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湖邊柳下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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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的早晨。

  海城第一看守所的門打開了,一位少年走出了門口。

  不顧門外寒風呼嘯,他昂頭看著天空,無比貪婪地呼吸著那些寒冷氣息。

  那是自由的味道。

  在那扇鐵門就要關閉前,少年看了眼警衛室裡面。

  牆上掛著個電子顯示屏。

  2050年12月30日。

  原來過兩天就是51年了。

  沒人來接他,只能往前走。

  他身上僅穿著一套黑色的衛衣,走在寒風中卻沒有多少瑟縮的感覺。

  而原先單薄的身體看上去好像強壯了一些,尤其是臉色更顯紅潤。

  完全不像一個在看守所被關了兩個多月的人。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寒風裡。

  中午,他回到了城西。

  老城區和原先沒有任何變化,一樣的老舊髒亂,地上污水橫流。

  但他知道還是有些變化的,那些變化只針對他自己。

  剛才他走過那條小街的時候,清晰感受到了那些異樣的目光,除了那些小孩。

  殺人嫌疑犯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很震撼的,哪怕他已經被放了出來。

  只是他性格本就堅毅,尤其是這兩個多月經歷了那些事,讓他的心志更加堅定。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那些目光,平靜的往平陽山方向走去。

  他的家在山腳下,沿著後面那條小路走上去,就是一片大大的竹林。

  那間院子和那片竹林是養父留給他的遺產。

  但老城區任何一處房子都不值錢,更不用說早就沒人用竹製的器物了。

  所以他一直活得很艱難。

  但總算是活著。

  院門虛掩著,這是意料中的事,那些粗暴的刑警怎麼會貼心的幫他鎖門,何況門鎖也是壞的。

  好歹門還是完整的。

  只是他關門的時候,在門後面發現了一張信函,和一把約長五十多公分的刀。

  信函裡面是一張開除學籍的聲明,來自陽平中學。

  他平靜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兩個月來,那位叫顧海青的老人教了他許多。

  弱者的憤怒是無能的表現,他對這句話記得尤其清楚。

  至於那把刀,和他在看守所中每天練習的那把,無論是長短輕重,都一模一樣,他很滿意。

  他簡單收拾了下院子,但沒有收拾被翻的亂七八糟的房間,除了養父那些遺物。

  他又將自己的一些衣物,裝在一個老舊的背包中。

  過了一會兒他空手出了門,在小街上吃了碗清水面,最後去主街上唯一的那家銀行,將自己所有的積蓄取了出來。

  三百四十七塊六毛三。

  加上他身上的,全部家當不到四百。

  然後他買了一些麵條和青菜就回到了家裡,又去了趟後山,用那把刀砍了兩個筆直的竹子拖了回去。

  那兩根竹子很快就變成了均勻無比的細篾條,那些篾條經過拋光後,在他手中漸漸形成了一些栩栩如生的竹製小玩具。

  比如小船,水車,三輪車、竹蜻蜓、竹節人等等。

  這些年他就靠著這些小玩具活了下來,所以這附近的小孩們都很喜歡他。

  但他現在做這些,並不是為了賣掉它們,而是擔心這兩個多月自己的手藝有沒有生疏了。

  也是為了打發時間。

  又或許是一種告別。

  ......

  天色已經黑了,人們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頭頂上那片天空,就很難看見太陽和月亮,更不用說那些星辰。

  老城區這種貧窮的地方,自然是早早就沒了燈火。

  陳默安靜走在小街上,身穿黑色衛衣的他完美融進了黑夜,如果不是走到極近的地方,根本看不見黑暗中還有個人。

  尤其他的腳步聲很輕,就像那些在夜間出沒的食肉動物。


  所以沒人發現陳默離開了城西,去了北湖。

  北湖並不在城北,而是在新老城區交界的地方。

  穿過那片基本已經廢棄的公園,陳默看到了湖邊那棵最大的柳樹。

  那些柳條在黑夜的寒風中飛舞著,看上去就像個矗立在黑暗中的魔神,正瘋狂揮舞著長鞭。

  陳默走了過去在樹邊蹲下,開始用那雙靈巧的雙手在樹底下摸索著。

  很快,他就摸到了那根最粗的樹根,也找到了那個凸起的根結。

  沒有絲毫停留,他從懷裡抽出那把刀挖掘了起來。

  岸邊的泥土還算鬆軟,挖起來並不困難,只是他要找的東西埋的比較深,所以他挖了很久,刀尖才觸及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那個物體並不大,是個小小的金屬盒,他收起金屬盒後,儘可能的把那個坑恢復原狀,然後離開了北湖。

  大半個小時後,陳默回到了家裡。

  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事,也沒有遇見任何人,這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

  清理掉那些殘留在衣物和鞋子上的泥土,他又洗了個澡,指甲縫洗的尤其乾淨。

  然後他回到臥室,看著桌上那個扁平的小金屬盒發起了呆。

  嚴格來說那個盒子應該是鋁製的,約兩公分厚,只有四分之一書本那麼大,看上去裝不了什麼東西。

  但能被那位老人如此慎重藏起來的東西,肯定重要無比。

  而且陳默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如果那位老人沒有說錯或者記錯的話,盒子裡應該裝著一張卡片。

  只要他將這個盒子送到白城,交給唐家的人,那他答應老人的事就算完成了,而且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

  但這是老人第一次交代的過程。

  就在昨天晚上,老人卻忽然對他說。

  「找到那個盒子後打開它,把那張卡片貼身放好,直到你把它親手交到唐家手裡。」

  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區別,但陳默卻知道兩者之間的區別有些大。

  沒打開盒子,他只是個送信者,但打開盒子後,也許他就成了這件事的知情者。

  一張被黑幫大佬藏在湖邊樹下盒子裡的卡片。

  無論是誰,無論用身體哪個部位去想,肯定都明白那張卡片要麼珍貴無比,要麼其間蘊含著極重要的信息。

  而一個老城區的少年,忽然知道了一件完全不屬於他層次的秘密,那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所以他在桌子前發了很長時間的呆,才緩緩伸出了右手。

  那隻白皙修長,比以往更加穩定有力的手此刻卻有些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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