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假
陳侖感到耳邊「轟」的一聲炸響，恐懼達到了頂點，連身邊的人嚎啕大哭，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都聽不見了。
「義父拼命保護的太子會死，我也要死了，我死了誰來為義父報仇？」陳侖呆呆地站在原地，包圍大殿的士兵聽到命令後沒有絲毫猶豫，原本立在地上的長槍紛紛「刷」地一聲端平，向著中間的人群傾軋而來。
「停！」
就在這危機時刻，殿外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僅僅是一個字，所有士兵整齊地停下腳步，重新將長槍樹立起來，人卻通通單膝跪地，「嘩啦啦」跪倒一片。
所有士兵齊聲喊道。「恭迎梁王。」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一個連人帶馬全身都被鐵甲包裹的身影出現了。
高應龍緩緩騎馬至殿中，他的身邊跟著個騎馬的少年，少年身穿圓領袍，頭戴幞頭，腰帶上裝飾著白玉扣。
「興兒，你自己選吧。」那個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
陳侖這才注意到那名少年，少年細眉鳳目，嘴唇鮮紅。若是皮膚再白點恐怕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少女。
少年轉頭正好與與陳侖對視，在大殿中所有人剛剛在生死中走了一遭，現在要不就是屎尿齊流，要不就是雙腿癱軟跪倒在地。
身穿純色寬袍的陳侖依舊站著，而且即使他只有十二歲，高大的身材和挺直的腰板讓他看起來像是有十四、五歲一般，站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名叫高興淵的少年掃視了一圈，目光又重新停留在陳侖身上，饒有興趣地仔細觀察了陳侖慘白的臉色，隨後伸手一指，「就他了。」
高應龍低頭看了陳侖一眼，「你過來。」隨後揮揮手道：「除了他，剩下的通通殺掉。」
士兵們就要有所動作，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都等等，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太子啊！」
只見穿著陳侖原本粗麻布衣的太子連推帶搡地擠到了前排，一把抓住了陳侖的衣袖，哭喊道：「他只是個奴才，他穿著我的衣服，我才是太子啊！」
太子已經崩潰了，抓著陳侖的衣服又哭又喊。
陳侖此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看著鼻涕眼淚齊流的太子從心底感到厭惡，這樣的人活著能為誰報仇？他竟然還想拉著我一起死？！
陳侖憤怒地一扯袖子，「給我閉嘴！」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太子垂死掙扎的力量，這一扯「刺啦」一聲將袖口扯開了，太子依舊死死抓著自己袖子沒鬆手。
騎在馬上的高興淵鳳目豎立，氣得臉色微紅，「鏘」地拔出短劍，跳下馬向著陳侖快步走來，陳侖的心沉到了谷底，「全完了。」
如此想著，陳侖索性不再掙扎，靜靜站在原地，保留最後的尊嚴迎接死亡。
高興淵雙手持劍狠狠砍下，陳侖感到袖口一輕，睜眼看去，只見太子呆呆望著還抓在陳侖袖上，卻已經齊腕而斷的手，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過了片刻，一聲撕心裂肺地嚎叫從太子嘴裡發出，他捂著噴血的手腕跌倒在地，痛苦而絕望地喊叫著。
高興淵厭惡地看了太子一眼，隨後就面帶笑容轉向了陳侖，這個人是自己的第一個戰利品，是自己隨著父王出征，父王答應讓他隨便挑選的禮物。
如此難得而有意義的玩具，怎麼能被別人的髒手隨意觸碰？！
一旁的參軍目睹了一切，轉頭對高興淵說道：「梁王，不點對好這些奴才的身份，讓餘孽苟活，我怕對王子殿下不利。」
參軍說完久久不見梁王發話，抬頭看到了隱藏在頭盔里，高應龍那漆黑的雙眼，參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管這個奴才是誰，如果興兒連一個孩子都駕馭不了，那他就沒資格做我的兒子。」
「可是，陛下…」
