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山公
雖說是宮，但宮內與宮外一樣，到處都是白狄人，並不像中原侯伯們的宮殿那樣井然有序，不過倒是能看見幾名衛士把守著殿門。
而關於「中山公」的由來，墨贏也大致了解。
當初白狄鮮虞部在這裡修建中山城後，他們的首領便自封公爵，並以都邑為號，稱中山公，大概是想模仿中原諸侯的制度。
但誰知道這一切都給北方逃來的戎狄做了嫁衣，現在所謂的中山公只是徒有其名，沒有人將其當回事。
但墨贏想了想，認為既然白狄人在乎這個名分，那麼他也應該稍微遵守一下禮制，不能空手去見中山公。
於是他在里袋內掏了掏，拿出一對稍有瑕疵的玉壁，這是他之前在衛國除魔得到的酬金，還沒來得及上交給巨子，今天剛好用來作見面禮。（附：此舉屬於僭越，先秦時期，見面禮有嚴格的規定，按照禮制，士庶應贈雉或鶩）
他攥著玉璧，走到殿門衛士的面前，用胡語打了個招呼，稍微熟絡後便請求道：「能否勞煩將這雙玉璧獻給中山公？就說在下有事求見。」
衛士倒也爽快，答應後便走入殿內，不多時就告知墨贏可以進去。
走入並不寬敞的殿中，只見一個長滿連鬢胡的粗壯男子盤腿坐在席上，身上穿著不胡不夏的衣服，瞧見墨贏後主動開口，且是華夏語：「中原人？」
「是。」墨贏還不忘作揖。
「我就說這裡的人怎麼會如此懂禮，原來是中原人。」中山公摩挲著玉璧，「找寡人什麼事？」
墨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只獐的名字：「有一山戎人，名叫只獐，讓我來與公相會。」
「哼！」一聽只獐的名字，剛剛還稍顯客氣的中山公立即一巴掌拍在案上，「那個該死的東西！還有臉讓人來找我！」
墨贏有點汗顏，看來只獐不只是單純騙了白狄人那麼簡單。
「公請息怒，在下實不知只獐與公之間有何誤會，但在下願意替公分憂。」
「分憂？你拿什麼為寡人分憂？你知道只獐做了什麼嗎？」中山公怒目圓瞪。
墨贏感覺自己進圈套了，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願公詳說。」
「哼！」中山公長咽一口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墨贏，思索片刻後還是開了口，「前段日子，寡人有意迎娶一位中原諸侯國的公室女，便想尋一個去過中原的人做寡人的信使。
只獐那該死的東西就找上門來，說自己與齊國人有交情，可以幫忙說道說道，但是需要禮金，寡人便相信他了，就讓他帶著禮金去齊國。
那小子第一次倒也按時回來了，回來就和寡人說，他幫寡人說成了一樁與齊國士人的婚事，但他又在那結識一個齊國的大夫，所以建議寡人再多給他一些禮金，讓他再去趟齊國，幫寡人說個更好的婚事回來。
寡人也沒多想，就又給了他禮金，這第二次他也按時回來了，這一次他說與齊國大夫的婚事已經定好日子，只需要迎娶就行。
但他還說，通過那個大夫，他又結識了齊國的上卿，只要再給他三倍的禮金，他就能幫寡人娶一個正宗的齊國宗室女回來。
寡人當時一想，宗室女當然比大夫之女要好，所以第三次相信了他……」
中山公講到這，墨贏已經有點忍不住，他沒想到這種低劣的騙法竟然也有人能連信三次。
「這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待只獐回來時，他真的帶回來一個齊國的女人，寡人那個高興呀，當晚就洞了房，結果洞房的時候才知道，這齊國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宗室女，就是只獐隨便找的一個村婦！
最最可惡的是！這村婦在與寡人洞房之前，就已經被只獐玷污過了！寡人還成了個吃剩食的！」
中山公越說越氣，胸膛快速起伏：「事後這個只獐就往北望城旁的山裡一躲，寡人抓都沒處抓，又不能找山戎要人，這事要是被別人知道，寡人還有什麼臉面待在城裡！」
整件事終於說完，墨贏聽後一邊心想這個中山公是憑什麼當上的部族首領，一邊感慨只獐這小子是真敢騙。
他也徹底明白，只獐之所以帶他來找中山公，其實就是想一石二鳥，既讓墨贏達到目的，又讓只獐和白狄之間的仇怨化解。
真是好心機！
不過迎娶公室女這件事，墨贏同樣也做不到，但他已經洞悉中山公想這樣做的根源所在，只不過得確認一下。
於是他說道：「在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彌補只獐所做之事。」
哪知中山公卻是一瞪：「怎麼！你也要為寡人娶公室女？」
「請公放心，在下不做此等行騙之事。只是容在下敢問一句，公為何想要迎娶中原的公室女？」
中山公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罷了，你是中原人，告訴你也沒事。
寡人之所以想娶公室女，是因想與中原的諸侯國結盟。」
