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李靖做得,孤做不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261章 李靖做得,孤做不得?

  遼州,神武宮,大殿之中。

  歷經數日的奔波勞累,太子內侍文忠與羅馬公主狄奧多西,終於順利抵達。

  得知消息後,李承乾即刻傳召文忠和狄奧多西進入後殿。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文忠一眼便瞧見李承乾正站在輿圖前凝神沉思,眼眶瞬間泛紅,隨即「噗通」一聲直直跪地,激動得聲音都微微發顫:「殿下!」

  在李承乾心中,與文忠相處不過短短兩年。然而在文忠心裡,他已伺候太子十餘年,他的人生意義、個人榮辱皆繫於太子一身,這份情感真摯而深厚。

  此次太子東征遼東,自去年七月初一至今日五月初三,已然過去足足十個月。在長安時,文忠雖憑藉太子內侍的身份依舊享受著榮華富貴,但心中卻始終空落落的。如今再次見到太子,他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宛如遠洋漂泊的帆船,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

  李承乾聞聲轉身,見是文忠,臉上也綻放出幾分真摯的笑意,輕聲說道:「好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又關切地問道:「這一路奔波,想必累壞了吧。」

  文忠聞言抬起頭,臉上已滿是淚痕,他起身用衣袖胡亂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咧嘴笑道:「殿下,奴婢就算累癱了也是滿心歡喜呀。」

  「從長安啟程,一路日夜兼程,就盼著能早一刻來到殿下身邊!」

  邊說邊仔細地打量著李承乾,見太子身姿依舊挺拔康健,那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起身之後的文忠,仿佛回到了在東宮的時光,自然而然地再次走到太子身側。

  今日,太子內侍,終是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承乾隨即目光轉向狄奧多西,問道:「你怎麼也跟著來了?」

  狄奧多西走上前,恭敬地說道:「殿下,是姐姐的意思,姐姐擔心殿下在這邊生活不便,特讓我來服侍殿下。」

  說完,狄奧多西好奇地環顧了一下太子身邊,並未見到太子妃所說的金勝曼,不過心想,現在並非提及金勝曼的時機,日後有的是機會。

  「殿下,這是太子妃的信。」

  內侍文忠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信件,畢恭畢敬地遞給太子。

  這封信他一直貼身珍藏,在他心中,信在人在,信亡人亡,此信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李承乾接過信件,細細翻閱起來。

  正所謂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信中的內容雖不長,不過區區幾百字,皆是關於長安的一些情況,但李承乾卻從字裡行間深切地感受到了蘇玉兒的思念之情。

  對於蘇玉兒,李承乾自是有著深厚的感情,如今卻讓她獨守空房,而依目前的局勢來看,恐怕近幾年內都無法返回長安,蘇玉兒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離開長安。

  李承乾收起信件,放入懷中,略微沉默片刻後,隨口問道:「路上可還順利?」

  文忠低聲回答道:「還算順利,只是在離開營州後,遭遇了一批突厥刺客的截殺。那些突厥人個個都配備了鎧甲,好在殿下新打造的明光鎧披甲迅速,才使得刺客未能得逞。」

  說到此處,文忠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在刺客截殺之時,有一支商隊的護衛前來幫忙。」

  李承乾微微皺眉,冷哼一聲道:「突厥刺客?他們倒是會為自己洗脫嫌疑。」

  這刺客的來源,李承乾心中已然有數,不用多想,必然是五姓七望在背後搞鬼。

  隨即問道:「那商隊是何來歷?」

  文忠恭敬地垂首,如實稟報導:「他們聲稱是因殿下的遼東開荒之策,前來討生活的,自稱是單雄信的親衛陳明及其遺腹女單瑤。」

  「只是,奴婢曾聽聞單雄信當初的兒子已被李勣收養,所以這單瑤的身份,恐怕有些可疑。」

  李承乾微微點頭,問道:「他們人呢?」

  文忠回道:「就在殿外候著。」

  李承乾道:「宣他們進來。」

  侍衛領命前去通傳。不多時,陳明昂首闊步地走進大殿,眼神中透著一股果決,單瑤則蓮步輕移,身姿婀娜,卻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倔強,二人一同跪地行禮。

