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 奪制茶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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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炳不得已親自過問。

  王延章答道:「炒茶制茶確不容易,是個難事,屬下正設法解決。」

  「有多難?」岑炳不滿意這個回復,「比前方健兒們與賊人捨命廝殺還難?」

  「屬下萬不敢有此念頭。」王延章惶恐,忙道,「要制出好茶,樹苗、地力、催芽、採摘、炒制……每一步都有講究,都得深諳其道,屬下亦親自問過茶商,正探究其中道理……」

  「可探究出來?」

  「暫不得其詳……」

  岑炳不解:「你既親自問過,為何還不得其道?」

  「節帥息怒。」王延章猶猶豫豫道,「節帥或有所不知,隨州茶商多外來人,只管轉運售賣,並不諳制茶之道。本地唯城郊胡氏專營茶道,制的茶味道尚可,售賣較廣,屬下曾登門造訪……可此乃胡氏家傳秘方,立世之本,除胡氏大房子孫,再不傳旁人,便是連諸多胡氏家人皆不得與聞,又怎會輕易告之屬下……」

  岑炳聽明白了,王延章是不願用強,才一拖至此。

  不過一茶商而已,岑炳只道:「此事無需你費心。待我得到秘方後,你只管多僱人種茶,廣授制茶之法,早日炒制出好茶來。」

  王延章不敢多問,允諾請辭。

  臨出門時,又得岑炳善言提醒:「王使君今非昔比,也算的有權有勢,可不要忘了權勢從何而來,亦不要忘了萬千庶民的期許。」

  王延章惶恐之極,忙下拜起誓:「卑職無一時忘記節帥栽培之恩德,此生唯盡力侍奉節帥,絕不敢有旁的念頭。」

  卻見岑炳已然從側門出廳,獨留他一人。

  岑炳並非無端敲打王延章。

  他先前雖人不在隨州,但自有人來報上隨州大小事。

  關於王延章,聽來的消息是,隨著職權越來越大,日常交往的也多是高門大戶,似乎也有了高官做派,不再是曾經那個戶曹小吏。

  曾經他心無雜念,又目睹洪氏一味享樂腐化,心憂隨州庶民,只想著如何為底層百姓謀活路。

  可如今,他自己做了高官,似乎庶民便離他遠去了。

  岑炳身為節度使,一方諸侯,在他耳邊說讒言背地裡攻訐的人很多,加之王延章推行新稅法得罪了不少人,又有人嫉妒他的官位,更是被人說了不少壞話,岑炳不會全部採信,但他得相信親眼所見。

  前段時間巡查各地民生,親見得不少土地閒置,具體原因不一而足,但深究下去,都與新稅法推行不力有關。亦即是說,王延章親手制定了新稅法,卻又在推行時猶猶豫豫,似有後悔之意。

  吳自勉也說過一件事,說王延章私下找過他,希望能通過他來說服自己,針對大戶的差額計稅可否降低些。

  柳脩業閒聊時也曾無意道,王延章時常召集文人富商雅會,必邀柳脩業與會,且對柳脩業極為推崇。用柳脩業的原話說,綴玉兄言行間甚是羨慕我。

  柳脩業心思疏漏,連他都能察覺出來,說明王延章確是羨慕他。

  那王延章羨慕他什麼?

  無非有二。一羨慕他的出身,自是士風流,自有無數官宦子弟爭相親附。二羨慕他職事清閒,不必與眾官吏富商大戶鄉紳們為難,可自在與他們玩樂。

  綜上,岑炳必須得提醒下王延章,不要和那些大戶走得太近。雖然官員與大戶俱出一家,王延章混跡官場,不可能與他們生分,但也當適當保持距離,因為與大戶真正有利害矛盾的,正是岑炳。王延章如何不心知?與大戶靠得近,便是與岑炳離得遠。

  岑炳要分田,要養民力,就必然要強行壓制地方大戶。

  王延章只是他手裡的一把利劍。

  ……

  奪胡氏制茶秘方一事,就不再難為王延章。

  這種事也不適合王延章去干。

  岑炳叫來隨縣縣尉姓王號疤臉,原是七星寨甲隊下一什長,如今身為副將的王阿四曾只是他的一個跟班親兵,岑炳也頗賞識他,衝鋒時捨生忘死,只可惜……新近又添了個外號,獨臂王,因攻隨州時斷了條小臂。

  還是老部下用的省心,岑炳只告他取來胡氏制茶秘方,其餘皆不用廢話。王疤臉也不多問,只道聲「三哥放心」,領命而去。

  三日後,制茶秘方送進府衙里。

  岑炳大概掃了幾眼,如何遮陽、如何護芽、何時採摘、如何炒制、火候如何掌控、內中添置何種味道香草,等等,俱有詳細記錄。


  難怪隨州山民幾乎家家種茶樹,卻只能制出些粗茶來餬口,隨州城內本地茶商只胡氏一家能對外銷售,確有些門道,不知費了胡氏幾代先人心血方有此秘方。

  至於王疤臉索要秘方過程,岑炳一字不問。

  但他多少有耳聞。聽聞,王疤臉白天拜訪胡氏大院,無果,當夜胡氏大房嫡子便被抓入獄中,次日城內所有胡氏茶鋪全被貼上封條,胡氏莊院被縣衙差役包圍,任何人不得出入,到第三日,又抓走大房所有男丁,充武陽關徭役……

  其間胡氏四處托人說情,也曾找到王延章,可王延章心知背後真正主使,如何敢答應,只有苦口勸胡氏交出秘方。

  第三日夜裡,眼看王疤臉再要動手,胡氏掌房人唯有交出制茶秘方。

  岑炳再傳來王延章,交與他制茶秘方。接下來如何與茶民協商,如何廣制良茶,州府又如何從中謀利,當無需岑炳一一過問。

  王延章看著手上的胡氏秘方,心下明白,不必再言,領了命告辭。

  岑炳卻叫住他問道:「我有一問,大戶可憐,還是庶民可憐?」

  王延章垂首應道:「庶民可憐。」

  「你既知其中道理,當無需我多言。」

  王延章請罪道:「是卑職一時糊塗,迷了心志,謝節帥寬恕。」

  「我知道你有難處。」岑炳方溫言道,「你不願與同僚為難,可世人皆有難處,豈獨你一人?凡事不必盡求完善,但求問心無愧。你若眼裡只有同僚大戶,只有眼下富足,只圖自在安逸,便當我說皆是廢話;若心裡尚有萬千庶民,尚顧念庶民艱辛,當時時多為他們著想。」

  「卑職銘記節帥教誨,絕不敢忘。」王延章羞不能言。

  「有些事若實在為難,不必強求,只管告之我,我本山匪出身,不怕開罪任何人。你但做好你職分內的事。」岑炳最後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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