聽到這個回答，墨贏已經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結盟後，公就能以中原諸侯為倚靠，奪回北望城。」
「恩……」中山公默默點頭。
「那麼在下就能在這一點上為公助力！」
中山公輕哼一聲：「看你這中原人穿著胡服，肯定不是諸侯國的士大夫，你可別說大話，寡人動不了只獐，但寡人能殺了你！」
「如果在下做不到，公要殺要剮，任憑處置。」墨贏胸有成竹，「其實想要奪回北望城，又何必借用中原諸侯的力量？」
「哦？」中山公一下子被這句話引起興趣，整個上身都挺直起來。
「公如果借用了中原諸侯的力量，事後一定會掣肘於諸侯，想必公很清楚這一點，那麼何不戎狄之事戎狄自己解決呢？」
中山公剛剛挺直的腰背，瞬間又泄下來：「如果能自己解決，還用得著你來說？這城中的其他幾族，已經完全唯犬戎是瞻，誰會和我一起反抗犬戎？」
「城中的犬戎確實如此，但公似乎還忘了一個部族。」
「誰？」
墨贏深吸一口，吐出兩個字：「山戎！」
「山戎？他們部族整日待在山裡，怎麼可能會幫助寡人奪取北望城？」
「正是因為待在山裡，所以才要助公奪回北望城。」
中山公滿臉的疑惑，想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墨贏則接著說：「與山戎結盟有兩個好處，其一，山戎人人善射，戰力強悍，其二，山戎人就算幫助公奪回了北望城，他們也不會住進城中，公可獨自享受這奪城的益處。」
「這倒是沒錯……可他們憑什麼要和寡人結盟？」
「在下自有辦法，在下保證，山戎人定會與公結盟，今日在下便進山，明日即可帶回結盟信物。」
「此話當真？」中山公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當真！」墨贏非常肯定，「只是結盟之後，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等墨贏說完，中山公率先許諾：「只要結了盟，等我奪回北望城，你當我的上卿都行！我宮裡的女人也分一半給你，想要多少寶物隨便拿！」
墨贏微微一笑：「公不用如此，在下相求的只是五百隻牛羊而已，」
「五百隻牛羊？？」中山公搞不懂這算哪門子求，這種要求和在他身上拔一根毛差不多，「結盟之後，別說五百隻，五千隻我都給你！」
「有公此話，足矣。」墨贏作揖，「事不宜遲，在下即刻動身，告辭。」
中山公一時半會兒沒醒過神來，直到墨贏走出殿門他才喊出一句：「壯士好走！」
而關於「中山公」的由來，墨贏也大致了解。
當初白狄鮮虞部在這裡修建中山城後，他們的首領便自封公爵，並以都邑為號，稱中山公，大概是想模仿中原諸侯的制度。
但誰知道這一切都給北方逃來的戎狄做了嫁衣，現在所謂的中山公只是徒有其名，沒有人將其當回事。
但墨贏想了想，認為既然白狄人在乎這個名分，那麼他也應該稍微遵守一下禮制，不能空手去見中山公。
於是他在里袋內掏了掏，拿出一對稍有瑕疵的玉壁，這是他之前在衛國除魔得到的酬金，還沒來得及上交給巨子，今天剛好用來作見面禮。（附：此舉屬於僭越，先秦時期，見面禮有嚴格的規定，按照禮制，士庶應贈雉或鶩）
他攥著玉璧，走到殿門衛士的面前，用胡語打了個招呼，稍微熟絡後便請求道：「能否勞煩將這雙玉璧獻給中山公？就說在下有事求見。」
衛士倒也爽快，答應後便走入殿內，不多時就告知墨贏可以進去。
走入並不寬敞的殿中，只見一個長滿連鬢胡的粗壯男子盤腿坐在席上，身上穿著不胡不夏的衣服，瞧見墨贏後主動開口，且是華夏語：「中原人？」
「是。」墨贏還不忘作揖。
「我就說這裡的人怎麼會如此懂禮，原來是中原人。」中山公摩挲著玉璧，「找寡人什麼事？」
墨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只獐的名字：「有一山戎人，名叫只獐，讓我來與公相會。」
「哼！」一聽只獐的名字，剛剛還稍顯客氣的中山公立即一巴掌拍在案上，「那個該死的東西！還有臉讓人來找我！」
墨贏有點汗顏，看來只獐不只是單純騙了白狄人那麼簡單。
「公請息怒，在下實不知只獐與公之間有何誤會，但在下願意替公分憂。」
「分憂？你拿什麼為寡人分憂？你知道只獐做了什麼嗎？」中山公怒目圓瞪。
墨贏感覺自己進圈套了，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願公詳說。」
「哼！」中山公長咽一口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墨贏，思索片刻後還是開了口，「前段日子，寡人有意迎娶一位中原諸侯國的公室女，便想尋一個去過中原的人做寡人的信使。
只獐那該死的東西就找上門來，說自己與齊國人有交情，可以幫忙說道說道，但是需要禮金，寡人便相信他了，就讓他帶著禮金去齊國。
