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皂狌
墨贏雖沒有與之爭論，但兩派人的關係素來不好，況且對方都是些整日論政的大夫，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他得趕緊做好破壞祭祀的準備。
他一邊牽著馬往城內走，一邊思索——
想要破壞祭祀，下手點有兩個。
一是要麼將那三百裸婦直接救出來，但這不可能，因為按照禮制，祭祀所用的牲品都會提前準備在宰牲亭中。
裸婦雖不用提前宰殺，但也一定會被集中圈養起來，且肯定有戎狄的人看守。
第二個辦法則是在祭祀開始後解決前來的凶獸，但三百裸婦吸引的凶獸肯定不會在少數，想要靠殺死凶獸來達到目的恐怕比登天還難。
所以只能智取，而智取雖然同樣難如登天，但墨贏卻很有把握，因為他太了解凶獸了。
畢竟想要成為除魔子，第一件事就是鑽研凶獸，在這一點上，恐怕就連敬凶獸如神的祀家都不如墨家。
所以當祀家的祝宗說要祭淫時，他立刻就知道會引來哪一種凶獸——
性淫，嗜欲，喜交，符合的只有皂狌（xīng）。
這種凶獸淫到何種地步？
可以這麼說，不論人蟲鳥獸草木，只要契合，皂狌都會抓來淫污，同時還不論男女雄雌公母。
稱得上是極淫至盪。
並且由於性淫，它們還習慣群居，一旦出現往往都是成群成片，極難對付。
但也是因為這個特性，才給了墨贏智取的機會——
既然皂狌見物淫物，那麼他就可以在皂狌和裸婦之間提前準備好其他的動物，比如牛羊。
只要皂狌被牛羊吸引住，墨贏就能趁機救出裸婦。
但這裡的關鍵在於牛羊的數量一定要多，因為不知道究竟會吸引來多少皂牲，只有夠多才能拖延足夠的時間，否則就算救出裸婦後也沒有逃跑的機會。
不過好在這裡是戎狄人的北望城，最不缺的就是牛羊牲畜。
對策已經謀劃好，下一步就是行動。
但在準備牛羊之前，墨贏要先去找一個山戎的老朋友，這人欠了他的恩，今天則恰好是還恩的好時候。
於是他騎上馬，快速向北望城馳去，不多會兒，便進入城中。
只是城中的環境與墨贏想的大不一樣。
中原的城邑內，多是建築和大逵（街道），但北望城不一樣，除了少數的簡陋房屋，大多都是雜亂無序的氈帳，看來戎狄人就算修建了城牆也還是不習慣住在屋檐下。
這無疑給墨贏尋人增添了難度，但他知道戎狄人都習慣按照部落聚居，可以先隨便找個人問問山戎人的帳篷在哪，這樣範圍就小上許多。
這時剛好一個身披獸衣的男子經過他的身邊，墨贏趕緊抱拳詢問：「足下留步，請問山戎人的帳篷在城內哪個方向？」
獸衣男子明顯愣住，似乎聽不懂墨贏在說什麼。
墨贏這才意識到他不是在跟中原諸侯國的人說話，於是改用胡語又問了一遍。
獸衣男這才聽懂他的意思，便嘰里呱啦回答了一通，大概意思是山戎人因為需要射獵，所以不住在城中，一般都在城外附近的山裡待著。
墨贏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要知北望城四周都是山，如果進山去找，估計就是找個一年半載的也尋不到人。
他不死心，打算再試試：「那你認識一個叫作只獐的山戎人嗎？」
聽見「只獐」這個名，獸衣男一下子瞪圓了眼，「哦」了老長一聲：「你找那個山羊精呀？他在城西邊呢，不知道這會兒又在騙誰換他的『鳳凰』。」
「呃……」
墨贏記得只獐說過，他的名聲在戎狄部落里可好了，但聽起來感覺不是那麼回事。
沒有多想，墨贏道了謝後便向西邊尋去，在繞過數不清的帳篷後，他終於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哦吁~哦吁！快來瞧瞧喲，從不周山獵來的神鳥鳳凰喲，吃了它凶獸不敢靠近喲，兩頭牛或者五隻羊就能換咯~」
這滑溜的語氣定是只獐不錯。
