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菊葉兒
三十二可憐的菊葉兒
街上有人賣小旗兒了，許多商家和官家的房上也掛出了同樣的旗幟：底子是紅色，左上角在一塊藍色，藍色裡面畫著白色的圓圈兒，有十二個三角齒，叫「青天白日滿地紅」。那個人們常見的「紅黃藍白黑」的「五色共和」的條條旗不見了。奉天也不叫奉天了，又叫起了「瀋陽」。聽說，張大帥死後，少帥主事，他要聽國民政府的了，歸關里的蔣介石管。
確有此事，史稱「東北易幟」。
瀋陽兵工廠會辦嚴麟平親自來到誠信客棧。小車一停，一個衛兵開車門，他威嚴地下車，另一個衛兵去開客棧的棉門帘子，他又威嚴地進了客棧。
客棧掌柜的嚇得差點兒尿了褲子：「長官，您……」
嚴麟平聲音也威嚴：「叫順春戲社的吳班主！」
「哎，哎哎。」那個掌拒的忙仰脖向樓上喊，「吳班主！吳班主！快下來！有人找！」
只聽吳班主回應：「你破瓷拉聲的，叫魂兒呢？」
掌柜的：「快點兒地吧！」
樓梯響。吳班主邊下樓邊系棉袍的扣袢兒：「你傕命呢……」一見嚴麟平，險些滾了樓梯，「嚴會辦，您咋來了？」
嚴麟平有了笑臉：「有要事求你吳班主啊！」
吳班主不住地作揖：「可別這麼說，可別這麼說，有事兒您吩咐。」
嚴麟平：「早就說請你們唱堂會，可總是忙，這兩天倒出工夫了，今晚到我家唱去。」
吳班主：「這事兒，您打發個人來吱一聲就行，這大冷的天兒，還勞您親自來……」
嚴麟平：「哎，這可是大事！少帥東北易幟，全國江山一統，可喜可賀。我要連唱三天。我不來，那豈不是對易幟之舉大不敬啊？你不會撅我面子吧？」
吳班主：「哪能呢？您這是抬舉我們，巴不得呢。您點戲碼。」
嚴麟平：「戲碼我就不點了，你定，喜慶就行。不過，必須是筱雪花的戲！」
吳班主：「那一定！那一定！」
嚴麟平對一衛兵說：「給定錢！」
吳班主：「不急，不急……」
衛兵將四卷洋錢塞給了吳班主。
戲班子一撥人去嚴府唱堂會去了，剩下的人沒事幹，就打麻將，喝酒，逛窖子。
晚上，冰雪花和大師姐回來，倆人剛喝完酒，大師姐有些醉了。
大師姐：「師妹，我請你下館子，就是不想欠你的情。我這人，不願欠誰的情。」
冰雪花：「師姐，咱倆還用說誰欠誰的……」
大師姐：「你別以為這一個多月你把『里子』活兒讓給我了，我就該領你的情。早你咋不讓？你欠我欠得太多了，當初要不是你奪了我的戲飯，我能去給人家當小老婆？你毀了我頭半輩子呀……」
冰雪花：「師姐，你咋能怨我呢？咱得說理呀……」
大師姐：「就怨你！就怨你！別人我怨得著嗎？」
冰雪花：「別人你也不敢怨吶！」
「唉，如今，你也沒戲了，……」大師姐說著，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可真是一報還一報哇，是不……」
冰雪花：「師姐，你喝多了……」
大師姐：「我沒多，沒多……師妹呀，掏句心窩子話，你可不能走我的道，不管死活也不能給人家當小老婆，尤其咱當戲子的，真叫人看不起呀……咱戲班子的女人，到了都沒個好結果，不是給人家當小老婆，就是給人家做填房，這輩子也難找個可心男人……紅了的時候，人家是看你的臉蛋兒，聽你的嗓子；不行了，人老珠黃了，人家誰理（讀lei）你呀……師妹，聽姐姐的話，就是累死苦死，你也要囚在戲班子裡——這兒的人，還算講情分……」
大北關外有幾家兵工廠，嚴府就在那兒附近，人稱嚴公館。
嚴麟平舉辦的堂會熱熱鬧鬧，來賓高高興興。戲唱完了，已是半夜，又大擺宴席，一直鬧騰到將近凌晨。
這裡離北市場挺吊遠，一東南，一西北，正好瀋陽城兩頭掙，戲班子的人就在嚴公館住下了。嚴公館是座三層小樓，住這些人綽綽有餘。菊葉單獨住在三樓的一個房間，其餘人被安排在一樓的傭間和後院的閒房裡。
