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定數？
「張小虎」
王業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接著又有些詫異的反問道。
「這麼說來，其實你早就發現我了，對嗎？」
青年人緩緩搖了搖頭，而槐樹精則是苦笑道。
「是我，我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王業沉默，將目光投向青年人，笑了笑。
「繼續吧。」
槐樹精也不在意，擺了擺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洒然一笑。
「或許，你的袖手旁觀，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老道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這與所謂定數無關，是老道的私慾。」
王業平靜說道，他自問算不上什麼好人，但還不至於，將自身的惡念，盡數歸為定數。
而青年人則目光短暫錯愕，待回過神來時，不由苦笑。
「定數？」
「多麼虛浮的詞語，但現在，我真的開始相信了。」
青年人想了想，繼續說道。
「不過，如若說一切都早已註定，未免也太過武斷。」
「過去已成歷史，未來可以改變。」
王業眉頭一皺，深深望了一眼青年人，他似乎有種錯覺，面前的這個飛屍，是一個真正的人，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將這個想法，拋到九霄雲外。
「就此打住吧，我沒有興趣聽你講這些道理！」
「還是說，你已經說完了？！」
語落，王業提木劍，殺意凜冽，槐樹精想阻止，卻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在三人的沉默中，青年人似乎看到了他的未來。
的確，無論什麼樣的語言，都無法改變，他是一隻屍，不被世人所認為的異類。
他苦澀一笑，並未怨恨，他淡定的搖了搖頭，目光對視中，王業默默收起木劍，一言不發，青年人則繼續講述著，屬於他的記憶。
「如你所見，我殺死了他，那個叫張小虎的道長，沒有什麼仇恨，沒有什麼理由。」
「陰陽兩隔，生死有命，他是人，我是屍，他要殺我，我便殺他。」
「我並不討厭他，他與你不同，與之相比，他太年輕。」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他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你有著人性，我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我還是來了，請現身一見。」
「那天，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並沒有現身，事後，其實也蠻後悔的。」
「但這並沒有持續多久，我低估了他的毅力。」
「在他第三次來找我時，我終是忍不住了。」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很久，他告訴我。」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萬物本就應該一視同仁，生者不應以亡者為異，畢竟，二者本為同源。」
「他的想法讓我很興奮，因為我深知，這應該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把我當成朋友的人，而我遇見他的時間，卻一點也不遲。」
「從他的口中，我得知那位雄主，早已死去多年，也知曉自他之後。」
「一代代層出不窮的人物，我嚮往這個時代，人人安居樂業，不必受戰亂紛擾。」
「於是，受我的邀請，他帶我去看這個世界。」
說到這裡，青年人沉默了片刻，輕嘆口氣，眼眸中浮現出追憶之色，靜靜地注視著孩童。
青年人輕扶孩童的頭髮，接著難掩怒意的低沉道。
「他並不是他們的孩子。」
王業眉頭微動，似乎想到什麼。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生於亂世，一世之中不知造下多少殺戮，本應見慣人間生死，而造就顆無情之心。」
「可天意偏喜弄人，我這樣的劊子手，卻還嚮往著人間，那最純粹最簡單的情感。」
「親情，我生前因此而死，死後也應如是，說之可笑，二者皆非真正的親人。」
「這或許就是，我的定數吧！」
「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
望著面前那身軀微微顫抖的老道士，青年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降妖伏魔，不就正是天師的責任嗎？」
「況且，以這樣的身份活著，對我何嘗不是一種懲罰，能以如今殘軀，做這一點點我真正想做的事。」
「也算是，為我的生命，留下一個草草的結尾。」
在面對慷慨赴死的飛屍，王業後退半步，比道家禮向青年人稽首，而後平靜道。
「太一劍宗，青雲老道王業，請十三太保赴死！」
青年人在王叔的目光注視下，從下至上，身軀慢慢化做黑色的塵埃，隨風飄蕩向遠方而去。
「你會帶他去那人人都能去的學府？許他一個平凡平靜的未來嗎？」
「說起來，除了親情與罪業，我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過去已成歷史，未來可以改變，我想改變他被奪走的人生！」
「那原本就屬於他的人....」
再回首，青年人終於消失在這片天地，兵解，大多數修道者，都不會選擇的最後結局，與此同時，那山脈之中，釘死真龍的五座巨塔，也隨青年人的消亡，轟然倒塌。
死去的自然龍脈，終於再度復生，這一刻，王業也不由苦笑，為鎮壓而建的法器，在失去了意義之後，也忘卻了活著嗎？
「他敗給了自己，兩次！」
槐樹精望著青年人消失的空地，喃喃自語，似乎是為他的選擇作解釋。
