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灰麗雀的流金（五）
不必江用禮阻擋，餘下兩人還是停步不再向前，警惕著這一片被灰麗雀占領的林地。
被他們尾隨的那一隻灰麗雀似乎不見周邊的怪異之象，也可能是這就是這些鳥雀的常態，它逕自飛落在空暇的樹梢上，以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其餘鳥雀似乎也不曾發現這隻灰麗雀的異態，只是盯著闖入此地的眾人，無有一聲鳥叫。
涼風習習，帶走眾人身後的冷汗。
江用禮看向鳥雀落足之樹，樹梢上儘是細碎骨頭，視線延及地面，則見大片大片已經被啃食乾淨、沒有一絲肉痕的灰白骨頭，多是些腿骨股骨，枝葉卡不住這些巨型的骨頭便只能他讓它們落地。
這時，江用禮才想通，被他們殺死的那個怪物沒有滅盡這裡的動物，它也沒法殺絕這裡的生物，它的體型太大，行動太笨重，抓不到、意識不到樹梢之中、草地之下、夜空之上的小小昆蟲，唯有這些如雀一般的怪鳥才有能力找到滅盡那些細微的昆蟲，而以它們的數量，殺死大型動物並非難題。
這麼一看，恐怕他們遇見那隻領路的灰麗雀並非偶然，或許它只是盯上了那隻怪物，亦或是預知了那怪物的死亡，前來等待？
江用禮無法做出這種沒有實證的推斷，最多只能推理到那灰麗雀是跟隨著那怪物才被他們找到，而灰麗雀究竟是為被那怪物捕食的獵物而來，還是為怪物本身而來，他不能斷定。
從這時這個怪異的景象來看，它們恐怕不只是被飢餓驅使，更像是被超自然能力驅動著滅盡這一地區的生物。
不過，它們是為了什麼，它們為什麼要殺了這裡的所有動物？
江用禮收回思緒，已握定武器。這些鳥雀若是發起自殺式襲擊，他們這些人還真未必能扛得住，雖說從現在的劇情發展看來無有這樣的可能，但是……誰知道呢，這裡處處是謎團，他至今不知道被他們殺死的那個怪物為什麼能具備變形的能力——究竟是突破生殖隔離的產物還是某個傢伙喝醉了填亂了代碼，又或是這一切只是無根無由的妄想？他也不知道灰麗雀
殺死動物收集屍體的理由，更不知道它們為何變成這樣。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鳥雀忽然發瘋襲擊他們不合理嗎？
無聲的扇翅，這些鳥雀並鳴叫以通知同類，其全體卻有序飛起，注視著眾人飛向他們的來地，它們小小的身材不能遮蓋天空，但統一行動卻遮蓋了天空，將圓月掩去，一時之中只聽見它們沉默的扇翅聲。
它們雖為各自的小小生命體，這時卻表現得像是組合為人體的細胞，分工明確，互不干擾，如此密集的起飛，地上竟無有一隻鳥雀，沒有一隻因擠壓碰撞或是翅膀扇動的位置受阻而落地。
地上只有三三兩兩散落一地的羽毛，這些羽毛是自然脫落的結果，並不能顯示這群鳥雀身患某種疾病，細嗅空氣，能聞見鳥糞的臭味和屍體微微的腐臭味。
江用禮回身望去，目送這群曾注視他們的鳥雀烏雲壓地一般離開，飛向那個怪物死亡的位置。他們在山林中兜兜轉轉，現在回頭看來，路徑無比明顯，不過等他們再回到林中時，可能又會找不到來路。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江用禮摸摸下巴，他更懷疑是某種力量阻撓著外力介入此地，必須得有灰麗雀的指引才能來到此地。
說起來，這些鳥雀的協調能力不像是生物應有的模樣，連群居的大雁也未必能有這樣協作的能力，看起來更像是某個人的肢體。
江用禮看向那隻不合群的灰麗雀，它此時此刻也抬起頭來直視江用禮，仿佛此時此刻才受到怪異氣質的影響，不過下一瞬間，它似乎又變回呆頭呆腦的鳥雀，不知有何事發生，如同世界上只存在它一個生命。
這些鳥雀散去以後，被它們遮掩的東西也顯露出來。
那應該是一個洞窟，半隱沒在及膝的骨堆中，平平無奇，不過這裡也沒有其他值得注意之物。
「我們走吧。」江用禮說道。
鐵亦書與閱微並不多說什麼，只是跟著江用禮走入及膝的骨堆中。