夜宴時，菊葉被無法拒絕的敬酒和被逼無奈的回敬弄得天旋地轉，最後竟爛醉如泥，人事不省，癱伏在桌上，是被兩人架到房間的。
第二天快晌午了，菊葉兒才醒，一看自己住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裡，光著身子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蓋著鴨絨紅綢被，有些恍惚，一時想不起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門開了，嚴麟平身穿睡衣，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
嚴麟平：「醒了？寶貝兒。」
菊葉兒趕緊用被遮住了身體。
嚴麟平坐到床邊，手往被窩裡伸：「我太稀罕你了……」
菊葉兒嚇得萎下身子：「你幹什麼？我喊人啦……」
「小丫頭，你傻得好可愛！」嚴麟平脫去睡衣，摟住菊葉兒：「你喊吧，這是我家，你在我的床上，喊來人，讓人們看看……」
菊葉掙扎：「別，別……」
嚴麟平：「咱倆都玩半宿了，你還裝……沒想到，你還是處女呢……」
菊葉依稀回憶起，是，睡夢中，有人扒去她的衣服……
我的菊葉兒奶奶捂臉大哭起來。
這事兒根本沒人知道，是我編的，也可以說是我推演出來的。但我覺得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兒。那時當官的多壞呀，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干不出來，也沒人管。那個嚴公館今天還在，是瀋陽市市級文物保護單位。我去過，還特意上三樓看了一下嚴麟平的臥窒，很寬敞，現在是個大展廳了，展示著一些老民國的照片和物件。
這事兒可能有，還有個重要線索是我老爸吐露的，他說：我媽有一次有意無意地說，她差點兒成了民國一個大官兒的姨太太。
寫到此，願奶奶在的天之靈能寬宥我。其實，我也是在為她控訴那萬惡的舊社會！
後兩天的堂會沒有唱，菊葉兒哪還有心思唱戲了。
是嚴麟平跟吳班主說的：「筱老闆身體不適，那就不唱了，該多少錢我照付不誤。讓筱老闆在我這將養兩天，我再請大夫給她好好調理調理。」
嚴麟平還請吳班主上三樓看看菊葉兒，只見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面容憂鬱，見到吳班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流著眼淚，側過身去。
嚴麟平和菊葉又睡了一個晚上。
早起嚴麒平穿好了衣服，對哭泣的菊葉兒說：
「筱雪花呀，你這樣可不行啊，這會哭壞身子的。都兩個晚上了，你也該看出來，我是多麼喜歡你呀。從打頭一次看見你，你就像在我心裡扎了根兒似的，一直惦記你，沒招兒治呀。也想過，你才十六，太小了，放下吧。我猶豫了好長時間，可就是放不下呀，不得不把你請來。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你是我的人了，要怪，就怪你長得太可愛了。小親親，你放心，我嚴某一定會對你負責，我會明媒正娶，哪天咱把事兒辦了，你就是我正兒八經的三姨太！」
菊葉兒仍是哭，她哭自己的命苦。
嚴麒平心平氣和地說下去：「想開些吧，你跟了我，屈不了你，榮華富貴不說，你享福啊，你一個戲子能出息哪兒去？我這使奴喚卑，你人上人了啊。我那大老婆、二老婆都怕我，這個家以後就你當。」
