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祥
待羅大綱走後，劉興進了大堂關上門。
屋內的尹仲腿都跪麻了。
劉興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一個布包裹，解開纏繞的布條，乃是一把秋水雁翎刀。
尹仲的目光一下子就掉到了刀上。
「尹仲，我深知你為人，只是有些事情，我還不想告訴你。你只要記住一樣，我們是一家人。你的爺爺，是我的義父，我和你父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到了合適的時間，我會告訴你一切，讓你自己選擇。」
尹仲深以為然，劉叔和羅大綱的走私團伙自己可以繼承，但是自己會好好運作，把他變成光明正大的商號，讓做苦力的兄弟們有口安穩飯吃。
劉叔和羅大哥都沒有子嗣，那自己便給他們養老送終，養兩個爹一個大哥，若是真有幸娶了林大小姐，三年抱倆，自己的壓力不小。
「尹仲，你去做了那捕快，要記住，家傳的刀法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
「侄子知道。」這番話尹父從小叮囑到大，尹仲猜測自己有個仇家，家大業大，若是沾惹上了日子不得安寧。
「這把秋水雁翎刀乃是你的家傳寶刀，今日，我便將它交予你，只希望你別忘了，你的先祖嘔心瀝血，是為了後輩能過上好日子。」
「侄兒記下了。」
「還有，這廣州城內達官顯貴眾多，廣州將軍，布政司，按察使，兩廣總督，全是廣東的大官，你行事要萬分小心，最重要的是，正西門太平門中間那一塊，是通古斯城，那裡的人你也莫要招惹。」
「侄兒明白。」
說罷，劉興扶起尹仲，又去房間內拿了兩根短棒，
「接著，讓你劉叔看看你的本領，不許使你那異能。」
尹仲放下刀，抄起短棒，擺好架勢。
劉興出棍快如閃電，使的也是尹仲的家傳刀法，這套刀法注重快、准、穩。
穩定的腰馬更好發力，小幅度的出招讓用刀者連續出刀，精妙的身法是配合精準打擊。
因此，用來馬上作戰、精準打擊的的雁翎刀最合適這套刀法，而民間使用最多的牛尾刀則是更擅於近身纏鬥。
尹仲沉穩的擋下劉興的出招，用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道震的劉興棍身不穩，只是三兩招，劉興手中棍棒被打掉。
劉興很尷尬。
尹仲撓撓頭。
「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尹仲，你的功夫已經大成，但是切記如今時代變了。」
「侄兒記下了。」
劉興唉聲嘆氣的回了房間。
尹仲收拾好大堂，練刀洗漱一絲不苟，隨後回到房間，摸著手中的花朵沉沉睡去。
三天後天蒙蒙亮，尹仲跟著老雷從太平門進了城。
老雷年歲大了，雇了頂轎子抬著，尹仲不習慣別人伺候，便跟在後頭。
轎子一搖一晃，便到了南海縣衙。
老雷下了轎子，交給尹仲一封信，又上前和縣衙側門的門子說了幾句，塞了點東西。
望著尹仲和門子進去了，老雷坐上轎子，一搖一晃的離開了縣衙。
......
我叫文祥，是南海縣的捕頭，百姓喊我「鎮西關」。
我恨透了這個時代。
我出生時家境不錯，在田裡有著幾十畝田。
六歲的時候，家鄉遭了旱災，又來了瘟疫，過年時一大家六十多口人，到了第二年還剩我和爹娘三個。
爹娘帶著我一路到了廣州，他們的眼淚早就哭幹了，一路上也沒說過幾句話，後來有個晚上爹被人打死了，娘唱歌哄我，唱了幾天，娘也沒了。
娘沒了以後，我就長大了。
我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的胳膊比別人長出一截，若是一用力，還能變得更長。
十歲之前，我就在廣州城外頭純撿垃圾吃的，長大了些，我就和那些大孩子打架，搶他們的東西吃。
有些人被我打死，有些人被我搶了吃的以後就餓死了。
我沒辦法，我不想死。
......
