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守護序列三」遺物——「絕對均衡之天平」
「黎曉？」
「黎曉？」
伴隨著一陣搖晃，黎曉猛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是一張清冷的臉。
黑海，山羊巨人，詭異的巨型天平，五百年前的世界……
一切都不復存在。
眼前殘敗的廢墟，巨大的鋼鐵叢林……他意識到自己再度回到了現在，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孤兒院。
在目睹那尊山羊襲擊的那一剎那所帶來的巨大惡寒仍然揮之不散，他張大雙眼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還好嗎？」
葉雪問道。
黎曉欲言又止的看著葉雪那張清冷的臉，熟悉的備註終於再度顯現於眼前：
【如果我是你的話，至少現在的我是不會跟你面前的這個女人透露任何一個字的情報的……畢竟你現在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關於迷霧擴散真相的人……】
【我說的可是「唯一」，你知道這兩個字的含金量嗎？】
唯一？
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迷霧擴散真相的人？
黎曉忽然便想起了教會裡那名屢次預言中未來的「先知」。
即便是先知也不知道關於這件事情的真相？
是了。
黎曉回想起了在教堂中看到的那一堵巨大的畫牆的那一幕。
鯨魚，蜘蛛，章魚……即便那畫牆上已經描繪出了各種「神明」的詭譎身影，但是黎曉清楚的記得，那堵畫牆上絕對沒有出現過任何關於「山羊」的記載！
黎曉也立刻意識到了備註在提醒什麼，「關於迷霧擴散的真相」的這條情報對於這個末世而言實際上是一條十分珍貴的情報，甚至有可能是最為重要的一條情報。
自己現在和盤托出實際上改變不了太多的事情……倒不如留著在關鍵時刻，用這條情報為自己交換回最大的價值。
不過，備註終於又上線了麼？
黎曉對終於再次顯現出來的備註很是在意。
它剛才幹嘛去了？
但與其說備註是重新上線了，倒不如說備註實際上一直都在線，只不過在過去的那段時間內有意保持了緘默狀態。
因為備註既然已經同時知道了關於迷霧蔓延的真相，這就意味著當時備註是跟著自己一起回到五百年前，目睹了五百年前的一切，目睹了黑海之中那場詭異的災難的！
不過備註就一點都沒打算給自己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你……還好嗎？」
眼看著黎曉似乎仍然陷入在巨大的恍惚之中，葉雪皺了皺眉，試圖再度喚回黎曉。
「我沒事。」
黎曉終於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你……真的沒事嗎？」
葉雪很明顯的流露出質疑，看了一眼黎曉手上的腕錶：
「你腕錶上的數值……」
她沒有把話說完。
黎曉聞言，也一同看向手中的腕錶。
緊接著，身形便忽然頓住。
腕錶上的數值，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下降到了50。
甚至已然變成了隊伍中精神狀態最差的那名隊員。
【往好了想，要是其他人或許那個時候腕錶都直接冒煙了，你能維持在50實際上已經是可嘉可獎了好吧。】
我的數值，在短短的這段時間內，下降了這麼多？
黎曉皺緊眉頭，看著腕錶上的數值，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種解釋：
第一，「山羊」的存在過於強大，其本身的位格或許完全凌駕於章魚哥之上，讓其甚至可以無視章魚哥給自己所上的BUFF，在最後的那一幕給自己造成了極大的恐懼。
第二，章魚哥給自己上的BUFF無法帶到五百年前的那個維度。
第三，自己無法感知到恐懼的BUFF實際上仍然在發揮作用，但這不代表著自己就同樣對其他情緒完全免疫了，例如迷茫，不安，掙扎，震撼……
只是自己對於其他情緒感知的閾值本來就比較高，此前在迷霧中一直都是麻木的，而這一次，山羊帶來的過於衝擊性的舉動終於真正讓自己被這些相關的負面情緒所影響。
【總而言之，你現在身上的BUFF還是太少了……要想真正面對山羊姐，你現在所積攢的BUFF還遠遠不夠……小伙子，要想真正直面山羊姐，也許在未來，你至少要先成為一名莫得感情的殺手。】
備註的意思是第三種解釋才是正確的？
黎曉眨了眨眼。
也就說，我現在這個人，對於迷霧中情緒的感知大概可以分為三種情況——
對恐懼免疫，對悲傷敏感，對剩下的諸多種情緒麻木？
那麼葉雪呢？
她是否又大概是和自己是類似的情況？
這同時也就意味著，自己也許要在以後更多的和這些迷霧中的「神明」進行接觸，爭取讓祂們給自己上更多的BUFF，只有這樣，他才有辦法能夠真正直面山羊姐？
