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李光榮的杭州之行
新年的正月未，李光榮安排好《李裹兜》、《李記古玩齋》的事情後，從大通錢莊取出銀票，帶著管家劉志德踏上了去浙江杭州的旅途。
為了驗證王開強說過的貨物運輸路徑，李劉二人從榮州城坐馬車到了重慶，在重慶坐船到了武漢，然後在武漢坐火車前往杭州。經過了二十多天的車馬勞頓，倆人來到了杭州府。在客棧放下行李、吃過午飯後，李光榮按照謝文寶寫的地址，找到了位於跑馬場路的杭州府工商總會。
他向守門的僕役遞上了自己的名帖，讓他向商會會長通報。杭州工商總會會長程洪剛一看是西南省榮州市工商會的會長李光榮的名帖，急忙起身親自來到大門口迎接。
「李會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程洪剛上前緊緊握住李光榮的雙手，然後一擺手:「請！」在程洪剛的帶領下，李光榮、劉志德走進了杭州工商總會的會客廳。
「老丁，把最好的」西湖龍井茶」泡一壺上來！」程洪剛一邊讓座一邊吩咐雜役。
李劉二人落坐之後，李光榮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程洪剛:「程會長，這是一個朋友托我帶給你的信。」程洪剛接過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紙看了起來。雜役端上來一個精緻的木雕托盤，裡面有一個紫砂茶壺，八個紫砂茶杯，放在桌上後，他拿起紫砂茶壺先把三個茶杯沖洗三遍，然後重新給茶壺續上開水，大約三分鐘後，他把沏好的茶水倒了三杯，分別放在程、李、劉三人的面前，然後退出了會客廳。
李光榮端起茶輕輕呷了一口，吞了下去，只覺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在口中、腹中瀰漫，人也清爽了許多。
「哦，好清香的龍井茶，真是名不虛傳啊！」
「李會長，這是正宗的』西湖龍井』，你慢慢品，味道會越來越濃的。」
「謝謝！」
「李會長遠道而來，就是要採購織襪機和棉紗嗎？」看完謝文寶的信，程洪剛開始了詢問。
「是，但我對杭州一點不熟悉，還望程會長多關照！」
「哦，沒問題，我家裡就是做紡織機和零配件的，至於你要的棉紗嘛，我二弟就是開棉紡廠的，我馬上派人去把他請來。」李光榮接話到:「程會長，我聽說有一種進口的織襪機，不但效率高，而且織出的花色品種也多，你有貨嗎？」
「李會長是想買進口的織襪機呀？」他轉身喊雜役:「老丁，你馬上拿我的名帖去二老爺府上，讓他馬上趕過來。然後去買辦畢勝國和揚秘書長家，讓他們也馬上到總商會來。」
老丁拿上名帖走了，程洪剛則和李光榮聊起了榮州的風土人情和謝文寶的錢莊。一面聊天他一面在心裡盤算該怎麼做成這筆大買賣。
半個時辰左右，程洪剛的二弟程洪光、買辦畢勝國、杭州總商會的秘書長揚國良先後到了。程洪剛叫了六輛人力車，拉著幾個人上路:「走，今天我們游西湖去！」
話說這杭州的西湖，是一個有名的旅遊勝地，宅由八大景點組成，關於西湖，還流傳著一個美麗的傳說:
相傳在很早很早以前，天上的玉龍和金鳳在銀河邊的仙島上找到了一塊白玉，他倆一起琢磨了許多年，把白玉變成了一顆璀璨的明珠。這顆寶珠的光照到哪裡，哪裡就變得山青水秀、生機盎然。
但後來這顆寶珠被王母娘娘發現了，王母娘娘派了天兵天將去把寶珠搶走。玉龍和金鳳去索回寶珠，王母娘娘不肯，在爭奪的過程中，王母娘娘一鬆手，寶珠跌落人間變成了波光鱗鱗的西湖，玉龍和金鳳也隨之下凡到人間，變成了玉龍山和鳳凰山，永遠守護著西湖。
西湖景區有四十九點二二平方千米，其中湖水面積六點三八平方千米。西湖南、西、北三面環山，湖中白堤、蘇堤、揚公堤、趙公堤將湖面分割成若干水面。西湖的湖體輪廓呈橢圓形，湖底部較為平坦，湖泊平均水深為二點二七米，最深處約五米，最淺處不足一米。
程洪剛帶著眾人一路遊覽了斷橋、雷峰塔、錢王寺、淨慈寺、蘇小小墓等著名景點。一邊遊玩，他一邊向李光榮介紹雷峰塔、斷橋等景點的歷史傳說和白蛇、許仙的故事。李光榮雖也是知書達理之人，遊玩過許多名山大川，但面對被蘇東坡稱讚為:「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湖，也不由得讓他讚嘆不巳，連連稱奇。
程洪剛帶著眾人一路走來，欣賞完著名景點之後，巳是下午的申時四刻左右。於是他帶著大家來到西子湖畔的「西鳳酒家」。他早巳派手下人定好酒宴，並通知了幾個行業的大老闆前來，為李光榮接風洗塵。
眾人分別落坐之後，程洪剛把李光榮介紹給大家，又分別把商會秘書長揚國良、二弟程洪光、織染坊老闆朱寶強、鐵路貨運處老闆包德文、典當行老闆代志軍以及進、出口買辦畢勝國等人介紹給李光榮。