江用禮沒有推開這些骨頭，而是高抬著腿向前，這裡的骨頭太多，多得仿佛是沙灘內的沙子一般，不過尖銳的骨頭也並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這些細碎之物的傷害還不足以破開他們的防禦，他也就將就著過去，鐵亦書跟在江用禮身後，踩住他留下的腳印，閱微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鐵亦書都這樣做了她也這樣做。
這些呆若木雞的灰麗雀當真把骨頭啃得乾乾淨淨，又有天時的助力，這時走入骨堆之中沒有任何粘膩的感受，更沒有蛆蟲和蚊蠅環繞其間，儘管如此，眾人還是能聞到微微的腐臭味，仿佛久不洗澡的人給自己噴上香水卻還是能嗅見他身上隱隱約約的臭味一般，更使人厭惡。
那隻灰麗雀在他們走入骨海之時就起飛，不過並未飛向某地，而是在此地盤旋，巡視著眾人的行動。
「它在幹嘛呢？」閱微問道。
「也許是想把我們當做食物。」江用禮應答。
閱微才想回答說不可能，但一想到這裡阻礙行動的骨頭，這可能似乎又將化作現實，於是她說道：「它只有一個怎麼殺了我們？」
「你忘記了嗎，這雀兒一開始是跟在被我們打死的那個像熊一樣的怪物後面的，它是不是死了？」行走著無聊，江用禮便開一個如真似假的玩笑：「說不定等會就有山體滑坡、地震，又或者一堆成群的螞蟻爬上骨頭追著我們要啃死我們。」
還不待閱微分辨江用禮話中的真假，鐵亦書說道：「別這樣說。」
「開個玩笑而已。」
路雖難走，一路卻不見危險，那隻灰麗雀盤旋一陣便飛入洞窟之中，江用禮向內看看，用手電筒照一照。
洞窟之內散落一地的骨頭，看上去像是從外部滑倒進洞窟的，而非某種動物帶著屍體一面走一面啃，啃完了就扔在地上，洞窟內整體大致平緩，不過能分辨出下坡的趨勢，內部怪石嶙峋，遍布鐘乳石。
洞窟與外界存在小腿一般高的高度差，江用禮率先跳入洞窟之中，帶著手電筒掃視一圈，確認並無危險才示意閱微和鐵亦書下來。
閱微當即跳下，鐵亦書卻是讓江用禮扶著一隻手走下來。
江用禮事先已經看過，那隻灰麗雀雖然目中無人，但隱隱約約有等待他們的驅使，他們不走入洞窟之中，它就站在地上的鐘乳石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正當眾人想向內探索時，外界又有一陣怪聲。
江用禮向外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團東西飛來此地，在夜空之中流光溢彩，無需多分辨，這些就是離開此地的灰麗雀，它們回來了。
不過……它們應該帶著某物飛行，隱隱約約能看見血紅的顏色在這團因月光的不同角度而變化色彩的生物中隱沒，等它們靠近了細看，這才見到它們帶著一具屍體。
那屍體的體重遠超任何灰麗雀，但這些鳥雀並不只一隻，它們成群結隊的用小小爪子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位置，拉動著這個大塊頭起飛，它們分明應該因為沒有扇翅的空間而墜落，這時卻穩穩噹噹的將它們的獵物帶來此地。
它們已經等不及食用那具屍體，除去必要的帶動屍體的鳥雀，其餘皆撲著翅膀落在屍體上用自己小小的喙撕下一條血肉。
「什麼情況？」閱微也看見了那一團黑色的東西，不過她的注意在其他地方：「那不是被我們殺了的怪物嗎？」
那屍體確實是被他們殺掉的怪物，方圓百里中死掉的生物或許只有這一個。
「這些雀兒找到那具屍體了。」江用禮說道：「只是不知道它們到底怎麼知道的，是那時候齊齊看著我們感受到，還是因為那怪物的眼睛被吃掉的緣故？還是說那隻雀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說這些沒有意義，沒有證據，繼續走吧。」鐵亦書說道。
「也是。」
江用禮再看幾眼，記住這些鳥雀這時的模樣，隨即走入洞窟之中。
這些鳥雀協作得這麼完美，看上去並不像自然所為，從單獨行動的灰麗雀來看，它們應當是一種自然生物，只不過在某種能力的影響變成這樣，從而取得這種能力，就像那個會瞬間轉移的怪物一樣。
不然無法解釋它們這種不會相互影響的能力，它們不是螞蟻，沒有需要侍從的上級，沒有理由和能力做出這種協作，更多情況下，極可能是在淪為食物鏈的一部分，數量被自然控制，而非現在的這種幾乎將這裡的生物殺絕。
江用禮隱約有某種感覺，但找不到根由，說不明白其形象，就像猜不出影子的主人是誰。
