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絮語
石瀾一臉疑惑地看著石雲，剛要開口……「它是不會讓你摸的。」一道聲音從石瀾背後傳來。
石瀾轉過頭，一道年邁的身影左手輕撫著花白的鬍鬚，身著棉麻素衣，披散著白髮，腰間束帶，右手單手負立，踱步徑直來到石雲身旁，點點頭似笑非笑地對著石雲道「這匹小駒子，倒是跟你關係好的很啊。」來人正是方老頭兒，那個山谷里最有學問的老東西。
石雲沒有說話，轉頭看著正低頭嚼個不停的馬駒兒，摸了摸它的耳朵道「它也只是不會凶我而已，可能是我經常在這睡覺，它跟我比較熟吧。」方老頭兒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盯著眼前的馬駒兒，嘴裡嘰里咕嚕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莫非，真的是你來了嗎？」方老頭兒說完，隨即伸出右手想摸摸馬駒兒的頭，手掌卻停在半空遲疑了一下，又將手收了回來。石雲疑惑地看著方老頭兒道「我說老頭兒，這馬廄你也不常來，它居然不嘶你啊，嘿！這點你倒是跟我有點兒像。」方老頭兒聽完哈哈笑說道「你個小東西，那麼多鬼心思，我也沒……」
不等方老頭兒說完，石瀾看著眼前這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著哈哈，再看看天色又暗了些許，急忙打斷方老頭的話「哎哎哎，我說，雲哥今天放了一天牛，到現在還餓著呢，我們趕時間一塊兒回家吃飯呢！」說著就要拉著石雲向外走，方老頭愣了一下，擺了擺手「去吧去吧。」石雲瞥了一眼石瀾，又趕忙推開石瀾的手，轉身往馬槽里又添了兩把草穀子，然後三步一回頭地跟著石瀾走了。方老頭依然負手在原地看著馬駒兒嘎巴嘎巴的嚼著。
石瀾著急忙慌地拉著石雲走出牲棚，回頭瞄了瞄，直到看不見馬廄柵欄了，一路疾步拉著石雲訕訕地道「方老頭古怪的很，說話東撇一句，西甩一句的，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石雲見他走路越走越快這都要小跑起來了，推開石瀾的手道「哎呀你跑這麼快做什麼，方老頭兒還能吃了你？！」石瀾趕緊過來捂住石雲的嘴，小聲嘟囔「我的哥兒，你小點兒聲兒吧，方老頭兒還在馬廄呢！」石雲一把撇開石瀾的手道「你這麼怕他幹什麼，隔這麼遠他還能聽著不成？」石瀾轉念一想倒也沒錯，這才緩步而行，直到牲棚徹底淹沒在黑夜裡，石瀾總算長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又恢復成往日那個活潑的石瀾。
石雲跟在石瀾後面，看著石瀾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左采一朵一年蓬，又是輕輕躍起右揪一片樹葉地忙個不停，心裡一陣落寞，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石雲就這樣悠悠地跟在石瀾後面，看著他時不時的蹦回來一會兒把一年蓬放在自己手裡，又時不時的把手裡的樹葉迎風扔向遠處。山谷里最稀鬆平常的一年蓬，它沒有亮麗的外形，也沒有鮮艷的顏色，白花邊，黃花蕊，平凡又普通。石雲看著眼前的石瀾，心想著他真快樂。
就這樣石瀾一路蹦蹦跳跳地到了院門口，石雲從後面悠悠地跟上來，石瀾家雖然只有兩間小房子，石母卻喜歡養些花花草草，在院子裡種滿了各種花草和一些灌木，有些是在山上挖來的山茶花，也有從田邊路旁移栽過來的野菊花，甚至連狗尾巴草也被她收入小院，寒露時節的夜晚，秋天已經深入，涼意盡顯，月光穿透山谷里的薄霧，星光肆意灑落在小院，露水點綴在花朵和灌木上，晶瑩通透，還有四周用繡線菊和一些野生灌木叢促成的花牆，經過打理倒也修得整整齊齊。石瀾家略顯得有些不太一樣，居民區都建在山谷西北角，可石瀾家的房子，雖然正對著孤峰，卻在小院兒左手邊打開一個光禿禿的缺口用作院門，還偏偏沒有安裝大門，石母說裝了門反而顯的過於封閉了些，花草兒和人一樣都需要透氣。