但墨贏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偷偷瞧了一眼，心中不免發笑，原來只獐口中所謂的「鳳凰」其實就是中原常見的雄雉，只不過體型稍微大了些，尾羽上塗了點帶色的岩料。
果然如獸衣男所說，在騙人。
墨贏有些無奈，心裡不確定找只獐幫忙是否正確，可眼下也只能找他，因為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了。
於是墨贏悄悄上前，默默來到只獐身後，然後突然出聲：「喂，這鳳凰要拿什麼換？」
他的聲音一響起，就見只獐雙肩都聳了起來，接著拔腿就跑，就連地上的「鳳凰」都不撿。
墨贏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反應，於是左手抽弓，右手搭箭，瞄都不瞄就射向只獐，整個動作快到僅在呼吸之間。
接著，閃電般的箭身迅速越過逃跑的人，精準地落在了只獐的腳前，鋒利的箭頭貼在他的腳尖，兩者的縫隙甚至插不進一根毛。
這一幕讓旁邊戎狄部落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向來以善射著稱，但從來沒見過墨贏這樣誇張的射術。
「你再跑，下一箭可就出現在你身上了。」墨贏收回弓，悠悠地說道。
只獐哪敢再動一步，顫顫地轉過身，臉上迅速堆起諂笑：「贏！嘿嘿，我在和你遊戲呢~」
墨贏不想跟他廢話，下頷一甩：「帶我去你帳篷，有事找你。」
只獐露出苦笑，但也不敢拒絕，只能乖乖領路，走之前還不忘把「鳳凰」也拎上。
只獐的帳篷就在不遠處，與其他帳篷相比，只獐的住處寒酸得可憐，小不說，還破了幾個洞，倆人走進去後甚至都無法盤腿坐下，只能站著說事。
「你當初不是和我說你在這邊很有地位嗎？怎麼就住這種地方？」
只獐膽子小，但要臉面，立刻解釋起來：「啥叫這種地方？我們戎人有句老話，馬兒要跑，羊兒吃草，住哪不是住？誰說地位高就要住得好了？我告訴你，我只獐的祖先那可是山戎的……」
「山戎的王嘛，我知道，這話你都跟我說了八百遍了。」墨贏實在不想再聽一遍，於是趕緊打斷，並說起正題，「我不是來跟你閒聊的，廢話少說，我要五百隻羊，牛也行，只要夠五百這個數就可以。」
只獐瞬間瞪大眼睛：「五百隻牛羊？！」
「怎麼？以你的地位難道會沒有？」
「唔……」只獐支吾了幾聲，半天才解釋道，「我是山戎人，以射獵為生，誰沒事去溜什麼牛羊……」
「沒有也行，那你得幫我想辦法弄來。」
「這……這我去哪弄啊？」
「換呀！你那當過王的祖先難道沒給你留下什麼寶物？」
「贏吶，不是我捨不得寶物不換，現在可是春季，正是牛羊誕崽兒的時候，沒有人會願意換的！」
「你多給人家一些寶物，怎麼會不願意換？」
只獐的臉上頓時露出窘迫，心想自己哪有寶物跟人換，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閉嘴不說話。
見他這副模樣，墨贏伸出手摸摸下巴，裝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不願意幫我換也行，那就把欠我的刀幣還給我，我自己去換，總行了吧？」
「我……」
「你欠我的刀幣別說五百隻牛羊，一千隻都夠了，我也不要多，還一半就行。」
「這……」只獐尷尬地搓起手來。
「刀幣也沒有？」墨贏撇撇嘴，繼續裝出思考的樣子，「嘖~那只能把你作為奴隸賣給戎狄了，以你的體格，換一百頭應該不是問題，剩下的我自己再想辦法。」
聽到這，只獐再也沉默不住，他可不想做奴隸，於是趕緊一拍腦袋：「贏！我有辦法了！保證給你弄到！」
