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與債
「親人......如果她能聽到你說的，一定會很高興。」
「因為她聽不到，所以我才來了。」林克平靜地看著范德爾。
二人都知道這是實話。
就像林克對手下的解釋，這只是場交易。
如果林克真在乎他這位生母，也不會來了三天都裝聾作啞，甚至連死訊都是范德爾主動告訴他的。
至於怎麼死的？
林克沒特意去打聽，他從范德爾談起這事的表現就能猜到，既然有愧疚，那無非就是在劇情里那場由他掀起的底層暴動中導致了喪生。
范德爾看著少年手中的紙船。
半晌，才收回目光，嘆了口氣，轉身帶著少年往他母親埋骨之處走去。
蔚和幾個小夥伴對視一眼。
都默默跟上。
「原來是貝蒂阿姨的親戚，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有人來要死人的帳。」小不點小聲吐槽。
「他和貝蒂阿姨是什麼關係？」
「我怎麼知道......不過爆爆，這裡離海岸挺遠吧，他們準備的紙船應該派不上用場了。」
藍發女孩也認真地點點頭：「這裡只有幾條排水溝......」
「但總歸也會流向大海。」走在前方的林克微微側頭，看了眼兩個小孩，友善的笑了笑，替他們解惑：「你們口中的貝蒂阿姨，是我生母。」
「啊！」
他的突然插話，似乎將小姑娘嚇到了，她像只受驚的鵪鶉，一下就躲到了姐姐身後。
「嘿！你幹了什麼！」注意到妹妹的舉動，蔚朝林克怒視過來。
林克聳聳肩：「也許只是打了個招呼？」
他不想過多糾纏，說完便扭過頭繼續往前走了。
經過他的推算，現在的時間線離故事開始還有一年半，近兩年的時間。
在此之前，林克並不太想與主角們過多接觸，他怕影響到自己所知的劇情。
這涉及到他對未來的布局。
路並不遠。
范德爾將他們帶到位置後，便和本索各自領著孩子站到邊上去了。
貝蒂女士的墓碑並無特別。
石頭上刻有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寫。
林克示意隨從們提著袋子裡的紙船，舉行著簡單的儀式，他則站在墓前低頭默念著悼詞。
一條小小的水溝。
渾濁的污水上，倒映出一朵朵火紅色的光團，順著湍急的水流，蜿蜒駛向深處。
小不點和蔚他們好奇的看著這個場面。
不算壯觀，卻又使人肅穆。
其中一位隨從看著飄向深溝的一艘艘紙船，滿臉糾結，像是下達了多大決心，終於忍不住跑到林克邊上，在他耳旁小聲說道：
「家主，您，您說錯了。」
「什麼？」
林克皺眉，沒明白這傢伙什麼意思。
「您......您說總會流向大海，這不對，我觀察了下地貌，這裡位置太低了，應該是流不到海里去的......」
林克：「......」
「我說真的，家主，要不咱們放完船後，我雇點人去下游再把水溝挖挖？」
林克：「......」
「提升水位也行，多接幾根水管.......」
「可以了，先閉嘴！吉恩。」
林克輕聲呵斥了一句，賞了他個滾蛋的眼神。
吉恩是個勇猛的海上戰士，也是他帶來的三位隨從里最能打的一位，曾經最輝煌的戰績，是一個人殺光了整船的海盜。
海神賦予了他強壯的體魄，敏捷的身姿。
偏偏抽走了他腦子裡的弦。
做什麼事，想什麼問題，都要慢一拍。
紙船能不能流到海里很重要嗎？
重要的是順利走完這個流程，讓范德爾看到他的態度，認識到他林克是個可以合作，願意相互妥協的人。
林克嘆了口氣。
這些當然沒必要和大傻子解釋。
不過被他這麼一鬧，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緒也沒了，悼詞沒法念下去，乾脆也就讓隨從們趕快放完紙船，草草結束這場儀式。
林克看向范德爾：「她生前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個善良，又堅強的好女人。」范德爾答道。
「......」
好萬金油的回答。
林克只想快些引入正題：「那麼，范德爾先生，工廠的事？」
聞言，范德爾瞥了眼本索，本索正躬著身，手撐在膝蓋上，以他的體格，今天走了這麼久的路，又站了大半天，腿已經酸的不行。
見范德爾投來問詢的眼神，本索擺擺手：「別看我，你是老大，我聽你的。」
范德爾無奈，又掃了圈一堆小的。
嗯......好吧，小傢伙們根本沒關注他們在說什麼，爆爆和小不點蹲在河溝邊上在看漂浮的紙船，他們還想伸手去撈，不過被一位侍從兇狠的眼神嚇住。