程洪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李會長從遙遠的西南省榮州市而來，今天這第一杯酒，我代表杭州商會的全體同仁敬你一杯！」
李光榮聞言，連忙站起身端起酒杯:「謝謝程會長的盛情款待！」碰杯之後，他喝乾了杯中的紹興老酒。
在程洪剛之後，杭州商會的幾位老闆也紛紛上前敬酒，李光榮也不含糊，接受眾人的敬酒之後又一一回敬，因為他本來就有一斤半白酒的量，對於這種度數不高的紹興黃酒，喝個一二十杯根本不在話下。
酒過幾巡之後，程洪剛這才對大家說道:「李會長這次來杭州，主要是採購織襪機和棉紗，我和二弟是分別做織襪機、棉紗的，但李會長要求買進口織襪機，所以把買辦畢總代理也請來了，今天咱們儘管喝酒，明天再談生意上的事好嗎？」眾人一聽此言，紛紛贊同，你來我往，暢飲歡快無比……，……。
程洪剛趁著李光榮去和程洪光、畢勝國等人敬酒、聊天的間隙，喚過僕人老丁，如此這般地交待一番。
不一會兒，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走了進來，向幾位客人行禮之後說道:「玉娘前來為眾位客官唱曲助興，請問聽什麼曲子？」
程洪剛問李光榮:「李會長想聽什麼曲子？只管吩咐。」李光榮答道:「我只熟悉西南省的地方戲曲，還是請程會長點曲為好。」
程洪剛吩咐玉娘:「那你就為我們彈唱』西湖春曉』和』柳浪聞鶯』這兩首曲子吧。」
玉娘再次起身，給眾人道了一個萬福，然後坐下，調了調琴弦，開始彈唱起來……。
在玉娘的彈唱聲中，程氏兄弟、謝文全、包德文、畢勝國等人再次分別向李光榮敬酒，而李光榮也不含糊，分別又向幾位地方大佬回敬，這樣你來我往，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夜色漸濃，月兒慢慢爬了上來，一干人等也都喝得醉意朦朧，酒宴方告結束。
醉熏熏走出西鳳酒家大門，李光榮跨上黃包車，吩咐車夫送自己回客棧，程洪剛卻在一旁說道:
「李兄，我巳派人和劉管家一起去客棧取了行李並拿到了商會會館，兩間客房也布置好了，你和劉管家都去會館歇息，明天上午我來接你。」
李光榮忙回道:「如此打擾程會長，真是不好意思！」
杭州府商會會館的客房裡窗明几淨，新換的蚊帳、背褥和一應洗漱用具齊備。當李光榮在劉志德和僕人的攙扶下走進房間時，一個化著淡妝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銅盆。女子放下銅盆，拿起毛巾浸了水，提起絞乾，遞給坐在椅子上的李光榮:「老爺，請用毛巾！」，李光榮接過毛巾的同時看了一眼女子，開口問道:「你不是在西鳳酒家唱曲的玉娘嗎？怎麼會在這裡？」
「回老爺，程老爺吩咐小女子今晚在這裡侍候你老人家。」劉志德和僕人一道把李光榮扶到床邊坐下，玉娘示意劉志德和僕人退出後，上前半跪在地，為李光榮脫去鞋襪，讓李光榮的腳泡在木盆的溫水中。她用手為李光榮搓揉並不斷添加熱水，直到小腿以下部呈紫紅色後才為他擦乾，幫他脫掉衣褲後蓋上被子。做完這些之後，玉娘脫光了自己的衣褲，只穿了肚兜和底褲，鑽進了李光榮的被窩。醉意朦朧的李光榮和肌膚雪白、面容姣好的玉娘聊了起來:
「玉娘，你是彈唱曲藝之人，怎麼會做這種營生呢？」
「老爺有所不知，杭州府的青樓女子分上、中、下三等，我是屬於上等中的姣姣者，包銀可是貴的很呢。」
「哦，哪你這一夜的包銀是多少啊？」
「三十大洋！而且我是看老爺你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才答應程會長的，我們之間有緣吧，平時我是不陪睡的！」
「是嗎？那我豈不是受寵若驚了！也許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緣份吧？」
「李老爺真會說話！我們今天初次見面，真是有緣的很呢。」玉娘輕啟朱唇，說出的話如夜鶯般婉轉。
「若說這個』緣』字呢，最好的解釋就是:緣是五百年前你在佛前許下的一個夙願；緣是滾滾紅塵中你煙視媚行時一次不經意的回眸；緣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時會心的一笑；緣是清晨凝在荷中的一滴朝露；緣是空谷中你面前飄落的一片紅葉。」受玉娘的撩拔，飲酒微醺的李光榮不由得口才也好了起來。
「想不到老爺這麼博學多才，把一個佛學的「緣」字解釋的這麼透徹而又通俗易懂。我要跟程會長說，在你離開杭州府以前，我每天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說完這話，玉娘向李光榮靠了過來。這一夜，除了自己的老婆，從未接觸過其他女人的李光榮，在玉娘的挑逗下，盡情地享受了魚水之歡……，……。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時候，從沉睡中醒來的李光榮發覺自己的身邊躺著一位年輕女子，定睛一看，是穿著紅肚兜的玉娘。他再一看自己，除了一條褲衩竟是全身赤裸。於是問道:
「玉娘，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喲！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不僅和我討論了佛學中的』緣』字，而且和我雲雨了好幾次，你可是生猛的很吶！」玉娘面色緋紅，嬌滴滴的回答。
「你……這……！」李光榮有些後悔自己喝醉後的失態，做為生意上的老手，他深知程洪剛這麼安排的用意，得小心才是，他在心裡提醒自己。
玉娘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褲，打開房門，將僕人放在門口的熱水桶提進屋，用銅盆盛了熱水，然後把毛巾放進去搓了又搓，絞乾後遞給已穿好衣褲的李光榮:
「老爺，請用熱毛巾！」
李光榮一邊洗臉一邊問道:「玉娘，我該付你多少大洋呢？」
玉娘噗嗤一笑:「錢的亊不用你操心，程老爺已把包銀交到了我們』怡紅院』的櫃檯上，這幾天我都會在這裡伺候老爺。」
「哦，那這幾天就委屈你了
「哪裡的話，老爺既有才，又懂得溫柔，我是巴不得伺候你呢！」
倆人正一邊吃早餐一邊說著話，候在門外的管家劉志德敲門進來通報:程洪剛程會長來訪。
李光榮連忙走出房門，向程洪剛雙手一揖:「程會長早！」
程洪剛微笑著雙手一抱還禮道:「不知李兄昨晚睡得可好？如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李光榮連忙答道:「睡得很好，多謝程會長的周到安排！」
「那就請李兄到前面客廳敘話，我二弟、貨運處包老闆、畢買辦巳恭候多時。」
當李光榮隨程洪剛來到客廳時，程洪光、包德文、畢勝國等人站起身來，分別落座之後，程洪剛開口說道:
「昨天大家都巳見過面，熟悉了。今天我們就直接談生意上的事，不知李兄這次來杭州準備採購織襪機多少台？棉紗多少綻呢？」
李光榮答道:「我要先了解一下織襪機、棉紗的價格，才能決定採購的數量。」
「織襪機有本國產的，每天產量八十雙襪子，價格是一萬四千大洋一台；有德國進口的，每天產量一百四十雙，價格是二萬二千大洋一台；李兄你準備買哪一種呢？」程洪剛介紹了兩種織襪機的價格，他昨晚巳和畢勝國達成協議:假如李光榮購買德國進口織襪機，則扣除成本價後，利潤由倆人平分。胸有成竹的他微笑著望著李光榮，等待他的答覆。
李光榮在心裡盤算著:帶來的三十萬大洋，在購買十台進口織襪機後剩下八萬大洋，但運費要預留二萬大洋，也就是買棉紗的錢不多了，於是他開了口:「程會長，我準備買十台德國產的織襪機，但價格上能不能少一點？」
程洪剛開口道:「德國進口的織襪機是畢買辦經手的，價格能優惠多少他說了算。」他轉向畢勝國:「畢老闆，人家李會長從西南省來買你的機器，你表個態，最低價多少能賣？」把皮球踢給畢勝國，表明自己只是介紹人，免得落人話柄。
畢勝國心裡有數，這批織襪機進價一萬二千大洋，本地商人買只要一萬六千大洋，但這李光榮從西南省來，不了解行情，昨晚程洪剛專門約他談了這筆買賣，要他開價高一點，生意成交後利潤五五分。聽程洪剛問話立刻答話道:「李會長既然定了買德國進口的織襪機，程會長又為你說情，這樣子，每台織襪機我只收二萬一千大洋，哪餘下的一千大洋做為你運回西南省的運費足夠了吧！」
李光榮一聽每台機子能節約一千大洋，十台機子就是一萬大洋，運費就這麼節約下了！他立刻應道:「好，就這麼定了，我買十台德國織襪機，但畢老闆你要派人跟我回到榮州市，負責安裝、調試並教會我的工人使用。」
「這是我們做為銷售公司應該做的，請李會長放心！」
程洪光一看織襪機巳定了，便馬上開口說道:「李會長，織襪機巳定，哪你準備買多少綻棉紗呢？」
「哪要看賢弟你的開價是多少？我要紅、藍、青、白四種顏色的棉紗。」
「織棉襪用三十二支紗的四色紗再配漂白紗組合織成的襪子最受歡迎，這樣子，我就不繞彎子了，每十綻棉紗五塊大洋怎麼樣？」程洪光把本地市場價格又提高了二塊大洋，因為他知道哥哥和畢勝國這筆買賣賺了近十萬大洋，恨得他牙痒痒，所以有了「見豬不宰三分罪」的想法。
李光榮長期經手織襪、裹兜生意，染色棉紗在榮州城每十綻賣七塊大洋，在這裡能以這個價買下來那就賺大了，但他知道這還有還價的空間，於是應道「賢弟真是做生意的好手，但你還是要像畢老闆一樣給我讓點價吧，不然我怎麼把棉紗運回榮州城去呀？」
程洪光大笑道:「李會長真是精明，這樣子，你定下了棉紗數量後，在總價上我讓利一千大洋做運費吧。」
「那我要先問一下包老闆，從杭州火車站包一個車皮運貨到漢口，運費是多少？車廂里除了織襪機還能裝多少箱棉紗？」
買辦畢勝國插話：「包老闆：十台織襪機零件是兩個木箱包裝，剩下的空間很大。」