就算自己真的能夠直面山羊姐了，他又該做些什麼？
他甚至連山羊姐為什麼要在五百年前這麼做的意圖都完全不能理解。
但至少。
黎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手中的天平。
關於這場持續了五百年間的災難，關於這場末世，自己現在至少已經搜集到了關於迷霧出現的真相，但很明顯又不是關於這場末世的全部真相。
就好比……一塊殘缺的拼圖碎片，較之於整面拼圖。
某種強烈的直覺告訴黎曉，這一次自己能夠看到五百年前的世界，絕對不是什麼偶然或者是意外。
之所以別的遺物不會讓黎曉接觸到五百年前，而只有這個天平才能夠發揮這樣的作用……
正是因為是山羊通過天平讓迷霧在這個世界上均衡的散布開來，是這個天平直接和這場末世有著強烈的直接關聯。
如果黎曉想得沒有錯的話，應該是只有和末世產生強烈直接關聯的遺物，才會能夠讓自己再一次接觸到那條貫穿寰宇的通道，讓自己再一次能夠在時間的通道中逆流而上，窺探到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也就是說，為了還原這場末世的全部真相，為了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末世，他必須要在接下來的迷霧中搜集到更多和這場末世產生強烈直接關聯的遺物，來讓自己可以不斷回溯過去。
甚至是……窺探未來？
黎曉又回想起來了教堂的那名先知。
與此同時，葉雪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從剛才起就表現得判若兩人的黎曉，又看了一眼他腕錶上那誇張浮動的數值：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也不是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樣淡漠的，幾乎沒有負面情感的嗎？
還是說這一次，他又在吳石磊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傷……甚至是要遠比火車上在面對萊尼那一次時還要無與倫比的悲傷？
她就著自己的困惑問出了這個問題。
「無與倫比的悲傷？」
黎曉愣了愣。
這是她站在完全不知情的視角下的思考，也倒是當下最能讓她所信服的方式。
「嗯。」
想到這裡，黎曉也便配合著，忽然表現得有些傷感：
「主要是吳石磊的母親……讓我又回想起了自己當初的身份同樣只是一名奴隸的時候。」
【不是，我怎麼覺得你這一招好像那麼眼熟？】
這一次，葉雪也真的被黎曉那精湛的演技所騙了過去，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小聲地解釋道：
「對不起。」
「沒想到你一直以來過的都是那麼不堪回首的日子。」
她頓了頓，有些遲疑道：
「有些事情，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
「但關於港口邊的那場賭局——」
她認真地看著黎曉說道：
「我想我的那名長輩，最後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的……並且是一個能夠讓你滿意的答案。」
「最好如此。」
既然黎曉已經知道了塔內的事務不是調查兵團所能管轄得到的事情，這實際上已經是葉雪所能展現出來對自己最大的尊重了。
為了徹底轉移關於自己腕錶數值的問題，同時也確實是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黎曉又問道：
「關於吳石磊那個孩子，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自從知道黎曉的「精神狀態不好」之後，葉雪對黎曉的言行表現得很是在意。
「那個孩子從我們接觸到起，精神狀態就一直是比較穩定的。」
黎曉問道：
「而我又大概知道燈塔是可以恢復我們的理智，甚至有些聖者途徑的隊員是可以治癒其他隊員狀態的……所以為什麼我們沒有選擇把吳石磊帶回城市？」
「即便他現在是相對清醒的……也已經完全沒有變回人類的可能了嗎？」
「這個問題實際上很容易理解。」
葉雪說道。
「想像你從進入迷霧起，就好比你的意識從高空中逐漸墜落向海面。」
她接著說道：
「而腕錶上的數值從100逐漸下降到0的過程，實際上就好比你從高空中徹底墜落於海下的過程。」
「當腕錶上的數值維持在0-80的區間時，就代表你的一部分身體已經跌落海中，但部分身體還是維持在水面上的，你在這個期間仍然可以通過自行掙扎或者他人解救的方式回到岸上。」
「當腕錶上的數值徹底跌到零以下時，就好比你已經徹底陷入於海面之下，屬於溺水的狀態。」