還好蔚也在爆爆旁邊，她替妹妹又瞪了回去，而爆爆有人撐腰也膽大的朝侍從吐了吐舌頭。
至於克萊格和麥羅，當然也跟著蔚在那叉腰瞪人。
「......」
范德爾輕嘆，也沒個商量的。
老實說，他心裡其實不太想同意這事兒，一方面是黑巷經不住折騰了，自從那事兒過後，上城對底層的封鎖更加嚴重，街坊們精疲力竭，只能勉強度日。
如果這時候又鬧出什麼么蛾子，恐怕會出大問題。
另一方面在於林克的姓氏，即如范德爾所說，少年的父親曾給他上過一課，捲走大傢伙的錢，又將妻子獨自留下，差點將那個堅強的女人逼死，人品實在堪憂。
范德爾之所以還願意給林克這個機會。
很大部分，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也就是貝蒂。
她不僅是他的朋友，還因為自己錯誤的決斷，才導致丟掉性命。
作為她的孩子。
於情於理，范德爾也不該將林克拒之門外。
「你想做什麼生意？」
范德爾找了塊遠一點的石頭，揮手讓林克過來一起坐著聊。
「加工廠，我想在祖安開一個流水線加工廠，然後將產出的商品賣向各地。」林克看了眼髒兮兮的石頭，沒坐，簡單說了下構想。
具體做什麼商品不需解釋。
那不重要，在這個絕大多數地區生產力匱乏的世界，只要有貨保管能賣出去，想賺錢的前提是保證航線安全，可這對於默千特家來說就不是個事。
比爾特沃夫出來的海盜，大半都吃著他家的米。
雖然他這個家主被剝奪了絕大多數的權利，但招牌拿出來，在外面還是好使的。
范德爾也沒細問。
他取下別在腰上的菸斗，搓了截菸草用火柴點燃，深吸一口，說出了內心的擔憂：
「林克，如果我答應替你吆喝，你怎麼讓我相信，你不會像你爹一樣，到最後把我們吃干抹淨。」
范德爾陷入回憶，講述著過去：
「你爹，老默千特，才來的時候很落魄，被他騙過的人一路將他追殺到底城，是我們出手救了他......」
「後來，他說想留在這裡做生意，可他的名聲已經從皮爾特沃夫傳開，就連底城都流傳著這個騙子將皮城人耍的團團轉的故事，沒人想當下一個傻子，任他怎麼保證，我們都不信。」
「然後你父親娶了你母親，在這裡成家，用行動告訴我們他不會跑，所以我們才願意替他幹活。」
林克道：「但他還是跑了。「
「對，還是跑了，害苦了你母親。」
范德爾苦笑：「一個才剛被丈夫拋棄的小姑娘，連養活自己都難，還得替那個混蛋還帳。」
林克沉默。
這件事，沒什麼可辯解的。
他老爹的為人眾所周知，如果不是有個好祖宗，又是老族長唯一的繼承人，早被人打死沉海了。
林克是在原身三歲時穿越過來，他對這位的品德有多敗壞歷歷在目。
「我和他不同，范德爾先生。」
「說說看。」
「我始終認為，無論家族，還是個人，信譽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林克淡淡道：「就像我說，我來也為了還債。」
范德爾默默聽著，等待下文。
「撘——」
一袋沉甸甸的銀袋跌在了范德爾跟前，其內的錢幣，發出陣陣清脆的磕碰聲。
幹這活的吉恩對范德爾笑了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林克說道：「一千枚銀蛇幣，我想足夠償還當初的部分債務，如果我的工廠開工，范德爾先生，我向你做出保證，以後三年內的每一個季度，我都會償還同樣的數目，直到連本帶利，徹底還清為止。」
簡單，粗暴。
說不通？很簡單，用錢開路就好。
他老爹守了一輩子財，聚攏大筆財富，但卻丟了未來，屬於竭澤而漁，想重建信譽，林克只能花更多的錢將未來買回來。
范德爾：「......」
本索：「......」
蔚、爆爆、小不點、克萊格、麥羅：「......」
咕嚕——
人群里，有人在咽口水。
不知道是誰，大概率不止一個。
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底層窮鬼，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他們打交道最多的，只是幾個銅板。
即便是范德爾，底城實際上的領袖，也沒見過，畢竟他就不是個愛財的人。
如果是一千枚瑟庫里幣，他不會驚訝。
但銀蛇幣......
這確實是一筆巨款了。
觀察著眾人的神情。
林克露出笑意：「范德爾先生，你願意給我這個償還的機會麼？」
啊這......
