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扛到底
轉眼，我們又多了明華和重新兩個孩子，燦華也十九歲了，總是笑嘻嘻地，嘴角兩個梨渦像手指戳進去的一樣，下巴翹起來就朝大門檻跳去。一天到晚進進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麼，一到公社放電影，晚飯就吃得急，扛起碗就往臉上蓋，恨不得一下全倒口裡去，接著兩邊臉鼓起，嘴巴往前突，想嚼都嚼不動了。
「你是不是跟劉勇飛約好啦」明華說
「劉勇飛是誰」桂英問到，燦華飯剛嚼完，還沒吞下，一下給堵住了，捂住喉嚨就往外跑，明華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才知道是石塘劉的人，好在離得不遠，第二天，桂英就托胖娭去打聽，晚上胖娭就來家裡，不停地說，像機關槍一樣嘭嘭往外突，大致情況是小伙子長得標誌，性格好，待人誠心，熱情大方，家裡兄弟四個，他是老大，還有五個姑娘，只有四間房，老娘常年生病，幹不了活，還有一個瞎眼叔叔，一個人，會算八字。」說完上氣不接下氣，像上下摁的打氣筒。
燦華和劉勇飛見面越來越頻繁，我想著逮到機會要當面問問情況，誰知要大變天了。
書記喻應清沿路敲鑼喊大家去集合，要和大家一起定我家的罪，還說要進行宣判，根本沒等他說完，大家就你一句，他一句，吵個不停。
「凱榮老爹是個好老人家，他爹是刻薄，可他看得起我們，看大戲都把我們帶著，孩子去了歡喜的很，不嫌棄，給吃喝。」
「盛桃人幾好的，看風水人家給多少，從來不嫌少，村里寫對聯，出生的娃娃算個八字，看得起給點喜錢，不給也從沒要過東西。」
「喻應清，你這樣亂整人，我們走了。」喻應清看勢也只好作罷。世道真是喊變就變，也幸好我爸一頓亂霍霍，要不然難逃一劫，非得斗個半死不可，這樣看來，我那爹敗家還真是敗的好，有的被綁著，天天跪在台上，骨頭都打散了，唉，人怎麼能說個好壞出來呢
一月以來到處抓人，打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本以為能躲過一劫，沒想到後來……
這天天一亮就悶的不得了，好像要把人往死里憋，還沒到中午，明華跑得飛起，直接越過門檻一下蹦到了天井裡，臉漲的通紅，拼了命地喊：「爸爸，爸爸，不好了，不好了，喻應清帶人馬上就來了，說定要把你學風水的書燒個精。」我馬上去了書房，叫重新找繩子，把重要的書捆起來，收著收著明華提議要留點書，不然喻應清不會罷休。我快速摸出書櫃下面一個盒子，裡面都是我師父的手抄腳本，我將一些不經用的書裝進去，換好後再放回原位，露出一隻腳。在書桌上放了一些不經用的書，緊接著劉勇飛也跑進來通信，站在天井裡一通喊
「續燦華！續燦華！喻應清說要讓你爸丟了飯碗。」
我停在原地，眉頭緊鎖，猶如被擋住去路的老鼠，變換方向不停地竄，最後泄了氣，等著被抓。只好囑咐緒昌拿著幾捆書到後山上去躲避。
天蒙蒙亮，緒昌邊走邊罵地回來了：「昨晚嚇我一身冷汗，山上有野豬，不止一隻，本來早回來了。」
「昨天怎麼搞的」
「那畜生直接進書房，到處看，說肯定還藏起來了不少，跑到爹娘屋裡翻箱倒櫃，自己撲到地上，鑽到床底下拿著棍子敲，又踩著凳子，踮著腳到衣柜上頭去撥，實在沒找到，就把書都拿走了。」革新說
「他不是要書，是以為我們家有什麼寶貝，搜出來就歸他了」明華不緊不慢地說。
「這個喻應清，打他娘肚子裡就是一壞種」革新說
「他再來你們都看著我怎麼剁他腦袋，劈成幾瓣。」緒昌肩膀在抖，嘴巴在抽。
「續緒昌，別做傻事，隨他來，反正家裡沒有寶貝。」我提高了聲音
劉勇飛這時也來了，我知道他是關心我家情況，趁此機會我也好問問情況。
「勇飛，你們兩個的事我曉得了，就是你屋裡怕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有什麼關係，現在都窮，又不是窮他家一個，打地鋪就是的。」燦華急忙接話
「反正我不會讓燦華受苦，不讓他受氣」
「大姐一嫁過去就要受苦，在家裡還有間房住。」革新說
「你們都莫說他，劉勇飛今後就是討飯，我們也是一起討，他討飯，我撐袋。」