我愛死了這個時代。
廣州城貿易興盛，來往貨船商旅絡繹不絕。
我從街頭打到碼頭，從田間打到坊間，組了社團，身後跟了許多小弟。
我殺人越貨，開設賭場，走私鴉片，十幾年來竟無官府管我。
可以說，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我就是南海的縣太爺。
後來，我碰到一個捕頭帶著幾個捕快，他們找了由頭想敲詐勒索我，反被我敲詐了一筆，第二天他們帶著一大團練找我麻煩，十幾杆鳥槍指著我，我也沒辦法開打了。
正當我以為我會被打死的時候，那老捕頭讓我跟著他混，他說我天生就是做衙役的料。
也好，我早已娶妻生子，不想再做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從此，我一路從捕快做到捕頭。
那南海縣令老邁昏聵，凡事都聽師爺主簿的，縣令賄賂上官，養家餬口的銀子，都是我幫著敲詐勒索，不，正大光明收稅來的，比之前任何捕頭，比衙門裡別的班頭給的都多。
城裡達官貴人丟了東西，我閉著眼就知道在哪裡銷贓。有官宦子弟要撈些銀錢，我便教他們帶著管家僕人勒索富商，白得富商的股份。哪裡出了人命案子，哪裡來了江洋大盜，我手下小弟查半天就能解決。
縣令很滿意，縣丞主簿典史很滿意，書吏衙役很滿意，廣州百姓也很滿意。
那城中富商雷氏藥行曾經在我這買了個捕快的缺，一直沒用過，前兩天他家小少爺雷展和我見了一面，說舉薦個人。
雷氏藥行只有我家南海縣令這個背景，但是他們很會做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錢。我和雷家的人不熟，但是我和錢很熟，自然是爽快的把事情辦了。
這個叫尹仲的說是救過雷展的命，給個捕快的缺也算恰當。
今日一早我到了縣衙，門子就把人帶來了。
長得不賴，一看就是練家子，就是年紀輕輕，眼神清澈，像是個愣頭青。雷展說過他身手很好，哈，身手好有什麼用，抓抓賊還行，打起仗還不是一發火槍的事情。
當我告訴尹仲這個捕快的缺要多少銀子的時候，他看起來被嚇住了，果然什麼都不懂。
嗯，這傢伙粵語也說不太明白，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我給他辦完手續，帶他見了幾個班頭幾個書吏，就讓他去那孫老頭那領衣服和傢伙。
......
文祥喝著手下遞來的茶，一口一口的啜著，
「小尹仲呀，你這碗水，還淺著呢。」
文祥不知道的是，在剛剛孵化的雄鷹眼裡，只有萬里長空。
屋內的尹仲腿都跪麻了。
劉興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一個布包裹，解開纏繞的布條，乃是一把秋水雁翎刀。
尹仲的目光一下子就掉到了刀上。
「尹仲，我深知你為人，只是有些事情，我還不想告訴你。你只要記住一樣，我們是一家人。你的爺爺，是我的義父，我和你父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到了合適的時間，我會告訴你一切，讓你自己選擇。」
尹仲深以為然，劉叔和羅大綱的走私團伙自己可以繼承，但是自己會好好運作，把他變成光明正大的商號，讓做苦力的兄弟們有口安穩飯吃。
劉叔和羅大哥都沒有子嗣，那自己便給他們養老送終，養兩個爹一個大哥，若是真有幸娶了林大小姐，三年抱倆，自己的壓力不小。
「尹仲，你去做了那捕快，要記住，家傳的刀法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
「侄子知道。」這番話尹父從小叮囑到大，尹仲猜測自己有個仇家，家大業大，若是沾惹上了日子不得安寧。
「這把秋水雁翎刀乃是你的家傳寶刀，今日，我便將它交予你，只希望你別忘了，你的先祖嘔心瀝血，是為了後輩能過上好日子。」
「侄兒記下了。」
「還有，這廣州城內達官顯貴眾多，廣州將軍，布政司，按察使，兩廣總督，全是廣東的大官，你行事要萬分小心，最重要的是，正西門太平門中間那一塊，是通古斯城，那裡的人你也莫要招惹。」
「侄兒明白。」
說罷，劉興扶起尹仲，又去房間內拿了兩根短棒，
「接著，讓你劉叔看看你的本領，不許使你那異能。」
尹仲放下刀，抄起短棒，擺好架勢。
劉興出棍快如閃電，使的也是尹仲的家傳刀法，這套刀法注重快、准、穩。
穩定的腰馬更好發力，小幅度的出招讓用刀者連續出刀，精妙的身法是配合精準打擊。
因此，用來馬上作戰、精準打擊的的雁翎刀最合適這套刀法，而民間使用最多的牛尾刀則是更擅於近身纏鬥。
尹仲沉穩的擋下劉興的出招，用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道震的劉興棍身不穩，只是三兩招，劉興手中棍棒被打掉。
劉興很尷尬。
尹仲撓撓頭。
「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尹仲，你的功夫已經大成，但是切記如今時代變了。」
「侄兒記下了。」
劉興唉聲嘆氣的回了房間。
尹仲收拾好大堂，練刀洗漱一絲不苟，隨後回到房間，摸著手中的花朵沉沉睡去。
三天後天蒙蒙亮，尹仲跟著老雷從太平門進了城。
老雷年歲大了，雇了頂轎子抬著，尹仲不習慣別人伺候，便跟在後頭。
轎子一搖一晃，便到了南海縣衙。
老雷下了轎子，交給尹仲一封信，又上前和縣衙側門的門子說了幾句，塞了點東西。
望著尹仲和門子進去了，老雷坐上轎子，一搖一晃的離開了縣衙。
......
