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面狐狸
「哦？我楊家沒半間鋪子，何來的買賣一說呢？」楊一笑淡淡問道。
殷四左右看了看這宅院，誇了一通，隨後笑著說道：
「楊公子離家三年，僅憑區區秀才之身，回來便置辦了如此氣派的宅院，又買傭人，又買米糧的。若說是沒有什麼生金產銀的手段，外人可是萬萬不信的。」
殷四旋即突然苦著一張臉，嘆氣道：
「在下不像楊公子，出生在書香門第，更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我自幼貧苦，也沒別的大能耐，只是沾了點胞妹的福氣，得了徐家管事的青睞，平常為其跑跑腿，討些差事做做，勉強維持生計。」
「聽聞近日，楊公子在雅集軒出售了不少品質不錯的靈材。要知道徐家的萬寶樓乃是我玄菟郡甚至幽州最大的靈材交易商，對於優質的靈材需求極大。若楊公子手上還有存貨，我殷四可代徐家收購，省得楊公子還得來回奔波，價格也絕對公道。」
楊一笑聞言心中一凜，笑道：「我這前兩天的確出手了一些靈材，殷公子便知道了，果然消息靈通。只是我身上這點兒靈材，在徐家那般豪門看來不過是些小打小鬧，在日進斗金的徐家萬寶樓，更是不值一提。」
殷四卻是擺手道：「唉，楊兄何必妄自菲薄！所謂生意無有大小，成交便是情誼。不瞞楊兄，此單若是成了，殷某人不但能在徐家那邊賣個好，也可賺點過手費，得以營生。有道是『交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家多堵牆』，我想楊兄不會不知這個道理吧？」
楊一笑聽罷，心想這殷四來意絕對不會就為了自己身上靈材這麼簡單，索性拿出一點，他也想看看這殷四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想到這裡，楊一笑假意伸手入懷，實際卻是從光印中他自己先前在禁地採集的一些尋常靈材之中，取出了五六味，放在桌上。
「不瞞殷兄，家中祖母年邁，這些靈材楊某原本是想留給祖母調理身子的。既然徐兄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在下索性便都拿出來，給殷兄看看，也不枉你來我楊家一遭。」
殷四見楊一笑身上果然還有靈材，心中一喜，連忙給旁邊的馬六遞了一個眼色，沒想那無賴馬六竟然對靈材很是熟悉，他上前挨個仔細查看了一番，隨後在殷四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殷四猛地將馬六狠狠打了一個耳光，罵道：「沒眼力見的狗東西，楊兄既然這般給我們兄弟面子，還說什麼暗話。當面說，這些靈材如何，價值幾何？」
馬六連忙彎腰道歉，隨後方才捂著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說道：「楊公子這些靈材年份都有兩百年之上，品質靈韻極佳。四種玄級中品靈材，作價八百兩。兩種玄級上品靈材，作價一千兩，合計一千八百兩。」
楊一笑聞聽有些錯愕動，他可不是前兩天剛到九州什麼也不懂的傻小子，通過和烏松做了兩筆買賣後，也大體知道了手上這批靈材的價格。想不到這無賴馬六出的價格，的確是當前玄菟郡的市價。
難道這殷四上門，是真的真想和自己做靈材的買賣不成？楊一笑看著殷四、馬六他們難以抑制的貪婪目光後，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沉默了幾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不知殷兄的過手費如何收取。」
殷四聞聽一笑：「楊公子，你這靈材屬實不錯，今天畢竟是你我頭次買賣，殷某就抬抬手，過百算一，如何？」
楊一笑點了點頭：「十八兩？的確公道。」
殷四卻是搖了搖頭，笑道：「楊公子算錯了。這十八兩可不是我殷某收取，而是給你的靈材錢啊！」
楊一笑從未見過如此無理之人，當即冷笑道：「殷公子的好意，楊某心領了。不過我手中的靈材還是決定留給祖母滋養身體為上，身上再無多餘的靈材，就不給殷公子添麻煩了。」
「不賣了？」殷四雙目一閃，笑著問道。
「長輩為重。」楊一笑點了點頭，真誠回道。
「除了這些，楊兄真的沒多餘靈材了？」殷四問道。
「手上真的沒有了。」楊一笑雙手空空，再次回道。
「那真是太遺憾了。」
殷四竟然沒有動怒，反倒從懷中拿出一紙契約來，遞給楊一笑道：「那就請楊公子簽了這份契約吧，這個總不會也沒有吧？」
楊一笑拿過來一看，赫然是家宅的買賣契約，契約的宅院剛好是楊一笑買的這座。
