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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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跑的計劃暫時失敗了,但張方平並不氣餒。

  至少來了兩個人,有了可以商量的對象,最重要的是,顧深和王單兩人,可以給張方平帶來他需要知道的外界情報。

  尤其是三人在交談的過程中,得知了彼此到崑山縣的目的之後,結合顧深和自己查出來的信息,張方平理順了很多的東西。

  張方平單身赴任,雖然容易隱藏身份,不引人注意,但同樣也註定了,有些東西,光靠張方平一個人的力量,私下調查,很難找到完整的環節鏈。

  而顧深和王單,手裡有一定的資源,但他們缺乏官身,沒有辦法採取一些強制手段,利用官場勢力去尋找真相。

  可這三個人湊在一起,互相交換過情報後,張方平的腦子裡,已經有了一整套的破局思路。

  不僅是破現在三人的困局,還有崑山縣的賑災困局。

  當然,這裡面固然是張方平確實能力過人,但也跟崑山縣的縣丞,縣尉等人的手段不夠高明有關係。

  但反過頭來想想也正常......一個縣的縣丞和縣尉罷了,你能指望他們能有多少手段,能把貪瀆案做到天衣無縫?!

  有那個本事的話,他們就不應該只是縣丞和縣尉了。

  而按照張方平琢磨下來的破局路線,這個太湖湖心島,可能就是他們破局的關鍵。

  如果顧深的猜測是對的,那麼這個湖心島上,也許沒有足夠的物證,但卻有足夠的人證。

  至於物證,對於張方平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顧深和王單沒有官身,官府內部的很多物料,包括公廩,廂兵調遣名錄等,他們都無權查看。

  但張方平有這個權利。

  而且,張方平不認為,就崑山縣尉,縣丞這些人的手段,可以做到帳面上看不出任何問題來......他們要是能做到的話,也不至於到現在都不敢開公廩放糧了。

  想清楚這些後,張方平反而不著急離開這個湖心島了。

  張方平想冒個險,跟這個湖心島的大當家談談,如果有必要,亮出官身,獲取這些湖心島漁民的信任,最後挾大勢壓人,一舉壓制住崑山縣內的局勢。

  只要這件事做好了,那麼就算到了范仲淹面前,他張方平也有臉面......之前遲遲不到任的影響,應該也不會太大。

  張方平可不希望自己剛剛入仕,就被一個身負天下人望的人針對......他可以不喜歡范仲淹,但范仲淹不能討厭他。

  這對張方平的仕途可不利。

  為了自己將來的仕途,張方平想要拼一把。

  事實上,雖然歷史上張方平的評價不算太高,不僅是保守派,反對變法,還被王安石等人認為是有才無德,但......張方平是真的有才,而且他也不缺膽略。

  畢竟是未來「一言定益州」的人,從來不缺膽子。

  險是要冒的,而且這個險,應該是值得的。

  而且,在張方平看來,就算自己不冒險去跟這個島上的大當家談談,這個大當家,大概率也會主動來找他們談談。

  準確點來說,是找王單談談。

  顧深已經把在棚屋外聽到的對話,告訴了張方平......因為顧深也打著跟張方平類似的主意,想要從這個島主大當家的身上,尋找到脫困的突破口。

  以顧深觀察到的這個島上的人口數量,以及大當家和屬下的對話,不難判斷出這個島上已經到了快斷糧的地步了。

  而王單,不管怎麼說,都是蘇州首富的兒子......有這麼一個人物在手,不管是勒索還是說服,都能短暫的解決這個島上的糧食危機。

  顧深的想法,上策,是說服這個大當家相信自己等人,願意放兩人離開,然後顧深就可以讓王單回蘇州去找范仲淹調糧,趕緊過來賑濟災民。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從棚屋內的大當家和屬下的對話,顧深能感覺得出來,這批所謂的「湖盜」,就是想要活下去的百姓而已,他們並沒有要作惡的心思。

  但如果繼續這麼拖下去,拖到大家真的活不下去了,百姓變成湖盜,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而已。

  所以,顧深覺得,這個時候,還是有把握能說服那個大當家的。

  就一點比較麻煩......剛剛自己在棚屋內,好像試圖綁架大當家的閨女來著。


  以那位大當家疼女兒的表現來看......有點麻煩。

  對此,張方平很委婉的,表達了對顧深做事急躁的不滿......既然之前你就想到過這些了,當初怎麼就冒然動手了呢?!

  你這麼一搞,我還怎麼取得這座島上島主的信任,用知縣的身份大勢壓人,一掃崑山縣的蟲豸?!

  顧深對此也很委屈啊......當時那個場面下,王單的身份曝光,自己等人又身處賊窩,為了自家兄弟的安危,顧深能不衝動一把麼?!

  其實到現在,顧深都有一個問題沒想明白——那個綁匪大姐頭,是怎麼知道王單是蘇州首富之子的?!