「其實，做為戰士，若是死在戰場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王業提出自己的觀點，走到孩童身旁，將之抱到懷中。
「那是你的選擇嗎？道長。」
王業沒有回答，只留下一個不置可否的笑容，想了想，又轉身詢問道。
「張小虎呢？」
槐樹精聞言呆愣片刻，而後忽然笑道。「儘管放心，那位道長，死的徹底，如今源頭已斷，他自然就無法作怪了。」
「不是」
王業微笑擺了擺手，只留下四個字。
「落葉歸根。」
「根。」
槐樹精笑著點了點頭，手指了個方向。
「就在他的墓穴，那最好的一口棺材中。」
王業順著方向望了一眼，而後側過身子，向槐樹精微微抱拳，駕起浮雲直向天邊飛去。
「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他叫安思異，如果未來他也走上這條路，請帶他來見我！」
身後傳來問話，王業沒有言語，裝作沒聽見，不過如果真要說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天道至清，人道至明，此事已定，雖然，並沒有答應青年人，但有些話，其實有時候也不必多言。
而一旦做出了選擇，就要決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並毫不動搖，對比修道者那生死未卜的道路。
普通人的一生也許不算多麼精彩，可至少平平安安，不是嗎？決定讓他做一個普通人，就不可能讓他走上這條路，若王業會再次來到這裡，那只會有一個原因了。
八境化嬰大妖！
天師除妖，不能拋開事實不談，因為境界高，有威脅，就殺死，那是王道。
有容乃大，因罪而罰，方稱人權，世間萬物眾生平等，不可捷越，違者當引天道殺伐。
至於飛屍，先不說王業為何來此，就今夜之所見，他殺人，傷害平民，難道不是事實？
縱使他口中所說，的確為真，又能如何，人間的對錯，自有人道律法束縛。
用超越自然之力去恃強凌弱，是無法被天地認可的。
破壞了最本質的規則，自然應該由最簡單，最純粹的力量去懲罰。
所以，才會有天師的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王業一路駕雲而行，望著懷中依舊在昏迷的孩童，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感嘆。
你沒有看到這一切，你不知道他的最後結局，但這一切卻因你而起，他為你，甘願赴死。
.........
因為他是一隻屍，槐樹精為你，不惜與天師為敵，毫不畏懼人道可能的討伐，到最後都還在為你考慮。
老道不知道，你的過去發生過什麼，你的不知，或許，也是最好的答案。
只是，冥冥之中，連我也成為你這因果中的一環。
安思異，他們是不是你的父母？我無從知曉，但終究是我的袖手旁觀，害死了他們，憑這一點，我便應許你一世安好。
更何況，我還答應過他，那具...那個人的遺願。
「哈哈哈哈！」
王業長笑不止，良久後，終是苦澀。
「世間因果，當真是千絲萬縷，百轉交織，卻又簡簡單單，根根分明！」
王業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接著又有些詫異的反問道。
「這麼說來，其實你早就發現我了，對嗎？」
青年人緩緩搖了搖頭，而槐樹精則是苦笑道。
「是我，我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王業沉默，將目光投向青年人，笑了笑。
「繼續吧。」
槐樹精也不在意，擺了擺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洒然一笑。
「或許，你的袖手旁觀，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老道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這與所謂定數無關，是老道的私慾。」
王業平靜說道，他自問算不上什麼好人，但還不至於，將自身的惡念，盡數歸為定數。
而青年人則目光短暫錯愕，待回過神來時，不由苦笑。
「定數？」
「多麼虛浮的詞語，但現在，我真的開始相信了。」
青年人想了想，繼續說道。
「不過，如若說一切都早已註定，未免也太過武斷。」
「過去已成歷史，未來可以改變。」
王業眉頭一皺，深深望了一眼青年人，他似乎有種錯覺，面前的這個飛屍，是一個真正的人，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將這個想法，拋到九霄雲外。
「就此打住吧，我沒有興趣聽你講這些道理！」
「還是說，你已經說完了？！」
語落，王業提木劍，殺意凜冽，槐樹精想阻止，卻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在三人的沉默中，青年人似乎看到了他的未來。
的確，無論什麼樣的語言，都無法改變，他是一隻屍，不被世人所認為的異類。
他苦澀一笑，並未怨恨，他淡定的搖了搖頭，目光對視中，王業默默收起木劍，一言不發，青年人則繼續講述著，屬於他的記憶。
「如你所見，我殺死了他，那個叫張小虎的道長，沒有什麼仇恨，沒有什麼理由。」
「陰陽兩隔，生死有命，他是人，我是屍，他要殺我，我便殺他。」
「我並不討厭他，他與你不同，與之相比，他太年輕。」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他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你有著人性，我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我還是來了，請現身一見。」
「那天，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並沒有現身，事後，其實也蠻後悔的。」
「但這並沒有持續多久，我低估了他的毅力。」