「在這個期間，你會開始深刻地感受到瘋狂混亂等諸多種情緒，你會發現自己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不過溺水的人雖然很難自救，但依舊還是有最後的希望能夠被救回，這也是人類最後能夠恢復清醒的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
黎曉說道：
「所以吳石磊這種在迷霧中待的時間過於長久的人，實際上就好比意識已經是徹底在海面下溺死的人，所以我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將其救回了。」
「沒錯。」
葉雪點點頭：
「吳石磊當時能夠保持相對的這麼冷靜，很有可能也是因為當時對於母親的困惑更多的占據了他當時的念頭。」
「而一旦他最大的困惑被你解開了，他也就開始變得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其他巨大的負面情緒就會立刻填補上來……」
「所以他當時在離開之前，情緒就已經開始變得很不穩定了……而實際上那時的燈塔和其他的救助手段也早就於事無補了。」
「我明白了。」
黎曉點點頭。
「葉隊？」
飯廳里傳來了肯尼的一聲呼喚，明顯是注意到了對話中的兩人：
「我這發現了一口鍋……可能是某個還能算得上有用的遺物……你能過來確認看看嗎？」
「馬上。」
葉雪不放心地又看了黎曉的腕錶一眼：
「我去去馬上就回來……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和我說。」
不遠處，伊芙麗什麼都沒做，很明顯是在看著交談中的兩人。
黎曉若有所思，再度看向了手中那個恢復平衡的天平。
備註也猜到了黎曉想要了解什麼，再一次按照燈塔的格式對其進行描述：
【遺物名稱：「絕對均衡之天平」】
【遺物編號：未知】
【遺物序列：守護三階】
【遺物描述：「絕對均衡之天平」其外觀為一個外錶帶有某種晦澀難懂的雕紋的銀質天平，由調查兵團二隊於迷霧區30號衛星燈塔地區發現並帶回。】
【畸變特性：「審判」，使用者可以在通過該天平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獲得對於某件事情絕對理性客觀的判斷】
【絕對特性：「均衡」，使用者可以通過該天平，來讓天平的雙方中和成某種絕對均衡的狀態，但很明顯受到了許多使用上的限制。】
【共生代價：未知】
黎曉縮著眸子，看著備註中關於「審判」的描述。
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獲得對於某件事情絕對理性客觀的判斷？
這句話看起來能夠在審問中發揮很大的作用，但黎曉很快便聯想到了更多可能的用途。
這不就很大程度上和備註的作用相似，可以提前知道關於某個決策的利弊嗎？
就好比當時是否選擇登上那輛火車，是否選擇進入這間孤兒院……
如果當時自己的手裡能夠提前使用這個天平的話，是否也能提前得到接下來的決策是否對自己有利的判斷？
備註當謎語人，或者是進行了偏向自私的選擇時，這個天平或許可以發揮出驗證，或者是修正的作用。
同時，關於絕對特性下方的一行醒目的備註也引起了黎曉的注意：
【別看這個玩意標定的序列是三階，聽起來逼格很高，但這玩意實際上說到底就是個山寨貨，盜版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黎曉當然明白備註的意思。
當時在山羊手裡看到的那個巨大的天平，那個能夠修改世界法則的遺物，很明顯不可能只是三階的遺物這麼簡單。
自己手裡得來的這個迷你版本的天平可能只是分走了那個本體天平的部分力量，又或者兩者之間是某種難以解釋的上下位關係。
【替身使者之間是相互吸引的，上下位遺物之間也是相互吸引的……所以，帶著這個下位天平前往迷霧中……它最終一定會把你帶到那個真正處在上位的天平面前。】
黎曉微微睜大了眼眸。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看向了自己手腕上那個始終指著某個方向的指南針。
曾經的他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個世界上的迷霧存在一個源頭，而指針所指向的終點，大概率就是迷霧的源頭。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最初的這個猜想很明顯是錯誤的，因為自從「奇點」的爆炸之後，迷霧應該就再也無法找到源頭才對。
那麼，既然是那個真正的天平改變了這個世界，這又是否意味著指南針所指向的源頭，就是那個天平所在的地方？
山羊姐，就在迷霧的深處等著自己？
如果大蛛哥所管理的是這個世界的「命運」，祂不允許任何人對原有的命運進行篡改的話，那麼山羊姐又是否管理的是這個世界的「均衡」，祂又是否會允許他們修改這個世間的新的「均衡」？
【小伙子，事情仍然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但至少，你現在還仍然沒有做好發車的準備。】