菊葉兒的哭變成了抽泣，唉，認命吧。
嚴麒平加重了語氣：「我是誰你知道，我的權勢有多大你可能就不知道了。我喜歡的女人，我不會輕意放過，那她這輩子也就不會有人敢碰了。」
菊葉只有流淚了，不依從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她想找個藉口，抽抽答答地說：
「我是跟戲社簽了賣身契的，我不能隨便找人家。」
嚴麒平笑了：「真是個小丫頭。明天我就叫吳班主把賣身契送來。」
他出去了。
馬上有兩個女人進來了，二人對菊葉鞠個躬，一人說：
「三夫人，從今往後由我們倆來待候你，有事兒您就吩咐。」
第二天傍晌，吳班主趕到嚴公館，雖然是大冷天兒，他卻滿頭是汗。
在客廳里，嚴麟平問他：「那賣身契帶來了嗎？」
「帶來了。」吳班主馬上從懷裡掏出那張契約，雙手呈給嚴麟平。
嚴麟平掃了一眼，便把契約放到了茶几上，又順手指一下旁邊的幾卷大洋說：
「拿去吧，贖金。」
吳班主用袖頭擦汗，一時不知咋辦了。
嚴麟平：「我嚴某人還是講規矩的——五百。」
吳班主：「我……」
嚴麟平臉色不悅：「咋的？嫌少？」
「不，不不……」吳班主上牙直打下牙，「我是說，筱雪花她……」
嚴麟平：「她還得在我這將養幾天。」又對門外喊，「送客！」
吳班主哆哆嗦嗦地退出了客廳。
嚴麟平到了三樓，把那張契約給菊葉兒看，並當她的面撕了。
菊葉更感到他太可怕了，這麼輕意就要回了賣身契。
嚴麒平：「我也沒虧待吳班主，給了他五百塊大洋。寶貝兒，為了你，我捨得——你自由了！」
菊葉兒又找藉口：「那我，我也得回家見見我娘呀！」
「那當然了。」嚴麟平說，「你再養一兩天，完後我打發人送你回去。」
菊葉兒有了希望，讓她出去，她會找機會跑，或死……
吳班主回到誠信客棧後，這個事兒跟誰也沒說，只是在屋裡悶坐了大半天。他明白，筱雪花大事不妙，凶多吉少。
街上有人賣小旗兒了，許多商家和官家的房上也掛出了同樣的旗幟：底子是紅色，左上角在一塊藍色，藍色裡面畫著白色的圓圈兒，有十二個三角齒，叫「青天白日滿地紅」。那個人們常見的「紅黃藍白黑」的「五色共和」的條條旗不見了。奉天也不叫奉天了，又叫起了「瀋陽」。聽說，張大帥死後，少帥主事，他要聽國民政府的了，歸關里的蔣介石管。
確有此事，史稱「東北易幟」。
瀋陽兵工廠會辦嚴麟平親自來到誠信客棧。小車一停，一個衛兵開車門，他威嚴地下車，另一個衛兵去開客棧的棉門帘子，他又威嚴地進了客棧。
客棧掌柜的嚇得差點兒尿了褲子：「長官，您……」
嚴麟平聲音也威嚴：「叫順春戲社的吳班主！」
「哎，哎哎。」那個掌拒的忙仰脖向樓上喊，「吳班主！吳班主！快下來！有人找！」
只聽吳班主回應：「你破瓷拉聲的，叫魂兒呢？」
掌柜的：「快點兒地吧！」
樓梯響。吳班主邊下樓邊系棉袍的扣袢兒：「你傕命呢……」一見嚴麟平，險些滾了樓梯，「嚴會辦，您咋來了？」
嚴麟平有了笑臉：「有要事求你吳班主啊！」
吳班主不住地作揖：「可別這麼說，可別這麼說，有事兒您吩咐。」
嚴麟平：「早就說請你們唱堂會，可總是忙，這兩天倒出工夫了，今晚到我家唱去。」
吳班主：「這事兒，您打發個人來吱一聲就行，這大冷的天兒，還勞您親自來……」
嚴麟平：「哎，這可是大事！少帥東北易幟，全國江山一統，可喜可賀。我要連唱三天。我不來，那豈不是對易幟之舉大不敬啊？你不會撅我面子吧？」
吳班主：「哪能呢？您這是抬舉我們，巴不得呢。您點戲碼。」
嚴麟平：「戲碼我就不點了，你定，喜慶就行。不過，必須是筱雪花的戲！」
吳班主：「那一定！那一定！」
嚴麟平對一衛兵說：「給定錢！」
吳班主：「不急，不急……」
衛兵將四卷洋錢塞給了吳班主。
戲班子一撥人去嚴府唱堂會去了，剩下的人沒事幹，就打麻將，喝酒，逛窖子。
