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熱鬧（繼續）
天雷離去，走出不遠，正好觀音姐從福春堂里出來。她認出了天雷。她高興地喊：
「崔先生！」
天雷站住：「呵，觀音姐」
觀音姐快步走到天雷身也邊，喜笑顏開地說：
「崔先生，可有日子沒見了！」
天雷要走開：「啊，我忙，等我騰出工夫再來」
觀音姐掉臉子了：「咋的啦？帶搭不理的，我觀音姐就那麼招人煩？」
天雷仍要走：「我真有事兒。」
觀音姐陰陽怪氣地說了聲：「咱北市場八成又要出事兒了！」
天雷聽出觀音姐話裡有話，站住了：「你想說啥？」
觀音姐：「我都品透了，只要你崔先生在北市場一露面，准有事兒！」
崔雨田警覺地盯著觀音姐。
觀音姐冷冷一笑：「別象審賊似地看我！」
天雷臉色也變冷了：「女人家，還是安份些好。」
觀音姐：「男人家，也別把女人小看了！」
天雷急於脫身，轉身走去。
觀音姐悶聲一叫：「天雷！」
天雷一驚，回身再次盯住觀音姐：「你咋知道我是天雷？」
觀音姐得意地笑了：「哈……我真沒猜錯！」
天雷眼裡露出凶光：「說！」
觀音姐並不懼他，反而有些嘻皮笑臉了：「我是女人，女人嘛，總好琢磨男人，尤其象你這樣有爺們兒樣的男人。我都琢磨你好幾年了。天雷，崔雨田，『雨田』摞起來就是『雷』，這一想啊，好多事兒就明白了。」
天雷：「女人心眼多了，可不是好事兒！」
觀音姐「放心，我琢磨你就是為了解悶兒。」
天雷：「我這腦袋可值上千塊大洋！」
觀音姐：「樣吧，你可小看我觀音姐了！」
「好，山不轉水轉！」天雷一揖，匆匆離去。
觀音姐沖他背影喊：「哎，能來不？」
兩個鼓樂班子站在院門口兩側，幾個漢子用竹杆挑起了長長的掛鞭，還有人拿著二踢腳，時刻誰備用香點燃火捻兒。
看熱鬧的人也不少，特別是小孩子，跑來跑去，又笑又叫，更顯得熱鬧非常。
果然，日頭從房脊上露出半個臉的時候，四輛黑色的轎車魚貫地拐進胡同。
那個連長馬上喊：「奏樂！放鞭！」
剎時間，鼓樂齊鳴，鞭炮炸響，人們嗚嗷喊叫。
四輛車停在院門口。
頭一輛車上下來一個士兵兩個半老不老的女人，手捧黑漆金畫匣子走進院，可能要先進去打扮新人。那個士兵端著搶，站在了院門口。
又一個士兵從第二輛車上下來，打開車門，鑽出來穿著綢緞長袍馬褂的嚴麒平。
第二個兵士站到了前一個兵士的對面，兩人把住了院門。
後面的兩輛車下來幾個男女，大概是嚴麟平的親戚，都穿戴得高貴豪華。
那個連長小聲對嚴麟平說：「她家屋子太小，招不開太多人。」
嚴麒平點點頭，對他的親戚們說：
「咱就在門口等新人出來吧。」
於四兒、張萬利、王大混在看熱鬧的人群里，不知該怎麼辦，他們左顧右盼，也沒看見天雷的影子。
工夫不大，那兩個女人攙扶菊葉出來了。菊葉穿著紅紅的嫁衣，蒙著紅蓋頭。她身後緊跟著姜雨萍。
一出院門，姜雨萍闖到了菊葉兒前面，對那盛裝的一群喝問道：
「誰是嚴會辦？」
嚴麟平上前兩步，對姜雨萍微微一躬：「在下嚴麟平。」
姜雨萍憤怒地瞅著他，兩眼冒火，心裡在罵：禽獸！你禍禍了我的閨女，她才十六呵……
嚴麟平躲開姜雨萍的目光，對菊葉兒說：
「筱雪花，吉時已到，請吧！」」
