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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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誦經念佛過後,今天的講解答疑就結束了。

  江流兒快步走到玄因玄定身邊,「玄因師兄玄定師兄,今天多謝你們提醒我。

  這滿院的樹葉實在是太多了,都忘記了今天是幽靜師叔講經之日。」

  還沒等玄因說話,玄定便站出來,「記住就好,今天玄因師兄幫了你,不然就算你記起來了還要回去拿木魚,就這麼耽誤下去不遲到都沒天理了。」

  等到玄定說完,玄因才上前一步走到玄定身前對江流兒說:「沒有什麼幫忙不幫忙的,都是同門師兄弟,談這些就生份了。不過是在前往師禪院的路上碰巧遇上了,問上一問罷了,不至於此。」

  江流兒雖然為人有些迂腐,對佛經甚至只能用愚笨來形容。

  但不至於連什麼事是對自己有好處的都不知道,雖然江流兒不知道這時應該藉此來跟玄因打好關係,以此融入玄因的圈子來打破現在在寺里這種不受師兄弟待見的困境。

  但江流兒明白現在寺里玄字輩的同齡人中就只有玄因會時不時的幫襯自己,不跟他交好,以後就更不會有人來與自己相處了。

  江流兒連忙對玄因行了一禮,「玄因師兄,要的,感謝還是要的。

  我知道院裡同齡人中沒人喜歡我,只有玄因師兄願意幫我,以後只要師兄需要幫助,我一定會來幫你的。」

  玄因看著江流兒那純真稚嫩的臉龐,笑著搖了搖頭,「那就多謝玄奘師弟好意了,以後師兄有難,定會讓師弟來幫忙的。

  時間不早了,師弟你還是趁天色未暗,去清掃庭院中的落葉吧,別忘了時間錯過了晚課。」

  說罷,玄因便招呼著玄定順著還沒停息的人流隨之而去了。

  江流兒看著玄因玄定二人遠去的背影,頓時感覺心中一股暖流湧出。

  看著玄因玄定師兄對自己這麼好,江流兒甚至在腦海里已經想像出以後一起結伴而出誦經念佛的畫面了。

  待江流兒回過神來,才發現風已經停了,連忙快步跑回到院子拿起掃帚清掃落葉,免得待會起風又弄得滿院落葉。

  後續一直沒有再起風,江流兒對此慶幸不已,到了酉時兩刻,江流兒終於將整個庭院打掃乾淨,等到江流兒將戒律院執事僧請過來對佛理考教之日的懲戒以蓋棺定論後,這一懲罰才算結束。

  若是執事僧遇到偷奸耍滑之輩,不但懲罰繼續,還會加倍加量直到認真完成所給予的懲戒。

  好在江流兒數年間已經習慣了整套流程,加之從來沒有虛報謊報偷懶的心理,執事僧沒有挑出任何毛病,才在酉時就完成了。

  離晚飯還有兩刻時間,江流兒也不著急,趁著今天時辰尚早,江流兒來到後山,順著溪流向山上走去。

  不消一時三刻便來到一片竹林面前,地面崎嶇不堪,全是竹葉菌種植物腐爛後形成的淤泥,不過江流兒也不嫌髒,徑直朝竹林深處走去。

  道路曲徑幽邃,穿過茂密的竹林便眼前一亮,柳暗花明,遠處一片峻險的山峰,一眼望去崇山峻岭間煙波浩瀚,懸崖絕壁處雲霧繚繞,令人心生感慨。

  腳底的腐泥也隨之變成了堅硬的磐石,陰暗幽森的竹林在這裡煥然一新,經過懸崖雲霧的渲染仿佛成為人間仙境一般。

  這裡是江流兒無意間發現的地方,每次受了委屈或者有了煩惱,江流兒便會來到這裡靜坐,看到這良辰美景心情往往都會好上很多。

  尤其是最近,到這裡的次數格外的多,主要是夜晚夢境實在是太過奇特光怪陸離了,裡面出現的場景跟自身所在這方天地大相逕庭。

  不管是高聳入雲的高樓,還是人山人海的場景都是江流兒從未見過的,甚至江流兒還在偶然一現的畫面中,發現一圓柱,其高達十幾二十丈,上尖下圓,底部四周還有幾片扇葉狀的東西附在其上,靜待片刻底部便轟然爆發出赤色火焰,騰空不知幾萬里。

  還有一副畫面,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寂靜,遠處有不可計數的亮點不斷閃爍,近處一個蔚藍夾雜著白色的球體矗立在虛空中,球體後面還有一個巨大火球不斷散發著光與熱。

