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似在異鄉為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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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上行軍,要考慮到的並不只是指揮官是否通水文,還要看天氣和水流情況等諸多因素。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便是十足的老手,在各種機緣巧合下都有可能會翻了船,何況朱松這一支多達幾千艘船的艦隊呢?

  好在船的數量著實夠多,除了朱成功所部的一萬御營,還有兩千鄭鴻逵的兵馬,以及二千餘負責搞後勤的前任田仰標營,在沒有損失人手的情況下,只翻了十餘艘船,就在松江和吳志葵的部分兵馬也作了合流,總算是到了崇明島。

  崇明島的顧榮如臨大敵,雖說他眼下受了詔安,但是十餘年前仍是海上大王顧三麻子,誰知道這些官兵是要幹嘛去的,萬一來搞個假道滅虢,來崇明島上把自己賺了,那不就是滅頂之災了麼?

  因此朱松也沒在此稍作停歇,出了海門,就沿著通州附近的靠海的州縣,往北開進去了。

  不過就是這麼會功夫,錢謙益就上來多次進諫:若是沿著通州往北,早晚會被東虜探知。不妨先往海里稍微開進,等快到廟灣的時候,再將艦隊從海中駛出,更能展現神兵天威。

  朱松略一思考,便從善如流了。

  結果才往東北開出不到二十餘里,就在海上遇到了風浪,一時天旋地轉。

  好在淮安周邊的海域多是群群沙島,總不至於真的在大海里迷了路,只是平白淋了小半天雨就是了。

  夏季時分,淋雨就權且當做洗澡了。雖說確實已至於有人染了病,但好在沒有影響開來。

  可是牲畜們卻遭此大劫,再加上豆草料不足還有海上顛簸,一夜之間竟然餓死了好幾百頭。

  朱松無奈,便連忙指揮艦隊往西北行進,什麼東虜在意和神兵天降便顧不上了。

  至於是否引起東虜的注意?幾千艘戰船行走在長江上,便是瞎子都看得見,開出鎮江的時候東虜早就察覺了。

  不過這些戰船都是往長江出海口去的,包括阿濟格在內,都以為這些戰船是嚇破了膽,打算往江南逃命或者乾脆在海上漂泊,又怎麼會想到有人要往淮河去呢?

  阿濟格便將兩個月來的大勝仗全都匯報了上去,在儀真避暑的同時,順帶著也在思考如何渡江滅明。

  千辛萬苦之下,朱松等人終於還是趕在了五月的尾巴,可謂是人困馬乏,趕到了廟灣鎮外的蛤蜊港外十餘里的地方。

  這般時候,便還是出了不少岔子。分明早就向蛤蜊港打出了旗語,又升起了打著諸多名號的桅杆,朱松卻眼睜睜看著港口那邊不管不顧,只是將火炮齊放,對著自己艦隊方向一通亂打。

  饒是朱松心裡也犯了嘀咕,若是廟灣失陷了,那可真是進退失據了。

  瓜州來的軍將包玉立刻請纓,就帶了兩艘小船,二十來號人,趕緊往蛤蜊港方向去了。

  約莫兩個時辰後,火炮聲終於漸歇,朱松便趕緊讓朱成功下令,先泊至蛤蜊港好好休整。

  等到朱松一行泊至岸邊,朱成功自然指揮著艦隊如何停靠,朱松和錢謙益下得船來,卻看到包玉等身後跪著三十幾個顫顫巍巍的營兵。

  詢問了才知道,原來蛤蜊港確實有百來個守軍,也確實轟了炮,等到他們這幾艘小船靠近的時候,這些守軍便撒開腿逃了,包玉費了老大勁才將三十餘人『勸』了回來。

  至於剩下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犯下殺頭的軍法,如何敢再回頭?便一股腦往鹽城方向逃竄去了。

  錢謙益看著地上跪著的兵丁,也沒訓斥,只是說道:「畢竟你們也算為國守土,不知者不罪,只是打炮的時候要是更准些就好了。」

  旋即就吩咐著讓這三十來個兵丁起來答話,兵丁們如蒙大赦,也總算有個膽子大的敢作答,卻也只敢說著:「回稟各位老爺,小人實在不知道要答什麼話。」

  朱松問道:「你們這裡的長官是誰?我有事要問。」

  兵丁掃了一圈,回答道:「幾個官長已經逃了,小人們只是營兵,恐怕答不出老爺的問題。」

  朱松暗自捏了下手心,這天天海風吹得,都快把自己腦袋吹糊塗了,懂點軍法的早就會管自己跑了。

  朱松咳嗽了一下,裝模作樣掃視了眾人:「為何港口只有你們一百餘人守港?」

  兵丁支支吾吾解釋起來:「回老爺的話,自韃子南下,總爺就棄守了港口,將軍民全部轉入廟灣城內去了。到了五月,流民越逃越多,便是廟灣城也塞不下了。就讓幾位官長老爺抓鬮,誰抓著了就讓誰出去守港口,至少作個退路。」


