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爾虞我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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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爾虞我詐

  李涯得意、自信的不屑往上一瞄,吳敬中暗收心底。

  他當初為啥要抬陸橋山。

  現在李涯一摔,陸橋山疼的就受不了啊。

  對李涯,要抬的更高。

  這人有佛光照著,屁股底下有佛團,不高點摔不疼他。

  「站長。

  「我手頭經費不是很足,情報處的人站著冷藏倉庫和德宏旅社。

  「他們一個天天穿名牌西裝、皮鞋,狗屁事不干。我手下的弟兄在外邊風吹日曬,連碗羊湯都捨不得喝,這不太合適吧。」

  不是要搞事嗎?李涯決定先下手為強。

  「冷藏倉庫和德宏旅社是陸處長從鬼子手裡接過來的,經營了這麼長時間。

  「你拿去不合適吧?」

  吳敬中背著手道。

  「也行。

  「那你給我批經費,我又要查紅票,又得保護袁、郭二位。

  「光這一個月從保定軍官學院招了二十名候勤人員。

  「這都得花錢啊。」

  李涯不依不饒道。

  「你剛拿了稽查隊,陸橋山就這點油水了,再搶他得跟你玩命啊。」吳敬中伴作好意的提醒。

  「玩命?

  「站長,安排飯局,查看調度記錄。

  「他想幹嘛?

  「他已經在要我的命了,我不能光挨打,不還擊吧。」

  李涯冷哼一聲道。

  「行。

  「回去我讓洪秘書安排你們交接。』

  「說吧,接下來你想怎麼安排?毛局長和建豐給我打了電話,這個袁現在是金疙瘩,務必盡全力配合你。」

  吳敬中問道。

  李涯看了眼手錶,安排道:

  「時間還早,下午六點,麻煩您和喬站長去一趟塘沽。」

  「去塘沽?」吳敬中皺眉。

  「沒錯。

  「既然要演戲嘛,那就務必做到真實。

  「到了塘沽後,再立馬折回來。

  「那時候的時間應該是晚九點左右。

  「勞煩您和喬站長二位就在繡春樓將歇一晚吧。」

  李涯早有準備,把心頭的預案說了出來。

  「明白了。

  「你是想營造,袁在塘沽,又『實』在繡春樓,連著虛晃兩槍。

  「一假再假,讓紅票鎖死繡春樓。

  「再借那個郭亮,釣出紅票。」

  吳敬中略作沉思,立即明白了李涯的計謀。

  「嗯,這一招的確夠高明,手藝不錯。」他看李涯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欣賞。

  「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法眼。」李涯笑道。

  「我來之前收到了肖科長的情報。

  「葉秀峰和黨通局打算暗中入場,『幫』你一把,你得小心了。」

  吳敬中提醒道。

  「葉秀峰?」

  李涯劍眉一揚,冷笑了起來:

  「這個郭亮是必死的。

  「誰敢踏入繡春樓一步,誰就是殺害『袁佩林』的兇手,我巴不得葉秀峰來送。

  「毛局長正想殺殺他的威風。

  「上次能反將他一軍。

  「這次我連他和紅票一鍋燴了。」

  看著殺氣騰騰的李涯,吳敬中突然覺的自己低估了這個學生。

  李涯很狂並非沒有資本。

  除了洪智有能壓他一手,余、陸等人還真不一定能跟他手腕。

  「你有個懂政治的頭腦,很不錯。

  「記住一定要把袁佩林保護好了。

  「這是上邊讓你入局的唯一籌碼!

  「沒有了,你的下場會很慘。」


  吳敬中叮囑道。

  「您放心,我會把他當祖傳元寶一樣看著,誰也別想找到他。」李涯嘴角一撇,插兜笑道。

  「好,我先回去補個覺。

  「晚上好逛繡春樓!」

  吳敬中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到了車裡。

  他抱著胳膊思慮了起來。

  李涯懂政治。

  但只懂一半,這個人沒明白事情的關鍵。

  那就是自己並不想設副站長。

  李涯看不到。

  遠在京陵的鄭介民看到了。

  這位曾搭檔多年的老上司,摸到了自己的心思。

  所以,想借著這件事狠狠整一整風頭正盛的毛人鳳。

  一旦李涯失手。

  毛人鳳極有可能遭到國防部,甚至建豐的發難。

  這也是陸橋山如此穩重、奸詐的小人,會明目張胆安排飯店。

  敢頂著自己剛剛確定的各管各攤原則,再次去插手總務科、調度室的原因。

  因為陸橋山知道。

  這是自己和鄭介民隔空無聲的默契。

  然而,現在的局面已經有些失控。

  那就是李涯會把袁佩林藏哪?

