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灰麗雀的流金（十三）
江用禮搖搖頭，說道：「繼續走吧。」
聖水居然真的能對這怪物造成傷害，這是不是表明……不可信，想驗證這個推論，僅靠這一次的證明是不靠譜的，他必須得弄到一個泛用的檢測裝備，靠扔聖水去證明劇本之間的聯繫，那屬實是奢侈，更何況他只剩一瓶聖水。
江用禮繼續向前，走入城門之中。這城門似乎不是凡物，混雜著怪異的味道，形似屍體腐敗的氣味，但又具有輕微的香味，惹人厭惡。
這是一條線索，無需多言，江用禮和鐵亦書左右看看，城門之後仍然是墳一般的建築群，再向遠方能看見幾個顯眼的橢圓建築，但他們只能看見模糊的形體，那一方已無蟲燈照明，並沒有感受到風從那地吹向他們，對氣味的感受也表明臭味就來源於城牆處。
江用禮拿出手電筒，但照不破黑暗的帷幕，只能讓他看清眼前的道路，看不見遠方，左右兩邊對他並無區別，他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尋找走上城牆的道路。
這裡的黑暗靜悄悄，江用禮隨口說道：「閱微，你知道嗎，香味其實是稀疏的臭味，只要你拉屎的味道足夠輕，說不定聞起來是香的。」
「那好，有空一起去拉，我占前面半塊，你占後面半塊，我們一起聞一聞。」
江用禮笑出聲來。
一路無事，只是臭味隨著他們走上城牆而濃重。說來奇怪，從灰麗雀的動機出發，這裡理當是歡迎生物入內，這城牆的出現有什麼意義，作用又是什麼，哪有建立在城中間的城牆，城牆也沒有圍出來一個城中之城，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按照此前的推論來看，這城牆應當是用來象徵隔膜……江用禮的生物不太好，但也知道走完腸道以後不應當是隔膜，應該還有一小堆大大小小的臟器，是表明這個巨人與常人不同嗎，還是說他們認為他們信仰的巨人只需要拉屎呼吸就夠了？
這城牆中央，即大門上方留有一個觀察樓，或者說其他什麼能形容它的名詞，江用禮找不到對這個建築的形容，但知道若是城牆之中藏有秘密，那必定在此。
要是被砌在城牆裡，那他們可就要尋找爆破的手段了——這應當是不可能的，要是存在這種手段，被他們拆下來去炸最終BOSS，這就顯得遊戲設置得不合理了。
上一支小隊中的一員就是被吊在此處，懸掛他的繩索栓在這小房子的房頂橫樑上。
上面只有一張空桌子、兩條長凳、一張破蓆子和一本線裝書。
桌椅已經破舊，蓆子更是不堪，能看出已久無人問津。江用禮注意不在此地，直上前去拿起線裝書，眼見閱微想把懸掛在外的屍體拉上來，江用禮吩咐兩句，再看看鐵亦書，這才抖一抖線裝書，打開來看。
這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筆記，以一個人的角度展開，描寫了巨人信徒對巨人死亡的反應和之後的行為，這人曾親見巨人在死亡以前的動作，看見眾多灰麗雀倒伏在樹蔭之間。
還不待細讀，江用禮忽然感覺到溫熱的呼吸拂到左半邊臉頰，幾縷髮絲垂到肩膀上，他不必看也知道這是鐵亦書查看完周圍的環境，一起來看劇情。
「怎麼樣？」
「還沒仔細看呢。」
或許是考慮到各人文化水平和閱讀能力的不同，這以文言文記載的內容被系統轉載為兩個版本，既有文言文版，也有翻譯以後的版本，在此不作細說，只言明江用禮總結給閱微聽的版本。
巨人也許是戰死的，它自稱與「天外邪魔」搏鬥至死，這時已支撐不久即將死去，不過它將輪迴轉生歸來，需要眾人為它挖掘墳墓，以免死後軀體受到玷污。
但奇怪之處就在於此，它一面宣稱自己將會復活，將深山挖開用作墳墓，一面又在深夜自剖肚腹，取出大量內臟，只保留大小腸、心臟和肺部，吩咐信徒們將它的內臟拋棄在荒野中，並要求信徒們必須在它完全死亡以後剖開它的胸膛，將它作為一座城市來看待，填上土、立上建築，它好像知道自己死亡以後會發生什麼，對那些因它死亡而生出的生物的用途也有說明。
這些信徒好像被控制了一般，言聽計從，但也有像這記事本的主人一樣清醒的人，這些人不願殉葬，被特批為守墓者，但活下去在這些信徒看來似乎是很不忠誠的事情，這人倍受歧視。