那小子第一次倒也按時回來了，回來就和寡人說，他幫寡人說成了一樁與齊國士人的婚事，但他又在那結識一個齊國的大夫，所以建議寡人再多給他一些禮金，讓他再去趟齊國，幫寡人說個更好的婚事回來。
寡人也沒多想，就又給了他禮金，這第二次他也按時回來了，這一次他說與齊國大夫的婚事已經定好日子，只需要迎娶就行。
但他還說，通過那個大夫，他又結識了齊國的上卿，只要再給他三倍的禮金，他就能幫寡人娶一個正宗的齊國宗室女回來。
寡人當時一想，宗室女當然比大夫之女要好，所以第三次相信了他……」
中山公講到這，墨贏已經有點忍不住，他沒想到這種低劣的騙法竟然也有人能連信三次。
「這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待只獐回來時，他真的帶回來一個齊國的女人，寡人那個高興呀，當晚就洞了房，結果洞房的時候才知道，這齊國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宗室女，就是只獐隨便找的一個村婦！
最最可惡的是！這村婦在與寡人洞房之前，就已經被只獐玷污過了！寡人還成了個吃剩食的！」
中山公越說越氣，胸膛快速起伏：「事後這個只獐就往北望城旁的山裡一躲，寡人抓都沒處抓，又不能找山戎要人，這事要是被別人知道，寡人還有什麼臉面待在城裡！」
整件事終於說完，墨贏聽後一邊心想這個中山公是憑什麼當上的部族首領，一邊感慨只獐這小子是真敢騙。
他也徹底明白，只獐之所以帶他來找中山公，其實就是想一石二鳥，既讓墨贏達到目的，又讓只獐和白狄之間的仇怨化解。
真是好心機！
不過迎娶公室女這件事，墨贏同樣也做不到，但他已經洞悉中山公想這樣做的根源所在，只不過得確認一下。
於是他說道：「在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彌補只獐所做之事。」
哪知中山公卻是一瞪：「怎麼！你也要為寡人娶公室女？」
「請公放心，在下不做此等行騙之事。只是容在下敢問一句，公為何想要迎娶中原的公室女？」
中山公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罷了，你是中原人，告訴你也沒事。
寡人之所以想娶公室女，是因想與中原的諸侯國結盟。」
聽到這個回答，墨贏已經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結盟後，公就能以中原諸侯為倚靠，奪回北望城。」
「恩……」中山公默默點頭。
「那麼在下就能在這一點上為公助力！」
中山公輕哼一聲：「看你這中原人穿著胡服，肯定不是諸侯國的士大夫，你可別說大話，寡人動不了只獐，但寡人能殺了你！」
「如果在下做不到，公要殺要剮，任憑處置。」墨贏胸有成竹，「其實想要奪回北望城，又何必借用中原諸侯的力量？」
「哦？」中山公一下子被這句話引起興趣，整個上身都挺直起來。
「公如果借用了中原諸侯的力量，事後一定會掣肘於諸侯，想必公很清楚這一點，那麼何不戎狄之事戎狄自己解決呢？」
中山公剛剛挺直的腰背，瞬間又泄下來：「如果能自己解決，還用得著你來說？這城中的其他幾族，已經完全唯犬戎是瞻，誰會和我一起反抗犬戎？」
「城中的犬戎確實如此，但公似乎還忘了一個部族。」
「誰？」
墨贏深吸一口，吐出兩個字：「山戎！」
「山戎？他們部族整日待在山裡，怎麼可能會幫助寡人奪取北望城？」
「正是因為待在山裡，所以才要助公奪回北望城。」
中山公滿臉的疑惑，想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墨贏則接著說：「與山戎結盟有兩個好處，其一，山戎人人善射，戰力強悍，其二，山戎人就算幫助公奪回了北望城，他們也不會住進城中，公可獨自享受這奪城的益處。」
「這倒是沒錯……可他們憑什麼要和寡人結盟？」
「在下自有辦法，在下保證，山戎人定會與公結盟，今日在下便進山，明日即可帶回結盟信物。」
「此話當真？」中山公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當真！」墨贏非常肯定，「只是結盟之後，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等墨贏說完，中山公率先許諾：「只要結了盟，等我奪回北望城，你當我的上卿都行！我宮裡的女人也分一半給你，想要多少寶物隨便拿！」
墨贏微微一笑：「公不用如此，在下相求的只是五百隻牛羊而已，」
「五百隻牛羊？？」中山公搞不懂這算哪門子求，這種要求和在他身上拔一根毛差不多，「結盟之後，別說五百隻，五千隻我都給你！」
「有公此話，足矣。」墨贏作揖，「事不宜遲，在下即刻動身，告辭。」
中山公一時半會兒沒醒過神來，直到墨贏走出殿門他才喊出一句：「壯士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