  什麼也不知道。

  什麼也不方便知道。

  這是吳敬中絕不能允許的。

  他必須什麼都知道。

  這樣才能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手裡,才能真正成為操盤者。

  否則,就真成了李涯頤指氣使的配角了。

  李涯回到了包間。

  剛剛喬、吳在,袁佩林和郭亮不得自在,沒好意思動筷子。

  這會兒兩人餓的厲害,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袁先生,我知道你是平津兩地的雙領。

  「我向你打聽幾個人。」

  李涯坐了下來,沉聲問道。

  「誰?」袁佩林悶了一口酒水道。

  「峨眉峰,鵝卵石,還有一個歐陽大哥!

  「這些都是津海地下的活躍分子。

  「任何一個的人頭都價值千金。

  「您是紅票的老資格了,之前是中原一帶情報網的建設者之一,延城邊保要員,能直面克公,該知道這些人吧。」

  李涯問道。

  「峨眉峰、鵝卵石是克公親自訓練、密派。

  「峨眉峰這個代號曾經在山城活躍過。

  「你們抓到的那個馬奎,時間、去處都對得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袁佩林冷眼說道。

  「這些是對的上。

  「但我總覺的不合情理,馬奎為什麼要死咬站里的自己人呢?

  「甚至為此丟掉了性命。」

  李涯說出了一個困擾很久的問道。

  「他不咬你們的人,怎麼顯出忠誠?

  「自保的一種手段而已。」

  袁佩林道。

  「或許吧。

  「峨眉峰這個代號消失了,但我有種預感他仍在津海站。

  「你知道津海站機要秘書余則成嗎?」

  李涯泯了泯嘴唇,接著問道。

  「不知道。

  「我的級別高,只跟平津兩地上線接頭,但我知道津海確有兩個重要情報員,具體代號不詳。

  「我曾經明碼呼叫過兩地情報員。

  「有來的。

  「有沒來的。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峨眉峰和鵝卵石,當時就在津海。

  「這兩位都是一號線專員。

  「有專門的聯絡人。

  「津海地下聯絡站被摧毀後,這兩人就成了死棋。」


  袁佩林如實回答。

  「好吧。

  「那津海這邊你知道什麼?

  「先點幾個,製造下動靜,要不我好交差。」

  李涯道。

  袁佩林臉色一沉,連幹了幾口酒後。

  他交代出了幾個工運組織地下據點和要員。

  「怎樣,夠你露臉的了吧?」袁佩林表情複雜道。

  「夠了。

  「大福,你負責安置郭先生。

  「袁先生,你跟我走。」

  等二人吃的差不多了,李涯起身道。

  過了懸梯。

  兩撥人分頭走。

  李涯帶著袁佩林上了汽車。

  三個小時後。

  汽車直奔城北的一家戲樓子。

  「帶我來這幹嘛?是嫌人不夠多嗎?」袁佩林皺眉道。

  「我記得你在參加革命之前,曾經在戲班子待過對嗎?