所以他只是暗中留意，記住這些疑點和跡象。
被他們尾隨的那一隻灰麗雀似乎不見周邊的怪異之象，也可能是這就是這些鳥雀的常態，它逕自飛落在空暇的樹梢上，以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其餘鳥雀似乎也不曾發現這隻灰麗雀的異態，只是盯著闖入此地的眾人，無有一聲鳥叫。
涼風習習，帶走眾人身後的冷汗。
江用禮看向鳥雀落足之樹，樹梢上儘是細碎骨頭，視線延及地面，則見大片大片已經被啃食乾淨、沒有一絲肉痕的灰白骨頭，多是些腿骨股骨，枝葉卡不住這些巨型的骨頭便只能他讓它們落地。
這時，江用禮才想通，被他們殺死的那個怪物沒有滅盡這裡的動物，它也沒法殺絕這裡的生物，它的體型太大，行動太笨重，抓不到、意識不到樹梢之中、草地之下、夜空之上的小小昆蟲，唯有這些如雀一般的怪鳥才有能力找到滅盡那些細微的昆蟲，而以它們的數量，殺死大型動物並非難題。
這麼一看，恐怕他們遇見那隻領路的灰麗雀並非偶然，或許它只是盯上了那隻怪物，亦或是預知了那怪物的死亡，前來等待？
江用禮無法做出這種沒有實證的推斷，最多只能推理到那灰麗雀是跟隨著那怪物才被他們找到，而灰麗雀究竟是為被那怪物捕食的獵物而來，還是為怪物本身而來，他不能斷定。
從這時這個怪異的景象來看，它們恐怕不只是被飢餓驅使，更像是被超自然能力驅動著滅盡這一地區的生物。
不過，它們是為了什麼，它們為什麼要殺了這裡的所有動物？
江用禮收回思緒，已握定武器。這些鳥雀若是發起自殺式襲擊，他們這些人還真未必能扛得住，雖說從現在的劇情發展看來無有這樣的可能，但是……誰知道呢，這裡處處是謎團，他至今不知道被他們殺死的那個怪物為什麼能具備變形的能力——究竟是突破生殖隔離的產物還是某個傢伙喝醉了填亂了代碼，又或是這一切只是無根無由的妄想？他也不知道灰麗雀
殺死動物收集屍體的理由，更不知道它們為何變成這樣。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鳥雀忽然發瘋襲擊他們不合理嗎？
無聲的扇翅，這些鳥雀並鳴叫以通知同類，其全體卻有序飛起，注視著眾人飛向他們的來地，它們小小的身材不能遮蓋天空，但統一行動卻遮蓋了天空，將圓月掩去，一時之中只聽見它們沉默的扇翅聲。
它們雖為各自的小小生命體，這時卻表現得像是組合為人體的細胞，分工明確，互不干擾，如此密集的起飛，地上竟無有一隻鳥雀，沒有一隻因擠壓碰撞或是翅膀扇動的位置受阻而落地。
地上只有三三兩兩散落一地的羽毛，這些羽毛是自然脫落的結果，並不能顯示這群鳥雀身患某種疾病，細嗅空氣，能聞見鳥糞的臭味和屍體微微的腐臭味。
江用禮回身望去，目送這群曾注視他們的鳥雀烏雲壓地一般離開，飛向那個怪物死亡的位置。他們在山林中兜兜轉轉，現在回頭看來，路徑無比明顯，不過等他們再回到林中時，可能又會找不到來路。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江用禮摸摸下巴，他更懷疑是某種力量阻撓著外力介入此地，必須得有灰麗雀的指引才能來到此地。
說起來，這些鳥雀的協調能力不像是生物應有的模樣，連群居的大雁也未必能有這樣協作的能力，看起來更像是某個人的肢體。
江用禮看向那隻不合群的灰麗雀，它此時此刻也抬起頭來直視江用禮，仿佛此時此刻才受到怪異氣質的影響，不過下一瞬間，它似乎又變回呆頭呆腦的鳥雀，不知有何事發生，如同世界上只存在它一個生命。
這些鳥雀散去以後，被它們遮掩的東西也顯露出來。
那應該是一個洞窟，半隱沒在及膝的骨堆中，平平無奇，不過這裡也沒有其他值得注意之物。
「我們走吧。」江用禮說道。
鐵亦書與閱微並不多說什麼，只是跟著江用禮走入及膝的骨堆中。
江用禮沒有推開這些骨頭，而是高抬著腿向前，這裡的骨頭太多，多得仿佛是沙灘內的沙子一般，不過尖銳的骨頭也並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這些細碎之物的傷害還不足以破開他們的防禦，他也就將就著過去，鐵亦書跟在江用禮身後，踩住他留下的腳印，閱微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鐵亦書都這樣做了她也這樣做。
