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月庠
春天。陽光明媚的下午。有風吹起，梧桐樹下斑駁的影子。
「你明明能贏的，為什麼要演戲？」將春天的綠穿在身上的女孩這樣說著。她瑰麗的眸子裡隱隱約約映著沈孤雪的樣子，語氣里都透著認真。
沈孤雪無言的看著女孩，他張張嘴，愣住了，說不出話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在剛剛的一刻他突然有很多話想說，卻發不出聲音來。
「你是誰？」他清清嗓子，「我在潺亭城裡沒有見過你。」
女孩挑了挑眉，翻身從樹上跳下來，她跳下來的時候裙裾盛開如花，腳踝上小小的鈴鐺發出輕柔的聲音來。她走到沈孤雪面前，歪了歪頭，向他伸出手。
「對喔，師父說過，行走江湖要報上自己的名號，」她笑盈盈的說，伸出的手雪白修長，指尖透著淡淡的粉色，「我叫玉屑，來自太清城有月庠。這次是和師父來研學修行的。本來今天上午師父說拜訪太清城故友，剛來到潺亭就專程登門沈府，可惜故友已矣，只得感慨生死無常。」
有月庠。沈孤雪知道這個地方。本朝太祖所創學府，位於京都太清城南。號稱兼收並蓄，海納百川。學員文武兼修，出過數不清的達官巨賈，是世家權貴子弟的樂園，和他像是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沈孤雪想起來了，今日早些時辰的時候確實聽見有京都故人求見沈府的消息。一般家裡有什麼事他都不會過問，也沒有人會當他存在，來專門告訴他。可是就像這一刻突然像有命運的神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眉間，於是鬼使神差的，當時他在自己房間中通過窗戶好奇的向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只看見穿著黑袍的高瘦老人鬍鬚勝雪，跟著招待客人的小廝走過了庭院。他臉上縱橫的溝壑下一雙像年輕人一樣清澈的眼睛。奇怪的老人，他年紀應該很老了，可是他卻依然堅挺著身軀，仿佛仍然有銳氣，舉手投足之間都像一把鋒利的刀。
於是沈孤雪將他記在了心裡。「可是我沒有見過你。」他看著女孩伸出來的白皙的手，輕輕地說。
女孩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應該年紀也不大，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男孩低著頭，盯著她伸出來的手，也不做動作，只是輕輕的說話。她看不見沈孤雪的眼睛。
玉屑想自己也算走過很多地方，見過不少世面了，可是此次潺亭之行，只有在離沈孤雪這麼近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面前這個男孩的年紀。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應該跳脫飛揚的嗎？像京城裡那些縱馬馳過鬧市的子弟，眉飛色舞，眼睛裡只有天上的太陽。可是沈孤雪卻很安靜，安靜的像一潭泛不起漣漪的死水。
她忽然聽懂了離開學庠之前，太歲對她說過的話。找到每個和他們相似的人，因為在時間的大旗下，他們總會重逢。
於是她收回了手，也不再歪著腦袋。她蹲下身來，因為身高的緣故，這樣她剛好可以看著沈孤雪的眼睛。黑亮的一雙眸子。她說：「因為我沒有和師父一起啦，平時都在庠內，難得出來一趟，自然是要多看看外面的風景。沒想到在這裡剛好看見沈伯父在教導兩個弟弟練刀。真是兇悍的刀法，一不留神就看入了迷，生怕打擾。」
她站起來，撓撓頭，「居然不和我握手嗎弟弟，在責怪姐姐偷看？」
沈孤雪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女孩美好的眉眼。他搖搖頭，一字一字地說：「我從小不和別人握手，因為有人算出說我命里犯孤，和我接觸只會讓自己倒霉。」
「本就是粗陋刀法，伯父也只是為了我們強身健體罷了，又有何責怪之說？」
「至於你說我故意要輸。」沈孤雪埋下身子，從地上撿起質樸的刀，拍拍刀上的灰塵，將刀收好。他輕輕笑笑。「你看錯了。」
他退了一步，向女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客人自京都遠來，又是沈家故人，自有人妥善接待。我只是沈家的一個無名小卒，就不打擾客人看潺亭風景了。」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回頭。
玉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頭上一縷垂下來的頭髮在手指上繞啊繞。一直到沈孤雪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才嘆了口氣，低下頭來看著沈孤雪們之前比武的白線，眼睛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
「』備羽『的那些人，真是給我和老師出了個難題啊。」她悠悠地說。
……
沈孤雪輕車熟路地翻過紅色的圍牆，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裡。運氣不錯，回來的路上沒有遇到沈浪或者伯父，不然又要浪費時間。
他將自己的刀放在屋子裡，抬起頭看看太陽。陽光已經西斜了，時候也差不多了。
他有些猶豫又有些希冀，於是在心裡默默數著時間。很多年以來他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在心裡念著時間，時間好像就會過得比平常快。