  「鬼子在時,你曾混進戲班子裡刺殺過駐新安的偽長。」

  李涯問道。

  「沒錯,幹革命之前那是我謀生的手段。」袁佩林道。

  「還會唱嗎?」李涯問。

  袁佩林沒聲。

  「戲班好化妝,南來北往的人也雜,沒人會注意你。

  「我會讓班主給你單獨安排個住處。

  「平時你就待著。

  「想露兩手,就出來唱幾嗓子。

  「誰會想到你又干回老本行了呢?」李涯笑道。

  「可以。」袁佩林想了想點頭道。

  「不用緊張,戲班子裡也有我的人,他們和班主都會替你打掩護。

  「見人時,化個戲裝什麼的。

  「不會有人認出你來。」

  李涯道。

  「這些我都懂。」袁佩林道。

  「記住,別唱的太好了,凡事一般般就行。

  「把心態放輕鬆,就當是重操舊業過日子了。」

  李涯笑了笑,叮囑道。

  待跟戲班的班頭安排完畢後,李涯這才往回趕。

  回到站里。

  齊大福走了進來:「李隊長,陸橋山那邊很多情報員都派出去了。

  「這是要盯死咱們啊。」

  李涯淡淡一笑:「慌什麼,讓他盯。

  「我陪他好好演一下。」

  說著,他拿出筆,在紙上寫了一通。

  「找五個人,從明天中午起,從這五個不同的館子訂餐,發往這五個地方。

  」李涯吩咐。

  齊大福看了一眼道:「繡春樓也送?」

  「嗯。

  「要不怎麼讓陸橋山、葉秀峰、紅票找到「袁佩林』呢?」李涯笑道。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李隊長,您真是絕了,比馬奎那只會發脾氣,盲打莽撞的狗東西強多了。」齊大福奉上彩虹屁道。

  「少拍馬屁,辦差去吧。」李涯擺了擺手。

  下午四點。

  洪智有陪喬太太逛了逛街。

  說是逛街,其實是看病。

  喬太太以前受過刑,身體一直不好,來津海主要是找有名氣的中醫。

  送喬太太回到常德路1號。

  洪智有回到了站里。

  「智有,站長去哪了?」陸橋山正巧拿著文件從樓道走了過來。

  「不知道。」洪智有道。

  「中午你沒跟著去用餐嗎?」陸橋山想套他的話。

  「工作餐,不方便。」洪智有聳肩一笑。

  「也是。

  「你可是站長的寶貝疙瘩,這個時候他肯定不會讓你摻合。


  「走,叫上老余去我那喝杯咖啡。」

  陸橋山招呼道。

  「上班時間不太好吧。」洪智有點了點腕錶。

  「站長不在,我說了算。

  「再說了,喝杯咖啡談談工作,不算犯規矩吧。」

  陸橋山笑道。

  「成,我去叫老余。」

  洪智有來到機要室,余則成正在打電話。

  片刻,他掛斷有些疲憊道:

  「太難了。

  「攔不住啊。」

  「新來的嘛,兩眼一抹黑,吃不透津海的水深水淺,讓他碰碰壁就知道了。」洪智有道。

  「你那邊有袁的消息嗎?

  「我想著能拉還是拉一把吧,萬一要掉李涯坑裡就晚了。」

  余則成還是想動一動。

  「沒有。

  「走,去老陸那坐會兒,我正好有點事要宣布。」

  兩人到了陸橋山辦公室。

  熱騰騰的咖啡已經擺上了。

  洪智有品了一口:「老陸,這味咋有點淡?」

  陸橋山放下翹著的腿,嘆了口氣道:

  「不瞞兩位,我現在兜里窮的叮噹響,咖啡豆能少放就少放。

  「等著吧,過幾天估摸著這點味都沒了。

  「得跟你們喝茶了。」

  洪智有嘴角一撇,微微搖頭意興闌珊道:「用不著過幾天,從今天起就可以喝茶了。

  「站長有令,讓你把冷藏倉庫和德龍客棧轉交給行動隊。」

  「噗!」陸橋山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他抹了抹嘴,驚訝激憤道:

  「不是,這可是我從鬼子手裡接收過來的,一直是我們情報處在經營。

  「他李涯剛來沒幾天,就想搶我的飯碗,憑什麼?」

  余則成也是皺眉抱不平:

  「是啊,站長對這個李涯也太偏愛了吧。

  「誤殺黨通局要員,破壞剿票大計。

  「這哪一條不是掉腦袋的大事?

  「剛從陸處長手裡拿走稽查隊,油水還不夠,現在又想掏人情報處的這點家底。

  「太放肆,太猖狂了吧。」

  他手中咖啡杯種種一挫,很是義憤填膺。

  「哎。

  「背靠大樹好乘涼,站長也得順著他,二位看開點吧。」洪智有笑道。

  「不公平啊。

  「想當初老陸肩扛兩處七科,站里公認的二號人物,誰不心服口服啊。

  「老陸犯什麼錯了。

  「他又不是年羹堯,憑啥把人一擼到底。

  「他,他姓李的下一步是不是連情報處、機要室也要管啊。」

  余則成激動的指了指道。

  「老余,慎言,慎言。」洪智有忙勸道。

  「慎啥慎。

  「當著他面,我也是這麼說的。

  「哦,有建豐罩著就可以強取豪奪了,反正我是不服。」

  余則成脫下衣服披在椅子上,擼起袖子道。

  「這才哪到哪。

  「好戲在後頭。

  「這回抓了袁佩林,隨便漏點啥,你看吧,很快佛龕的大名將響徹整個津海洪智有跟著添了把柴。

  「二位!

