了。」龍衍邊說著邊輕輕地拍了拍阿伶的頭。日子過得真快，連阿伶這丫頭明年也要參加神啟儀式了，希望這丫頭比自己幸運，順利地成為修靈者。
「那我也去。」
「不行，你還小，待明年你通過了神啟儀式再說吧。」聽到龍衍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拒絕，阿伶頓時不樂意了，急忙向龍心璃投去一道求助的眼神兒。
龍心璃含笑不語。
「哥哥，起床啦。」阿伶徑直推開龍衍的屋門，跑到龍衍床前，拉起龍衍手臂就要將他拽起。
老族長緊隨在後，走進屋子，看到四仰八叉大睡的龍衍，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這是，病了還是病好了？要是往日裡，這會兒龍衍怕是已經夢遊到東崖上了。
老族長伸手摸了摸龍衍的額頭，又摸了摸阿伶的額頭，一時摸不著頭腦。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好兆頭，說不定從此龍衍那奇怪的夢遊病就消失了。
「阿衍，起來了，今日你該去訓練了。」稍作猶豫後，老族長還是叫醒了龍衍。
「外公，大清早的，你怎麼還親自跑來找我了。」龍衍暈暈乎乎地睜開眼。在夢裡，他正在偷偷往望月山下跑，眼看著再邁出一步就要出山門了，老族長的聲音就這樣不合時宜而又無比精準地闖了進來，瞬間就將他拉回了小木屋中。
「你看清楚些，這裡是家裡，你的屋子。」老族長道。
「咦！」龍衍猛地睜大了眼睛，蹭的坐了起來。
「哥哥，你今天怎麼沒去東崖邊。」阿伶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我的病好了？」龍衍未理會阿伶，而是伸出手狠狠掐了掐阿伶稚嫩的臉蛋兒，直讓她痛得連連哀嚎才罷手。不是做夢，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了，龍衍感覺神清氣爽。隨後又冷冷地撇了老族長一眼，這好不容易能睡個整覺了，怎麼還被叫起來了，可惜，本還能再睡個大半日的，生生讓眼前的倆人給攪了。
「嗯？訓練？」龍衍想起昨晚老族長提到過讓他參加狩獵隊的事。
提起精神，龍衍跟著老族長來到了昨晚舉行篝火晚宴的那片樹林中。林中的篝火早已熄滅，餘燼尚未來得及清掃，淡淡的木炭余香還殘留在空氣中。
商無畏已經到了。不遠處還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體型魁梧，身披虎皮短袖，正將手中的大鐵錘舞得虎虎生風，正是鍾唯大叔。
「唉，可惜了，又沒有小丫頭，怪無聊的。」一道略顯懶散而又靈動悅耳的女聲在一旁響起，開口的是位年輕女子，她身著淡紫色長衣，以一條金色獸皮帶束於腰間，長發輕輕挽起，給人一種明淨利落之感。
鍾唯在一旁連連點頭以示贊同。常言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爺行動有啥意思。看來看去還都是熟面孔，在山上看，下了山還得看，膩了。
「萱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見到紫衣女子，龍衍趕忙湊上前問道。紫衣女子正是昨晚提到的龍萱，也是族中為數不多的女性修靈者之一。
龍萱與他同屬龍氏一族，今年二十出頭，雖然年輕，卻與他母親同輩，按理說龍衍應當稱她一聲萱姨，但是這位「姐姐」最討厭小輩們叫她姨，上一次龍衍叫她萱姨就被她抓住，狠狠掐了一把臉蛋，最後臉腫的好幾天都消不掉，這次龍衍可長記性了。再者，龍衍已經十三歲了，再也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頑劣兒童，看著她那青春年少的面容，也確實不好開口叫一聲「姨」了。
龍衍盼望著見到龍萱，是因為眾多長輩中只有龍萱年紀最小，和他們這些孩子最親近，而且龍萱時常在藍霧森林活動，從她口中能夠聽到許多藍霧森林的故事。
「三個月不見，我們阿衍又變帥了。」見龍衍走過來，名喚龍萱的女子也是露出了笑容，給了龍衍一個大大的擁抱。
「昨晚你們散場後我才到，唉，拼命往回趕還是慢了一步，神啟儀式都錯過了。」龍萱無比惋惜地道，同時雙手合十，似乎是在向神明致歉。龍衍心中暗自發笑，看破不說破，他知道龍萱真正惋惜的不是神啟儀式，而是昨晚的篝火晚宴。在藍霧森林中風餐露宿了三個月，回來恰巧錯過了族中一場盛大的晚宴，第二日還要在這些篝火餘燼中繼續訓練，也是可憐人。
「阿萱啊，你就別抱怨了，族中出一位修靈者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五年才出了一個嘛。」老族長眉宇間儘是憂色。
