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高陽險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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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諸葛壽率主力七千及民夫輜重,乘船沿瀘水西進。

  瀘水也就是金沙江,因沙土呈黃色而得『金沙』之名。

  大軍行至安上縣,已是進入越巂郡境內。

  別看越巂郡是南中之地,但其境內縣城卻不少,分別是:郡治所邛都縣,安上縣,潛街縣,馬湖縣,台登縣,闡縣,蘇祁縣,會無縣,定筰縣(都尉治所),卑水縣等共十五縣。

  根據記載,漢平帝元始二年,郡內有戶六萬餘,人口約四十餘萬,相比於其他南中諸郡,尤其是永昌郡人口更是恐怖,這顯然水分頗大。須知漢朝對夷人是無需按人口數交稅的,所以當時的官員為了豐產的虛名假譽,凸顯自己治理有方,便誇大夷人人口數目,可謂真的『吹牛不用上稅』!

  而到了漢末,天下大亂、瘟疫天災不斷,加上又處小冰河時期,故而益州的人口數雖然沒有中原銳減的那麼誇張,但也在不斷下降。

  對於禦寒衣物,如今還沒有棉花,就別說棉衣了。往往底層百姓之家,能有一件厚實點的衣物禦寒已經算不錯,通常都是需要出門的人才會穿上,而其家庭成員則縮在家中避寒。

  百姓冬衣大多以蘆花柳絮,還有平時攢下的破布麻繩等,用舂米的方式搗軟,往麻衣的夾層里塞,用以勉強禦寒。

  李白就曾作詩『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可見到了唐朝,百姓依舊大多是充草為衣,勉做禦寒。

  當然,若是遇見極為寒冷的天氣,這些草衣還是無法保證他們不被凍死。所以凍死,在當今之世並不稀奇,而這也是人口減少的原因之一。

  而除卻累世蔭附於世家豪族的巨大戶口,如今蜀漢實際編戶人口不過一百六十餘萬,這還是因為去年遷徙大量荊州人口至漢中的原因。

  當然蜀漢境內少數民族多,尤其是這益州南部,夷人頗多,他們又不在州縣編戶之內,故而越巂郡如今在籍之編戶人口,並沒有歷史上描述的那麼誇張。

  如今南中叛亂,估計戰後人數還得銳減。

  而今越巂郡北部,唯有安上依舊在大漢掌握之中,其餘十四縣要麼跟著高定反叛、要麼城破人亡、要麼沒了音信......

  諸葛壽的大軍並未在安上多做停留,甚至連縣城大門都未入,便乘船逆流而上。

  大軍又向西行約七十(漢)里,便是瀘水轉道向南之處,此時已至申時,斜陽揮灑間,船夫槳手們皆疲餓不堪。

  畢竟逆水行舟本就不易,加之金沙江越是上游水流越湍急,且暗礁密布,所以大型船隻到這便需止步,剩下的也只能靠雙腿步行。

  不過此地江灣的正南面,是一處山體延伸出的三面環水之半島,正可用於立寨,作為後勤中轉之地。

  他走下船,與眾將官登上西側小山嶺,環視四周山河地貌,見這腳下山嶺隆起,東南側緩平開闊,靠近江邊處,甚至還有一些村落里聚,只是如今已死一般沉寂。雖偶有人影三兩,卻也如行屍走肉......

  「此真高陽險形之地也!」

  身後側一將問曰:「軍師,何謂『高陽險形之地』?」

  諸葛壽回頭審視的看向詢問之人,見是傅肜之子傅僉,他那長時間冷肅的面容,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傅僉剛滿二十,表字文業,其父傅肜傅公毅,父子二人在原本的歷史上,先後為蜀漢奮戰陣亡,可謂奕世忠義。

  如今因為他這穿越客的蝴蝶翅膀扇動,傅肜依舊健在,傅僉也得以跟在其父身側歷練,成了位行軍司馬。

  不過這傅僉十分喜歡問問題,仿佛腦子裡裝了十萬個為什麼!

  被諸葛壽這麼一看,傅僉立時緊張起來,竟顯得有些激動。

  說來,諸葛壽只比他大一歲,但諸葛壽已是威名遠播,不僅文采飛揚驚艷天下,更於東征之役力挽狂瀾,挫敗東吳大都督陸遜,還險些於萬軍叢中斬殺陸遜。

  男兒大丈夫,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當如諸葛郎君也!

  在傅僉心中,乃至同輩的蜀漢二代們心中,幾乎都將諸葛壽視為楷模。在他們眼中,諸葛壽既是漢白澤,亦是當世冠軍侯!

  試問自己的偶像沖他露出笑容,他又豈能不緊張激動?

  諸葛壽則笑指傅僉,與傅肜玩笑而言:「古有子貢問孔子『何以謂之『文』也?』孔子云,『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我觀文業已悟得『文』之精妙矣哈哈哈。」


  傅肜曾參與過東征之役,自然對諸葛壽統兵之能更加了解,先帝都誇讚其為當世冠軍侯,自己這不上進的兒子還有臉問東問西。

  他瞪了眼傅僉,隨即向諸葛壽搖頭苦笑:「犬子不學無術,只會舞槍弄棒,讓軍師見笑了。」

  諸葛壽則擺了擺摺扇:「欸~將軍過謙了,吾觀文業乃世之璞玉爾,可堪雕琢。」

  說著,他示意有些激動的傅僉,與左右文武問曰。

  「孫子·地形篇中有言,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勿從也。諸君可知其意焉?」

  一時間,眾人陷入沉思。

  不多時,張嶷則拱手應答:「仆以為險形者,險要之地形,易守難攻之地也。若我軍先到達此等地形,就應占領高處、陽面以等待敵人到來,這是搶占制高點。可若制高點被敵人占據,我軍便不易攻打,當撤離。」

  見張嶷回答的頗為深刻,諸葛壽頷首贊同:「伯岐所言正解也,然諸位可知為何要占據高陽之地?」

  這次傅僉已率先搶答:「憑高擊下,勢如破竹。」

  「文業所言不差,卻也不完全。」

  傅僉想了想,連忙拱手:「敢請軍師賜教。」

  諸葛壽搖動摺扇,點指此地:「夫行軍之要,丘陵堤防,必處其陽,而後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此中深意,乃是在丘陵堤防行軍,必須占據向陽的一面,而主要側翼需背靠它,這對軍隊有利,可得地形之輔助。因為處陽面則人舒以和,器健以利也。」

  說著,他看向傅僉:「為將者,當上察天時,下知地利,此中道理,絕非憑高擊下一語而定,而是占天時之先機,居地勢之利害,承地氣以養士之氣和,故能戰能守,敵不能奈何也。」

  傅僉等人聞之醍醐灌頂,皆露明悟之色。

  孫子以及其他兵法,其實他們或多或少都讀過,但難免流於表面,死板應用。

  諸如『街亭戰神』馬謖,便是占據街亭中間的小山,想來個憑高擊下勢如破竹,卻不知此乃孤山,既無地氣承載,又無水源維生,實乃自陷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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