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將功抵罪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酒克莊牛懷壁賣掉了驢子和獨輪車,價錢還挺不錯,六頭驢子賣了近三萬個銅錢,獨輪車不值什麼,只賣了三千多錢。

  黃彥威數分出兩小堆錢,每堆也有五六千個錢:「你們一人拿一堆。這些驢平時你們兩個出力伺候的最多,這是你們應得的。剩下的我留著還有用。」

  酒克莊再傻也知道勢頭不對路:「都頭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小,我不要。」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有錢是不行的。買驢的錢是我出去,賣驢的錢自然也歸我使用,我愛給誰就給誰。眼下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我是不會胡來的,拿著吧。」

  黃彥威賣驢分錢,請都里的人會餐吃酒,把家從軍營里搬出去到外面租房子住,這些事情當然逃不過楚州團練使史文通的眼目,他也就明白,不論這個姓黃的真有病還是假有病,但肯定是真的不想幹了。

  處罰黃彥威容易,但想要平安無事地把處罰辦下來卻並不容易。這次出征只有黃彥威這個都斬首三十二級,俘虜兩人,並且本都無一傷亡,唯一的過錯是行軍中掉隊十二個時辰多一點,外加損壞了一輛大車。

  更別提黃彥威至少還挽救了本都三十條性命,這是看不見的功勞,不能拿出來說事討賞,但那個都里的士兵至少應該承這個大人情。

  出征之後,朝廷的恩賞撫恤還沒有發下來不說,眼見著整著軍營都還哀聲遍地。

  史文通身邊的幕僚也不住解勸:「使將還是再等等看,別急著動手,萬一惹出兵變來這可不是小事,到時候過錯只能由使將你一人承擔。反正姓黃的也不象是要跑,不用著急。」

  史文通也知道雖然兵變並不是每天都有卻也並不罕見,匪能轉為兵,兵也能轉為匪,這才暫時忍耐:「讓人晝夜監視他的母親和妹子,不能讓她們跑了。」

  榮譽感不用再管兵營里的事,泡著病號,跟母親一起整理新家,日子過得也還不錯。母親從軍營里搬出來後,精神明顯變好,儘管還很心疼租房的錢,心疼那兵營里那兩間帶不走的自建小草房。

  正說著閒話,李叢匆匆來到,向黃母行過常禮後偷偷示意有話要說。兩人避開黃母,李叢才說是團練使史文通那邊來人,讓二人速速前去報到。

  李叢苦笑:「實在打聽不出來是什麼事,人家油鹽不進。」

  黃彥威搖頭:「反正後娘打孩子,早晚都是一頓,晚打不如早打,省得吊著人難受。」

  辭別母親來到團練使衙門,發現竟然戒備森嚴,里里外外都是親兵牙兵,手拿器械。親兵帶領兩人來到公事廳,史文通公事公辦,問過兩人姓名後,叫過一名馬軍兵馬使,交下來一套文書,命令兵馬使帶令精兵押解二人去金陵樞密院當堂交接不得有誤。

  令下如山倒,不多時一個馬軍小隊就跑出楚州城南門。二十名馬軍連同黃彥威李叢在內皆是一人雙馬外帶五匹備用馱馬,這在南唐來說絕對是豪華配製。帶隊軍官倒也算客氣:「黃都頭、李副都頭,與人方便與已方便,只要二位不生事,某家也不會枉做小人為難二位。」

  軍方行路,文書齊全憑牌完備,遇到驛站自然是優先換馬。如此一路急趕,只是天黑下來時才不得不進驛站過夜。

  沒想到就在當天夜裡,李叢開始腹泄,大半夜裡起起落落無數次,次日清早再看,李叢兩眼放大面無人色,趴在床鋪上再也掙扎不起來,馬是騎不成的了。

  帶隊軍官無奈,只得留下八名軍兵留在驛站照看李叢,自己帶人押著黃彥威先行過江去金陵。

  黃彥威想起秦瓊賣馬的典故,知道半路生病的苦惱,又知道此去金陵如果有難,錢是解決不了的,帶在身上也是無用,因此只留了兩百來個零用錢,餘外兩串錢全都給了李叢。「安心養病吧。」

  午前時分,黃彥威他們過江進了金陵城東門。

  帶隊軍官也是老江湖,知道自己這種小地方來的人到了京城樞密院這種大衙門必定沒人能看得起,與其找上門去看人家的冷臉蛋子,不如自己花錢吃得舒服點。一行人找了個熱鬧飯鋪吃了頓舒心午飯,這才趕往御街西側的樞密院報到交差。

  樞密副使陳覺得報後屏退閒人親自接見了黃彥威,說起事情的詳細過往。「出兵國外因敵取糧,事後還要寫下借據,這種事本副使還是初次見到。你為何要這麼做?」

  黃彥威用屁股尖尖虛坐在座位上,小心回答:「回稟樞使,我朝乃是仁義之師,偽周卻是殘暴國家。行軍路過借糧也是無奈之舉,為了維護我朝堂堂王師的威名仁名,故此不得不寫下借據。如若沒有借據,那就是強搶劫掠,就會違反我軍軍法,損害我軍名譽。有了借據就是緊急徵發徵用,其間區別甚大,同時也展示了我朝恢復漢唐故土一統天下的決心。」

  「借據上有兩人的署名,那個李叢因何未到?」

  「回稟樞使,副都頭李叢原本與小人一同前來,不幸半途腹瀉,再難騎馬,不得不留在驛站治理調養。」

  陳覺嗯了一聲,說道:「如今偽周成心要羞辱我朝,提出如此難堪的索賠條件,明說要雞要鴨,不按他們說的賠償就不放回被俘的我軍將士,但這種事又怎好答應?此事你看該如何應對?」

  黃彥威放低身形:「回稟樞使,自古外交無小事。小人只是一名州兵都頭,知識淺陋見識淺薄,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陳覺冷哼一聲:「楚州團練使有公文來到,說你在北征途中私自以打魚加餐為名而擾亂軍心,用意實在險惡,行軍途中又擅自帶領本都士兵離隊獨行,依軍法當斬。你可認罪?」

  黃彥威不敢再坐,趴倒在地叩頭開始解說,說打魚是為了醫治夜盲,離隊獨走是因為大車車軸斷裂,恰好又遇上大霧,是意外、是事故卻絕不是有意要離隊獨行。

  陳覺任他說完,許久才道:「起來吧。事情由你身上起,就還得由你來了結。你若能了結偽周索賠之事,你行軍途中打魚擾軍、離軍獨走、以及擅寫借據之事便可揭過不提,算是將功抵罪。如若不能麼,那就只能斬首了。」

  黃彥威小心措辭:「回稟樞使,哪怕是斬了小人的腦袋送往開封謝罪,此事也未必就能了結。因為偽周朝要的顯然不是小人一個人的腦袋,他們成心想要掃我朝的顏面。為了本朝的臉面,也為了粉碎偽周朝的圖謀,為了小人自己要脫罪,小人願意去開封走一趟。」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