「黎曉？」
伴隨著一陣搖晃，黎曉猛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是一張清冷的臉。
黑海，山羊巨人，詭異的巨型天平，五百年前的世界……
一切都不復存在。
眼前殘敗的廢墟，巨大的鋼鐵叢林……他意識到自己再度回到了現在，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孤兒院。
在目睹那尊山羊襲擊的那一剎那所帶來的巨大惡寒仍然揮之不散，他張大雙眼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還好嗎？」
葉雪問道。
黎曉欲言又止的看著葉雪那張清冷的臉，熟悉的備註終於再度顯現於眼前：
【如果我是你的話，至少現在的我是不會跟你面前的這個女人透露任何一個字的情報的……畢竟你現在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關於迷霧擴散真相的人……】
【我說的可是「唯一」，你知道這兩個字的含金量嗎？】
唯一？
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迷霧擴散真相的人？
黎曉忽然便想起了教會裡那名屢次預言中未來的「先知」。
即便是先知也不知道關於這件事情的真相？
是了。
黎曉回想起了在教堂中看到的那一堵巨大的畫牆的那一幕。
鯨魚，蜘蛛，章魚……即便那畫牆上已經描繪出了各種「神明」的詭譎身影，但是黎曉清楚的記得，那堵畫牆上絕對沒有出現過任何關於「山羊」的記載！
黎曉也立刻意識到了備註在提醒什麼，「關於迷霧擴散的真相」的這條情報對於這個末世而言實際上是一條十分珍貴的情報，甚至有可能是最為重要的一條情報。
自己現在和盤托出實際上改變不了太多的事情……倒不如留著在關鍵時刻，用這條情報為自己交換回最大的價值。
不過，備註終於又上線了麼？
黎曉對終於再次顯現出來的備註很是在意。
它剛才幹嘛去了？
但與其說備註是重新上線了，倒不如說備註實際上一直都在線，只不過在過去的那段時間內有意保持了緘默狀態。
因為備註既然已經同時知道了關於迷霧蔓延的真相，這就意味著當時備註是跟著自己一起回到五百年前，目睹了五百年前的一切，目睹了黑海之中那場詭異的災難的！
不過備註就一點都沒打算給自己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你……還好嗎？」
眼看著黎曉似乎仍然陷入在巨大的恍惚之中，葉雪皺了皺眉，試圖再度喚回黎曉。
「我沒事。」
黎曉終於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你……真的沒事嗎？」
葉雪很明顯的流露出質疑，看了一眼黎曉手上的腕錶：
「你腕錶上的數值……」
她沒有把話說完。
黎曉聞言，也一同看向手中的腕錶。
緊接著，身形便忽然頓住。
腕錶上的數值，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下降到了50。
甚至已然變成了隊伍中精神狀態最差的那名隊員。
【往好了想，要是其他人或許那個時候腕錶都直接冒煙了，你能維持在50實際上已經是可嘉可獎了好吧。】
我的數值，在短短的這段時間內，下降了這麼多？
黎曉皺緊眉頭，看著腕錶上的數值，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種解釋：
第一，「山羊」的存在過於強大，其本身的位格或許完全凌駕於章魚哥之上，讓其甚至可以無視章魚哥給自己所上的BUFF，在最後的那一幕給自己造成了極大的恐懼。
第二，章魚哥給自己上的BUFF無法帶到五百年前的那個維度。
第三，自己無法感知到恐懼的BUFF實際上仍然在發揮作用，但這不代表著自己就同樣對其他情緒完全免疫了，例如迷茫，不安，掙扎，震撼……
只是自己對於其他情緒感知的閾值本來就比較高，此前在迷霧中一直都是麻木的，而這一次，山羊帶來的過於衝擊性的舉動終於真正讓自己被這些相關的負面情緒所影響。
【總而言之，你現在身上的BUFF還是太少了……要想真正面對山羊姐，你現在所積攢的BUFF還遠遠不夠……小伙子，要想真正直面山羊姐，也許在未來，你至少要先成為一名莫得感情的殺手。】
備註的意思是第三種解釋才是正確的？
黎曉眨了眨眼。
也就說，我現在這個人，對於迷霧中情緒的感知大概可以分為三種情況——
對恐懼免疫，對悲傷敏感，對剩下的諸多種情緒麻木？
那麼葉雪呢？
她是否又大概是和自己是類似的情況？
這同時也就意味著，自己也許要在以後更多的和這些迷霧中的「神明」進行接觸，爭取讓祂們給自己上更多的BUFF，只有這樣，他才有辦法能夠真正直面山羊姐？
就算自己真的能夠直面山羊姐了，他又該做些什麼？
他甚至連山羊姐為什麼要在五百年前這麼做的意圖都完全不能理解。
但至少。