墨贏心中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只獐這人雖然膽小，但足夠狡猾，只要逼一逼，絕對能想出辦法來。
他一邊牽著馬往城內走，一邊思索——
想要破壞祭祀，下手點有兩個。
一是要麼將那三百裸婦直接救出來，但這不可能，因為按照禮制，祭祀所用的牲品都會提前準備在宰牲亭中。
裸婦雖不用提前宰殺，但也一定會被集中圈養起來，且肯定有戎狄的人看守。
第二個辦法則是在祭祀開始後解決前來的凶獸，但三百裸婦吸引的凶獸肯定不會在少數，想要靠殺死凶獸來達到目的恐怕比登天還難。
所以只能智取，而智取雖然同樣難如登天，但墨贏卻很有把握，因為他太了解凶獸了。
畢竟想要成為除魔子，第一件事就是鑽研凶獸，在這一點上，恐怕就連敬凶獸如神的祀家都不如墨家。
所以當祀家的祝宗說要祭淫時，他立刻就知道會引來哪一種凶獸——
性淫，嗜欲，喜交，符合的只有皂狌（xīng）。
這種凶獸淫到何種地步？
可以這麼說，不論人蟲鳥獸草木，只要契合，皂狌都會抓來淫污，同時還不論男女雄雌公母。
稱得上是極淫至盪。
並且由於性淫，它們還習慣群居，一旦出現往往都是成群成片，極難對付。
但也是因為這個特性，才給了墨贏智取的機會——
既然皂狌見物淫物，那麼他就可以在皂狌和裸婦之間提前準備好其他的動物，比如牛羊。
只要皂狌被牛羊吸引住，墨贏就能趁機救出裸婦。
但這裡的關鍵在於牛羊的數量一定要多，因為不知道究竟會吸引來多少皂牲，只有夠多才能拖延足夠的時間，否則就算救出裸婦後也沒有逃跑的機會。
不過好在這裡是戎狄人的北望城，最不缺的就是牛羊牲畜。
對策已經謀劃好，下一步就是行動。
但在準備牛羊之前，墨贏要先去找一個山戎的老朋友，這人欠了他的恩，今天則恰好是還恩的好時候。
於是他騎上馬，快速向北望城馳去，不多會兒，便進入城中。
只是城中的環境與墨贏想的大不一樣。
中原的城邑內，多是建築和大逵（街道），但北望城不一樣，除了少數的簡陋房屋，大多都是雜亂無序的氈帳，看來戎狄人就算修建了城牆也還是不習慣住在屋檐下。
這無疑給墨贏尋人增添了難度，但他知道戎狄人都習慣按照部落聚居，可以先隨便找個人問問山戎人的帳篷在哪，這樣範圍就小上許多。
這時剛好一個身披獸衣的男子經過他的身邊，墨贏趕緊抱拳詢問：「足下留步，請問山戎人的帳篷在城內哪個方向？」
獸衣男子明顯愣住，似乎聽不懂墨贏在說什麼。
墨贏這才意識到他不是在跟中原諸侯國的人說話，於是改用胡語又問了一遍。
獸衣男這才聽懂他的意思，便嘰里呱啦回答了一通，大概意思是山戎人因為需要射獵，所以不住在城中，一般都在城外附近的山裡待著。
墨贏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要知北望城四周都是山，如果進山去找，估計就是找個一年半載的也尋不到人。
他不死心，打算再試試：「那你認識一個叫作只獐的山戎人嗎？」
聽見「只獐」這個名，獸衣男一下子瞪圓了眼，「哦」了老長一聲：「你找那個山羊精呀？他在城西邊呢，不知道這會兒又在騙誰換他的『鳳凰』。」
「呃……」
墨贏記得只獐說過，他的名聲在戎狄部落里可好了，但聽起來感覺不是那麼回事。
沒有多想，墨贏道了謝後便向西邊尋去，在繞過數不清的帳篷後，他終於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哦吁~哦吁！快來瞧瞧喲，從不周山獵來的神鳥鳳凰喲，吃了它凶獸不敢靠近喲，兩頭牛或者五隻羊就能換咯~」
這滑溜的語氣定是只獐不錯。
但墨贏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偷偷瞧了一眼，心中不免發笑，原來只獐口中所謂的「鳳凰」其實就是中原常見的雄雉，只不過體型稍微大了些，尾羽上塗了點帶色的岩料。