  如此瑰麗寂靜的場面讓江流兒不禁心生恐懼。

  江流兒實在是想不出這世間究竟何處有如此的綺麗瑰景,簡直不似人間景色,特別是那騰空的圓柱物,瞬間騰空不知幾萬里,簡直不是人力可以想像的。

  也許神佛可以做到吧。

  想到這裡江流兒的思緒停頓了一下,思緒不斷翻轉,幽靜師叔的教誨仿佛又迴繞到耳邊。


  江流兒從山下村落聽聞到佛渡眾生,菩薩保佑之類的事後,法明方丈便告訴過他佛普渡不了眾生。

  但不知為何,自從聽過普渡眾生這一詞後,這四個字就仿佛在他心中扎了根,久久不能忘懷。

  縱然在寺里聽聞過師叔師祖的教導也無法扭轉,江流兒的心中仿佛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佛渡眾生是可以實現的。

  但江流兒卻一直找不到可以支撐的理論依據,這也是江流兒在寺里遭人不喜的一大原因。

  人都是社會性動物,在一個人群中若有人始終秉持與眾人不同的理念,註定遭人排擠。

  白雲漂悠,時間轉瞬而逝,很快便到了吃飯時間,江流兒估摸著時間朝院裡走去。

  剛走出竹林,一股誘人的香氣灌鼻而來,仔細聞了聞,發現是肉的香味,在正式踏入沙門之前,江流兒過年過節可沒少吃肉,不至於分辨不出肉的味道。

  在此世佛教理論之中,禁葷食並不是為了少造殺孽,而是為了嚴於己身,是一種修行方式。

  畢竟人吃肉,狼吃羊都是天地自然規則,修行者自然不會逆天而行。

  在金山寺,若有破戒者,若無特殊原因,都是對自己修行道路的不認可,這種僧眾寺院自會逐出山門,任其自身發展。

  江流兒皺起眉頭,這裡可是金山寺的後山,怎麼會有人在這裡吃肉,難道有人違反戒律私下破戒不成?

  看了看周圍的樹木,江流兒離開小道,順著香味向樹林深處鑽去。

  「玄回師兄,我們在這裡不會被人發現吧?」

  「絕對不會,我們每次都換一個地,時間地點都是精挑細選的,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去齋堂吃飯去了,誰會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哇~好香,話說我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嘿嘿,我這不是怕被人抓住了嘛。」玄苦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真香啊!齋堂提供的吃食清湯寡水的,現在聞見肉味,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嘿嘿,今天我倆可是有口福了,看看這汁水,看著都香!想當年還未入寺,我曾在酒樓里吃過一次紅燒肉,那味道絕了!」

  「我給你說,那肉看上去紅撲撲,亮晶晶的,稍微一碰就顫巍巍的,我還記得吃要趁熱,第一口抿到肉皮,用牙齒輕輕往下縱切,下面一層是肥肉,絕對的肥而不膩,再下面一層是瘦肉,入口即化,接著下面又是一層肥肉,緊跟著又是一層瘦肉,層次分明,又不見鋒棱。現在想起來我都流口水呢。」

  「師兄你快別說了,我有點受不了了。快看看這雞烤熟沒有,聽你說的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隨著江流兒走近,遠處的對話越來越清晰,江流兒的胸膛隨之起伏不定,胸中的怒火也越來越旺。

  身為僧眾,當修身養性,鑽研佛經,破六欲行八戒,此刻這二人言語輕浮,心猿意馬,行破戒之事不知悔改,反而以此為榮,賣弄口舌。

  最後江流兒實在忍受不了,三步做兩步,一下跳了過去,「玄回,玄苦你們二人怎可視寺規而不見,行此破戒之事,食肉之事暫且不說,我問你們這雞是哪裡來的,可是山下偷盜得之?」

  突然之間的當頭喝棒之語將玄回二人嚇得不輕,以為是被寺中長老執事僧發現了。

  二人連忙跪下解釋道:「師叔明鑑啊,這雞不是偷來的,我們怎敢行偷盜之事。這雞是我們砍柴賣錢買來的,師叔,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哭聳了一會兒才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發現身前的根本沒有什麼師叔師祖而是江流兒,臉上的哭喪之情還未褪去就僵硬的掛在臉上,玄回拍了拍仍然低著頭苦苦哀求的玄苦,帶著些許尷尬向江流兒走來。