「殷公子這是何意？」楊一笑面色不變，手指點了點桌面，語氣平靜地問道。
殷四微微一笑，道：「楊兄不必緊張。徐家的管事徐爺剛好看中了這座宅院，沒想到被楊家橫截了過去。徐爺是何等的人物，不想以勢壓人，特托殷某來此洽談購置房產事宜，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徐爺願意高價收購此房產地契。楊兄領了這筆錢，便是富家翁了。」
楊一笑聞言卻冷笑一聲，道：「楊某有些寡聞，這玄菟郡什麼時候一兩白銀也算高價了？徐家莫非想明搶不成？」
殷四卻是淡淡一笑，又舉起茶杯，才想起來這杯里一滴水都沒有，猛地將茶杯摔在桌子上，卻是翹起了二郎腿，從懷裡又掏出幾頁卷宗來，送到楊一笑面前，冷冷道：
「楊兄這話怎麼說的？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楊兄，大好兒郎，還是保留有用之身，才是正經。楊兄必然聽聞那不歸僧昨日畏罪自殺了，但楊兄不知道的是，這不歸僧死前想必是自念罪責深重，竟將黑風寨外逃的三當家供了出來。」
楊一笑拿起那捲宗，往上面一看，其中有一段赫然是：
「貧僧不歸僧，自感罪惡深重，不願偷生，今日自絕於此，以死警醒眾人。在此之前，貧僧揭發一人，有儒生敗類，姓楊名逍字淨閒，謊稱遊學，實則投奔黑風寨，因其身有功名，而擔任軍師，而後升為三當家。其人綽號「黑面狐狸」，詭計多端，心黑手辣，三年中謀劃參與了兩百餘起命案，親手殺害商旅之人千計，姦淫婦女過百……」宗卷下面赫然是十個猩紅的手印，不用問，必然是不歸僧的畫押。
楊一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心想：我臉有那麼黑嗎？不對，這些事我也沒幹過啊！他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算計，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但將不歸僧滅了口，還順便給自己澆了一身的髒水，真可謂一箭雙鵰。
楊一笑雖然心中憤怒，卻知道此時不是發作的時候。
那殷四見楊一笑面沉如水，卻是硬停著沒有發作，他覺得應是被嚇住了，當即譏笑幾聲，故作好意地勸道：「這不歸僧自述揭發是被送至縣衙，還是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都不過是徐家一句話的事，而結果如何，就看楊兄你如何選擇了。」
說著，殷四便將那購房契約往前推了一把，滿臉笑意地等著楊一笑乖乖簽字。他看著楊一笑面色越發難看，顫抖地將那契約接過。
猶豫、糾結、害怕、恐懼、憤怒、悲傷、乞求、認命……這些情緒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出現楊一笑的臉上。看著人陷入深淵、無比絕望的時候，瞬間變換諸多苦痛神情，在殷四看來，簡直勝過美酒佳肴。這種把人的命運隨意拿捏玩弄的感覺，真是讓他如痴如醉，欲罷不能。
誰想，楊一笑卻忽然笑了起來，轉手便將那契約撕個粉碎。
殷四錯愕地愣住，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他沒想到楊一笑竟然如此決絕，竟然敢直接撕毀了契約。那在空中飛舞的每一片碎片，都如同一個狠狠的巴掌，在當面打他殷四的臉啊，他眼中的得意和享受瞬間被憤怒和惡毒所取代。
「好！好！楊逍，你這是自己找死！」
殷四猛地站起身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病態的顫抖，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楊一笑卻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他輕輕彈了彈桌上的紙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冽的茶水，伸手道：「好走，不送！」
「哼，楊逍，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吧！你竟然敢跟徐家為敵，等再來人時，便是沉重的枷鐐與帶血的砍刀！到時候你的宅子、你的女人、你的靈材、你的一切……都會變成我殷某人的，哈哈哈……」
殷四的狂笑在空曠的客廳中不斷迴蕩，他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楊一笑的一眼，旋即便帶著馬六、張三兩個潑皮走出客廳，消失在門外。