這些呆若木雞的灰麗雀當真把骨頭啃得乾乾淨淨，又有天時的助力，這時走入骨堆之中沒有任何粘膩的感受，更沒有蛆蟲和蚊蠅環繞其間，儘管如此，眾人還是能聞到微微的腐臭味，仿佛久不洗澡的人給自己噴上香水卻還是能嗅見他身上隱隱約約的臭味一般，更使人厭惡。
那隻灰麗雀在他們走入骨海之時就起飛，不過並未飛向某地，而是在此地盤旋，巡視著眾人的行動。
「它在幹嘛呢？」閱微問道。
「也許是想把我們當做食物。」江用禮應答。
閱微才想回答說不可能，但一想到這裡阻礙行動的骨頭，這可能似乎又將化作現實，於是她說道：「它只有一個怎麼殺了我們？」
「你忘記了嗎，這雀兒一開始是跟在被我們打死的那個像熊一樣的怪物後面的，它是不是死了？」行走著無聊，江用禮便開一個如真似假的玩笑：「說不定等會就有山體滑坡、地震，又或者一堆成群的螞蟻爬上骨頭追著我們要啃死我們。」
還不待閱微分辨江用禮話中的真假，鐵亦書說道：「別這樣說。」
「開個玩笑而已。」
路雖難走，一路卻不見危險，那隻灰麗雀盤旋一陣便飛入洞窟之中，江用禮向內看看，用手電筒照一照。
洞窟之內散落一地的骨頭，看上去像是從外部滑倒進洞窟的，而非某種動物帶著屍體一面走一面啃，啃完了就扔在地上，洞窟內整體大致平緩，不過能分辨出下坡的趨勢，內部怪石嶙峋，遍布鐘乳石。
洞窟與外界存在小腿一般高的高度差，江用禮率先跳入洞窟之中，帶著手電筒掃視一圈，確認並無危險才示意閱微和鐵亦書下來。
閱微當即跳下，鐵亦書卻是讓江用禮扶著一隻手走下來。
江用禮事先已經看過，那隻灰麗雀雖然目中無人，但隱隱約約有等待他們的驅使，他們不走入洞窟之中，它就站在地上的鐘乳石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正當眾人想向內探索時，外界又有一陣怪聲。
江用禮向外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團東西飛來此地，在夜空之中流光溢彩，無需多分辨，這些就是離開此地的灰麗雀，它們回來了。
不過……它們應該帶著某物飛行，隱隱約約能看見血紅的顏色在這團因月光的不同角度而變化色彩的生物中隱沒，等它們靠近了細看，這才見到它們帶著一具屍體。
那屍體的體重遠超任何灰麗雀，但這些鳥雀並不只一隻，它們成群結隊的用小小爪子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位置，拉動著這個大塊頭起飛，它們分明應該因為沒有扇翅的空間而墜落，這時卻穩穩噹噹的將它們的獵物帶來此地。
它們已經等不及食用那具屍體，除去必要的帶動屍體的鳥雀，其餘皆撲著翅膀落在屍體上用自己小小的喙撕下一條血肉。
「什麼情況？」閱微也看見了那一團黑色的東西，不過她的注意在其他地方：「那不是被我們殺了的怪物嗎？」
那屍體確實是被他們殺掉的怪物，方圓百里中死掉的生物或許只有這一個。
「這些雀兒找到那具屍體了。」江用禮說道：「只是不知道它們到底怎麼知道的，是那時候齊齊看著我們感受到，還是因為那怪物的眼睛被吃掉的緣故？還是說那隻雀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說這些沒有意義，沒有證據，繼續走吧。」鐵亦書說道。
「也是。」
江用禮再看幾眼，記住這些鳥雀這時的模樣，隨即走入洞窟之中。
這些鳥雀協作得這麼完美，看上去並不像自然所為，從單獨行動的灰麗雀來看，它們應當是一種自然生物，只不過在某種能力的影響變成這樣，從而取得這種能力，就像那個會瞬間轉移的怪物一樣。
不然無法解釋它們這種不會相互影響的能力，它們不是螞蟻，沒有需要侍從的上級，沒有理由和能力做出這種協作，更多情況下，極可能是在淪為食物鏈的一部分，數量被自然控制，而非現在的這種幾乎將這裡的生物殺絕。
江用禮隱約有某種感覺，但找不到根由，說不明白其形象，就像猜不出影子的主人是誰。
所以他只是暗中留意，記住這些疑點和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