革新還要說，我打斷他，頭也不回，背著手，徑直出了大門，我知道燦華是鐵了心了，鐵了心的人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別說一個不好，萬個不好也沒什麼。
等到傍晚，只聽到哭聲，罵娘聲混作一團，原來是村里三個還未出嫁的姑娘投水了，本來要死四個的，還有一個沒去，那姑娘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頭天晚上集體收工後，他們就相約去了後山，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抱怨日子太苦，想死，約好一起死，也有個伴。第二天他們趁著還沒出工就出門了，一起走向後沖里，喻應清是隊長，又是積極分子，帶頭出工，一大早就在田裡摸索，在遠處看到三個人朝後沖里走就大聲喊，不喊不打緊，一喊三個人跑起來了，喻應清緊著就追，以為他們躲起來偷懶，三個人看到喻應清在後面追，跑的更快了，跑到水庫邊，一個接一個地跳，屍體撈起來也是半下午了。
從那以後，整個村里一到晚上，風像發狂了一樣亂吼，家裡門窗像被發怒的人踹上一腳，砰地關上，停下來又是一腳，砰…直到把門摔個半死，才奄奄一息的關上。等半夜了，門窗發出敲打聲，接著門帶子搖來搖去，腳步聲越來越近，醒來一聽，沒有，再聽又有了，鬧了半年，整個村都嚇破了膽，唉…都是在出一口怨氣呀，。
自從這事之後，喻應清收斂了不少，但對我家的寶貝仍然惦記，幾次借名上門搜書，在家裡一頓亂翻，防不勝防，後山上不知跑了幾次，劉勇飛說:「也別躲了，放我家去，我屋裡窮，幾代沒個讀書的，沒人上我家的門。」劉勇飛倒是幫了大忙，往後三個月里，喻應清也真的不來了，正當我以為沒事了，突然有一天，他一人來到屋裡，沒點聲音，我在天井看書，等走到身邊已然來不及，他把書一把抽過去，說道「你個封建迷信，頑固分子，看我一把火燒了它，斷了你的念想。」說著拿出幾根火柴，劃拉一下，轟地一下真把我的書點著了。爺爺什麼都沒說，從書房搬出一摞一摞地書，接著就朝天井空地上砸，拿出一把火柴奮力一划，扔入書堆中，火不停地往天井上方竄，只想逃離，最後還是依附在灰堆里，直至沒了氣焰，只剩下死灰印在我的眼帘里。喻應清見這情形邊跑邊說，你個犟種，難怪村里說你犟，你比牛還要犟。
「你是不是跟劉勇飛約好啦」明華說
「劉勇飛是誰」桂英問到，燦華飯剛嚼完，還沒吞下，一下給堵住了，捂住喉嚨就往外跑，明華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才知道是石塘劉的人，好在離得不遠，第二天，桂英就托胖娭去打聽，晚上胖娭就來家裡，不停地說，像機關槍一樣嘭嘭往外突，大致情況是小伙子長得標誌，性格好，待人誠心，熱情大方，家裡兄弟四個，他是老大，還有五個姑娘，只有四間房，老娘常年生病，幹不了活，還有一個瞎眼叔叔，一個人，會算八字。」說完上氣不接下氣，像上下摁的打氣筒。
燦華和劉勇飛見面越來越頻繁，我想著逮到機會要當面問問情況，誰知要大變天了。
書記喻應清沿路敲鑼喊大家去集合，要和大家一起定我家的罪，還說要進行宣判，根本沒等他說完，大家就你一句，他一句，吵個不停。
「凱榮老爹是個好老人家，他爹是刻薄，可他看得起我們，看大戲都把我們帶著，孩子去了歡喜的很，不嫌棄，給吃喝。」
「盛桃人幾好的，看風水人家給多少，從來不嫌少，村里寫對聯，出生的娃娃算個八字，看得起給點喜錢，不給也從沒要過東西。」
「喻應清，你這樣亂整人，我們走了。」喻應清看勢也只好作罷。世道真是喊變就變，也幸好我爸一頓亂霍霍，要不然難逃一劫，非得斗個半死不可，這樣看來，我那爹敗家還真是敗的好，有的被綁著，天天跪在台上，骨頭都打散了，唉，人怎麼能說個好壞出來呢
一月以來到處抓人，打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本以為能躲過一劫，沒想到後來……