  「他猖狂不了多久的。」

  陸橋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殺意森森,語速極快,聲音也比平時提高了兩度。

  「實不相瞞。

  「鄙人這次是受鄭局長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李涯拉下馬。

  「他不就仗著手裡有個袁佩林嗎?

  「毛人鳳當個寶,想露臉。

  「門都沒有。」

  「我就不信,這個人還能鑽地縫去了。」


  陸橋山傲然冷笑道。

  「明白了。

  「老陸,有啥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儘管吱聲。」余則成道。

  「我也是。」

  洪智有點頭道。

  從站長家回來時,吳敬中已經暗示要儘快找到袁佩林的藏身之地。

  必須謹慎、保密。

  從某些方面來說,李涯是一個人單挑整個站里要員。

  「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等著吧,不出三天,我就能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出來。」

  陸橋山陰冷說道。

  「好。

  「老陸,等你的好消息。」

  余、洪二人起身離開。

  「喂,是我。

  「讓你們稽查隊的人把眼瞪大了,津海站所有的車都盯死了,尤其是站長的。

  「今晚李涯可能會有行動。

  「放心,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陸橋山第一時間給老鄉陸玉喜打了電話。

  本站的人不能用。

  老鄉總能用吧?

  如今的稽查隊可是一股不小的實力,手下人員、裝備、情報設備等都很精良,隱約有與行動隊、中統特調科分庭抗禮的趨勢了。

  有這麼一支力量,還怕搞不定李涯。

  翌日清晨。

  吳敬中和喬家才從汽車上走了下來。

  兩人都是一臉困頓。

  「智有,打兩條熱毛巾,然後把迎賓室收拾出來,我和喬站長要補一覺。」吳敬中打著哈欠道。

  昨晚他倆在繡春樓待了一宿。

  女人,是享用不上了。

  那鬼地方又吵文鬧的,吵的楞沒合過眼。

  待擦了把臉。

  洪智有退了出來。

  陸橋山早站在門口等著了:「智有,站長昨晚去哪了?」

  「說是剛從塘沽回來,公事,沒敢問。」洪智有按照吳敬中的囑託,如實回答。

  「塘沽?

  「行,有消息了我通知你。」陸橋山點了點頭。

  趁著司機回到了調度室,他取了油測標尺下了樓,依次打開油箱測量,然後在表上填了數據。

  「去,把保衛科的劉璞給我叫來。」回到辦公室,陸橋山吩咐手下。

  很快,劉璞走了進來:「陸處長,您找我有事。」

  陸橋山拿起本子往桌子上一放,板著臉道:

  「少了這麼多油。

  「跑哪了?」

  「沒,沒去哪。」劉璞道。

  「私自偷油了吧?

  「薊縣分站陳文斌手下偷油,剛處理了幾個。

  「怎麼,都不長記性是吧?」

  眼下汽油可是稀缺的好東西,很多公辦機關司機靠倒油沒少賺外快。

  「陸處長,不是,我真沒偷油。」劉璞被他陰森的表情給鎮住了,嚇的連忙擺手。

  「沒偷油?

  「別以為有肖科長護著你,我就治不了你!

  「是,還是不是?」

  陸橋山拍桌怒道。

  「我說。

  「我昨晚跑塘沽來著。」劉璞低著頭老實回答。

  「公車私用?」陸橋山眼一眯,語氣更冷了。

  「不,是,是陪兩位站長公幹了。」劉璞道。

  「膽子不小,都敢打站長的名頭了。」陸橋山冷哼道。

  「真沒有,不信你去問站長。」劉璞回答。

  「還敢狡辯。

  「這是什麼?」

  陸橋山從兜里摸出一盒繡春樓的火柴丟在了書桌上。

  「繡春樓。

  「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你罪大了!」他嚴厲呵斥道。


  「不,不是。

  「那是站長朋友的,陸處長,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兒,求,求您明察秋毫啊。」劉璞急的都快要哭了。

  「念你平時還算老實。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陸橋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擺手道。

  「是,是,謝謝陸處長。」

  劉璞連連躬致謝。

  打發了劉璞,陸橋山拿出火柴,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李涯啊李涯,好啊,連帶著站長一起配合演。

  「故布疑陣。

  「人藏在繡春樓?

  「出其不意,挺高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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