黎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手中的天平。
關於這場持續了五百年間的災難，關於這場末世，自己現在至少已經搜集到了關於迷霧出現的真相，但很明顯又不是關於這場末世的全部真相。
就好比……一塊殘缺的拼圖碎片，較之於整面拼圖。
某種強烈的直覺告訴黎曉，這一次自己能夠看到五百年前的世界，絕對不是什麼偶然或者是意外。
之所以別的遺物不會讓黎曉接觸到五百年前，而只有這個天平才能夠發揮這樣的作用……
正是因為是山羊通過天平讓迷霧在這個世界上均衡的散布開來，是這個天平直接和這場末世有著強烈的直接關聯。
如果黎曉想得沒有錯的話，應該是只有和末世產生強烈直接關聯的遺物，才會能夠讓自己再一次接觸到那條貫穿寰宇的通道，讓自己再一次能夠在時間的通道中逆流而上，窺探到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也就是說，為了還原這場末世的全部真相，為了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末世，他必須要在接下來的迷霧中搜集到更多和這場末世產生強烈直接關聯的遺物，來讓自己可以不斷回溯過去。
甚至是……窺探未來？
黎曉又回想起來了教堂的那名先知。
與此同時，葉雪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從剛才起就表現得判若兩人的黎曉，又看了一眼他腕錶上那誇張浮動的數值：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也不是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樣淡漠的，幾乎沒有負面情感的嗎？
還是說這一次，他又在吳石磊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傷……甚至是要遠比火車上在面對萊尼那一次時還要無與倫比的悲傷？
她就著自己的困惑問出了這個問題。
「無與倫比的悲傷？」
黎曉愣了愣。
這是她站在完全不知情的視角下的思考，也倒是當下最能讓她所信服的方式。
「嗯。」
想到這裡，黎曉也便配合著，忽然表現得有些傷感：
「主要是吳石磊的母親……讓我又回想起了自己當初的身份同樣只是一名奴隸的時候。」
【不是，我怎麼覺得你這一招好像那麼眼熟？】
這一次，葉雪也真的被黎曉那精湛的演技所騙了過去，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小聲地解釋道：
「對不起。」
「沒想到你一直以來過的都是那麼不堪回首的日子。」
她頓了頓，有些遲疑道：
「有些事情，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
「但關於港口邊的那場賭局——」
她認真地看著黎曉說道：
「我想我的那名長輩，最後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的……並且是一個能夠讓你滿意的答案。」
「最好如此。」
既然黎曉已經知道了塔內的事務不是調查兵團所能管轄得到的事情，這實際上已經是葉雪所能展現出來對自己最大的尊重了。
為了徹底轉移關於自己腕錶數值的問題，同時也確實是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黎曉又問道：
「關於吳石磊那個孩子，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自從知道黎曉的「精神狀態不好」之後，葉雪對黎曉的言行表現得很是在意。
「那個孩子從我們接觸到起，精神狀態就一直是比較穩定的。」
黎曉問道：
「而我又大概知道燈塔是可以恢復我們的理智，甚至有些聖者途徑的隊員是可以治癒其他隊員狀態的……所以為什麼我們沒有選擇把吳石磊帶回城市？」
「即便他現在是相對清醒的……也已經完全沒有變回人類的可能了嗎？」
「這個問題實際上很容易理解。」
葉雪說道。
「想像你從進入迷霧起，就好比你的意識從高空中逐漸墜落向海面。」
她接著說道：
「而腕錶上的數值從100逐漸下降到0的過程，實際上就好比你從高空中徹底墜落於海下的過程。」
「當腕錶上的數值維持在0-80的區間時，就代表你的一部分身體已經跌落海中，但部分身體還是維持在水面上的，你在這個期間仍然可以通過自行掙扎或者他人解救的方式回到岸上。」
「當腕錶上的數值徹底跌到零以下時，就好比你已經徹底陷入於海面之下，屬於溺水的狀態。」
「在這個期間，你會開始深刻地感受到瘋狂混亂等諸多種情緒，你會發現自己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不過溺水的人雖然很難自救，但依舊還是有最後的希望能夠被救回，這也是人類最後能夠恢復清醒的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