石雲拉起石瀾的手，將手裡的一年蓬輕輕放在他的手心說道「這朵一年蓬還給你吧，人家本來好好的長在那裡，你非要把它帶到一個不屬於它的環境。」石瀾接過一年蓬，拿在手裡不停地揉捻著，還未開口說話，石母正好端著碗筷從屋裡出來，看見石瀾和石雲居然就站在院門口，來不及把碗筷放穩在窗台上，幾個大步跨過來，還不忘忙著招呼石雲進屋，一邊抽出手來一把揪住石瀾的耳朵咬著腮幫子厲聲道「好你個野崽子，不到天黑你是找不到家門是不是！來，你跟我進屋！」石雲對這一幕已然習慣了，尷尬地連忙擺手道「二娘二娘，老頭兒招呼我過去吃飯，就不在這裡吃了，那個……我先過去了。」邊說邊轉過身朝外走，回過頭看著被石母揪住耳朵往屋裡拽的石瀾，正歪咧著嘴巴驚訝地望著自己，石雲只是沖他淡淡地的笑了笑，隨後走了出來，隨後院子裡傳來一陣哭喊……
從小院兒出來時，四周各間小屋裡早已點起了油燈，微弱的燈光透過窗台，忽閃忽閃的伴隨著人影跟著搖晃，寒意籠罩的山谷里，這裡成了最暖心的地方，嬰兒的啼哭，小孩兒的床頭嬉鬧，有長輩間的笑談，夫妻間的相互關懷，還有一些對調皮搗蛋鬼的訓斥，好一片人間。這些螢光看起來又是那麼溫暖，石雲不忍叨擾這片溫暖。
黑夜的山谷里充斥著樹蟋的振翅鳴叫和紡織娘「遮、遮、沙、沙」的叫聲，還有在漫天星斗下的金鐘兒清脆的「鐺、鐺」聲，石雲不覺抬起頭看著漫天的繁星，找到正北方最亮的那一顆星，那顆星是老族長告訴他的，叫紫微星，朝著它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石雲知道，老族長說的家並不是他的家，他只是漫天繁星中的一顆，生在同一片天空，哪裡都可以是歸宿，哪裡又都不是歸宿。石雲呆在原地，放了一天牛，肚子餓的嘰里呱啦叫，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石雲不得低下頭來，看到自己被露水打濕的褲腳和雙腿上的泥濘，心中猶豫不定，但回頭一想「不是老傢伙自己說的有空上山一趟嗎？我現在這不正有空呢？這不算違反原則。」然後定下心來搭拉著鞋「啪嗒、啪嗒」地朝孤峰走去，畢竟明天不能餓著肚子去放牛。
石瀾轉過頭，一道年邁的身影左手輕撫著花白的鬍鬚，身著棉麻素衣，披散著白髮，腰間束帶，右手單手負立，踱步徑直來到石雲身旁，點點頭似笑非笑地對著石雲道「這匹小駒子，倒是跟你關係好的很啊。」來人正是方老頭兒，那個山谷里最有學問的老東西。
石雲沒有說話，轉頭看著正低頭嚼個不停的馬駒兒，摸了摸它的耳朵道「它也只是不會凶我而已，可能是我經常在這睡覺，它跟我比較熟吧。」方老頭兒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盯著眼前的馬駒兒，嘴裡嘰里咕嚕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莫非，真的是你來了嗎？」方老頭兒說完，隨即伸出右手想摸摸馬駒兒的頭，手掌卻停在半空遲疑了一下，又將手收了回來。石雲疑惑地看著方老頭兒道「我說老頭兒，這馬廄你也不常來，它居然不嘶你啊，嘿！這點你倒是跟我有點兒像。」方老頭兒聽完哈哈笑說道「你個小東西，那麼多鬼心思，我也沒……」
不等方老頭兒說完，石瀾看著眼前這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著哈哈，再看看天色又暗了些許，急忙打斷方老頭的話「哎哎哎，我說，雲哥今天放了一天牛，到現在還餓著呢，我們趕時間一塊兒回家吃飯呢！」說著就要拉著石雲向外走，方老頭愣了一下，擺了擺手「去吧去吧。」石雲瞥了一眼石瀾，又趕忙推開石瀾的手，轉身往馬槽里又添了兩把草穀子，然後三步一回頭地跟著石瀾走了。方老頭依然負手在原地看著馬駒兒嘎巴嘎巴的嚼著。