「夠了，趙參軍。帶弟兄們去挑選宮女吧，兒郎們都等不及了，傳我命令，全軍三日不封刀，三日一過，未歸營者按軍法處置！」
說完高應龍拎起掛在馬腹的人頭欣賞起來，看夠了才催馬向後宮而去。
趙參軍看著臉上還沾著鮮血的王子殿下正向那個身份不明的奴才問東問西，嘆了口氣後對著已經不耐煩的士兵們說道：「殺光，然後自己去快活吧，別忘了三日後按時回來…」
話還沒說完，不願耽誤一息時間的士兵們爭先恐後地持槍殺入人群。
在鮮血與哭喊聲中，原本晉王宮僅存的男子與太監們被屠殺殆盡。
……
說是晉朝與梁朝，實際上兩個「王朝」都城相距都還不足一千里。
班師回朝的途中，高興淵直接把陳侖安排到自己軺車上，與自己並肩而行。
陳侖沒有感覺受到什麼照顧，因為高興淵一路上總是用言語刺激他，即使至於十二歲，陳侖也知道因該隱忍，於是假裝什麼都聽不到。
高興淵卻一直興致勃勃，向著陳侖介紹起晉朝士兵們戰敗後屍體的用途：有的可以把他們甲扒了，將他們串在自己的長矛上，有的直接砍砍下人頭築成京觀……
高興淵對於屍體沒有絲毫恐懼，見到那些被穿在長矛上的晉朝士兵甚至很興奮，「只有這樣才叫威懾，讓晉朝的百姓見識到我們梁朝的武力，讓他們知道在如今這個世道，做我們梁朝的臣民才是最安全的。」
陳侖一路上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路過屍橫遍野的戰場時才捂著鼻子隔絕屍臭。
他的心裡只是擔心著義父的安危，扳犬是否也如這些士兵一般被串在長矛上，或者被砍下了頭顱築成了京觀？
陳侖不敢細想，每每想到這些都讓他心煩意亂。
自己苟活了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報仇？陳侖什麼都不知道，心中十分迷茫，連接下來該做什麼都不知道。
血腥味會引來食腐的動物，乾裂的土地上無數被長矛串起的屍體，每具屍體上都停著啄食的鳥。
當護送高興淵的騎兵們路過後，乾裂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破袈裟，頭戴斗笠的和尚。
和尚對屍橫遍野的場景視而不見，只是遠遠望著已經遠去的騎兵隊伍，過去良久，和尚雙手合十，口中低吟道：
亂世天災一併起，
禮崩樂壞屍骨荒。
魔胎已育身雖幼，
似龍非蛇福禍與？
雄才豈懼兵戈亂，
一洗江湖乾坤換！
「義父拼命保護的太子會死，我也要死了，我死了誰來為義父報仇？」陳侖呆呆地站在原地，包圍大殿的士兵聽到命令後沒有絲毫猶豫，原本立在地上的長槍紛紛「刷」地一聲端平，向著中間的人群傾軋而來。
「停！」
就在這危機時刻，殿外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僅僅是一個字，所有士兵整齊地停下腳步，重新將長槍樹立起來，人卻通通單膝跪地，「嘩啦啦」跪倒一片。
所有士兵齊聲喊道。「恭迎梁王。」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一個連人帶馬全身都被鐵甲包裹的身影出現了。
高應龍緩緩騎馬至殿中，他的身邊跟著個騎馬的少年，少年身穿圓領袍，頭戴幞頭，腰帶上裝飾著白玉扣。
「興兒，你自己選吧。」那個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
陳侖這才注意到那名少年，少年細眉鳳目，嘴唇鮮紅。若是皮膚再白點恐怕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少女。
少年轉頭正好與與陳侖對視，在大殿中所有人剛剛在生死中走了一遭，現在要不就是屎尿齊流，要不就是雙腿癱軟跪倒在地。
身穿純色寬袍的陳侖依舊站著，而且即使他只有十二歲，高大的身材和挺直的腰板讓他看起來像是有十四、五歲一般，站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名叫高興淵的少年掃視了一圈，目光又重新停留在陳侖身上，饒有興趣地仔細觀察了陳侖慘白的臉色，隨後伸手一指，「就他了。」
高應龍低頭看了陳侖一眼，「你過來。」隨後揮揮手道：「除了他，剩下的通通殺掉。」
士兵們就要有所動作，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都等等，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太子啊！」