姜雨萍展開雙臂：「不行！我閨女不能跟你走！」
「不跟我走？」嚴麟平：「小雪花，你不跟我走嗎？」
菊葉兒：「我不……」
嚴麟平又現威嚴：「你放肆！今天是正日子，人『客（且）』我都請齊了，人家還要鬧我的洞房呢！你不？你想打我的臉嗎？」
「你有臉，我們就沒臉嗎？」姜雨萍猛地從懷裡抽出那把殺豬刀，要撲向嚴麟平。
嚴麟平嚇得往後一閃。
兩個士兵動作迅速，一邊一個抓住了姜雨萍的胳膊，刀「當」地一聲落到地上。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是天雷從房脊上一躍而下，一把摟住嚴麟平，駁殼槍頂住了他的太陽穴。
那些士兵也算訓練有素，都舉起槍來，對準了天雷。
天雷喊：「都別動，誰動我就先打碎他的腦袋！」
嚴麟平嚇得忙叫喚：「都別胡來！」又對天雷說，「好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一定照辦。」
天雷：「好，馬上派輛車，送他們娘倆走，往東，直奔棋盤山。」
嚴麟平：「好，我馬上派……」
天雷：「然後，咱倆也坐一輛車跟著……」
嚴麟平：「好漢，饒命啊……」
天雷：「只要你聽我的，我會保你不死。」
嚴麟平：「聽你的，聽你的……」
天雷對周圍的人喊：「都散開！」
混在人群中的於四兒、張萬利、王大也跟著喊：
「散了！散了！」
「快跑啊！出人命啦！」
「別崩身上血呀」
滿街筒子的人全散去了。
這時，方金石帶領一群警察跑來，足足有二十多，個個持槍，圍住了嚴麟平帶來的人。方金石最近當上了警察所的所長。
天雷萬萬沒有想到，會突然來了這麼多警察。
「好哇！都來了！」天雷豁出去了，「我天今天可要大開殺戒了！」
方金石卻是對天雷抱拳一拱：「雷大俠，兄弟今天不是沖你來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天雷不解：「那你是沖誰來的？」
方金石一指嚴麟平，對警察們下了命令：「動手吧！」
幾個警察上前抓住嚴麟平。
嚴麟平大叫：「反了！反了！你們他媽的不抓鬍子，竟敢抓我？」他對幾個士兵們喊，「你們是白吃乾飯的嗎？」
士兵們端槍對準了警察。
「慢著！」方金石掏出一張紙，向人們展示，「都聽好了，少帥手喻：楊宇霆、
常陰槐圖謀不軌，已被處決，其黨羽親信，一律羈押核查，凡有礙此行動者，格殺勿論。查，兵工廠會辦嚴麟平，系楊宇庭死黨，立即拘捕！」
嚴麟平一下癱了：「楊總參議……」
幾個士兵收起了槍。
幾個警察上前給嚴麟平帶上了手銬腳鐐。
方金石再看天雷，已不見了蹤影……
北市場的胡同里，那個小姑娘領著瞎爺爺還在慢慢地走街穿巷。小姑娘似乎總也長不大。她在唱：
「春季里來草青青，
小百姓就如同小草生。
根兒死命扎，葉兒可勁挺，
下雨他冒雨，颳風他迎風。
夏季里來太陽照，
小百姓的日子真難熬。
衣也沒得穿，飯也吃不飽，
老婆她也哭，孩子他也鬧。
秋天裡來秋風涼，
小百姓天天一個勁兒忙。
早起迎日頭，晚上送月亮，
瘦得皮包骨，窮得響叮噹。
冬天裡來大雪飛，
小百姓有家也難歸。
手拿打狗棍，要飯喊聲悲，
活象一個鬼，死是土一堆……」