石瀾著急忙慌地拉著石雲走出牲棚，回頭瞄了瞄，直到看不見馬廄柵欄了，一路疾步拉著石雲訕訕地道「方老頭古怪的很，說話東撇一句，西甩一句的，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石雲見他走路越走越快這都要小跑起來了，推開石瀾的手道「哎呀你跑這麼快做什麼，方老頭兒還能吃了你？！」石瀾趕緊過來捂住石雲的嘴，小聲嘟囔「我的哥兒，你小點兒聲兒吧，方老頭兒還在馬廄呢！」石雲一把撇開石瀾的手道「你這麼怕他幹什麼，隔這麼遠他還能聽著不成？」石瀾轉念一想倒也沒錯，這才緩步而行，直到牲棚徹底淹沒在黑夜裡，石瀾總算長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又恢復成往日那個活潑的石瀾。
石雲跟在石瀾後面，看著石瀾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左采一朵一年蓬，又是輕輕躍起右揪一片樹葉地忙個不停，心裡一陣落寞，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石雲就這樣悠悠地跟在石瀾後面，看著他時不時的蹦回來一會兒把一年蓬放在自己手裡，又時不時的把手裡的樹葉迎風扔向遠處。山谷里最稀鬆平常的一年蓬，它沒有亮麗的外形，也沒有鮮艷的顏色，白花邊，黃花蕊，平凡又普通。石雲看著眼前的石瀾，心想著他真快樂。
就這樣石瀾一路蹦蹦跳跳地到了院門口，石雲從後面悠悠地跟上來，石瀾家雖然只有兩間小房子，石母卻喜歡養些花花草草，在院子裡種滿了各種花草和一些灌木，有些是在山上挖來的山茶花，也有從田邊路旁移栽過來的野菊花，甚至連狗尾巴草也被她收入小院，寒露時節的夜晚，秋天已經深入，涼意盡顯，月光穿透山谷里的薄霧，星光肆意灑落在小院，露水點綴在花朵和灌木上，晶瑩通透，還有四周用繡線菊和一些野生灌木叢促成的花牆，經過打理倒也修得整整齊齊。石瀾家略顯得有些不太一樣，居民區都建在山谷西北角，可石瀾家的房子，雖然正對著孤峰，卻在小院兒左手邊打開一個光禿禿的缺口用作院門，還偏偏沒有安裝大門，石母說裝了門反而顯的過於封閉了些，花草兒和人一樣都需要透氣。
石雲拉起石瀾的手，將手裡的一年蓬輕輕放在他的手心說道「這朵一年蓬還給你吧，人家本來好好的長在那裡，你非要把它帶到一個不屬於它的環境。」石瀾接過一年蓬，拿在手裡不停地揉捻著，還未開口說話，石母正好端著碗筷從屋裡出來，看見石瀾和石雲居然就站在院門口，來不及把碗筷放穩在窗台上，幾個大步跨過來，還不忘忙著招呼石雲進屋，一邊抽出手來一把揪住石瀾的耳朵咬著腮幫子厲聲道「好你個野崽子，不到天黑你是找不到家門是不是！來，你跟我進屋！」石雲對這一幕已然習慣了，尷尬地連忙擺手道「二娘二娘，老頭兒招呼我過去吃飯，就不在這裡吃了，那個……我先過去了。」邊說邊轉過身朝外走，回過頭看著被石母揪住耳朵往屋裡拽的石瀾，正歪咧著嘴巴驚訝地望著自己，石雲只是沖他淡淡地的笑了笑，隨後走了出來，隨後院子裡傳來一陣哭喊……
從小院兒出來時，四周各間小屋裡早已點起了油燈，微弱的燈光透過窗台，忽閃忽閃的伴隨著人影跟著搖晃，寒意籠罩的山谷里，這裡成了最暖心的地方，嬰兒的啼哭，小孩兒的床頭嬉鬧，有長輩間的笑談，夫妻間的相互關懷，還有一些對調皮搗蛋鬼的訓斥，好一片人間。這些螢光看起來又是那麼溫暖，石雲不忍叨擾這片溫暖。
黑夜的山谷里充斥著樹蟋的振翅鳴叫和紡織娘「遮、遮、沙、沙」的叫聲，還有在漫天星斗下的金鐘兒清脆的「鐺、鐺」聲，石雲不覺抬起頭看著漫天的繁星，找到正北方最亮的那一顆星，那顆星是老族長告訴他的，叫紫微星，朝著它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石雲知道，老族長說的家並不是他的家，他只是漫天繁星中的一顆，生在同一片天空，哪裡都可以是歸宿，哪裡又都不是歸宿。石雲呆在原地，放了一天牛，肚子餓的嘰里呱啦叫，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石雲不得低下頭來，看到自己被露水打濕的褲腳和雙腿上的泥濘，心中猶豫不定，但回頭一想「不是老傢伙自己說的有空上山一趟嗎？我現在這不正有空呢？這不算違反原則。」然後定下心來搭拉著鞋「啪嗒、啪嗒」地朝孤峰走去，畢竟明天不能餓著肚子去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