包從文拿起紙筆算了一下，開口說道：「李會長，從杭州到漢口的鐵路運費是三千大洋，庫房加搬運上車費用是四百大洋。一個車皮除去兩個木箱，應該還能裝五百個棉紗紙箱。」
程洪光說道：「每個紙箱是五十個紗綻，也就是說可以裝二萬五千綻棉紗。」
李光榮立刻答道:「既然賢弟這麼慷慨，那就這麼定了，我買二萬五千綻四色棉紗！但包老闆你要為我辦好杭州到武漢的貨運手續，並負責把我的貨物裝進車皮喲。」
「李會長，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所有託運手續全部辦好，並安排貨站搬運工把你的貨物及時裝車、發運！」
「好，就這麼定了！」程洪剛見時機巳成熟，開口說道:「既然李會長巳準備購買織襪機和棉紗，按照交易規則，我們先帶你去倉庫看樣品，你交部分大洋做為定金，五天後貨到齊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李會長你覺得如何？」
「好啊，一切聽程會長安排！」李光榮不動聲色地答了話，做為商人的他，正為如何避免受騙擔憂，沒想到程洪剛主動提出看樣品再交定金的問題，讓他鬆了一口氣。
六輛黃包車來到「程記棉紗行」，程洪光帶著李光榮先在鋪面上看了樣品和標價簽（程洪光把價格標籤早巳換好），然後到庫房裡查看了四色棉紗的庫存情況。看完之後，李光榮與程洪光簽訂了《購買棉紗合同書》並交了二千大洋的定金，約定五日後在杭州火車站交貨，驗收後付清貨款。
隨後，六輛人力黃包車又來到畢勝國的買辦代理行，在觀看了現場織襪機的上線、織襪、分離、縫合等工序的操作演示後，李光榮定下了購買十台德國織襪機合同，並交付了五千大洋的定金。同樣約定五日後在杭州火車站交貨，驗收後付貨款的餘款的90%，扣除二萬大洋在安裝、調試，織襪生產正常後付清。
五天以後，程洪光、畢勝國分別備好了棉紗、德國進口織襪機零部件，裝上了李光榮定下的鐵路車皮箱。管家劉志德在對貨物清點、驗收後告知李光榮，李光榮則按照合同把餘額銀票分別付給了程、畢二人。而貨運站老闆包德文在眾人的監督下鎖好車皮並貼好封條，然後將《鐵路貨物運輸憑證》中的「提貨聯」交給李光榮：
「李會長，這個車皮將會在七天後到達武漢的「武昌火車站」。你先坐火車去武漢，聯繫好武漢到重慶的貨運輪船，等火車皮一到，就直接轉運到船上，這樣可以節省很多費用。」
「謝謝包老闆的大力協助和提醒，我巳買了明天下午的火車票，明天就和劉管家他們先去武漢。」
李光榮給六弟李光儒發了一封電報，說織襪機、棉紗巳購買並裝上火車發運，自己預計在二十天左右到達重慶朝天門碼頭。
就在李光榮帶著劉志德和二名安裝工人準備上火車時，一輛人力黃包車飛奔而來，程洪剛急匆匆拎著一個旅行包邊跑邊喊道:「李會長，等等我！」，說話間，程洪剛跳下黃包車，來到李光榮身邊:
「李兄，我考慮了一個晚上，決定跟你一起去榮州府耍幾天！」
原來在昨天晚上的「餞行宴會」散席後，李光榮把程洪剛約到會館的茶室，玉娘把果品、茶水端上來後，李光榮讓她回房先休息。關上茶室的門後，他和程洪剛聊了起來:
「今晚請賢弟來，是要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兄，有什麼事請講！」
「賢弟可曾聽說過「夜明珠」這個寶物？」
「聽說過，據說這個價值不菲的寶貝被安放在西南省的一個佛像額頭，但去年被盜走，國民政府還發了懸賞公告呢。」
「那寶貝巳被我府上收藏！」李光榮壓低聲音，湊近程洪剛耳邊說道。
「哦，真的嗎？」
「賢弟這幾天和我相處，應該看出我不是打誑語之人吧？」
「李兄為人穩重，處事果斷，小弟欽佩之至！」
「那就好，請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李兄的意思是要賣掉它？！」
「是的！榮州城太小，現在又是兵荒馬亂的年代，所以我想把它轉賣給你。」
「前不久有一個英國珠寶商打聽過夜明珠這個寶貝，李兄準備什麼價錢出手呢？」
「這夜明珠我是用八十萬大洋收購的，我加價二十萬大洋，也就是一百萬大洋賣掉，賢弟覺得這個價錢如何？如果你要買下它，明天就跟我一起回西南省榮州府去取貨！」
而程洪剛曾經聽畢勝國說過，有個德國珠寶商人曾放話說願意出一百四十萬大洋收購夜明珠，於是他馬上開口說道:
「李兄所言極是，開出的價碼也很合理，但這麼大一筆買賣我得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還有所需銀票要湊齊也要時間，現在我馬上回去，明天上午在你們上火車以前我給你答覆。」
回家後程洪剛立刻和二弟程洪光一起坐人力黃包車到畢勝國的住所商討此事。經過反覆分析、琢磨，仨人決定由程洪剛帶上《滙豐銀行》的銀票跟李光榮去西南省榮州府看貨，如果貨真價實則購買此寶物，帶回杭州轉賣後利潤對半開。
