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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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師父在家裡住了一個月,走的時候給我留下幾個腳本,都是些口訣,囑咐我在家摘抄,我字本就過得去,對我來說,摘抄是不費功夫的,可當打開師父的腳本時,我的手指在腳本上不停地撫摸,來回摩挲,嘴裡嘖嘖嘖個不停,就這樣一直看到天黑才合上。我接下來幾天都沒說話,看著腳本上的字,自己想拿筆寫幾個,寫著寫著就停下來,最後沒有一個字是完整的,邊寫邊說:「沒法看,沒法看」,三個月後,師父回來了,帶來了更多的腳本,名堂也更多了,不僅有風水,還有八字,我全部都搬到房間書櫃裡,整天就是看,然後一遍遍摘抄,腳本都背下了,可那字始終差功。

  「爹,你別寫了,家裡沒米了,快去借點來。」「娘都借了好幾回了,這次得你去。」

  「鹹菜,紅薯粉還有些,先吃了再說吧。」

  「你這些天怎麼只會讀書寫字,連吃的都顧不上。」

  「燦華,你跟我一起去,別影響爸爸。」

  就這樣一年後,我出師了,往後的半年我經常伴隨師父左右,師傅到哪我到哪,一是學本事,二是照顧師父,師父在方圓幾十里大有名氣,很多東家都視為貴客,請師父都得親自上門,好酒好飯招待,一看就是兩天,除了報酬,還得帶點東家準備的特產。有一趟我去了三天才回來,扛了一滿麻袋的橘子,撐得麻袋縫都裂開了,快叫來大家一起吃,剝開橘子,裡面的肉明燦燦的,白色的囊散發著清香,一口咬下去汁水撐開了牙齒縫,每一處縫都是汁水,一瓣接一瓣地吃,真是滿足了。

  「爸爸,以後多出去,看每次都帶什麼來。」

  「哪能每次呢,也得看人家,家裡可憐的,喝杯茶就得走,找個墓地爬過幾座山,下來褲腳都被樹枝劃破了,給點錢趕緊走,暴斃的,家裡揭不開鍋的就別說了。」

  「那不如不去。」

  「革新,不能這樣說,死者大如天,要不得的。」

  慢慢地我收入好了起來,囑咐桂英給孩子們做衣服,也給自己做件厚棉衣,桂英怕冷,經不起凍,桂英種在地坪前的玫瑰一片片地開,一朵朵地擠著,跟織緊了的紅毯一樣,把地坪邊緣都罩起來了。

  十月是好季節,新鮮的糯米粉也出來了,桂英炸了一鍋油坨,想先讓我爹嘗嘗,在門外連喊幾聲沒人回應,進去一看人也不在。聽別人說是看戲去了。

  十月的天氣還總是放晴,我說要帶孩子們去六景寺看看,以前讀高中時,我們經常玩在一起的幾個人沒事就往這裡跑,一進門就能看到一條大蛇被鐵鏈鎖住,裡面有一口水井,旁邊有一塊爛木頭,傳說蛇妖在此作法,水漫山頭,一位得道高僧路過此地,一腳踏穿山頂,形成一個漩渦,將蛇妖打入漩渦之中,立即封頂,揚言道:鐵樹開花才是你翻身之時,隨後飛身連跨數個山頭,消失在漫漫盡頭。十年之後,有一書生路過此地,在山頂看到一口水井,想喝水,把帽子掛在旁邊的樹枝上,剛搬動井蓋,瞬間電閃雷鳴,水井翻湧,嚇得書生拿著帽子趕緊跑,天空頓時放晴,水盡收井中,之後水井旁邊的那棵樹,逢春發芽,冬天猶如枯木。我清楚的記得先生是這樣講給我們聽的,我現在講給孩子們聽,仿佛這個寺廟的神靈會一直保佑他們。

  進入大堂,神像顯現,怒目圓睜卻不覺可怕,只有無盡的力量罩在神像上,威嚴神聖。穿過殿堂,沿著台階往上走,抬頭瞬間,隱約看見山腳下三處煙火,順著山脊,又分向兩邊,朝前踏上一腳,三處界限分明,這一腳踏出了三縣。我想這樣的課本,我的孩子們是沒有機會看到了,我得講清楚。

  「我們這裡還有神仙呢,快讓我多拜拜,以後讓我天天吃肉」燦華說

  「我也要拜,還要比你多拜,比你吃更多的肉」革新說

  只有緒昌一個人站在那裡不動,小聲嘀咕「神仙自己都天天吃不到肉,拜他有什麼用。」

  傍晚一家人才從山上下來,吃過晚飯,倒頭就睡,也只有孩子才會睡得這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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