「在他第三次來找我時，我終是忍不住了。」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很久，他告訴我。」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萬物本就應該一視同仁，生者不應以亡者為異，畢竟，二者本為同源。」
「他的想法讓我很興奮，因為我深知，這應該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把我當成朋友的人，而我遇見他的時間，卻一點也不遲。」
「從他的口中，我得知那位雄主，早已死去多年，也知曉自他之後。」
「一代代層出不窮的人物，我嚮往這個時代，人人安居樂業，不必受戰亂紛擾。」
「於是，受我的邀請，他帶我去看這個世界。」
說到這裡，青年人沉默了片刻，輕嘆口氣，眼眸中浮現出追憶之色，靜靜地注視著孩童。
青年人輕扶孩童的頭髮，接著難掩怒意的低沉道。
「他並不是他們的孩子。」
王業眉頭微動，似乎想到什麼。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生於亂世，一世之中不知造下多少殺戮，本應見慣人間生死，而造就顆無情之心。」
「可天意偏喜弄人，我這樣的劊子手，卻還嚮往著人間，那最純粹最簡單的情感。」
「親情，我生前因此而死，死後也應如是，說之可笑，二者皆非真正的親人。」
「這或許就是，我的定數吧！」
「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
望著面前那身軀微微顫抖的老道士，青年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降妖伏魔，不就正是天師的責任嗎？」
「況且，以這樣的身份活著，對我何嘗不是一種懲罰，能以如今殘軀，做這一點點我真正想做的事。」
「也算是，為我的生命，留下一個草草的結尾。」
在面對慷慨赴死的飛屍，王業後退半步，比道家禮向青年人稽首，而後平靜道。
「太一劍宗，青雲老道王業，請十三太保赴死！」
青年人在王叔的目光注視下，從下至上，身軀慢慢化做黑色的塵埃，隨風飄蕩向遠方而去。
「你會帶他去那人人都能去的學府？許他一個平凡平靜的未來嗎？」
「說起來，除了親情與罪業，我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過去已成歷史，未來可以改變，我想改變他被奪走的人生！」
「那原本就屬於他的人....」
再回首，青年人終於消失在這片天地，兵解，大多數修道者，都不會選擇的最後結局，與此同時，那山脈之中，釘死真龍的五座巨塔，也隨青年人的消亡，轟然倒塌。
死去的自然龍脈，終於再度復生，這一刻，王業也不由苦笑，為鎮壓而建的法器，在失去了意義之後，也忘卻了活著嗎？
「他敗給了自己，兩次！」
槐樹精望著青年人消失的空地，喃喃自語，似乎是為他的選擇作解釋。
「其實，做為戰士，若是死在戰場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王業提出自己的觀點，走到孩童身旁，將之抱到懷中。
「那是你的選擇嗎？道長。」
王業沒有回答，只留下一個不置可否的笑容，想了想，又轉身詢問道。
「張小虎呢？」
槐樹精聞言呆愣片刻，而後忽然笑道。「儘管放心，那位道長，死的徹底，如今源頭已斷，他自然就無法作怪了。」
「不是」
王業微笑擺了擺手，只留下四個字。
「落葉歸根。」
「根。」
槐樹精笑著點了點頭，手指了個方向。
「就在他的墓穴，那最好的一口棺材中。」
王業順著方向望了一眼，而後側過身子，向槐樹精微微抱拳，駕起浮雲直向天邊飛去。
「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他叫安思異，如果未來他也走上這條路，請帶他來見我！」
身後傳來問話，王業沒有言語，裝作沒聽見，不過如果真要說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天道至清，人道至明，此事已定，雖然，並沒有答應青年人，但有些話，其實有時候也不必多言。
而一旦做出了選擇，就要決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並毫不動搖，對比修道者那生死未卜的道路。
普通人的一生也許不算多麼精彩，可至少平平安安，不是嗎？決定讓他做一個普通人，就不可能讓他走上這條路，若王業會再次來到這裡，那只會有一個原因了。
八境化嬰大妖！
天師除妖，不能拋開事實不談，因為境界高，有威脅，就殺死，那是王道。
有容乃大，因罪而罰，方稱人權，世間萬物眾生平等，不可捷越，違者當引天道殺伐。
至於飛屍，先不說王業為何來此，就今夜之所見，他殺人，傷害平民，難道不是事實？
縱使他口中所說，的確為真，又能如何，人間的對錯，自有人道律法束縛。
用超越自然之力去恃強凌弱，是無法被天地認可的。
破壞了最本質的規則，自然應該由最簡單，最純粹的力量去懲罰。
所以，才會有天師的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王業一路駕雲而行，望著懷中依舊在昏迷的孩童，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感嘆。
你沒有看到這一切，你不知道他的最後結局，但這一切卻因你而起，他為你，甘願赴死。
.........
因為他是一隻屍，槐樹精為你，不惜與天師為敵，毫不畏懼人道可能的討伐，到最後都還在為你考慮。
老道不知道，你的過去發生過什麼，你的不知，或許，也是最好的答案。
只是，冥冥之中，連我也成為你這因果中的一環。
安思異，他們是不是你的父母？我無從知曉，但終究是我的袖手旁觀，害死了他們，憑這一點，我便應許你一世安好。
更何況，我還答應過他，那具...那個人的遺願。
「哈哈哈哈！」
王業長笑不止，良久後，終是苦澀。
「世間因果，當真是千絲萬縷，百轉交織，卻又簡簡單單，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