李光榮、程洪剛一行人登上了火車落座不久，火車司機拉響了汽笛，啟動火車往武漢方向開去……。
為了驗證王開強說過的貨物運輸路徑，李劉二人從榮州城坐馬車到了重慶，在重慶坐船到了武漢，然後在武漢坐火車前往杭州。經過了二十多天的車馬勞頓，倆人來到了杭州府。在客棧放下行李、吃過午飯後，李光榮按照謝文寶寫的地址，找到了位於跑馬場路的杭州府工商總會。
他向守門的僕役遞上了自己的名帖，讓他向商會會長通報。杭州工商總會會長程洪剛一看是西南省榮州市工商會的會長李光榮的名帖，急忙起身親自來到大門口迎接。
「李會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程洪剛上前緊緊握住李光榮的雙手，然後一擺手:「請！」在程洪剛的帶領下，李光榮、劉志德走進了杭州工商總會的會客廳。
「老丁，把最好的」西湖龍井茶」泡一壺上來！」程洪剛一邊讓座一邊吩咐雜役。
李劉二人落坐之後，李光榮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程洪剛:「程會長，這是一個朋友托我帶給你的信。」程洪剛接過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紙看了起來。雜役端上來一個精緻的木雕托盤，裡面有一個紫砂茶壺，八個紫砂茶杯，放在桌上後，他拿起紫砂茶壺先把三個茶杯沖洗三遍，然後重新給茶壺續上開水，大約三分鐘後，他把沏好的茶水倒了三杯，分別放在程、李、劉三人的面前，然後退出了會客廳。
李光榮端起茶輕輕呷了一口，吞了下去，只覺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在口中、腹中瀰漫，人也清爽了許多。
「哦，好清香的龍井茶，真是名不虛傳啊！」
「李會長，這是正宗的』西湖龍井』，你慢慢品，味道會越來越濃的。」
「謝謝！」
「李會長遠道而來，就是要採購織襪機和棉紗嗎？」看完謝文寶的信，程洪剛開始了詢問。
「是，但我對杭州一點不熟悉，還望程會長多關照！」
「哦，沒問題，我家裡就是做紡織機和零配件的，至於你要的棉紗嘛，我二弟就是開棉紡廠的，我馬上派人去把他請來。」李光榮接話到:「程會長，我聽說有一種進口的織襪機，不但效率高，而且織出的花色品種也多，你有貨嗎？」
「李會長是想買進口的織襪機呀？」他轉身喊雜役:「老丁，你馬上拿我的名帖去二老爺府上，讓他馬上趕過來。然後去買辦畢勝國和揚秘書長家，讓他們也馬上到總商會來。」
老丁拿上名帖走了，程洪剛則和李光榮聊起了榮州的風土人情和謝文寶的錢莊。一面聊天他一面在心裡盤算該怎麼做成這筆大買賣。
半個時辰左右，程洪剛的二弟程洪光、買辦畢勝國、杭州總商會的秘書長揚國良先後到了。程洪剛叫了六輛人力車，拉著幾個人上路:「走，今天我們游西湖去！」
話說這杭州的西湖，是一個有名的旅遊勝地，宅由八大景點組成，關於西湖，還流傳著一個美麗的傳說:
相傳在很早很早以前，天上的玉龍和金鳳在銀河邊的仙島上找到了一塊白玉，他倆一起琢磨了許多年，把白玉變成了一顆璀璨的明珠。這顆寶珠的光照到哪裡，哪裡就變得山青水秀、生機盎然。
但後來這顆寶珠被王母娘娘發現了，王母娘娘派了天兵天將去把寶珠搶走。玉龍和金鳳去索回寶珠，王母娘娘不肯，在爭奪的過程中，王母娘娘一鬆手，寶珠跌落人間變成了波光鱗鱗的西湖，玉龍和金鳳也隨之下凡到人間，變成了玉龍山和鳳凰山，永遠守護著西湖。
西湖景區有四十九點二二平方千米，其中湖水面積六點三八平方千米。西湖南、西、北三面環山，湖中白堤、蘇堤、揚公堤、趙公堤將湖面分割成若干水面。西湖的湖體輪廓呈橢圓形，湖底部較為平坦，湖泊平均水深為二點二七米，最深處約五米，最淺處不足一米。
程洪剛帶著眾人一路遊覽了斷橋、雷峰塔、錢王寺、淨慈寺、蘇小小墓等著名景點。一邊遊玩，他一邊向李光榮介紹雷峰塔、斷橋等景點的歷史傳說和白蛇、許仙的故事。李光榮雖也是知書達理之人，遊玩過許多名山大川，但面對被蘇東坡稱讚為:「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湖，也不由得讓他讚嘆不巳，連連稱奇。
程洪剛帶著眾人一路走來，欣賞完著名景點之後，巳是下午的申時四刻左右。於是他帶著大家來到西子湖畔的「西鳳酒家」。他早巳派手下人定好酒宴，並通知了幾個行業的大老闆前來，為李光榮接風洗塵。
眾人分別落坐之後，程洪剛把李光榮介紹給大家，又分別把商會秘書長揚國良、二弟程洪光、織染坊老闆朱寶強、鐵路貨運處老闆包德文、典當行老闆代志軍以及進、出口買辦畢勝國等人介紹給李光榮。
程洪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李會長從遙遠的西南省榮州市而來，今天這第一杯酒，我代表杭州商會的全體同仁敬你一杯！」