晚上，冰雪花和大師姐回來，倆人剛喝完酒，大師姐有些醉了。
大師姐：「師妹，我請你下館子，就是不想欠你的情。我這人，不願欠誰的情。」
冰雪花：「師姐，咱倆還用說誰欠誰的……」
大師姐：「你別以為這一個多月你把『里子』活兒讓給我了，我就該領你的情。早你咋不讓？你欠我欠得太多了，當初要不是你奪了我的戲飯，我能去給人家當小老婆？你毀了我頭半輩子呀……」
冰雪花：「師姐，你咋能怨我呢？咱得說理呀……」
大師姐：「就怨你！就怨你！別人我怨得著嗎？」
冰雪花：「別人你也不敢怨吶！」
「唉，如今，你也沒戲了，……」大師姐說著，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可真是一報還一報哇，是不……」
冰雪花：「師姐，你喝多了……」
大師姐：「我沒多，沒多……師妹呀，掏句心窩子話，你可不能走我的道，不管死活也不能給人家當小老婆，尤其咱當戲子的，真叫人看不起呀……咱戲班子的女人，到了都沒個好結果，不是給人家當小老婆，就是給人家做填房，這輩子也難找個可心男人……紅了的時候，人家是看你的臉蛋兒，聽你的嗓子；不行了，人老珠黃了，人家誰理（讀lei）你呀……師妹，聽姐姐的話，就是累死苦死，你也要囚在戲班子裡——這兒的人，還算講情分……」
大北關外有幾家兵工廠，嚴府就在那兒附近，人稱嚴公館。
嚴麟平舉辦的堂會熱熱鬧鬧，來賓高高興興。戲唱完了，已是半夜，又大擺宴席，一直鬧騰到將近凌晨。
這裡離北市場挺吊遠，一東南，一西北，正好瀋陽城兩頭掙，戲班子的人就在嚴公館住下了。嚴公館是座三層小樓，住這些人綽綽有餘。菊葉單獨住在三樓的一個房間，其餘人被安排在一樓的傭間和後院的閒房裡。
夜宴時，菊葉被無法拒絕的敬酒和被逼無奈的回敬弄得天旋地轉，最後竟爛醉如泥，人事不省，癱伏在桌上，是被兩人架到房間的。
第二天快晌午了，菊葉兒才醒，一看自己住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裡，光著身子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蓋著鴨絨紅綢被，有些恍惚，一時想不起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門開了，嚴麟平身穿睡衣，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
嚴麟平：「醒了？寶貝兒。」
菊葉兒趕緊用被遮住了身體。
嚴麟平坐到床邊，手往被窩裡伸：「我太稀罕你了……」
菊葉兒嚇得萎下身子：「你幹什麼？我喊人啦……」
「小丫頭，你傻得好可愛！」嚴麟平脫去睡衣，摟住菊葉兒：「你喊吧，這是我家，你在我的床上，喊來人，讓人們看看……」
菊葉掙扎：「別，別……」
嚴麟平：「咱倆都玩半宿了，你還裝……沒想到，你還是處女呢……」
菊葉依稀回憶起，是，睡夢中，有人扒去她的衣服……
我的菊葉兒奶奶捂臉大哭起來。
這事兒根本沒人知道，是我編的，也可以說是我推演出來的。但我覺得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兒。那時當官的多壞呀，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干不出來，也沒人管。那個嚴公館今天還在，是瀋陽市市級文物保護單位。我去過，還特意上三樓看了一下嚴麟平的臥窒，很寬敞，現在是個大展廳了，展示著一些老民國的照片和物件。