「因為她聽不到，所以我才來了。」林克平靜地看著范德爾。
二人都知道這是實話。
就像林克對手下的解釋，這只是場交易。
如果林克真在乎他這位生母，也不會來了三天都裝聾作啞，甚至連死訊都是范德爾主動告訴他的。
至於怎麼死的？
林克沒特意去打聽，他從范德爾談起這事的表現就能猜到，既然有愧疚，那無非就是在劇情里那場由他掀起的底層暴動中導致了喪生。
范德爾看著少年手中的紙船。
半晌，才收回目光，嘆了口氣，轉身帶著少年往他母親埋骨之處走去。
蔚和幾個小夥伴對視一眼。
都默默跟上。
「原來是貝蒂阿姨的親戚，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有人來要死人的帳。」小不點小聲吐槽。
「他和貝蒂阿姨是什麼關係？」
「我怎麼知道......不過爆爆，這裡離海岸挺遠吧，他們準備的紙船應該派不上用場了。」
藍發女孩也認真地點點頭：「這裡只有幾條排水溝......」
「但總歸也會流向大海。」走在前方的林克微微側頭，看了眼兩個小孩，友善的笑了笑，替他們解惑：「你們口中的貝蒂阿姨，是我生母。」
「啊！」
他的突然插話，似乎將小姑娘嚇到了，她像只受驚的鵪鶉，一下就躲到了姐姐身後。
「嘿！你幹了什麼！」注意到妹妹的舉動，蔚朝林克怒視過來。
林克聳聳肩：「也許只是打了個招呼？」
他不想過多糾纏，說完便扭過頭繼續往前走了。
經過他的推算，現在的時間線離故事開始還有一年半，近兩年的時間。
在此之前，林克並不太想與主角們過多接觸，他怕影響到自己所知的劇情。
這涉及到他對未來的布局。
路並不遠。
范德爾將他們帶到位置後，便和本索各自領著孩子站到邊上去了。
貝蒂女士的墓碑並無特別。
石頭上刻有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寫。
林克示意隨從們提著袋子裡的紙船，舉行著簡單的儀式，他則站在墓前低頭默念著悼詞。
一條小小的水溝。
渾濁的污水上，倒映出一朵朵火紅色的光團，順著湍急的水流，蜿蜒駛向深處。
小不點和蔚他們好奇的看著這個場面。
不算壯觀，卻又使人肅穆。
其中一位隨從看著飄向深溝的一艘艘紙船，滿臉糾結，像是下達了多大決心，終於忍不住跑到林克邊上，在他耳旁小聲說道：
「家主，您，您說錯了。」
「什麼？」
林克皺眉，沒明白這傢伙什麼意思。
「您......您說總會流向大海，這不對，我觀察了下地貌，這裡位置太低了，應該是流不到海里去的......」
林克：「......」
「我說真的，家主，要不咱們放完船後，我雇點人去下游再把水溝挖挖？」
林克：「......」
「提升水位也行，多接幾根水管.......」
「可以了，先閉嘴！吉恩。」
林克輕聲呵斥了一句，賞了他個滾蛋的眼神。
吉恩是個勇猛的海上戰士，也是他帶來的三位隨從里最能打的一位，曾經最輝煌的戰績，是一個人殺光了整船的海盜。
海神賦予了他強壯的體魄，敏捷的身姿。
偏偏抽走了他腦子裡的弦。
做什麼事，想什麼問題，都要慢一拍。
紙船能不能流到海里很重要嗎？
重要的是順利走完這個流程，讓范德爾看到他的態度，認識到他林克是個可以合作，願意相互妥協的人。
林克嘆了口氣。
這些當然沒必要和大傻子解釋。
不過被他這麼一鬧，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緒也沒了，悼詞沒法念下去，乾脆也就讓隨從們趕快放完紙船，草草結束這場儀式。
林克看向范德爾：「她生前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個善良，又堅強的好女人。」范德爾答道。
「......」
好萬金油的回答。
林克只想快些引入正題：「那麼，范德爾先生，工廠的事？」
聞言，范德爾瞥了眼本索，本索正躬著身，手撐在膝蓋上，以他的體格，今天走了這麼久的路，又站了大半天，腿已經酸的不行。
見范德爾投來問詢的眼神，本索擺擺手：「別看我，你是老大，我聽你的。」
范德爾無奈，又掃了圈一堆小的。
嗯......好吧，小傢伙們根本沒關注他們在說什麼，爆爆和小不點蹲在河溝邊上在看漂浮的紙船，他們還想伸手去撈，不過被一位侍從兇狠的眼神嚇住。
還好蔚也在爆爆旁邊，她替妹妹又瞪了回去，而爆爆有人撐腰也膽大的朝侍從吐了吐舌頭。