小姑娘倒是有，去年就是兩個小姑娘參加的神啟儀式，可惜全都失敗了。望月山地處蠻荒，下山狩獵多依靠男兒，女子若非成為修靈者，一般是不需要下山的。在望月山現有的十多位修靈者中，女子只有四人。
「五年了只有無畏一個修靈者，你們要多用心教授於他。阿衍也已年滿十三歲，也交給你們了。」
「好吧，好吧！」龍萱擺擺手，做出一個愁苦的表情。接著卻話音一轉，面帶笑意地看向龍衍。
「不過好在今年我們阿衍也來了，姐姐帶你玩兒好不好？」
看著龍萱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龍衍嘴角一抽，暗道不妙，這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燈。
「姐，嘿嘿。」龍衍臉上一秒就掛上了笑容，眉宇間也擠出來了幾分諂媚。
「姐，我可不是修靈者，我就是來看看，馬上就回去了，你帶著他們玩兒吧。」言罷，龍衍腳步一轉作勢欲要逃離此處。
「回來」，龍萱伸出右手向前一探，一道淡紫色的靈力頃刻間匯聚在龍衍周身，隔空將龍衍拽了回來。龍萱伸手便捏住了龍衍的臉蛋，用力揉搓了一番。
嗚……
龍衍向老族長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萱，莫要再鬧了，辦正事兒。」老族長搖頭道。
龍萱聞言，不情願地鬆開了龍衍的臉蛋，但仍將雙手死死按在龍衍肩頭。
「別以為只有修靈者才需要修煉。你雖不能像修靈者一樣修習靈力，但同樣是咱們族中未來的頂樑柱，將來下山狩獵，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呢。」老族長極為認真說道。
「我們望月山一年才出幾個修靈者？難道只靠那幾個人養活全族不成？兩百餘號人，修靈者還不足二十人，還有幾個像老夫這樣上了年紀的。你們不去誰去？」看著龍衍滿臉不信地樣子，老族長頓時沒好氣地道。
「我族歷年的規矩，每次下山至少要有五人，其中必須要有一到兩個修靈者帶隊，若遇到特殊情況，還會另加派人手，除了修靈者之外，其餘成員都是我們望月山的青壯年。這也是將來你們要做的事，既然需要下山，就要準備好面對危險。藍霧森林中可不比望月山上，林中靈獸兇狠狡詐，要在它們的地盤搶食吃可沒那麼容易。所以，你們即便不是修靈者，也要學習一些戰鬥技巧，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行了，老夫還有事要忙，後面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注意循序漸進。」老族長意味深長地看了鍾唯和龍萱一眼，如此交代了一句後，便轉身離去。
「族長，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嘿嘿！」鍾唯笑嘻嘻地應和道。
「唯大叔，怎麼就我和無畏兩個人？」龍衍問道。
「沒辦法，族中規定，除修靈者外，其餘少年滿十三歲才能開始接受戰鬥技巧訓練，誰讓咱們望月山人丁不旺呢？今年就你倆。」鍾唯略顯遺憾地道。
「這段日子你們就跟著我和龍萱吧，找機會帶你們偷偷下山玩兒。」確認了一眼老族長走遠後，鍾唯俯身低聲說道。
「什麼時候？」龍衍和商無畏異口同聲地問道，眼神中飽含著熱烈的期待。
「等你們練出個模樣的時候。」這次回答的是龍萱。
「否則下山就是給那些靈獸當點心的。你看你這小臉蛋，還不夠人家啃一口的。」說著龍萱又開始上手拉扯龍衍的臉。龍衍無力的反抗著。
「可是我要練什麼？」龍衍問道。
「急什麼？唯大叔，你先帶無畏去吧。」龍萱對一旁的鐘唯道。鍾唯撇了一眼龍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然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輕輕拍了拍龍衍肩膀，帶著商無畏離開了。
商無畏今年才八歲，身板太瘦弱了，且修靈者修煉主要靠自身，比起教他，還是教龍衍更有趣些，看著龍衍近兩年如雨後春筍般猛竄起來的個頭，鍾唯越發想將龍衍培養成望月山第二號壯漢。可惜，實在是爭不過龍萱這丫頭。
「別看了，他們去東崖了，無畏是修靈者，那裡靈氣最為充盈，是修煉的好去處。他自有他的修煉方式。」龍萱似是知道龍衍心中所想，先一步說了出來。
「至於阿衍，你雖不能像修靈者一樣修煉靈力，但卻也可以走其他的路。」