  李承乾高聲說道:「都起來吧,陳明、單瑤,爾等護駕有功,孤定然不會虧待你們,說說,你們心裡想要什麼賞賜?」


  陳明趕忙謝恩,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說道:「殿下賞賜,小的哪敢奢求呀,能為殿下效犬馬之勞,那是小的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他心中卻在暗自盤算,只要能順利搭上太子這條線,往後的榮華富貴便指日可待了。

  單瑤看向太子的眼神頗為複雜,上次見到太子,還是在去年元宵的曲江池宴上,當時,她是為了刺殺太子而來,而如今,卻是懷著投靠太子的心思。

  李承乾似笑非笑,眼神中透著一絲玩味,說道:「那好,孤再問你,單瑤可是單雄信之女?你如實道來,若有半句假話,可別怪本太子翻臉無情。」

  陳明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瞬間被汗水浸濕,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殿下,單瑤確是……是單雄信大人的遺腹女,當年大人蒙冤,我等親衛拼死護住……」說話間,他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李承乾。

  李承乾劍眉高挑,聲音陡然提高:「哦?孤聽聞,單雄信之子早已被李勣收養,又何來的遺腹子?」

  陳明聞言,面色瞬間煞白,他根本不知道單將軍之子竟然還活著,當初得到的消息是單將軍全家都被處死了,沒想到單將軍之子都還活著。

  單瑤亦是神色大變,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孩子,沒想到還有個兄長,而且兄長還一直在長安生活。一時間,單瑤心中不禁有些歡喜,終於,自己不再是孤苦伶仃之人了。

  此刻,她滿心渴望能去到長安,去見自己的哥哥,既然哥哥還活著,那母親呢?母親是不是也還活著?單瑤顯然還未從陳明的話中察覺到異常。

  「小姐……是單將軍小妾所生,當時情況危急,我等親衛也只能護著夫人離開,未曾知曉後面之事。」陳明腦子有些混亂,不過還好,這個說法是他們內部商議過的關於單瑤身份的定義,而且那個小妾確實存在,只是後來死於戰亂。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哦?竟是如此。」

  又接著說道:「你且跟孤說說,這小妾姓甚名誰,有一事孤可告知於你,當年陛下詔敕,只是處死了單雄信,其一眾家眷可都在長安活得好好的。」

  「屆時孤書信一封去到長安,此事便可真相大白。若你還不說出實情,孤便當你是突厥細作,假意投靠,汝等眾人,盡皆處死。你且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跟孤說。」

  陳明膝蓋一軟,撲通一聲再次跪下,心中慌亂如麻,滿腦子都在想這下可完了。

  這個情況確實是他完全沒預料到的,單雄信的家眷全都活著,他再怎麼編造謊言,也不可能瞞得過去,一旦對質,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權衡再三之後,陳明咬牙說道:「殿下恕罪!單瑤……她其實是路邊撿來的孤兒,我見她孤苦伶仃,又想著給兄弟們留個念想,才謊稱是單將軍之女。」

  說完,陳明腦袋低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單瑤站在一旁,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顫抖著說道:「陳叔,你說什麼?這麼多年,我竟……」

  身形搖晃,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單瑤雙手無助地捂住胸口,那裡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若自己不是單雄信之女,那麼這些年,她所堅持的復仇,又算什麼呢?

  自小懂事起,陳叔等人就教她武藝,告訴她是單雄信的女兒,他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單將軍復仇,單瑤也一直將復仇視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可如今,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原來,她一直都生活在謊言之中。

  李承乾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陳明,從陳明的臉上,他看到了恐懼。為何恐懼?必然不是因為單瑤身份之事,其中定有其他隱情。

  當即冷聲道:「還敢隱瞞,真要孤將汝等全部處死嗎?」

  說話間,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單瑤身上。

  陳明見狀,就知道此事瞞不過去了,就算他不說,單瑤心灰意冷之下,恐怕也會全部交代出來。

  請...您....收藏6...9...書....吧....!