  但......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只能想想上策不成後的下策好了。

  至於下策,就是大當家出於貪婪,真的當一次劫匪,綁架三人要贖金......那麼顧深就得想辦法通知張岊,讓張岊知道這個島的實際情況,然後想辦法帶人來救大家。

  這事兒,不容易,但也不難。

  綁匪要贖金,總得有個憑證,到時候只要說服綁匪,讓王單給家裡寫信要贖金,那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玩力氣,三個人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那個綁匪大姐頭的對手。

  但玩筆桿子和心眼,這一島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夠這三個人玩的。

  什麼藏頭書,斜行書,陰符書信,薑黃水書信等等手段,這三個人湊在一起,愣是能整出不下五種表面要贖金,實則通知情報的手段來。

  張岊看不懂不要緊,王升不明白也沒事兒,范仲淹肯定能看的懂。

  到時候,張岊先一步帶人潛入島內,護住三人的安全,完事兒了范仲淹再率領廂兵圍剿湖盜......一整套計劃,就在這個小棚屋內被制定了出來。

  上策,下策都有了,現在,就看這個大當家的是什麼反應了。

  嗯......隔天,大當家帶著自己的手下,包括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一起來見了三個人,並且把三個人一起帶到了水邊。

  這架勢,顧深和張方平都以為,大當家的這是不想要什麼贖金了,要直接把三人一起沉屍湖底了。

  這反應是真的沒想到啊。

  為此,張方平第一個開口說話,說道,「還請島主三思......我知你等,皆為良民,今日為生活所迫,不得已將我三人綁來,但切不可一錯再錯。」

  「是啊,大當家切不可因小失大!」顧深也趕緊的環顧一下四周,說道,「我觀大當家是仁義之人,島上多有難民,想來是水患之後,大當家不忍百姓受苦,故而收留......我等有法,可為大當家換來所需糧草,若殺了我等,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兩人都不想死,但可惜,如今沒有後備手段,三個書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得過這麼多的人,只能試著用嘴炮解決問題。

  至於王單,他反應沒有張方平和顧深兩個人快,所以現在只能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自己在一邊一個勁的點頭。

  倒把大當家的給整的有點想笑,又有點慚愧。

  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女兒一眼,惹來大姐頭一陣委屈的表情,然後,大當家的帶著自己的兒子,走到三人跟前。

  「跪下!」

  大當家的這話一說完,綁匪小弟直接跪倒在了三人面前......顧深三人都有點傻眼了。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大當家的則是對著三人,很彆扭的拱了一下手,說道,「我是粗人,不懂你們讀書人的規矩,也不懂該怎麼賠罪......總之,小兒無知,讓三人郎君受委屈了。」

  這是......道歉?!

  確實,不怎麼符合讀書人的禮儀,但人都跪下了,你還真的不能說人家道歉沒誠意。

  顧深和張方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詫異,但同時,兩人又非常默契的,保持了安靜。

  先按兵不動,看看對方要幹什麼再說。

  「小兒無狀,綁了三位郎君上島,此事本不應該,故此今日放三位郎君離開......還請三位郎君莫要責怪。」大當家的繼續說道。

  這是,要放我們走?!

  再回頭仔細看看......岸邊還真的停了一艘烏篷船。


  「只是,我......呃,小人也有一事相求,還請三位郎君莫要推脫。」

  好吧,就知道沒那麼簡單......自稱都變了,要拜託的這事兒,肯定小不了。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只要這位大當家不是提出來要讓三人造反入伙,什麼條件,都得先聽聽再說。

  因此,張方平當仁不讓的走前一步,對著大當家的說道,「不知島主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張方平還是有擔當的,論身份,他是官,顧深和王單雖然是貢生,但終究是民,這種時候,他肯定要站出來應事的。

  而大當家的,在看到張方平主動出來應聲後,也是高興了一下,帶點如釋重負的意味,說道,「誠如這位郎君所言,我等皆是普通漁民,本來靠打魚為生,官府管與不管,我等皆安心度日,不敢有作奸犯科之念......只是,如今水災過後,島上不知為何,來了許多流民,而這些流民......」

  說到這裡,大當家嘆了口氣,手一指岸邊,示意顧深和張方平看看河邊的簡陋棚屋,說道,「人,太多了。」

  「我本來想著,大家都是土裡刨食,靠水吃水的窮苦人家,活不下去了來我這兒討生活,也不應該趕人家走......可如今,島上的大家,實在養不起這麼多的外人了。」

  「此番三位郎君離去,我想著,是不是能請三位郎君給本地的大老爺們帶個話......這賑濟災民之事,不該有我等來承擔啊!」

  「當然,若是三位郎君實在說不上話,還請這位王小官人,能看在同鄉一脈的份上,出糧救濟一二.......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同鄉餓死在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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