這天天一亮就悶的不得了，好像要把人往死里憋，還沒到中午，明華跑得飛起，直接越過門檻一下蹦到了天井裡，臉漲的通紅，拼了命地喊：「爸爸，爸爸，不好了，不好了，喻應清帶人馬上就來了，說定要把你學風水的書燒個精。」我馬上去了書房，叫重新找繩子，把重要的書捆起來，收著收著明華提議要留點書，不然喻應清不會罷休。我快速摸出書櫃下面一個盒子，裡面都是我師父的手抄腳本，我將一些不經用的書裝進去，換好後再放回原位，露出一隻腳。在書桌上放了一些不經用的書，緊接著劉勇飛也跑進來通信，站在天井裡一通喊
「續燦華！續燦華！喻應清說要讓你爸丟了飯碗。」
我停在原地，眉頭緊鎖，猶如被擋住去路的老鼠，變換方向不停地竄，最後泄了氣，等著被抓。只好囑咐緒昌拿著幾捆書到後山上去躲避。
天蒙蒙亮，緒昌邊走邊罵地回來了：「昨晚嚇我一身冷汗，山上有野豬，不止一隻，本來早回來了。」
「昨天怎麼搞的」
「那畜生直接進書房，到處看，說肯定還藏起來了不少，跑到爹娘屋裡翻箱倒櫃，自己撲到地上，鑽到床底下拿著棍子敲，又踩著凳子，踮著腳到衣柜上頭去撥，實在沒找到，就把書都拿走了。」革新說
「他不是要書，是以為我們家有什麼寶貝，搜出來就歸他了」明華不緊不慢地說。
「這個喻應清，打他娘肚子裡就是一壞種」革新說
「他再來你們都看著我怎麼剁他腦袋，劈成幾瓣。」緒昌肩膀在抖，嘴巴在抽。
「續緒昌，別做傻事，隨他來，反正家裡沒有寶貝。」我提高了聲音
劉勇飛這時也來了，我知道他是關心我家情況，趁此機會我也好問問情況。
「勇飛，你們兩個的事我曉得了，就是你屋裡怕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有什麼關係，現在都窮，又不是窮他家一個，打地鋪就是的。」燦華急忙接話
「反正我不會讓燦華受苦，不讓他受氣」
「大姐一嫁過去就要受苦，在家裡還有間房住。」革新說
「你們都莫說他，劉勇飛今後就是討飯，我們也是一起討，他討飯，我撐袋。」
革新還要說，我打斷他，頭也不回，背著手，徑直出了大門，我知道燦華是鐵了心了，鐵了心的人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別說一個不好，萬個不好也沒什麼。
等到傍晚，只聽到哭聲，罵娘聲混作一團，原來是村里三個還未出嫁的姑娘投水了，本來要死四個的，還有一個沒去，那姑娘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頭天晚上集體收工後，他們就相約去了後山，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抱怨日子太苦，想死，約好一起死，也有個伴。第二天他們趁著還沒出工就出門了，一起走向後沖里，喻應清是隊長，又是積極分子，帶頭出工，一大早就在田裡摸索，在遠處看到三個人朝後沖里走就大聲喊，不喊不打緊，一喊三個人跑起來了，喻應清緊著就追，以為他們躲起來偷懶，三個人看到喻應清在後面追，跑的更快了，跑到水庫邊，一個接一個地跳，屍體撈起來也是半下午了。
從那以後，整個村里一到晚上，風像發狂了一樣亂吼，家裡門窗像被發怒的人踹上一腳，砰地關上，停下來又是一腳，砰…直到把門摔個半死，才奄奄一息的關上。等半夜了，門窗發出敲打聲，接著門帶子搖來搖去，腳步聲越來越近，醒來一聽，沒有，再聽又有了，鬧了半年，整個村都嚇破了膽，唉…都是在出一口怨氣呀，。
自從這事之後，喻應清收斂了不少，但對我家的寶貝仍然惦記，幾次借名上門搜書，在家裡一頓亂翻，防不勝防，後山上不知跑了幾次，劉勇飛說:「也別躲了，放我家去，我屋裡窮，幾代沒個讀書的，沒人上我家的門。」劉勇飛倒是幫了大忙，往後三個月里，喻應清也真的不來了，正當我以為沒事了，突然有一天，他一人來到屋裡，沒點聲音，我在天井看書，等走到身邊已然來不及，他把書一把抽過去，說道「你個封建迷信，頑固分子，看我一把火燒了它，斷了你的念想。」說著拿出幾根火柴，劃拉一下，轟地一下真把我的書點著了。爺爺什麼都沒說，從書房搬出一摞一摞地書，接著就朝天井空地上砸，拿出一把火柴奮力一划，扔入書堆中，火不停地往天井上方竄，只想逃離，最後還是依附在灰堆里，直至沒了氣焰，只剩下死灰印在我的眼帘里。喻應清見這情形邊跑邊說，你個犟種，難怪村里說你犟，你比牛還要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