  當下便將當初兵敗之後,弟兄們沒了活路,正巧遇到路邊棄嬰的事和盤托出。

  原本只是出於好心照顧,後來聯繫上一位神秘人,一番陰差陽錯之下,為了讓神秘人相信他們,便謊稱棄嬰為單雄信之女,他們是受了單將軍的命令進行照顧,同時也是為了復仇,這才使得神秘人一直資助他們。

  「那我的名字呢,又是誰取的?」單瑤顫聲質問道。


  陳明苦澀地回答道:「是我花了些錢,找的一位教書先生,給你取的名字。」

  李承乾問道:「你們也不是什麼親衛吧。」

  真要是親衛,不可能不知道單雄信家眷的情況。

  陳明狠狠磕頭,額頭與地面碰撞發出砰砰聲響,說道:「殿下,小的原是跟著瓦崗軍,隸屬於單將軍麾下,只是後來王世充投降,不少兄弟出走。我等如此行事,也是因生活所迫。」

  「這些年雖是騙取了不少錢財,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影響大唐利益之事。此番是因石兄弟之子石宏在遼東做了縣令,就想著來投靠殿下。」

  「這次來遼東,一是為了擺脫掌控,二是給殿下帶個消息,百濟王太子扶餘隆已經去了長安,向大唐投降了。」

  李承乾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問道:「百濟王太子前往長安,投降大唐?」

  僅僅這一句話,李承乾便瞬間洞悉了其中的情況。

  陳明當即說道:「是那神秘人說的,亦是他們讓我們截殺文內侍,我等便趁機營救,從而得以面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沉思片刻,對於單瑤的身份,他並不在意。

  這消息,確實對他有大用。

  「汝等匯報有功,自有封賞,既然你想為孤效力,恰好孤這裡也缺人,便封你為校尉,去軍中效力吧。」

  陳明頓時欣喜若狂,磕頭如搗蒜,說道:「多謝殿下收留,小的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單瑤此時卻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喃喃自語,眼神空洞無神:「這麼多年,我苦練武藝,滿心想著為父報仇,為單家雪恨,原來全是一場空……」

  她緊握雙拳,指節泛白,身體微微顫抖,宛如一片在狂風中掙扎的落葉。

  狄奧多西看著單瑤,眼中滿是同情悲憫,伸出手想要安撫單瑤,用還不太流利的漢語輕聲說道:「單小娘子,別太難過,命運雖捉弄了你,但往後還有新的路。」

  單瑤抬眼,眼神空洞地看向狄奧多西,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你不會懂的,我的人生全沒了意義。」

  文忠在一旁忍不住勸道:「單姑娘,莫要鑽牛角尖,陳明等人雖有欺騙,但亦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這話確實不假,如果不是陳明,當年的單瑤恐怕早已餓死在路邊。

  聞言,單瑤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轉頭看向陳叔,陳明卻有些不敢與她對視。

  李承乾微微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單瑤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道:「單瑤,你身世雖假,但這些年的堅韌本太子也看在眼裡。你若願意,就留在這神武宮,本太子給你個容身之所,若想走,本太子也不強留。」

  單瑤淚如雨下,噗通一聲跪下,膝蓋與地面撞擊的悶響在大殿中迴蕩,哽咽著說道:「殿下,小女子已無處可去,願聽從太子殿下差遣。」

  陳明神情悲苦,他知道這是單瑤想要跟他們斷絕關係,不想再一起生活。

  所以才選擇投靠於太子麾下。

  也好,跟著太子,總比他們好。

  李承乾點點頭,說道:「起來吧,文忠,安置好單瑤。」

  之所以留下單瑤,這跟單瑤本身的姿色不錯關係不大。

  正好狄奧多西這邊缺個侍女,也就順帶了。

  文忠領命道:「是,殿下。」

  眾人依次退下後,李承乾又回到輿圖前,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陰冷又果決。

  百濟投降朝廷又如何,詔書未至,那便算不得投降。

  便如當年李靖攻打東突厥時,頡利可汗在眾叛親離之後,答應向唐朝乞降,李世民都已經派唐儉去了,然而李靖以突厥人狡詐反覆叛亂為由,直接發動襲擊,滅掉了東突厥。

  李靖能做得,孤為太子,又有何做不得?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