  「最開始抓得是總爺的中軍,說是三千人,後來不知怎地,又往下變成了三百人,最後就變成了小人們這些命里犯背的,就被發配來了這港口。」

  朱松哭笑不得,那個兵丁又心虛解釋起來:「偏是今天也不知道老爺們帶著天兵天將來了,要早知道,小人們也不敢將炮對準老爺們的。」

  錢謙益看著朱松的反應解圍道:「這麼說來,你們走的時候,廟灣城怕還是人滿為患咯?」

  兵丁懵懂點了個頭,朱松也長嘆一聲,總不能仗著自己是皇上是御營就要將老百姓驅逐出去吧?

  朱松就對著錢謙益和兵丁說道:「也罷,且帶我去你們的營盤整頓休息兩日,海上風浪太大,人困馬乏正待休息。」

  錢謙益頷首,兵丁卻繼續說著:「回稟老爺,小人們沒有營盤。」

  朱松錯愕:「那你們住在哪?」突然反應了過來:「莫不是住在百姓家裡?」

  其他兵丁連忙開解起來:「回老爺的話,這小港一帶的百姓,早就逃難一空了,附近的房子全是空宅...」

  也就是說話間的功夫,朱成功也將行船整頓好了,讓將士們下船休息後就靠了過來,旋即就看到臉都黑了的朱松朝著嘰嘰喳喳的兵丁說著:「且帶路。」

  蛤蜊港雖不大,但是周遭的房舍確實很多。

  守軍在前帶路,朱松等人跟在後面。為求萬全,朱松在前幾間房還親自查看了一番,生怕出現什麼兵丁使喚百姓的故事,不過確實如這些守軍所說,老百姓都逃得乾淨了,甚至上,有的房舍連灶都倒了,井也埋了。

  做到如此地步,可見本地百姓的絕望心情了。

  看到後面,朱松也漸漸麻木了起來,這時候前面帶頭的守軍也不知是不是才反應過來,偏是這時候開始奉承著:「老爺們帶著天兵回到淮安,想來淮安就能太平了。我之前聽官長說了,韃子殘暴地緊,便是逃到山上,都會漫山遍野抓逃難的百姓...」

  朱松打斷:「你這樣說,淮安府有多少韃子,可知道嗎?」

  「可是老爺,韃子那麼殘暴,弟兄們哪裡敢去過問啊,只是待在蛤蜊港,能過一日,便過一日。」說到此處,守軍也不多話了。

  剩下的話,朱松不用聽也想得明白,若是韃子從海上來了,就胡亂打炮;若是韃子從陸上來了,就坐船逃跑。

  分明是在自國的領土上,耳目失聰的程度卻好似在千里之外的異邦一樣。

  朱松意興闌珊,在海上折騰的疲憊勁也上了來,擺手示意守軍不要再帶路了,吩咐道:「有個便於休息的去處,也是好的!將士們操勞累了,那就先住在屋裡歇息一夜,再作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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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任之,字無近,蕭人。與弟信之、浣,皆任俠有氣。任之貌尤魁偉。

  徐州、蕭縣初陷,時南陽王朱聿鍵徘徊河上,任之迎說曰:明德甚隆,百姓思之異甚。

  殿下徒往來亡匿,求須臾無死,不自奮起圖大事。

  且鳳陽皇陵,草木皆剪敗,時享不至。殿下時登高望遠,獨不痛於心乎?

  聿鍵自鳳陽出,大感其言,拜為總兵。

  任之薦陝西李士春、碭山劉調蘇善計劃,乃拜士春參將,調蘇參謀。

  任之遂與兩人及信之、浣、同里葛應元等起碭山。

  任之友人孔國華降清,守蕭西門,詐言獻城,須兵至而發。

  任之即遣浣與調士春、蘇、應元等至縣,伏起,皆見殺。

  聿鍵與任之亡,任之去發為僧,改名普存。——《後明史卷八十三忠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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