至於克萊格和麥羅，當然也跟著蔚在那叉腰瞪人。
「......」
范德爾輕嘆，也沒個商量的。
老實說，他心裡其實不太想同意這事兒，一方面是黑巷經不住折騰了，自從那事兒過後，上城對底層的封鎖更加嚴重，街坊們精疲力竭，只能勉強度日。
如果這時候又鬧出什麼么蛾子，恐怕會出大問題。
另一方面在於林克的姓氏，即如范德爾所說，少年的父親曾給他上過一課，捲走大傢伙的錢，又將妻子獨自留下，差點將那個堅強的女人逼死，人品實在堪憂。
范德爾之所以還願意給林克這個機會。
很大部分，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也就是貝蒂。
她不僅是他的朋友，還因為自己錯誤的決斷，才導致丟掉性命。
作為她的孩子。
於情於理，范德爾也不該將林克拒之門外。
「你想做什麼生意？」
范德爾找了塊遠一點的石頭，揮手讓林克過來一起坐著聊。
「加工廠，我想在祖安開一個流水線加工廠，然後將產出的商品賣向各地。」林克看了眼髒兮兮的石頭，沒坐，簡單說了下構想。
具體做什麼商品不需解釋。
那不重要，在這個絕大多數地區生產力匱乏的世界，只要有貨保管能賣出去，想賺錢的前提是保證航線安全，可這對於默千特家來說就不是個事。
比爾特沃夫出來的海盜，大半都吃著他家的米。
雖然他這個家主被剝奪了絕大多數的權利，但招牌拿出來，在外面還是好使的。
范德爾也沒細問。
他取下別在腰上的菸斗，搓了截菸草用火柴點燃，深吸一口，說出了內心的擔憂：
「林克，如果我答應替你吆喝，你怎麼讓我相信，你不會像你爹一樣，到最後把我們吃干抹淨。」
范德爾陷入回憶，講述著過去：
「你爹，老默千特，才來的時候很落魄，被他騙過的人一路將他追殺到底城，是我們出手救了他......」
「後來，他說想留在這裡做生意，可他的名聲已經從皮爾特沃夫傳開，就連底城都流傳著這個騙子將皮城人耍的團團轉的故事，沒人想當下一個傻子，任他怎麼保證，我們都不信。」
「然後你父親娶了你母親，在這裡成家，用行動告訴我們他不會跑，所以我們才願意替他幹活。」
林克道：「但他還是跑了。「
「對，還是跑了，害苦了你母親。」
范德爾苦笑：「一個才剛被丈夫拋棄的小姑娘，連養活自己都難，還得替那個混蛋還帳。」
林克沉默。
這件事，沒什麼可辯解的。
他老爹的為人眾所周知，如果不是有個好祖宗，又是老族長唯一的繼承人，早被人打死沉海了。
林克是在原身三歲時穿越過來，他對這位的品德有多敗壞歷歷在目。
「我和他不同，范德爾先生。」
「說說看。」
「我始終認為，無論家族，還是個人，信譽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林克淡淡道：「就像我說，我來也為了還債。」
范德爾默默聽著，等待下文。
「撘——」
一袋沉甸甸的銀袋跌在了范德爾跟前，其內的錢幣，發出陣陣清脆的磕碰聲。
幹這活的吉恩對范德爾笑了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林克說道：「一千枚銀蛇幣，我想足夠償還當初的部分債務，如果我的工廠開工，范德爾先生，我向你做出保證，以後三年內的每一個季度，我都會償還同樣的數目，直到連本帶利，徹底還清為止。」
簡單，粗暴。
說不通？很簡單，用錢開路就好。
他老爹守了一輩子財，聚攏大筆財富，但卻丟了未來，屬於竭澤而漁，想重建信譽，林克只能花更多的錢將未來買回來。
范德爾：「......」
本索：「......」
蔚、爆爆、小不點、克萊格、麥羅：「......」
咕嚕——
人群里，有人在咽口水。
不知道是誰，大概率不止一個。
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底層窮鬼，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他們打交道最多的，只是幾個銅板。
即便是范德爾，底城實際上的領袖，也沒見過，畢竟他就不是個愛財的人。
如果是一千枚瑟庫里幣，他不會驚訝。
但銀蛇幣......
這確實是一筆巨款了。
觀察著眾人的神情。
林克露出笑意：「范德爾先生，你願意給我這個償還的機會麼？」
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