  「那個,原來是玄奘師兄啊,呵呵,這雞,真不是我們偷的,不信你問山下的陳老丈,我們托他給我們帶的。」

  「玄回師弟,出家人不打誑語,陳老丈又怎麼會給和尚帶雞呢?你莫不是在誆騙我。」江流兒狐疑的看著一身狼狽的玄回玄苦二人。

  「玄奘師兄,是真的,陳老丈以為是齋堂為香客準備的,才把雞賣給我們的,我們真沒有說謊。」玄苦哭喪著臉小聲狡辯道。

  「是啊,玄奘師兄,我們二人悟性不佳,不像您修行時間長,定力這麼好,實在是入寺沒多久,沒能按捺住這嘴。師兄,你就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這一回吧,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玄回馬上接過玄苦的話趁熱打鐵的苦苦哀求。


  「巧言令色,胡攪蠻纏,陳老丈以為你們幫齋堂買的?若不是你們有意誘導,陳老丈怎麼會這樣以為。你們入寺也快一年了,知道規矩,去戒律院自己領罰去吧。我明天會過去一趟,如若你們沒有主動交代,我亦會向幽恪師叔明言。」

  「這,玄奘師兄你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玄苦一聽戒律院本就苦喪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此時還沒到玄字輩考核之日,縱使破了戒也不至於被立刻趕出山門,但也會入檔記冊在案,在考核時拿出來做考量的。

  玄回聽聞過江流兒在寺里的名聲,為人迂腐固執而又愚笨,見事不可違,眼珠滴溜溜地在眼眶中轉了一圈,起了壞心思。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受!

  「玄奘師兄,我知錯了,待會我便去戒律院去領罰,絕對不會抱有僥倖之心。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事還要向師兄稟報。」

  江流兒聽聞玄回認錯自願領罰,心中的怒火暫且小了一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有何事?莫不是還有破戒之事?」

  「師兄,你跟我來。」說罷,玄回便將江流兒領到架著烤雞的火堆旁。

  不顧江流兒眼中的疑惑,伸手抓住雞腿猛的一使勁,整個雞腿連著好大一塊雞肉全被扯了下來,拿到江流兒眼前,「師兄你看看,發現了什麼?」

  江流兒看著眼前的雞腿,香氣撲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怎麼了…嗯…嗚…嗚嗚」

  剛張開嘴,玄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雞腿塞入江流兒口中。

  雞腿塞入喉嚨,口腔內的嫩滑與不適感使江流兒白皙的臉龐瞬間充血變紅。

  連忙伸手把口中的雞腿扒出,對著玄回滿臉羞怒喝道:「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師兄,你現在可是也嘗過肉的人了,咱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這雞腿就不用還給我們了,拿去吃吧。」

  玄回手指著雞腿玩味說道,說完還舔了舔沾有油脂的手指:「我這手藝還不錯吧。」

  江流兒聽了怒火朝天,一甩手就把雞腿扔了回去,用滿是油污的手指著玄回,氣得臉色通紅,嘴唇哆嗦了半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索性轉身憤憤離開。

  玄苦看著這神仙打架愣是一直沒敢開腔,待江流兒走了後才小聲詢問著說「這麼得罪玄奘師兄不好吧,我們現在還去不去戒律院自首啊?」

  玄回眯著眼睛一直看著江流兒遠去的背影,聽到玄苦的詢問,輕蔑一笑,「傻子罷了,得罪了又如何。戒律院還是要去的,不然那二傻子明天絕對會去告發我們,不過以後,咱們走著瞧。」

  被氣的連晚飯都沒吃的江流兒,在做完晚課後,拿著一本般若經在禪房趁著燭光不斷來回默念。

  今天玄回玄苦二人行為讓他十分不岔,但是當他嘗到很久沒有嘗到過的肉味時,江流兒感覺自己的心亂了,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雞腿塞在嘴裡的畫面,肉香順著口舌仿佛直接鑽進了心裡。

  在雞腿拿開之後,江流兒甚至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幾口唾沫,不過立刻就反應過來,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愧不已,而這也是怒斥玄回二人後急匆匆離開的原因。

  江流兒長呼了一口氣,緊閉的雙眼隨之睜開,翻身躺下聽著周邊師兄們聊天聲,下定決心明天做完早課便去戒律院闡明自己破戒,禪心不穩的事實。

  如此一想,江流兒心中的不安才好了一些,在床上微微躺了一會便因整日的勞累而陷入夢鄉。

  懵懵懂懂之間,江流兒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處奇異的地方,不過這次自己是站在半空之中,腳底是鋼鐵洪流,密密麻麻移動的黑點,來過許多次的江流兒自然知道那是一個個的人。

  「來了這麼多次,感覺這裡如何?可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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