只見穿著陳侖原本粗麻布衣的太子連推帶搡地擠到了前排，一把抓住了陳侖的衣袖，哭喊道：「他只是個奴才，他穿著我的衣服，我才是太子啊！」
太子已經崩潰了，抓著陳侖的衣服又哭又喊。
陳侖此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看著鼻涕眼淚齊流的太子從心底感到厭惡，這樣的人活著能為誰報仇？他竟然還想拉著我一起死？！
陳侖憤怒地一扯袖子，「給我閉嘴！」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太子垂死掙扎的力量，這一扯「刺啦」一聲將袖口扯開了，太子依舊死死抓著自己袖子沒鬆手。
騎在馬上的高興淵鳳目豎立，氣得臉色微紅，「鏘」地拔出短劍，跳下馬向著陳侖快步走來，陳侖的心沉到了谷底，「全完了。」
如此想著，陳侖索性不再掙扎，靜靜站在原地，保留最後的尊嚴迎接死亡。
高興淵雙手持劍狠狠砍下，陳侖感到袖口一輕，睜眼看去，只見太子呆呆望著還抓在陳侖袖上，卻已經齊腕而斷的手，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過了片刻，一聲撕心裂肺地嚎叫從太子嘴裡發出，他捂著噴血的手腕跌倒在地，痛苦而絕望地喊叫著。
高興淵厭惡地看了太子一眼，隨後就面帶笑容轉向了陳侖，這個人是自己的第一個戰利品，是自己隨著父王出征，父王答應讓他隨便挑選的禮物。
如此難得而有意義的玩具，怎麼能被別人的髒手隨意觸碰？！
一旁的參軍目睹了一切，轉頭對高興淵說道：「梁王，不點對好這些奴才的身份，讓餘孽苟活，我怕對王子殿下不利。」
參軍說完久久不見梁王發話，抬頭看到了隱藏在頭盔里，高應龍那漆黑的雙眼，參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管這個奴才是誰，如果興兒連一個孩子都駕馭不了，那他就沒資格做我的兒子。」
「可是，陛下…」
「夠了，趙參軍。帶弟兄們去挑選宮女吧，兒郎們都等不及了，傳我命令，全軍三日不封刀，三日一過，未歸營者按軍法處置！」
說完高應龍拎起掛在馬腹的人頭欣賞起來，看夠了才催馬向後宮而去。
趙參軍看著臉上還沾著鮮血的王子殿下正向那個身份不明的奴才問東問西，嘆了口氣後對著已經不耐煩的士兵們說道：「殺光，然後自己去快活吧，別忘了三日後按時回來…」
話還沒說完，不願耽誤一息時間的士兵們爭先恐後地持槍殺入人群。
在鮮血與哭喊聲中，原本晉王宮僅存的男子與太監們被屠殺殆盡。
……
說是晉朝與梁朝，實際上兩個「王朝」都城相距都還不足一千里。
班師回朝的途中，高興淵直接把陳侖安排到自己軺車上，與自己並肩而行。
陳侖沒有感覺受到什麼照顧，因為高興淵一路上總是用言語刺激他，即使至於十二歲，陳侖也知道因該隱忍，於是假裝什麼都聽不到。
高興淵卻一直興致勃勃，向著陳侖介紹起晉朝士兵們戰敗後屍體的用途：有的可以把他們甲扒了，將他們串在自己的長矛上，有的直接砍砍下人頭築成京觀……
高興淵對於屍體沒有絲毫恐懼，見到那些被穿在長矛上的晉朝士兵甚至很興奮，「只有這樣才叫威懾，讓晉朝的百姓見識到我們梁朝的武力，讓他們知道在如今這個世道，做我們梁朝的臣民才是最安全的。」
陳侖一路上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路過屍橫遍野的戰場時才捂著鼻子隔絕屍臭。
他的心裡只是擔心著義父的安危，扳犬是否也如這些士兵一般被串在長矛上，或者被砍下了頭顱築成了京觀？
陳侖不敢細想，每每想到這些都讓他心煩意亂。
自己苟活了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報仇？陳侖什麼都不知道，心中十分迷茫，連接下來該做什麼都不知道。
血腥味會引來食腐的動物，乾裂的土地上無數被長矛串起的屍體，每具屍體上都停著啄食的鳥。
當護送高興淵的騎兵們路過後，乾裂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破袈裟，頭戴斗笠的和尚。
和尚對屍橫遍野的場景視而不見，只是遠遠望著已經遠去的騎兵隊伍，過去良久，和尚雙手合十，口中低吟道：
亂世天災一併起，
禮崩樂壞屍骨荒。
魔胎已育身雖幼，
似龍非蛇福禍與？
雄才豈懼兵戈亂，
一洗江湖乾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