我叫文祥，是南海縣的捕頭，百姓喊我「鎮西關」。
我恨透了這個時代。
我出生時家境不錯，在田裡有著幾十畝田。
六歲的時候，家鄉遭了旱災，又來了瘟疫，過年時一大家六十多口人，到了第二年還剩我和爹娘三個。
爹娘帶著我一路到了廣州，他們的眼淚早就哭幹了，一路上也沒說過幾句話，後來有個晚上爹被人打死了，娘唱歌哄我，唱了幾天，娘也沒了。
娘沒了以後，我就長大了。
我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的胳膊比別人長出一截，若是一用力，還能變得更長。
十歲之前，我就在廣州城外頭純撿垃圾吃的，長大了些，我就和那些大孩子打架，搶他們的東西吃。
有些人被我打死，有些人被我搶了吃的以後就餓死了。
我沒辦法，我不想死。
......
我愛死了這個時代。
廣州城貿易興盛，來往貨船商旅絡繹不絕。
我從街頭打到碼頭，從田間打到坊間，組了社團，身後跟了許多小弟。
我殺人越貨，開設賭場，走私鴉片，十幾年來竟無官府管我。
可以說，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我就是南海的縣太爺。
後來，我碰到一個捕頭帶著幾個捕快，他們找了由頭想敲詐勒索我，反被我敲詐了一筆，第二天他們帶著一大團練找我麻煩，十幾杆鳥槍指著我，我也沒辦法開打了。
正當我以為我會被打死的時候，那老捕頭讓我跟著他混，他說我天生就是做衙役的料。
也好，我早已娶妻生子，不想再做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從此，我一路從捕快做到捕頭。
那南海縣令老邁昏聵，凡事都聽師爺主簿的，縣令賄賂上官，養家餬口的銀子，都是我幫著敲詐勒索，不，正大光明收稅來的，比之前任何捕頭，比衙門裡別的班頭給的都多。
城裡達官貴人丟了東西，我閉著眼就知道在哪裡銷贓。有官宦子弟要撈些銀錢，我便教他們帶著管家僕人勒索富商，白得富商的股份。哪裡出了人命案子，哪裡來了江洋大盜，我手下小弟查半天就能解決。
縣令很滿意，縣丞主簿典史很滿意，書吏衙役很滿意，廣州百姓也很滿意。
那城中富商雷氏藥行曾經在我這買了個捕快的缺，一直沒用過，前兩天他家小少爺雷展和我見了一面，說舉薦個人。
雷氏藥行只有我家南海縣令這個背景，但是他們很會做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錢。我和雷家的人不熟，但是我和錢很熟，自然是爽快的把事情辦了。
這個叫尹仲的說是救過雷展的命，給個捕快的缺也算恰當。
今日一早我到了縣衙，門子就把人帶來了。
長得不賴，一看就是練家子，就是年紀輕輕，眼神清澈，像是個愣頭青。雷展說過他身手很好，哈，身手好有什麼用，抓抓賊還行，打起仗還不是一發火槍的事情。
當我告訴尹仲這個捕快的缺要多少銀子的時候，他看起來被嚇住了，果然什麼都不懂。
嗯，這傢伙粵語也說不太明白，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我給他辦完手續，帶他見了幾個班頭幾個書吏，就讓他去那孫老頭那領衣服和傢伙。
......
文祥喝著手下遞來的茶，一口一口的啜著，
「小尹仲呀，你這碗水，還淺著呢。」
文祥不知道的是，在剛剛孵化的雄鷹眼裡，只有萬里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