殷四左右看了看這宅院，誇了一通，隨後笑著說道：
「楊公子離家三年，僅憑區區秀才之身，回來便置辦了如此氣派的宅院，又買傭人，又買米糧的。若說是沒有什麼生金產銀的手段，外人可是萬萬不信的。」
殷四旋即突然苦著一張臉，嘆氣道：
「在下不像楊公子，出生在書香門第，更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我自幼貧苦，也沒別的大能耐，只是沾了點胞妹的福氣，得了徐家管事的青睞，平常為其跑跑腿，討些差事做做，勉強維持生計。」
「聽聞近日，楊公子在雅集軒出售了不少品質不錯的靈材。要知道徐家的萬寶樓乃是我玄菟郡甚至幽州最大的靈材交易商，對於優質的靈材需求極大。若楊公子手上還有存貨，我殷四可代徐家收購，省得楊公子還得來回奔波，價格也絕對公道。」
楊一笑聞言心中一凜，笑道：「我這前兩天的確出手了一些靈材，殷公子便知道了，果然消息靈通。只是我身上這點兒靈材，在徐家那般豪門看來不過是些小打小鬧，在日進斗金的徐家萬寶樓，更是不值一提。」
殷四卻是擺手道：「唉，楊兄何必妄自菲薄！所謂生意無有大小，成交便是情誼。不瞞楊兄，此單若是成了，殷某人不但能在徐家那邊賣個好，也可賺點過手費，得以營生。有道是『交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家多堵牆』，我想楊兄不會不知這個道理吧？」
楊一笑聽罷，心想這殷四來意絕對不會就為了自己身上靈材這麼簡單，索性拿出一點，他也想看看這殷四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想到這裡，楊一笑假意伸手入懷，實際卻是從光印中他自己先前在禁地採集的一些尋常靈材之中，取出了五六味，放在桌上。
「不瞞殷兄，家中祖母年邁，這些靈材楊某原本是想留給祖母調理身子的。既然徐兄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在下索性便都拿出來，給殷兄看看，也不枉你來我楊家一遭。」
殷四見楊一笑身上果然還有靈材，心中一喜，連忙給旁邊的馬六遞了一個眼色，沒想那無賴馬六竟然對靈材很是熟悉，他上前挨個仔細查看了一番，隨後在殷四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殷四猛地將馬六狠狠打了一個耳光，罵道：「沒眼力見的狗東西，楊兄既然這般給我們兄弟面子，還說什麼暗話。當面說，這些靈材如何，價值幾何？」
馬六連忙彎腰道歉，隨後方才捂著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說道：「楊公子這些靈材年份都有兩百年之上，品質靈韻極佳。四種玄級中品靈材，作價八百兩。兩種玄級上品靈材，作價一千兩，合計一千八百兩。」
楊一笑聞聽有些錯愕動，他可不是前兩天剛到九州什麼也不懂的傻小子，通過和烏松做了兩筆買賣後，也大體知道了手上這批靈材的價格。想不到這無賴馬六出的價格，的確是當前玄菟郡的市價。
難道這殷四上門，是真的真想和自己做靈材的買賣不成？楊一笑看著殷四、馬六他們難以抑制的貪婪目光後，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沉默了幾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不知殷兄的過手費如何收取。」
殷四聞聽一笑：「楊公子，你這靈材屬實不錯，今天畢竟是你我頭次買賣，殷某就抬抬手，過百算一，如何？」
楊一笑點了點頭：「十八兩？的確公道。」
殷四卻是搖了搖頭，笑道：「楊公子算錯了。這十八兩可不是我殷某收取，而是給你的靈材錢啊！」
楊一笑從未見過如此無理之人，當即冷笑道：「殷公子的好意，楊某心領了。不過我手中的靈材還是決定留給祖母滋養身體為上，身上再無多餘的靈材，就不給殷公子添麻煩了。」
「不賣了？」殷四雙目一閃，笑著問道。
「長輩為重。」楊一笑點了點頭，真誠回道。
「除了這些，楊兄真的沒多餘靈材了？」殷四問道。
「手上真的沒有了。」楊一笑雙手空空，再次回道。
「那真是太遺憾了。」
殷四竟然沒有動怒，反倒從懷中拿出一紙契約來，遞給楊一笑道：「那就請楊公子簽了這份契約吧，這個總不會也沒有吧？」
楊一笑拿過來一看，赫然是家宅的買賣契約，契約的宅院剛好是楊一笑買的這座。
「殷公子這是何意？」楊一笑面色不變，手指點了點桌面，語氣平靜地問道。