不久，那瞎眼老頭果然死了。小丫頭也不知那兒去了。
「崔先生！」
天雷站住：「呵，觀音姐」
觀音姐快步走到天雷身也邊，喜笑顏開地說：
「崔先生，可有日子沒見了！」
天雷要走開：「啊，我忙，等我騰出工夫再來」
觀音姐掉臉子了：「咋的啦？帶搭不理的，我觀音姐就那麼招人煩？」
天雷仍要走：「我真有事兒。」
觀音姐陰陽怪氣地說了聲：「咱北市場八成又要出事兒了！」
天雷聽出觀音姐話裡有話，站住了：「你想說啥？」
觀音姐：「我都品透了，只要你崔先生在北市場一露面，准有事兒！」
崔雨田警覺地盯著觀音姐。
觀音姐冷冷一笑：「別象審賊似地看我！」
天雷臉色也變冷了：「女人家，還是安份些好。」
觀音姐：「男人家，也別把女人小看了！」
天雷急於脫身，轉身走去。
觀音姐悶聲一叫：「天雷！」
天雷一驚，回身再次盯住觀音姐：「你咋知道我是天雷？」
觀音姐得意地笑了：「哈……我真沒猜錯！」
天雷眼裡露出凶光：「說！」
觀音姐並不懼他，反而有些嘻皮笑臉了：「我是女人，女人嘛，總好琢磨男人，尤其象你這樣有爺們兒樣的男人。我都琢磨你好幾年了。天雷，崔雨田，『雨田』摞起來就是『雷』，這一想啊，好多事兒就明白了。」
天雷：「女人心眼多了，可不是好事兒！」
觀音姐「放心，我琢磨你就是為了解悶兒。」
天雷：「我這腦袋可值上千塊大洋！」
觀音姐：「樣吧，你可小看我觀音姐了！」
「好，山不轉水轉！」天雷一揖，匆匆離去。
觀音姐沖他背影喊：「哎，能來不？」
兩個鼓樂班子站在院門口兩側，幾個漢子用竹杆挑起了長長的掛鞭，還有人拿著二踢腳，時刻誰備用香點燃火捻兒。
看熱鬧的人也不少，特別是小孩子，跑來跑去，又笑又叫，更顯得熱鬧非常。
果然，日頭從房脊上露出半個臉的時候，四輛黑色的轎車魚貫地拐進胡同。
那個連長馬上喊：「奏樂！放鞭！」
剎時間，鼓樂齊鳴，鞭炮炸響，人們嗚嗷喊叫。
四輛車停在院門口。
頭一輛車上下來一個士兵兩個半老不老的女人，手捧黑漆金畫匣子走進院，可能要先進去打扮新人。那個士兵端著搶，站在了院門口。
又一個士兵從第二輛車上下來，打開車門，鑽出來穿著綢緞長袍馬褂的嚴麒平。
第二個兵士站到了前一個兵士的對面，兩人把住了院門。
後面的兩輛車下來幾個男女，大概是嚴麟平的親戚，都穿戴得高貴豪華。
那個連長小聲對嚴麟平說：「她家屋子太小，招不開太多人。」
嚴麒平點點頭，對他的親戚們說：
「咱就在門口等新人出來吧。」
於四兒、張萬利、王大混在看熱鬧的人群里，不知該怎麼辦，他們左顧右盼，也沒看見天雷的影子。
工夫不大，那兩個女人攙扶菊葉出來了。菊葉穿著紅紅的嫁衣，蒙著紅蓋頭。她身後緊跟著姜雨萍。
一出院門，姜雨萍闖到了菊葉兒前面，對那盛裝的一群喝問道：
「誰是嚴會辦？」
嚴麟平上前兩步，對姜雨萍微微一躬：「在下嚴麟平。」
姜雨萍憤怒地瞅著他，兩眼冒火，心裡在罵：禽獸！你禍禍了我的閨女，她才十六呵……
嚴麟平躲開姜雨萍的目光，對菊葉兒說：
「筱雪花，吉時已到，請吧！」」
姜雨萍展開雙臂：「不行！我閨女不能跟你走！」
「不跟我走？」嚴麟平：「小雪花，你不跟我走嗎？」
菊葉兒：「我不……」