這事兒可能有，還有個重要線索是我老爸吐露的，他說：我媽有一次有意無意地說，她差點兒成了民國一個大官兒的姨太太。
寫到此，願奶奶在的天之靈能寬宥我。其實，我也是在為她控訴那萬惡的舊社會！
後兩天的堂會沒有唱，菊葉兒哪還有心思唱戲了。
是嚴麟平跟吳班主說的：「筱老闆身體不適，那就不唱了，該多少錢我照付不誤。讓筱老闆在我這將養兩天，我再請大夫給她好好調理調理。」
嚴麟平還請吳班主上三樓看看菊葉兒，只見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面容憂鬱，見到吳班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流著眼淚，側過身去。
嚴麟平和菊葉又睡了一個晚上。
早起嚴麒平穿好了衣服，對哭泣的菊葉兒說：
「筱雪花呀，你這樣可不行啊，這會哭壞身子的。都兩個晚上了，你也該看出來，我是多麼喜歡你呀。從打頭一次看見你，你就像在我心裡扎了根兒似的，一直惦記你，沒招兒治呀。也想過，你才十六，太小了，放下吧。我猶豫了好長時間，可就是放不下呀，不得不把你請來。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你是我的人了，要怪，就怪你長得太可愛了。小親親，你放心，我嚴某一定會對你負責，我會明媒正娶，哪天咱把事兒辦了，你就是我正兒八經的三姨太！」
菊葉兒仍是哭，她哭自己的命苦。
嚴麒平心平氣和地說下去：「想開些吧，你跟了我，屈不了你，榮華富貴不說，你享福啊，你一個戲子能出息哪兒去？我這使奴喚卑，你人上人了啊。我那大老婆、二老婆都怕我，這個家以後就你當。」
菊葉兒的哭變成了抽泣，唉，認命吧。
嚴麒平加重了語氣：「我是誰你知道，我的權勢有多大你可能就不知道了。我喜歡的女人，我不會輕意放過，那她這輩子也就不會有人敢碰了。」
菊葉只有流淚了，不依從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她想找個藉口，抽抽答答地說：
「我是跟戲社簽了賣身契的，我不能隨便找人家。」
嚴麒平笑了：「真是個小丫頭。明天我就叫吳班主把賣身契送來。」
他出去了。
馬上有兩個女人進來了，二人對菊葉鞠個躬，一人說：
「三夫人，從今往後由我們倆來待候你，有事兒您就吩咐。」
第二天傍晌，吳班主趕到嚴公館，雖然是大冷天兒，他卻滿頭是汗。
在客廳里，嚴麟平問他：「那賣身契帶來了嗎？」
「帶來了。」吳班主馬上從懷裡掏出那張契約，雙手呈給嚴麟平。
嚴麟平掃了一眼，便把契約放到了茶几上，又順手指一下旁邊的幾卷大洋說：
「拿去吧，贖金。」
吳班主用袖頭擦汗，一時不知咋辦了。
嚴麟平：「我嚴某人還是講規矩的——五百。」
吳班主：「我……」
嚴麟平臉色不悅：「咋的？嫌少？」
「不，不不……」吳班主上牙直打下牙，「我是說，筱雪花她……」
嚴麟平：「她還得在我這將養幾天。」又對門外喊，「送客！」
吳班主哆哆嗦嗦地退出了客廳。
嚴麟平到了三樓，把那張契約給菊葉兒看，並當她的面撕了。
菊葉更感到他太可怕了，這麼輕意就要回了賣身契。
嚴麒平：「我也沒虧待吳班主，給了他五百塊大洋。寶貝兒，為了你，我捨得——你自由了！」
菊葉兒又找藉口：「那我，我也得回家見見我娘呀！」
「那當然了。」嚴麟平說，「你再養一兩天，完後我打發人送你回去。」
菊葉兒有了希望，讓她出去，她會找機會跑，或死……
吳班主回到誠信客棧後，這個事兒跟誰也沒說，只是在屋裡悶坐了大半天。他明白，筱雪花大事不妙，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