「什麼路？」龍衍兩眼放光，滿懷期待地道，心想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嗯……」
龍萱猶豫了起來，伸出芊芊玉指摩挲著下巴，似乎在考慮該如何對龍衍說，思慮再三後，最後吐出了四個字——強身健體。
「額……」龍衍一怔，臉上笑容瞬間凝固，這四個字好似挨個砸在了他臉上，一個比一個沉重。
「喂，你耍我？」醒悟過來的龍衍頓時拉下了臉，毫不客氣地道。
看著垮下臉的龍衍，龍萱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龍衍心中火氣蹭蹭直冒。
「我回去睡覺了。」龍衍掙脫了龍萱按在肩上的手，欲要離去。
開玩笑，靠鍛鍊身體能和山下那些兇猛的野獸戰鬥？無非就是把自己練得更筋道一些，讓那些靈獸嚼起來口感更好罷了。與其這樣，倒還不如自己好吃好喝地躲在望月山上呢。
「好弟弟，聽我說完呀。」龍萱一把拉住龍衍，笑盈盈地道：「強身健體的目的不是要和靈獸肉搏，是為了掌握武器。」
「武器？」
「那個，要不要試試？」龍萱身體一側，眼含笑意地向後方抬了抬下巴。龍衍順著看去，是鍾唯大叔剛才揮舞的那一對鐵錘。
那對鐵錘穩穩的立在地上，錘身放在一個坑中。那是方才鍾唯大叔揮舞后，隨手扔下所砸落的坑。
龍衍走近後才發現，那鐵錘表面上坑坑窪窪的，遍布著常年碰撞留下的痕跡，錘柄很長，幾乎不用彎腰就能握住。
「拿拿看。」龍萱道。
龍衍聞言，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錘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向上提起，竟也只是讓錘柄輕輕晃動。
「怎麼樣？」看著彎腰喘粗氣的龍衍，龍萱擺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八十斤重，莫說龍衍，就算是二十多歲的壯小伙子也不可能輕易拿動。
「這對錘子可是每隻重八十斤喲。」龍萱走上前去，隨手將兩隻鐵錘拎起，在龍衍驚嘆的目光下，將它們高高拋向了天空，又穩穩地接住，那模樣要輕鬆有多輕鬆。
這就是修靈者的力量嗎？素日裡那麼纖瘦的女子都能這麼輕易地掄起八十斤重的大錘？龍衍震驚不已。
「一個月的時間，你的任務就是能夠拿起這對雙錘。」龍萱放下雙錘，拍了拍手，對龍衍道。
「怎麼可能？」龍衍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靠你自己的力量當然不行，你要藉助藍靈石的力量。」龍萱又道。
「藍靈石？那些藍色石頭？」龍衍疑惑道。
靈石是這個世界上一種極為奇異的石頭，只有拇指大小，通體無色，晶瑩剔透。除了這種無色靈石外，還存在兩種十分罕見的有色靈石，一種為淡藍色，一種為鮮紅色，人們稱之為藍靈石和血靈石。這兩種靈石並非是通體彩色，而是在尋常的無色靈石內部多帶有一道顏色，或紅或藍，看起來倒像是被冰封在無色靈石內部一樣。
這兩種靈石望月山都有，龍衍手裡就存有好幾塊，無甚大用，素日裡只將它們當作裝飾之物，擺放在屋中窗台上，頂多時不時地拿起來透過它們看看空中的太陽。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用途。
「人族的身體有極限，單靠肉體凡胎，你就算再練十年，也不可能將這般重量的武器使用自如。我之所以能夠舞動，是因為使用了靈力。你看！」說著，龍萱將手掌攤開，一道絢爛的紫色靈力在其掌心緩緩凝聚出來，猶如一條紫色游龍，在空中悠然游弋。
「有靈力加持，莫說是八十斤，便是八百斤我也拿得動。你無法修煉靈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借靈石之力，同樣可以揮動鐵錘。可莫要小看了那些石頭，藍靈石和血靈石內部的顏色其實就是凝結後的靈力，你看錘柄上的這個小凹槽，將靈石放在那裡，靈力便會注入鐵錘中，短時間內你可以暫時掌握靈力，從而增強力量，拿起鐵錘。」
順著龍萱手指的方向，龍衍果然在錘柄中間看到了一個石形凹槽，頓時躍躍欲試起來，但轉念又想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使用靈力了？」