嚴麟平又現威嚴：「你放肆！今天是正日子，人『客（且）』我都請齊了，人家還要鬧我的洞房呢！你不？你想打我的臉嗎？」
「你有臉，我們就沒臉嗎？」姜雨萍猛地從懷裡抽出那把殺豬刀，要撲向嚴麟平。
嚴麟平嚇得往後一閃。
兩個士兵動作迅速，一邊一個抓住了姜雨萍的胳膊，刀「當」地一聲落到地上。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是天雷從房脊上一躍而下，一把摟住嚴麟平，駁殼槍頂住了他的太陽穴。
那些士兵也算訓練有素，都舉起槍來，對準了天雷。
天雷喊：「都別動，誰動我就先打碎他的腦袋！」
嚴麟平嚇得忙叫喚：「都別胡來！」又對天雷說，「好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一定照辦。」
天雷：「好，馬上派輛車，送他們娘倆走，往東，直奔棋盤山。」
嚴麟平：「好，我馬上派……」
天雷：「然後，咱倆也坐一輛車跟著……」
嚴麟平：「好漢，饒命啊……」
天雷：「只要你聽我的，我會保你不死。」
嚴麟平：「聽你的，聽你的……」
天雷對周圍的人喊：「都散開！」
混在人群中的於四兒、張萬利、王大也跟著喊：
「散了！散了！」
「快跑啊！出人命啦！」
「別崩身上血呀」
滿街筒子的人全散去了。
這時，方金石帶領一群警察跑來，足足有二十多，個個持槍，圍住了嚴麟平帶來的人。方金石最近當上了警察所的所長。
天雷萬萬沒有想到，會突然來了這麼多警察。
「好哇！都來了！」天雷豁出去了，「我天今天可要大開殺戒了！」
方金石卻是對天雷抱拳一拱：「雷大俠，兄弟今天不是沖你來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天雷不解：「那你是沖誰來的？」
方金石一指嚴麟平，對警察們下了命令：「動手吧！」
幾個警察上前抓住嚴麟平。
嚴麟平大叫：「反了！反了！你們他媽的不抓鬍子，竟敢抓我？」他對幾個士兵們喊，「你們是白吃乾飯的嗎？」
士兵們端槍對準了警察。
「慢著！」方金石掏出一張紙，向人們展示，「都聽好了，少帥手喻：楊宇霆、
常陰槐圖謀不軌，已被處決，其黨羽親信，一律羈押核查，凡有礙此行動者，格殺勿論。查，兵工廠會辦嚴麟平，系楊宇庭死黨，立即拘捕！」
嚴麟平一下癱了：「楊總參議……」
幾個士兵收起了槍。
幾個警察上前給嚴麟平帶上了手銬腳鐐。
方金石再看天雷，已不見了蹤影……
北市場的胡同里，那個小姑娘領著瞎爺爺還在慢慢地走街穿巷。小姑娘似乎總也長不大。她在唱：
「春季里來草青青，
小百姓就如同小草生。
根兒死命扎，葉兒可勁挺，
下雨他冒雨，颳風他迎風。
夏季里來太陽照，
小百姓的日子真難熬。
衣也沒得穿，飯也吃不飽，
老婆她也哭，孩子他也鬧。
秋天裡來秋風涼，
小百姓天天一個勁兒忙。
早起迎日頭，晚上送月亮，
瘦得皮包骨，窮得響叮噹。
冬天裡來大雪飛，
小百姓有家也難歸。
手拿打狗棍，要飯喊聲悲，
活象一個鬼，死是土一堆……」
不久，那瞎眼老頭果然死了。小丫頭也不知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