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詭異的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依然痴痴地看著她,不知為什麼,他根本就沒想過隱瞞,直接說道。

  「我叫朱翊鈞。」

  看著他身後的園林,白衣少女忽然想起那裡是什麼地方,自然想起了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這次是真的嚇了一跳,正要盈盈拜倒就被他溫柔扶起,柔聲說道。

  「山間偶遇,鍾靈姑娘就當我是偶遇的踏青遊子罷了。」

  能在山野水潭邊飲茶尋那自然間的真趣,白衣少女鍾靈顯然絕非俗人,聞言頓時站起,落落大方的請他坐下,便泡起了茶。

  兩人就在天地間席地而坐,相談甚歡,那位綠衣婢女見此情景,極為知趣的遠遠避開了去,至於那些侍衛,自然也不敢上前擾了主子的雅興。

  他身為帝王,又正當青年,無論是心智和眼界自然遠非常人可比。

  尤其是新政已見成效,政令漸清,軍容日盛,民生愈安,四海昇平,正是雄心勃發之時,言語那種睥睨天下的豪情讓那位白衣少女鍾靈不由自主的頻頻注目。

  而正如他所想,白衣少女鍾靈不但精通詩詞歌賦,還極其推崇李太白的雄奇瀟灑。

  也正是這種瀟灑心境讓她面對他的時候,完全沒有後宮那些妃子令他厭惡的唯唯諾諾,尤其可貴的是,她偶爾遠眺群山,眉宇間自然流露著那一分的天真爛漫。

  這讓他如獲珍寶,喜不自勝,渾然忘了一切俗事。

  耳中所聞皆是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眼中所見儘是如玉般的容顏,口鼻間除了清新的山水氣息便是如芝如蘭的芬香。

  她說她喜歡易安居士的清麗典雅,又說喜歡登山是因為太白先生,所以她就想能不能碰見個仙人帶她去天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座十二樓五城的白玉京。

  他說他欣賞稼軒先生一身的燕趙俠義之氣,更喜歡那首留傳千古的青玉案元夕前半首的繁華盛景,誓要將大明也帶入那個盛世。

  她說她也很喜歡那首元夕,然後有些羞澀的說她真正喜歡的其實是後半段。

  至於那後半首寫的是什麼,恐怕就連遠處的綠衣婢女和那些粗魯的侍衛們都知道。

  於是他會心一笑,她害羞地低下了頭。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已夕陽漫天,兩人依依惜別,約定了下次相見的日子。

  此後日子,兩人時時相見,攜手同游於青山綠水間,渴了累了便在那處水潭邊煮茶,如果他因政事煩神,她還會唱些家鄉的俚曲給他解悶。

  他漸漸覺得,這樣的日子,就算拿仙人來換,他也是不願意的。

  畫面一轉,白衣少女鍾靈已經成了他的鐘妃,從此三千粉黛再無顏色,萬千寵愛唯她一人。

  唯恐後宮的陰私氣息污了她的天真爛漫,他更是為了她在皇家園林中修了座清幽別苑。

  某日,一位外國的傳教士進貢了一大一小的兩座時鐘,大的那座通體白色,做工精巧,看上去精緻異常,整好可以送給鍾妃。

  於是他便允了那個傳教士在本朝開設教堂的請求,甫一下朝就帶著那座座鐘去了別苑。

  他教會了鍾妃座鐘的用法,指著最上面的那個數字和她說著。

  「無論今後風雨如何,我都會在這個時刻之前出現在你面前。」

  他從未在她面前自稱過朕,而這句話是承諾,也是誓言。

  那天,他看她眉開眼笑,卻沒看見她眼中隱藏極深的那縷憂慮,他只知道從那天起,那架座鐘就成了她除了他之外最要緊的事物。

  又過了一年,他最敬重的太岳先生辭世,從那天起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壯志。

  他開始不願上朝,漸漸疏於政事,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待在別苑,一時間朝廷中流言四起,民間更是議論紛紛,將他的鐘妃稱之為誤國妖女。

  為此他發了一通好大的脾氣,杖責了好些人,只是不用鍾妃勸說他心裡也清楚,在太子尚未成人前,不理朝政確實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於是他恢復了勤勉,日日上朝,只是依然夜夜宿於別苑,朝野間的議論漸熄,後宮中卻是波濤暗涌。

  某日,他與群臣議事至深夜,又被後宮中某件意外的事耽誤了些時辰,等他匆匆趕回別苑,推開寢宮那扇門的時候,他就聽見了那聲午夜鐘鳴。

  然後他就看見他的鐘妃摟著那架座鐘坐在地上,正大口大口的吐著血,那些鮮血已經將白色的座鐘完全染成了紅色。


  饒是他見過無數天下大事,看見那幕情景的時候依然被震的傻在了那裡。

  而就在他推門進來的那一刻,鍾妃露出了微笑,看著他努力地張著嘴,顯然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說不出口,就此香消玉殞。

  也就在那一刻,那座已經成為紅色的座鐘在他視線中越來越大,嘀嗒嘀嗒的鐘擺聲也越來越大聲,仿佛刺破了空間。

  ......

  黑暗中,陳默猛然睜開眼睛,夢中那抹刺眼的紅色猶在眼前,聽著耳邊那仿佛永不停歇「嘀嗒」「嘀嗒」的聲音,他突然就出了一聲冷汗。

  因為他發現,夢境中的鐘擺聲和他耳邊那「嘀嗒」「嘀嗒」的聲音完全重合在了一起,無論是節奏還是音色,都如出一轍。

  這讓睡前的他還覺得有些親切的聲音,此刻竟顯得詭異無比,尤其是他忽然想到。

  這裡的房東......好像就是姓鍾。

  無比清晰的夢境,開始變得詭異的鐘擺聲,加上房東姓氏的巧合。

  這一切不由得陳默不恐懼,哪怕他是個優秀理科生,此時在黑夜的老宅中,也不可避免的胡思亂想了起來。

  他拉開了燈,暖色的燈光逐漸驅散了懼意,受過高等教育的理性漸漸恢復,就覺得一身冷汗冰涼無比,於是他下床走進了浴室沖了個熱水澡,換上乾燥的貼身內衣,再穿起天藍色的睡衣,頓時覺得溫暖又回到了身上。

  只是此刻他已經全無睡意,耳邊「嘀嗒」「嘀嗒」的聲音永無休止,讓他覺得越來越刺耳,而且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鋪天蓋地的血紅。

  而此刻,才凌晨3:30。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