李光榮聞言，連忙站起身端起酒杯:「謝謝程會長的盛情款待！」碰杯之後，他喝乾了杯中的紹興老酒。
在程洪剛之後，杭州商會的幾位老闆也紛紛上前敬酒，李光榮也不含糊，接受眾人的敬酒之後又一一回敬，因為他本來就有一斤半白酒的量，對於這種度數不高的紹興黃酒，喝個一二十杯根本不在話下。
酒過幾巡之後，程洪剛這才對大家說道:「李會長這次來杭州，主要是採購織襪機和棉紗，我和二弟是分別做織襪機、棉紗的，但李會長要求買進口織襪機，所以把買辦畢總代理也請來了，今天咱們儘管喝酒，明天再談生意上的事好嗎？」眾人一聽此言，紛紛贊同，你來我往，暢飲歡快無比……，……。
程洪剛趁著李光榮去和程洪光、畢勝國等人敬酒、聊天的間隙，喚過僕人老丁，如此這般地交待一番。
不一會兒，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走了進來，向幾位客人行禮之後說道:「玉娘前來為眾位客官唱曲助興，請問聽什麼曲子？」
程洪剛問李光榮:「李會長想聽什麼曲子？只管吩咐。」李光榮答道:「我只熟悉西南省的地方戲曲，還是請程會長點曲為好。」
程洪剛吩咐玉娘:「那你就為我們彈唱』西湖春曉』和』柳浪聞鶯』這兩首曲子吧。」
玉娘再次起身，給眾人道了一個萬福，然後坐下，調了調琴弦，開始彈唱起來……。
在玉娘的彈唱聲中，程氏兄弟、謝文全、包德文、畢勝國等人再次分別向李光榮敬酒，而李光榮也不含糊，分別又向幾位地方大佬回敬，這樣你來我往，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夜色漸濃，月兒慢慢爬了上來，一干人等也都喝得醉意朦朧，酒宴方告結束。
醉熏熏走出西鳳酒家大門，李光榮跨上黃包車，吩咐車夫送自己回客棧，程洪剛卻在一旁說道:
「李兄，我巳派人和劉管家一起去客棧取了行李並拿到了商會會館，兩間客房也布置好了，你和劉管家都去會館歇息，明天上午我來接你。」
李光榮忙回道:「如此打擾程會長，真是不好意思！」
杭州府商會會館的客房裡窗明几淨，新換的蚊帳、背褥和一應洗漱用具齊備。當李光榮在劉志德和僕人的攙扶下走進房間時，一個化著淡妝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銅盆。女子放下銅盆，拿起毛巾浸了水，提起絞乾，遞給坐在椅子上的李光榮:「老爺，請用毛巾！」，李光榮接過毛巾的同時看了一眼女子，開口問道:「你不是在西鳳酒家唱曲的玉娘嗎？怎麼會在這裡？」
「回老爺，程老爺吩咐小女子今晚在這裡侍候你老人家。」劉志德和僕人一道把李光榮扶到床邊坐下，玉娘示意劉志德和僕人退出後，上前半跪在地，為李光榮脫去鞋襪，讓李光榮的腳泡在木盆的溫水中。她用手為李光榮搓揉並不斷添加熱水，直到小腿以下部呈紫紅色後才為他擦乾，幫他脫掉衣褲後蓋上被子。做完這些之後，玉娘脫光了自己的衣褲，只穿了肚兜和底褲，鑽進了李光榮的被窩。醉意朦朧的李光榮和肌膚雪白、面容姣好的玉娘聊了起來:
「玉娘，你是彈唱曲藝之人，怎麼會做這種營生呢？」
「老爺有所不知，杭州府的青樓女子分上、中、下三等，我是屬於上等中的姣姣者，包銀可是貴的很呢。」
「哦，哪你這一夜的包銀是多少啊？」
「三十大洋！而且我是看老爺你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才答應程會長的，我們之間有緣吧，平時我是不陪睡的！」
「是嗎？那我豈不是受寵若驚了！也許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緣份吧？」
「李老爺真會說話！我們今天初次見面，真是有緣的很呢。」玉娘輕啟朱唇，說出的話如夜鶯般婉轉。
「若說這個』緣』字呢，最好的解釋就是:緣是五百年前你在佛前許下的一個夙願；緣是滾滾紅塵中你煙視媚行時一次不經意的回眸；緣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時會心的一笑；緣是清晨凝在荷中的一滴朝露；緣是空谷中你面前飄落的一片紅葉。」受玉娘的撩拔，飲酒微醺的李光榮不由得口才也好了起來。
「想不到老爺這麼博學多才，把一個佛學的「緣」字解釋的這麼透徹而又通俗易懂。我要跟程會長說，在你離開杭州府以前，我每天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說完這話，玉娘向李光榮靠了過來。這一夜，除了自己的老婆，從未接觸過其他女人的李光榮，在玉娘的挑逗下，盡情地享受了魚水之歡……，……。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時候，從沉睡中醒來的李光榮發覺自己的身邊躺著一位年輕女子，定睛一看，是穿著紅肚兜的玉娘。他再一看自己，除了一條褲衩竟是全身赤裸。於是問道:
「玉娘，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喲！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不僅和我討論了佛學中的』緣』字，而且和我雲雨了好幾次，你可是生猛的很吶！」玉娘面色緋紅，嬌滴滴的回答。
「你……這……！」李光榮有些後悔自己喝醉後的失態，做為生意上的老手，他深知程洪剛這麼安排的用意，得小心才是，他在心裡提醒自己。
玉娘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褲，打開房門，將僕人放在門口的熱水桶提進屋，用銅盆盛了熱水，然後把毛巾放進去搓了又搓，絞乾後遞給已穿好衣褲的李光榮:
「老爺，請用熱毛巾！」
李光榮一邊洗臉一邊問道:「玉娘，我該付你多少大洋呢？」
玉娘噗嗤一笑:「錢的亊不用你操心，程老爺已把包銀交到了我們』怡紅院』的櫃檯上，這幾天我都會在這裡伺候老爺。」
「哦，那這幾天就委屈你了
「哪裡的話，老爺既有才，又懂得溫柔，我是巴不得伺候你呢！」
倆人正一邊吃早餐一邊說著話，候在門外的管家劉志德敲門進來通報:程洪剛程會長來訪。
李光榮連忙走出房門，向程洪剛雙手一揖:「程會長早！」
程洪剛微笑著雙手一抱還禮道:「不知李兄昨晚睡得可好？如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李光榮連忙答道:「睡得很好，多謝程會長的周到安排！」
「那就請李兄到前面客廳敘話，我二弟、貨運處包老闆、畢買辦巳恭候多時。」
當李光榮隨程洪剛來到客廳時，程洪光、包德文、畢勝國等人站起身來，分別落座之後，程洪剛開口說道:
「昨天大家都巳見過面，熟悉了。今天我們就直接談生意上的事，不知李兄這次來杭州準備採購織襪機多少台？棉紗多少綻呢？」
李光榮答道:「我要先了解一下織襪機、棉紗的價格，才能決定採購的數量。」
「織襪機有本國產的，每天產量八十雙襪子，價格是一萬四千大洋一台；有德國進口的，每天產量一百四十雙，價格是二萬二千大洋一台；李兄你準備買哪一種呢？」程洪剛介紹了兩種織襪機的價格，他昨晚巳和畢勝國達成協議:假如李光榮購買德國進口織襪機，則扣除成本價後，利潤由倆人平分。胸有成竹的他微笑著望著李光榮，等待他的答覆。
李光榮在心裡盤算著:帶來的三十萬大洋，在購買十台進口織襪機後剩下八萬大洋，但運費要預留二萬大洋，也就是買棉紗的錢不多了，於是他開了口:「程會長，我準備買十台德國產的織襪機，但價格上能不能少一點？」
程洪剛開口道:「德國進口的織襪機是畢買辦經手的，價格能優惠多少他說了算。」他轉向畢勝國:「畢老闆，人家李會長從西南省來買你的機器，你表個態，最低價多少能賣？」把皮球踢給畢勝國，表明自己只是介紹人，免得落人話柄。
畢勝國心裡有數，這批織襪機進價一萬二千大洋，本地商人買只要一萬六千大洋，但這李光榮從西南省來，不了解行情，昨晚程洪剛專門約他談了這筆買賣，要他開價高一點，生意成交後利潤五五分。聽程洪剛問話立刻答話道:「李會長既然定了買德國進口的織襪機，程會長又為你說情，這樣子，每台織襪機我只收二萬一千大洋，哪餘下的一千大洋做為你運回西南省的運費足夠了吧！」
李光榮一聽每台機子能節約一千大洋，十台機子就是一萬大洋，運費就這麼節約下了！他立刻應道:「好，就這麼定了，我買十台德國織襪機，但畢老闆你要派人跟我回到榮州市，負責安裝、調試並教會我的工人使用。」
「這是我們做為銷售公司應該做的，請李會長放心！」
程洪光一看織襪機巳定了，便馬上開口說道:「李會長，織襪機巳定，哪你準備買多少綻棉紗呢？」
「哪要看賢弟你的開價是多少？我要紅、藍、青、白四種顏色的棉紗。」
「織棉襪用三十二支紗的四色紗再配漂白紗組合織成的襪子最受歡迎，這樣子，我就不繞彎子了，每十綻棉紗五塊大洋怎麼樣？」程洪光把本地市場價格又提高了二塊大洋，因為他知道哥哥和畢勝國這筆買賣賺了近十萬大洋，恨得他牙痒痒，所以有了「見豬不宰三分罪」的想法。
李光榮長期經手織襪、裹兜生意，染色棉紗在榮州城每十綻賣七塊大洋，在這裡能以這個價買下來那就賺大了，但他知道這還有還價的空間，於是應道「賢弟真是做生意的好手，但你還是要像畢老闆一樣給我讓點價吧，不然我怎麼把棉紗運回榮州城去呀？」
程洪光大笑道:「李會長真是精明，這樣子，你定下了棉紗數量後，在總價上我讓利一千大洋做運費吧。」
「那我要先問一下包老闆，從杭州火車站包一個車皮運貨到漢口，運費是多少？車廂里除了織襪機還能裝多少箱棉紗？」
買辦畢勝國插話：「包老闆：十台織襪機零件是兩個木箱包裝，剩下的空間很大。」
包從文拿起紙筆算了一下，開口說道：「李會長，從杭州到漢口的鐵路運費是三千大洋，庫房加搬運上車費用是四百大洋。一個車皮除去兩個木箱，應該還能裝五百個棉紗紙箱。」
