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歸田地
兩月後爺爺去世，在家辦了七天法事，全村老少都來屋裡，進門就大哭，眼淚沒一滴，喊得倒是挺起勁，一句分幾段喊，因為不知道下句喊什麼，喊一下又不行，顯得不賣力，喊幾句後實在喊不出來了就往外走，坐到大方桌上喝著酒，吃著瓜子花生，不停地說著爺爺的往事，直到半夜，要熄火了才回家，第二天又來，喝著酒，吃著瓜子花生，說的都是一樣的，第三天還來，連續來了七天，爹還逢人就發煙，好像那煙就是柴火棍，燒的都是爺爺的錢呀，爺爺也只能躺在裡面，做不了什麼，爹將爺爺在家供奉了一年才入土，其實是放了一年，有時都忘記家裡還有一死人，天天出去看大戲。
「大屋裡要唱大戲，趕緊準備好澡盆，把百葉和竹筍都漂起來，豬肉也得裝一盆，火鍋爐、大方桌都帶上，看它三天三夜。」「再叫一些人，喝上幾口，吃上幾口，冷清就沒個味了。」爹吩咐榮升
小孩圍著他，一蹦二丈高，扯著嗓子喊:「大爺什麼時候走啊，我們跟你一路走」
「就來！就來！伢崽可憐，看瘦的，跟大爺去吃點好的。」這陣勢下來，看一次大戲抵出去爺爺半畝地，到我們的大女兒燦華出生五十畝地只剩不到二十畝。我再也不能任由爹亂霍霍了。
「爹，你不能再這樣看大戲了，不到半年，家裡的田就賣了這麼多」
「你爺爺在世他說東我不敢站西，什麼都聽他的，你以為我怕他呀，我在等他死，死了這田地都是我的，我想站東就站東，想站西就站西，你想管，沒用，老子說了算」
「你想站哪兒站哪兒，別到時候沒地站，你要是老了也能自己說了算就好」他真怕自己老了沒人靠，也怕田地都賣光了沒來源，還是收斂了一些。
眼看田地越來越少，家裡的負擔越來越重，那個書怕是讀不下去了，乾脆心一橫，回家算了，家裡沒我也不行，一個亂來的爹得看著，桂英和燦華在家也需要人照顧。
回到家後，我開始學著犁田犁地、種菜，那犁在我手裡就跟拐子一樣，想往那邊扶，偏往那邊倒，半天撬不起一塊土，別提翻轉了，前面的牛等得著急一提腳，我又跟不上，一下被拖在地上，把我當泥巴和，氣不打一處來，對著那牛就是幾鞭，欺負我不會犁地，越打越凶，那牛就跑，把犁也拖斷了，你等著，看你犟，我把他綁起來一頓亂抽，那牛一開始還亂喊亂叫，後面很久只嗷一聲，眼巴巴看著我，我這才鬆手，坐在一邊，雙手支著膝蓋，兩眼望著地面，人其實比牛還要犟。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牽了一頭牛來，紮起褲腳就往田裡扎，我得把這田土捋順了，就像自己的手掌，可以翻來也可以覆去，一個星期後，土是可以翻得轉過來了，可犁也斷了幾把，唉，何必跟自己犟，到時候跟那牛一樣泄了氣，再也不願意犁地了。那頭可憐的牛自那以後看見我就讓路走，走遠後回頭看我一眼，只要我一看他馬上就跑，我知道他再也不會給我犁地了
桂英每天除了看著燦華，就是種花，在長沙時就種的好，回來了，更可以放開了種，地坪邊緣都種滿了，月季，玫瑰，蘭花，什麼都有，桂英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抱著孩子，纖細的胳膊，輕快地拿起放下，看看花又看看孩子，起風了，穿起外衣，給孩子帶上帽子，來到天井石凳上坐一會，看到我讀書，就會讓燦華用小手拉我的眼鏡，接著用力一扯，轉頭就跑，逗得燦華咯咯笑。我喜歡坐在天井裡看書，風從四面一浪一浪地悠過來，像在給我搖大蒲扇，合上眼，陽光落在眼皮上，眼珠像在溫水裡浸了一遍，乾淨透亮，這樣的日子真是好，真想一直好下去。
「大屋裡要唱大戲，趕緊準備好澡盆，把百葉和竹筍都漂起來，豬肉也得裝一盆，火鍋爐、大方桌都帶上，看它三天三夜。」「再叫一些人，喝上幾口，吃上幾口，冷清就沒個味了。」爹吩咐榮升
小孩圍著他，一蹦二丈高，扯著嗓子喊:「大爺什麼時候走啊，我們跟你一路走」
「就來！就來！伢崽可憐，看瘦的，跟大爺去吃點好的。」這陣勢下來，看一次大戲抵出去爺爺半畝地，到我們的大女兒燦華出生五十畝地只剩不到二十畝。我再也不能任由爹亂霍霍了。
「爹，你不能再這樣看大戲了，不到半年，家裡的田就賣了這麼多」
「你爺爺在世他說東我不敢站西，什麼都聽他的，你以為我怕他呀，我在等他死，死了這田地都是我的，我想站東就站東，想站西就站西，你想管，沒用，老子說了算」
「你想站哪兒站哪兒，別到時候沒地站，你要是老了也能自己說了算就好」他真怕自己老了沒人靠，也怕田地都賣光了沒來源，還是收斂了一些。
眼看田地越來越少，家裡的負擔越來越重，那個書怕是讀不下去了，乾脆心一橫，回家算了，家裡沒我也不行，一個亂來的爹得看著，桂英和燦華在家也需要人照顧。
回到家後，我開始學著犁田犁地、種菜，那犁在我手裡就跟拐子一樣，想往那邊扶，偏往那邊倒，半天撬不起一塊土，別提翻轉了，前面的牛等得著急一提腳，我又跟不上，一下被拖在地上，把我當泥巴和，氣不打一處來，對著那牛就是幾鞭，欺負我不會犁地，越打越凶，那牛就跑，把犁也拖斷了，你等著，看你犟，我把他綁起來一頓亂抽，那牛一開始還亂喊亂叫，後面很久只嗷一聲，眼巴巴看著我，我這才鬆手，坐在一邊，雙手支著膝蓋，兩眼望著地面，人其實比牛還要犟。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牽了一頭牛來，紮起褲腳就往田裡扎，我得把這田土捋順了，就像自己的手掌，可以翻來也可以覆去，一個星期後，土是可以翻得轉過來了，可犁也斷了幾把，唉，何必跟自己犟，到時候跟那牛一樣泄了氣，再也不願意犁地了。那頭可憐的牛自那以後看見我就讓路走，走遠後回頭看我一眼，只要我一看他馬上就跑，我知道他再也不會給我犁地了
桂英每天除了看著燦華，就是種花，在長沙時就種的好，回來了，更可以放開了種，地坪邊緣都種滿了，月季，玫瑰，蘭花，什麼都有，桂英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抱著孩子，纖細的胳膊，輕快地拿起放下，看看花又看看孩子，起風了，穿起外衣，給孩子帶上帽子，來到天井石凳上坐一會，看到我讀書，就會讓燦華用小手拉我的眼鏡，接著用力一扯，轉頭就跑，逗得燦華咯咯笑。我喜歡坐在天井裡看書，風從四面一浪一浪地悠過來，像在給我搖大蒲扇，合上眼，陽光落在眼皮上，眼珠像在溫水裡浸了一遍，乾淨透亮，這樣的日子真是好，真想一直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