黎曉說道：
「所以吳石磊這種在迷霧中待的時間過於長久的人，實際上就好比意識已經是徹底在海面下溺死的人，所以我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將其救回了。」
「沒錯。」
葉雪點點頭：
「吳石磊當時能夠保持相對的這麼冷靜，很有可能也是因為當時對於母親的困惑更多的占據了他當時的念頭。」
「而一旦他最大的困惑被你解開了，他也就開始變得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其他巨大的負面情緒就會立刻填補上來……」
「所以他當時在離開之前，情緒就已經開始變得很不穩定了……而實際上那時的燈塔和其他的救助手段也早就於事無補了。」
「我明白了。」
黎曉點點頭。
「葉隊？」
飯廳里傳來了肯尼的一聲呼喚，明顯是注意到了對話中的兩人：
「我這發現了一口鍋……可能是某個還能算得上有用的遺物……你能過來確認看看嗎？」
「馬上。」
葉雪不放心地又看了黎曉的腕錶一眼：
「我去去馬上就回來……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和我說。」
不遠處，伊芙麗什麼都沒做，很明顯是在看著交談中的兩人。
黎曉若有所思，再度看向了手中那個恢復平衡的天平。
備註也猜到了黎曉想要了解什麼，再一次按照燈塔的格式對其進行描述：
【遺物名稱：「絕對均衡之天平」】
【遺物編號：未知】
【遺物序列：守護三階】
【遺物描述：「絕對均衡之天平」其外觀為一個外錶帶有某種晦澀難懂的雕紋的銀質天平，由調查兵團二隊於迷霧區30號衛星燈塔地區發現並帶回。】
【畸變特性：「審判」，使用者可以在通過該天平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獲得對於某件事情絕對理性客觀的判斷】
【絕對特性：「均衡」，使用者可以通過該天平，來讓天平的雙方中和成某種絕對均衡的狀態，但很明顯受到了許多使用上的限制。】
【共生代價：未知】
黎曉縮著眸子，看著備註中關於「審判」的描述。
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獲得對於某件事情絕對理性客觀的判斷？
這句話看起來能夠在審問中發揮很大的作用，但黎曉很快便聯想到了更多可能的用途。
這不就很大程度上和備註的作用相似，可以提前知道關於某個決策的利弊嗎？
就好比當時是否選擇登上那輛火車，是否選擇進入這間孤兒院……
如果當時自己的手裡能夠提前使用這個天平的話，是否也能提前得到接下來的決策是否對自己有利的判斷？
備註當謎語人，或者是進行了偏向自私的選擇時，這個天平或許可以發揮出驗證，或者是修正的作用。
同時，關於絕對特性下方的一行醒目的備註也引起了黎曉的注意：
【別看這個玩意標定的序列是三階，聽起來逼格很高，但這玩意實際上說到底就是個山寨貨，盜版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黎曉當然明白備註的意思。
當時在山羊手裡看到的那個巨大的天平，那個能夠修改世界法則的遺物，很明顯不可能只是三階的遺物這麼簡單。
自己手裡得來的這個迷你版本的天平可能只是分走了那個本體天平的部分力量，又或者兩者之間是某種難以解釋的上下位關係。
【替身使者之間是相互吸引的，上下位遺物之間也是相互吸引的……所以，帶著這個下位天平前往迷霧中……它最終一定會把你帶到那個真正處在上位的天平面前。】
黎曉微微睜大了眼眸。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看向了自己手腕上那個始終指著某個方向的指南針。
曾經的他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個世界上的迷霧存在一個源頭，而指針所指向的終點，大概率就是迷霧的源頭。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最初的這個猜想很明顯是錯誤的，因為自從「奇點」的爆炸之後，迷霧應該就再也無法找到源頭才對。
那麼，既然是那個真正的天平改變了這個世界，這又是否意味著指南針所指向的源頭，就是那個天平所在的地方？
山羊姐，就在迷霧的深處等著自己？
如果大蛛哥所管理的是這個世界的「命運」，祂不允許任何人對原有的命運進行篡改的話，那麼山羊姐又是否管理的是這個世界的「均衡」，祂又是否會允許他們修改這個世間的新的「均衡」？
【小伙子，事情仍然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但至少，你現在還仍然沒有做好發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