殷四微微一笑，道：「楊兄不必緊張。徐家的管事徐爺剛好看中了這座宅院，沒想到被楊家橫截了過去。徐爺是何等的人物，不想以勢壓人，特托殷某來此洽談購置房產事宜，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徐爺願意高價收購此房產地契。楊兄領了這筆錢，便是富家翁了。」
楊一笑聞言卻冷笑一聲，道：「楊某有些寡聞，這玄菟郡什麼時候一兩白銀也算高價了？徐家莫非想明搶不成？」
殷四卻是淡淡一笑，又舉起茶杯，才想起來這杯里一滴水都沒有，猛地將茶杯摔在桌子上，卻是翹起了二郎腿，從懷裡又掏出幾頁卷宗來，送到楊一笑面前，冷冷道：
「楊兄這話怎麼說的？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楊兄，大好兒郎，還是保留有用之身，才是正經。楊兄必然聽聞那不歸僧昨日畏罪自殺了，但楊兄不知道的是，這不歸僧死前想必是自念罪責深重，竟將黑風寨外逃的三當家供了出來。」
楊一笑拿起那捲宗，往上面一看，其中有一段赫然是：
「貧僧不歸僧，自感罪惡深重，不願偷生，今日自絕於此，以死警醒眾人。在此之前，貧僧揭發一人，有儒生敗類，姓楊名逍字淨閒，謊稱遊學，實則投奔黑風寨，因其身有功名，而擔任軍師，而後升為三當家。其人綽號「黑面狐狸」，詭計多端，心黑手辣，三年中謀劃參與了兩百餘起命案，親手殺害商旅之人千計，姦淫婦女過百……」宗卷下面赫然是十個猩紅的手印，不用問，必然是不歸僧的畫押。
楊一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心想：我臉有那麼黑嗎？不對，這些事我也沒幹過啊！他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算計，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但將不歸僧滅了口，還順便給自己澆了一身的髒水，真可謂一箭雙鵰。
楊一笑雖然心中憤怒，卻知道此時不是發作的時候。
那殷四見楊一笑面沉如水，卻是硬停著沒有發作，他覺得應是被嚇住了，當即譏笑幾聲，故作好意地勸道：「這不歸僧自述揭發是被送至縣衙，還是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都不過是徐家一句話的事，而結果如何，就看楊兄你如何選擇了。」
說著，殷四便將那購房契約往前推了一把，滿臉笑意地等著楊一笑乖乖簽字。他看著楊一笑面色越發難看，顫抖地將那契約接過。
猶豫、糾結、害怕、恐懼、憤怒、悲傷、乞求、認命……這些情緒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出現楊一笑的臉上。看著人陷入深淵、無比絕望的時候，瞬間變換諸多苦痛神情，在殷四看來，簡直勝過美酒佳肴。這種把人的命運隨意拿捏玩弄的感覺，真是讓他如痴如醉，欲罷不能。
誰想，楊一笑卻忽然笑了起來，轉手便將那契約撕個粉碎。
殷四錯愕地愣住，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他沒想到楊一笑竟然如此決絕，竟然敢直接撕毀了契約。那在空中飛舞的每一片碎片，都如同一個狠狠的巴掌，在當面打他殷四的臉啊，他眼中的得意和享受瞬間被憤怒和惡毒所取代。
「好！好！楊逍，你這是自己找死！」
殷四猛地站起身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病態的顫抖，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楊一笑卻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他輕輕彈了彈桌上的紙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冽的茶水，伸手道：「好走，不送！」
「哼，楊逍，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吧！你竟然敢跟徐家為敵，等再來人時，便是沉重的枷鐐與帶血的砍刀！到時候你的宅子、你的女人、你的靈材、你的一切……都會變成我殷某人的，哈哈哈……」
殷四的狂笑在空曠的客廳中不斷迴蕩，他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楊一笑的一眼，旋即便帶著馬六、張三兩個潑皮走出客廳，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