不過他也照樣的活下去，畢竟什麼都比不上活下去，至於那些瘋子要去死，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守墓人必須也住在巨人屍體之城內，就在屍體之城已經建好，信徒們搬來山石蓋上屍體的時期，這人嘗試在地下種植糧食，但別說光照問題，飽滿的種子落入土中根本不發芽，這裡真真正正是一座死城。
他聽曾出遠門的村里人說——那人洗現在是最狂熱的信徒，已經容不下無關之事對他的打擾，那人曾在海邊見到很大很大的魚屍，那屍體又臭又脹，海邊人都說這是龍王上岸了，得把它推回去，不然會有大災禍，但沒人推動那屍體，所以大災禍有了，那屍體爆了，弄得四面八方都臭烘烘的。
他沒看見巨人的屍體腫脹，大家都說是神仙保佑。可巨人不會是落地的神仙嗎？
他不知道，他只想活下去，所以在大家殉葬以後，他和其他人一起住在城牆之上，防止邪祟之物和閒雜人等打擾巨人的復活。他確實有在打獵，和大家一起在墳墓以外打獵，但其他人好像受不了墳墓之中的氛圍，一一不辭而別……應該是離開了，他其實不確定，他和大家自從住進墳墓以後就越來越少活動，都在睡覺，也沒有出去打獵，但肚子越來越飽，睡意越來越重，……他發現自己手指里有凝固的血，他發現其實住在城樓之中的只有自己，他已經不能確認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已經找不到出去的路，他有點不知道自己是在睡覺還是清醒著記事，既然是在記事，為什麼他連燈都沒點起來就寫了，現在不是很黑嗎？
除此以外，這記事本的格式和字跡也表明了很多問題，從起初的日期、天氣、日常飲食、事件，一直退化到一句話，幾個字，到最後只剩一個「何」字，字跡也從工整到狂亂，最後幾乎不成文字，幾乎是鬼畫符一般。
「所以他到底是一個人活到現在還是他把其他人幹掉了？」
閱微不關心真相到底如何，這是江用禮想的事情，她只想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遇到這種怪物。
「應該只有他一個了。」江用禮答道，字跡已經表明了真相，可惜閱微不看：「他說了在這裡養不活糧食，他的食物全是在外界打獵來的，我不能確定他打獵的到底是那些被內臟污染的動物還是那時候已經被影響把自己人當做動物，但明顯的是，他在這裡沒有正常的飲食，你看……」江用禮翻到記事本中段，指著其中的字體，再翻回第一頁：「……這是他沒有進入這裡的時候的字，和第一頁的比較，他的字已經開始變化，這說明他早就開始被影響，只是他中的是獨特一點點東西，那些東西不會使他變成狂信徒，卻會剝奪他的心智，讓他變成樓下那樣。」
閱微沒聽，一手握拳打到作掌的另一隻手上道：「原來外面的怪物已經被污染了，難怪它會在劇本開始的時候就攻擊我們。不過，為什麼呢？」
江用禮臉黑下來，給她一個暴栗，這才說道：「從那些鳥的表現和這個人的記載來看，這個巨人的復活應該是真的，不過……可能需要大量的生命，現在來看，灰麗雀捕食的行為可能不只是吸引注意，更多是因為它代表的巨人需要更多的生命，巨人此前把自己的內臟分給這些動物，給予它們超乎尋常的能力，就像種菜一樣，現在就是這些鳥雀回收的時候，更大膽一點，說不定這些協作統一的鳥就是這個巨人的肢體。」
「不只是這樣。」鐵亦書說道。
「當然，我懷疑這個巨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所謂的戰鬥，它一開始就是棋子，這些人帶著犧牲也不是為了『復活』，而是『開門』。既然聖水能起效，那情況應該和敦威治那裡差不多，只是打開方法都不同。」
「那差別也太大了吧，那邊只要一個筆記，這裡竟然要死這麼多人？」閱微道。
「不同的規模所需要的材料是不一樣的，自建農家小院和建一個摩天大廈當然是不一樣的，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放出來一個什麼影響世界的東西，那按理來說遊戲裡到處都是邪神了。」
不過為什麼那時候凝視他的是奈亞拉托提普，而不是其他呢，奈亞拉托提普不是可以自由行動，出現在城市之中了嗎？它那一眼又代表著什麼，是它被困還是它想解救什麼？
「想什麼呢，用禮，這裡也沒東西了。」閱微把屍體拉上來，發現一無所獲以後便要離開。