程洪光說道：「每個紙箱是五十個紗綻，也就是說可以裝二萬五千綻棉紗。」
李光榮立刻答道:「既然賢弟這麼慷慨，那就這麼定了，我買二萬五千綻四色棉紗！但包老闆你要為我辦好杭州到武漢的貨運手續，並負責把我的貨物裝進車皮喲。」
「李會長，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所有託運手續全部辦好，並安排貨站搬運工把你的貨物及時裝車、發運！」
「好，就這麼定了！」程洪剛見時機巳成熟，開口說道:「既然李會長巳準備購買織襪機和棉紗，按照交易規則，我們先帶你去倉庫看樣品，你交部分大洋做為定金，五天後貨到齊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李會長你覺得如何？」
「好啊，一切聽程會長安排！」李光榮不動聲色地答了話，做為商人的他，正為如何避免受騙擔憂，沒想到程洪剛主動提出看樣品再交定金的問題，讓他鬆了一口氣。
六輛黃包車來到「程記棉紗行」，程洪光帶著李光榮先在鋪面上看了樣品和標價簽（程洪光把價格標籤早巳換好），然後到庫房裡查看了四色棉紗的庫存情況。看完之後，李光榮與程洪光簽訂了《購買棉紗合同書》並交了二千大洋的定金，約定五日後在杭州火車站交貨，驗收後付清貨款。
隨後，六輛人力黃包車又來到畢勝國的買辦代理行，在觀看了現場織襪機的上線、織襪、分離、縫合等工序的操作演示後，李光榮定下了購買十台德國織襪機合同，並交付了五千大洋的定金。同樣約定五日後在杭州火車站交貨，驗收後付貨款的餘款的90%，扣除二萬大洋在安裝、調試，織襪生產正常後付清。
五天以後，程洪光、畢勝國分別備好了棉紗、德國進口織襪機零部件，裝上了李光榮定下的鐵路車皮箱。管家劉志德在對貨物清點、驗收後告知李光榮，李光榮則按照合同把餘額銀票分別付給了程、畢二人。而貨運站老闆包德文在眾人的監督下鎖好車皮並貼好封條，然後將《鐵路貨物運輸憑證》中的「提貨聯」交給李光榮：
「李會長，這個車皮將會在七天後到達武漢的「武昌火車站」。你先坐火車去武漢，聯繫好武漢到重慶的貨運輪船，等火車皮一到，就直接轉運到船上，這樣可以節省很多費用。」
「謝謝包老闆的大力協助和提醒，我巳買了明天下午的火車票，明天就和劉管家他們先去武漢。」
李光榮給六弟李光儒發了一封電報，說織襪機、棉紗巳購買並裝上火車發運，自己預計在二十天左右到達重慶朝天門碼頭。
就在李光榮帶著劉志德和二名安裝工人準備上火車時，一輛人力黃包車飛奔而來，程洪剛急匆匆拎著一個旅行包邊跑邊喊道:「李會長，等等我！」，說話間，程洪剛跳下黃包車，來到李光榮身邊:
「李兄，我考慮了一個晚上，決定跟你一起去榮州府耍幾天！」
原來在昨天晚上的「餞行宴會」散席後，李光榮把程洪剛約到會館的茶室，玉娘把果品、茶水端上來後，李光榮讓她回房先休息。關上茶室的門後，他和程洪剛聊了起來:
「今晚請賢弟來，是要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兄，有什麼事請講！」
「賢弟可曾聽說過「夜明珠」這個寶物？」
「聽說過，據說這個價值不菲的寶貝被安放在西南省的一個佛像額頭，但去年被盜走，國民政府還發了懸賞公告呢。」
「那寶貝巳被我府上收藏！」李光榮壓低聲音，湊近程洪剛耳邊說道。
「哦，真的嗎？」
「賢弟這幾天和我相處，應該看出我不是打誑語之人吧？」
「李兄為人穩重，處事果斷，小弟欽佩之至！」
「那就好，請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李兄的意思是要賣掉它？！」
「是的！榮州城太小，現在又是兵荒馬亂的年代，所以我想把它轉賣給你。」
「前不久有一個英國珠寶商打聽過夜明珠這個寶貝，李兄準備什麼價錢出手呢？」
「這夜明珠我是用八十萬大洋收購的，我加價二十萬大洋，也就是一百萬大洋賣掉，賢弟覺得這個價錢如何？如果你要買下它，明天就跟我一起回西南省榮州府去取貨！」
而程洪剛曾經聽畢勝國說過，有個德國珠寶商人曾放話說願意出一百四十萬大洋收購夜明珠，於是他馬上開口說道:
「李兄所言極是，開出的價碼也很合理，但這麼大一筆買賣我得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還有所需銀票要湊齊也要時間，現在我馬上回去，明天上午在你們上火車以前我給你答覆。」
回家後程洪剛立刻和二弟程洪光一起坐人力黃包車到畢勝國的住所商討此事。經過反覆分析、琢磨，仨人決定由程洪剛帶上《滙豐銀行》的銀票跟李光榮去西南省榮州府看貨，如果貨真價實則購買此寶物，帶回杭州轉賣後利潤對半開。
李光榮、程洪剛一行人登上了火車落座不久，火車司機拉響了汽笛，啟動火車往武漢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