龍萱搖頭，道：「這正是我要說的，靈石終歸是外來之物，自是有弊端。一來，靈力無法維持太久，藍靈石的靈力只能夠維持十息，血靈石靈力要強上數倍，但最多也只能使用半刻鐘，時間一到，靈石內存儲的靈力就會耗盡，它們會變成一塊普通的無色靈石。然而，在戰鬥過程中，一切都在瞬息之間，你甚至連拿出第二塊靈石的機會都沒有。二來，靈力雖強大，卻是一種狂暴的力量，修靈者有功法，可以煉化靈力，有內海，可以寄存靈力，但普通人卻不行，若以凡人之軀強行使用必傷及自身，換言之，就是折壽。因此，我們望月山只允許使用靈力較弱的藍靈石，而且，只能在特定的武器上使用。這些武器據說出自一位極強大的鑄器師之手，經他鑄造之器，在使用靈石之時皆可大幅免去對人體的傷害，我們望月山僥倖得了幾件，這對鐵錘就是其中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需要你增強體魄的原因，只有身體強大，才能扛住使用靈石時對身體的傷害。此外，靈石只能用來增強力量，但是如何運用，何時運用，更是需要在實戰中磨合。」龍萱繼續道。
「原來如此。」龍衍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心中的興奮收斂了許多，果然沒有白來的力量。
「在使用靈石之前，你得先練出個男子漢模樣來，接下來可有苦頭吃了，準備好了嗎？」龍萱笑道。
「呃，你要幹嘛？」龍衍警惕起來，害怕被龍萱坑，但並未拒絕。儘管知道藍靈石只能使用十個呼吸後，心中有點兒小失落，但能見識一番靈力的力量，也算是值了。更何況，老族長都說了，狩獵隊已經許久沒有新人了，他總不好這會兒說不幹了吧，傳出去，怕是會折損老族長的顏面。
「喏，看見那塊石頭沒有，你把它搬到樹林外邊去，然後再搬回來，先搬二十個來回。」龍萱伸出兩根手指，在龍衍眼前輕輕晃了晃，語氣極為風輕雲淡。
龍衍看著不遠處穩穩擺在地上的那塊大石頭，又抬眼看向樹林外，喉嚨一滾，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那石頭雖不及地上的那對鐵錘，但估摸著也有個二三十斤重，從這裡到林外不下五百步，二十個來回，說得輕巧，真要走完，怕是得搭上半條命。
龍衍尚未開口討價還價，龍萱催促的聲音便從遠方傳來。竟已在百步開外。
無奈，龍衍只得搬起石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就在龍衍大汗淋漓地搬著石頭來回折騰的時候。鍾唯帶著商無畏來到瞭望月山東側的一處斷崖上。此處正是龍衍每日感悟靈力的地方。
這處斷崖地勢高聳，峻峭無匹，四下無遮擋。清晨時分，第一縷陽光會首先掃過這裡，伴有徐徐清風吹過，是靈力最充沛之地。龍衍當初也是纏了龍萱好久才從她口中得知了這麼個地方。
商無畏是修靈者，無需藉助靈石之力，所以他的修煉方式與龍衍截然不同。靈力乃是天地中最奇異的力量，隨著靈力的增長，他的肉體自然而然的會變強，就算不刻意修煉，也很快就能讓龍衍望塵莫及。
眼下他的主要任務是開闢出內海，從而讓靈力在體內有所寄託。這第一步就是不斷地從天地間吸取靈力，待到體內靈力積累突破上限，內海自會成形。
此刻，商無畏赤裸上半身盤膝坐在崖邊，用肌膚從夾雜著寒意的晨風中感受靈力。鍾唯虎背熊腰，遠遠地站在商無畏身後。
到底是經過神啟儀式認可的，與龍衍不同，商無畏僅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身周便聚集起了細碎的靈力。
「這小子，天資不低啊。」鍾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盤膝閉目、神態自若的商無畏身上，心中暗自讚嘆。他也經歷過這一步，深知此時商無畏的狀態。往日，族中少年在嘗試第一次自主凝聚靈力時，總是會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一陣兒，仍一無所獲後，往往會焦躁慌亂，最後遺憾地以失敗告終。然而，商無畏的表現卻截然不同，自始至終，他的面色都平靜如水，端坐的身軀更是穩如一棵歷經風霜的萬年古松，透露出一種超乎常人的沉穩與堅定。
鍾唯明白，這是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只需循序漸進地積攢靈力，等待開闢內海的最佳契機即可。
太難得了，要不是怕干擾到商無畏，鍾唯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望月山已有好些年沒有出現過這般天資的少年了。近幾年，望月山新生代的修靈者越來越少，不僅僅是老族長，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擔心修靈者隊伍後繼無人。現在看來，望月山的風水還是可以的，不出則已，一出就是個天賦異稟的。