他在等太陽落山，去赴一個約定。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
「你明明能贏的，為什麼要演戲？」將春天的綠穿在身上的女孩這樣說著。她瑰麗的眸子裡隱隱約約映著沈孤雪的樣子，語氣里都透著認真。
沈孤雪無言的看著女孩，他張張嘴，愣住了，說不出話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在剛剛的一刻他突然有很多話想說，卻發不出聲音來。
「你是誰？」他清清嗓子，「我在潺亭城裡沒有見過你。」
女孩挑了挑眉，翻身從樹上跳下來，她跳下來的時候裙裾盛開如花，腳踝上小小的鈴鐺發出輕柔的聲音來。她走到沈孤雪面前，歪了歪頭，向他伸出手。
「對喔，師父說過，行走江湖要報上自己的名號，」她笑盈盈的說，伸出的手雪白修長，指尖透著淡淡的粉色，「我叫玉屑，來自太清城有月庠。這次是和師父來研學修行的。本來今天上午師父說拜訪太清城故友，剛來到潺亭就專程登門沈府，可惜故友已矣，只得感慨生死無常。」
有月庠。沈孤雪知道這個地方。本朝太祖所創學府，位於京都太清城南。號稱兼收並蓄，海納百川。學員文武兼修，出過數不清的達官巨賈，是世家權貴子弟的樂園，和他像是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沈孤雪想起來了，今日早些時辰的時候確實聽見有京都故人求見沈府的消息。一般家裡有什麼事他都不會過問，也沒有人會當他存在，來專門告訴他。可是就像這一刻突然像有命運的神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眉間，於是鬼使神差的，當時他在自己房間中通過窗戶好奇的向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只看見穿著黑袍的高瘦老人鬍鬚勝雪，跟著招待客人的小廝走過了庭院。他臉上縱橫的溝壑下一雙像年輕人一樣清澈的眼睛。奇怪的老人，他年紀應該很老了，可是他卻依然堅挺著身軀，仿佛仍然有銳氣，舉手投足之間都像一把鋒利的刀。
於是沈孤雪將他記在了心裡。「可是我沒有見過你。」他看著女孩伸出來的白皙的手，輕輕地說。
女孩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應該年紀也不大，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男孩低著頭，盯著她伸出來的手，也不做動作，只是輕輕的說話。她看不見沈孤雪的眼睛。
玉屑想自己也算走過很多地方，見過不少世面了，可是此次潺亭之行，只有在離沈孤雪這麼近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面前這個男孩的年紀。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應該跳脫飛揚的嗎？像京城裡那些縱馬馳過鬧市的子弟，眉飛色舞，眼睛裡只有天上的太陽。可是沈孤雪卻很安靜，安靜的像一潭泛不起漣漪的死水。
她忽然聽懂了離開學庠之前，太歲對她說過的話。找到每個和他們相似的人，因為在時間的大旗下，他們總會重逢。
於是她收回了手，也不再歪著腦袋。她蹲下身來，因為身高的緣故，這樣她剛好可以看著沈孤雪的眼睛。黑亮的一雙眸子。她說：「因為我沒有和師父一起啦，平時都在庠內，難得出來一趟，自然是要多看看外面的風景。沒想到在這裡剛好看見沈伯父在教導兩個弟弟練刀。真是兇悍的刀法，一不留神就看入了迷，生怕打擾。」
她站起來，撓撓頭，「居然不和我握手嗎弟弟，在責怪姐姐偷看？」
沈孤雪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女孩美好的眉眼。他搖搖頭，一字一字地說：「我從小不和別人握手，因為有人算出說我命里犯孤，和我接觸只會讓自己倒霉。」
「本就是粗陋刀法，伯父也只是為了我們強身健體罷了，又有何責怪之說？」
「至於你說我故意要輸。」沈孤雪埋下身子，從地上撿起質樸的刀，拍拍刀上的灰塵，將刀收好。他輕輕笑笑。「你看錯了。」
他退了一步，向女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客人自京都遠來，又是沈家故人，自有人妥善接待。我只是沈家的一個無名小卒，就不打擾客人看潺亭風景了。」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回頭。
玉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頭上一縷垂下來的頭髮在手指上繞啊繞。一直到沈孤雪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才嘆了口氣，低下頭來看著沈孤雪們之前比武的白線，眼睛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
「』備羽『的那些人，真是給我和老師出了個難題啊。」她悠悠地說。
……
沈孤雪輕車熟路地翻過紅色的圍牆，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裡。運氣不錯，回來的路上沒有遇到沈浪或者伯父，不然又要浪費時間。
他將自己的刀放在屋子裡，抬起頭看看太陽。陽光已經西斜了，時候也差不多了。
他有些猶豫又有些希冀，於是在心裡默默數著時間。很多年以來他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在心裡念著時間，時間好像就會過得比平常快。
他在等太陽落山，去赴一個約定。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