果然如獸衣男所說，在騙人。
墨贏有些無奈，心裡不確定找只獐幫忙是否正確，可眼下也只能找他，因為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了。
於是墨贏悄悄上前，默默來到只獐身後，然後突然出聲：「喂，這鳳凰要拿什麼換？」
他的聲音一響起，就見只獐雙肩都聳了起來，接著拔腿就跑，就連地上的「鳳凰」都不撿。
墨贏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反應，於是左手抽弓，右手搭箭，瞄都不瞄就射向只獐，整個動作快到僅在呼吸之間。
接著，閃電般的箭身迅速越過逃跑的人，精準地落在了只獐的腳前，鋒利的箭頭貼在他的腳尖，兩者的縫隙甚至插不進一根毛。
這一幕讓旁邊戎狄部落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向來以善射著稱，但從來沒見過墨贏這樣誇張的射術。
「你再跑，下一箭可就出現在你身上了。」墨贏收回弓，悠悠地說道。
只獐哪敢再動一步，顫顫地轉過身，臉上迅速堆起諂笑：「贏！嘿嘿，我在和你遊戲呢~」
墨贏不想跟他廢話，下頷一甩：「帶我去你帳篷，有事找你。」
只獐露出苦笑，但也不敢拒絕，只能乖乖領路，走之前還不忘把「鳳凰」也拎上。
只獐的帳篷就在不遠處，與其他帳篷相比，只獐的住處寒酸得可憐，小不說，還破了幾個洞，倆人走進去後甚至都無法盤腿坐下，只能站著說事。
「你當初不是和我說你在這邊很有地位嗎？怎麼就住這種地方？」
只獐膽子小，但要臉面，立刻解釋起來：「啥叫這種地方？我們戎人有句老話，馬兒要跑，羊兒吃草，住哪不是住？誰說地位高就要住得好了？我告訴你，我只獐的祖先那可是山戎的……」
「山戎的王嘛，我知道，這話你都跟我說了八百遍了。」墨贏實在不想再聽一遍，於是趕緊打斷，並說起正題，「我不是來跟你閒聊的，廢話少說，我要五百隻羊，牛也行，只要夠五百這個數就可以。」
只獐瞬間瞪大眼睛：「五百隻牛羊？！」
「怎麼？以你的地位難道會沒有？」
「唔……」只獐支吾了幾聲，半天才解釋道，「我是山戎人，以射獵為生，誰沒事去溜什麼牛羊……」
「沒有也行，那你得幫我想辦法弄來。」
「這……這我去哪弄啊？」
「換呀！你那當過王的祖先難道沒給你留下什麼寶物？」
「贏吶，不是我捨不得寶物不換，現在可是春季，正是牛羊誕崽兒的時候，沒有人會願意換的！」
「你多給人家一些寶物，怎麼會不願意換？」
只獐的臉上頓時露出窘迫，心想自己哪有寶物跟人換，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閉嘴不說話。
見他這副模樣，墨贏伸出手摸摸下巴，裝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不願意幫我換也行，那就把欠我的刀幣還給我，我自己去換，總行了吧？」
「我……」
「你欠我的刀幣別說五百隻牛羊，一千隻都夠了，我也不要多，還一半就行。」
「這……」只獐尷尬地搓起手來。
「刀幣也沒有？」墨贏撇撇嘴，繼續裝出思考的樣子，「嘖~那只能把你作為奴隸賣給戎狄了，以你的體格，換一百頭應該不是問題，剩下的我自己再想辦法。」
聽到這，只獐再也沉默不住，他可不想做奴隸，於是趕緊一拍腦袋：「贏！我有辦法了！保證給你弄到！」
墨贏心中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只獐這人雖然膽小，但足夠狡猾，只要逼一逼，絕對能想出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