太陽西移，暮色已有降臨之勢。龍萱枕著雙臂躺在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枝幹上，微閉雙眼，任由陽光穿過枝葉灑落在她臉上。似是睡醒了，她伸了個懶腰，拉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一番歲月靜好的樣子。
可此刻樹下卻是一片悽慘景象，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多出了許多小土坑，時不時的還有幾道被什麼東西划過的痕跡。
「還有三圈，快起來。」龍萱慵懶的聲音從樹上飄下，傳入早已癱倒在地的龍衍耳中。
龍衍不滿的抬頭看了龍萱一眼。一天了，除了午飯時間和中途休息了兩三次外，他一直都在這搬這破石頭，來回的折騰。頭幾回倒也還好，還能穩穩地走幾步，後來就頂不住了，這滿地的坑就是他手中石頭砸落留下的，雙腿也沉重的只能拖著走，在這地上犁出了一道道像野獸爪子撓過的痕跡。
待到最後三圈完畢，龍衍已經累如死狗，也不管什麼土不土的，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反正早已是滿身泥污，也不差這一點兒。
龍萱飛身下樹，來到躺成大字的二人身邊，用腳在龍衍小腿上輕輕踹了踹。
「弟弟，不行了？你看你把這地霍霍的，你要種莊稼啊。」龍萱俯身在龍衍臉上拍了拍，然後又嫌棄地在龍衍胸前尋了一塊乾淨地兒擦了擦。都是泥，太髒了。
龍衍緊閉雙眼，連和她拌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行了，今日到此為止，好吧。」見龍衍一動不動，龍萱只得宣布訓練結束。老族長可是說了，要循序漸進。
聞言，龍衍心中一喜，但笑容尚未抵達臉上，便又聽見龍萱道。
「今日算是活動活動，明早辰時準時到此，咱們正式開練，不見不散。」
心中剛剛泛起的欣喜瞬間轉化成了苦澀，湧現在龍衍的臉上，拉扯成了僵硬的笑容。
晚上歸家之時，龍心璃見到龍衍第一眼竟險些沒認出來。在她的記憶中，即便在最頑劣之時兒子也從未如此地不顧形象。此刻的龍衍灰頭土臉，散落的頭髮被汗漬粘在臉上，身上的衣褲更是遍布泥污。她先是一怔，隨後便想起了父親昨日告訴過她，今日要讓阿衍跟著龍萱去修煉。反應過來後，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晚飯時，龍心璃擺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美食來犒勞兒子。
阿伶坐在桌前，看著香氣四溢的美味菜餚，兩眼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那色澤鮮艷的紅燒魚，熱氣騰騰的燉雞，細嫩多汁的小鹿肉，還有新鮮翠綠的蔬菜，讓人垂涎三尺。
龍衍深吸一口氣，似是要將滿桌的香氣吸入肺腑。
「咱們先吃吧，你外公出去了，今日會晚點兒回來。」龍心璃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隨手解下身上的圍裙後，挨著阿伶坐了下來。
龍衍和阿伶聞言，迅速地拾起碗筷，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起來。阿伶這丫頭是饞的，但龍衍是真的餓了，白日還無甚感覺，但聞到美食的香味後，肚子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呼喚，咕咕的響應了起來。不得不說，體力消耗大，食量也會大增，今晚龍衍一個人就吃掉了半盤子鹿肉，估摸著至少有半斤。
「哥哥，你今日幹嘛去了，爺爺不讓我找你玩兒。」飯飽之後，阿伶靠在椅子上，雙眸閃爍著童趣的光芒。
「阿伶，哥哥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陪你玩了，我要開始訓練了，很快我就要參加咱們望月山的狩獵隊，下山替咱們望月山尋找食物了。」龍衍邊說著邊輕輕地拍了拍阿伶的頭。日子過得真快，連阿伶這丫頭明年也要參加神啟儀式了，希望這丫頭比自己幸運，順利地成為修靈者。
「那我也去。」
「不行，你還小，待明年你通過了神啟儀式再說吧。」聽到龍衍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拒絕，阿伶頓時不樂意了，急忙向龍心璃投去一道求助的眼神兒。
龍心璃含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