「嗯，走吧。」
聖水居然真的能對這怪物造成傷害，這是不是表明……不可信，想驗證這個推論，僅靠這一次的證明是不靠譜的，他必須得弄到一個泛用的檢測裝備，靠扔聖水去證明劇本之間的聯繫，那屬實是奢侈，更何況他只剩一瓶聖水。
江用禮繼續向前，走入城門之中。這城門似乎不是凡物，混雜著怪異的味道，形似屍體腐敗的氣味，但又具有輕微的香味，惹人厭惡。
這是一條線索，無需多言，江用禮和鐵亦書左右看看，城門之後仍然是墳一般的建築群，再向遠方能看見幾個顯眼的橢圓建築，但他們只能看見模糊的形體，那一方已無蟲燈照明，並沒有感受到風從那地吹向他們，對氣味的感受也表明臭味就來源於城牆處。
江用禮拿出手電筒，但照不破黑暗的帷幕，只能讓他看清眼前的道路，看不見遠方，左右兩邊對他並無區別，他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尋找走上城牆的道路。
這裡的黑暗靜悄悄，江用禮隨口說道：「閱微，你知道嗎，香味其實是稀疏的臭味，只要你拉屎的味道足夠輕，說不定聞起來是香的。」
「那好，有空一起去拉，我占前面半塊，你占後面半塊，我們一起聞一聞。」
江用禮笑出聲來。
一路無事，只是臭味隨著他們走上城牆而濃重。說來奇怪，從灰麗雀的動機出發，這裡理當是歡迎生物入內，這城牆的出現有什麼意義，作用又是什麼，哪有建立在城中間的城牆，城牆也沒有圍出來一個城中之城，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按照此前的推論來看，這城牆應當是用來象徵隔膜……江用禮的生物不太好，但也知道走完腸道以後不應當是隔膜，應該還有一小堆大大小小的臟器，是表明這個巨人與常人不同嗎，還是說他們認為他們信仰的巨人只需要拉屎呼吸就夠了？
這城牆中央，即大門上方留有一個觀察樓，或者說其他什麼能形容它的名詞，江用禮找不到對這個建築的形容，但知道若是城牆之中藏有秘密，那必定在此。
要是被砌在城牆裡，那他們可就要尋找爆破的手段了——這應當是不可能的，要是存在這種手段，被他們拆下來去炸最終BOSS，這就顯得遊戲設置得不合理了。
上一支小隊中的一員就是被吊在此處，懸掛他的繩索栓在這小房子的房頂橫樑上。
上面只有一張空桌子、兩條長凳、一張破蓆子和一本線裝書。
桌椅已經破舊，蓆子更是不堪，能看出已久無人問津。江用禮注意不在此地，直上前去拿起線裝書，眼見閱微想把懸掛在外的屍體拉上來，江用禮吩咐兩句，再看看鐵亦書，這才抖一抖線裝書，打開來看。
這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筆記，以一個人的角度展開，描寫了巨人信徒對巨人死亡的反應和之後的行為，這人曾親見巨人在死亡以前的動作，看見眾多灰麗雀倒伏在樹蔭之間。
還不待細讀，江用禮忽然感覺到溫熱的呼吸拂到左半邊臉頰，幾縷髮絲垂到肩膀上，他不必看也知道這是鐵亦書查看完周圍的環境，一起來看劇情。
「怎麼樣？」
「還沒仔細看呢。」
或許是考慮到各人文化水平和閱讀能力的不同，這以文言文記載的內容被系統轉載為兩個版本，既有文言文版，也有翻譯以後的版本，在此不作細說，只言明江用禮總結給閱微聽的版本。
巨人也許是戰死的，它自稱與「天外邪魔」搏鬥至死，這時已支撐不久即將死去，不過它將輪迴轉生歸來，需要眾人為它挖掘墳墓，以免死後軀體受到玷污。
但奇怪之處就在於此，它一面宣稱自己將會復活，將深山挖開用作墳墓，一面又在深夜自剖肚腹，取出大量內臟，只保留大小腸、心臟和肺部，吩咐信徒們將它的內臟拋棄在荒野中，並要求信徒們必須在它完全死亡以後剖開它的胸膛，將它作為一座城市來看待，填上土、立上建築，它好像知道自己死亡以後會發生什麼，對那些因它死亡而生出的生物的用途也有說明。
這些信徒好像被控制了一般，言聽計從，但也有像這記事本的主人一樣清醒的人，這些人不願殉葬，被特批為守墓者，但活下去在這些信徒看來似乎是很不忠誠的事情，這人倍受歧視。
不過他也照樣的活下去，畢竟什麼都比不上活下去，至於那些瘋子要去死，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守墓人必須也住在巨人屍體之城內，就在屍體之城已經建好，信徒們搬來山石蓋上屍體的時期，這人嘗試在地下種植糧食，但別說光照問題，飽滿的種子落入土中根本不發芽，這裡真真正正是一座死城。
他聽曾出遠門的村里人說——那人洗現在是最狂熱的信徒，已經容不下無關之事對他的打擾，那人曾在海邊見到很大很大的魚屍，那屍體又臭又脹，海邊人都說這是龍王上岸了，得把它推回去，不然會有大災禍，但沒人推動那屍體，所以大災禍有了，那屍體爆了，弄得四面八方都臭烘烘的。
他沒看見巨人的屍體腫脹，大家都說是神仙保佑。可巨人不會是落地的神仙嗎？
他不知道，他只想活下去，所以在大家殉葬以後，他和其他人一起住在城牆之上，防止邪祟之物和閒雜人等打擾巨人的復活。他確實有在打獵，和大家一起在墳墓以外打獵，但其他人好像受不了墳墓之中的氛圍，一一不辭而別……應該是離開了，他其實不確定，他和大家自從住進墳墓以後就越來越少活動，都在睡覺，也沒有出去打獵，但肚子越來越飽，睡意越來越重，……他發現自己手指里有凝固的血，他發現其實住在城樓之中的只有自己，他已經不能確認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已經找不到出去的路，他有點不知道自己是在睡覺還是清醒著記事，既然是在記事，為什麼他連燈都沒點起來就寫了，現在不是很黑嗎？
除此以外，這記事本的格式和字跡也表明了很多問題，從起初的日期、天氣、日常飲食、事件，一直退化到一句話，幾個字，到最後只剩一個「何」字，字跡也從工整到狂亂，最後幾乎不成文字，幾乎是鬼畫符一般。
「所以他到底是一個人活到現在還是他把其他人幹掉了？」
閱微不關心真相到底如何，這是江用禮想的事情，她只想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遇到這種怪物。
「應該只有他一個了。」江用禮答道，字跡已經表明了真相，可惜閱微不看：「他說了在這裡養不活糧食，他的食物全是在外界打獵來的，我不能確定他打獵的到底是那些被內臟污染的動物還是那時候已經被影響把自己人當做動物，但明顯的是，他在這裡沒有正常的飲食，你看……」江用禮翻到記事本中段，指著其中的字體，再翻回第一頁：「……這是他沒有進入這裡的時候的字，和第一頁的比較，他的字已經開始變化，這說明他早就開始被影響，只是他中的是獨特一點點東西，那些東西不會使他變成狂信徒，卻會剝奪他的心智，讓他變成樓下那樣。」
閱微沒聽，一手握拳打到作掌的另一隻手上道：「原來外面的怪物已經被污染了，難怪它會在劇本開始的時候就攻擊我們。不過，為什麼呢？」
江用禮臉黑下來，給她一個暴栗，這才說道：「從那些鳥的表現和這個人的記載來看，這個巨人的復活應該是真的，不過……可能需要大量的生命，現在來看，灰麗雀捕食的行為可能不只是吸引注意，更多是因為它代表的巨人需要更多的生命，巨人此前把自己的內臟分給這些動物，給予它們超乎尋常的能力，就像種菜一樣，現在就是這些鳥雀回收的時候，更大膽一點，說不定這些協作統一的鳥就是這個巨人的肢體。」
「不只是這樣。」鐵亦書說道。
「當然，我懷疑這個巨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所謂的戰鬥，它一開始就是棋子，這些人帶著犧牲也不是為了『復活』，而是『開門』。既然聖水能起效，那情況應該和敦威治那裡差不多，只是打開方法都不同。」
「那差別也太大了吧，那邊只要一個筆記，這裡竟然要死這麼多人？」閱微道。
「不同的規模所需要的材料是不一樣的，自建農家小院和建一個摩天大廈當然是不一樣的，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放出來一個什麼影響世界的東西，那按理來說遊戲裡到處都是邪神了。」
不過為什麼那時候凝視他的是奈亞拉托提普，而不是其他呢，奈亞拉托提普不是可以自由行動，出現在城市之中了嗎？它那一眼又代表著什麼，是它被困還是它想解救什麼？
「想什麼呢，用禮，這裡也沒東西了。」閱微把屍體拉上來，發現一無所獲以後便要離開。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