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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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也有不吃他這一套的。

  有的店家仗著生意好,底子硬,就這麼挺著。可更多的,是被三五不時的折騰鬧得干不下去,最終盤店走人。

  那他這麼幹,就沒人管嗎?羅綺忍不住問。

  小柔搖頭,倒不是沒人管。只是一來,那些鬧事的都不是本地人,明面上看不出問題,只能算作一般的消費者糾紛。二來,趙駿自己生意用的人,全都是自家親戚小輩。這些人對趙駿言聽計從。想找他的漏洞,難得很。

  當然還有第三,街面上那些管事的人,趙駿早就花錢「打點」過了。

  總之,這些事算不到他頭上去。

  另外大傢伙還有一種說法,趙駿之所以這麼橫,是因為趙家在市裡面「有人」,所以他們家這些年才能越做越大。這也就更沒有人敢得罪他了。

  小柔說了一堆,中心思想其實就一句——最好不要跟趙駿起衝突。

  聽了這話,羅綺卻想到了那幾位叔姨們。他們可是話里話外的都在鼓動羅綺,一定要去找趙駿,要鬧大,千萬別輕饒了他。

  為什麼對同一個人,會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

  小柔不可能會害自己,羅綺當然明白這一點。那麼幾位叔姨如此攛掇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其實從那晚他們的言語裡,能聽出來這些人對趙駿積怨已久。結合小柔所說,也不難明白原因。可是,他們自己對抗不了趙駿,難道還指望羅綺一個剛從外面回來,一沒背景二不了解情況的人,替他們討回公道麼?這是什麼清奇思路?

  但是,比起這更奇怪的,是趙駿前後的態度變化。

  按照小柔說的,他用盡手段打壓欺負其它商戶,是個狠角色。這樣的人怎麼會一轉態度主動認錯,還要給羅綺補償?

  至於趙駿所說,他與母親之間那些所謂矛盾。聽上去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趙駿怎麼會在乎這點小事,還特意說給羅綺聽呢?

  這麼多年,她參與的談判也不少了。在談判桌上,一方主動拋出對自己不利的信息,一般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自己這邊出了大問題,趁著對手沒發現之前壁虎斷尾,兩害相權取其輕。要麼,就是主動示弱,減輕敵對感,背後有更大的圖謀。

  問題是,趙駿屬於哪一種?

  費這麼大勁兒,不會只是想要母親的小吃店吧?

  還是說,他想掩蓋母親去世的真相?

  又或許,母親出事和收購小吃店,二者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羅綺一直走到了大院門口也沒想明白。看看時間,正是中午,於是給小柔打去了一個電話。這個時間小柔應該午休了。不如聽聽她的意見。

  不想,連打了兩遍,沒人接。羅綺索性直接去了她家。

  小柔婚後在鎮上的新建小區買了房子。那裡離她工作的辦事處只有一站地,所以她中午通常都是回家吃飯。說起來,她的家羅綺還一次都沒去過呢。

  坐上公交小巴車,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小區挺大的,門口有噴泉,裡面還有個小廣場。羅綺在門口買了個水果禮盒,又在小廣場上向一個帶孩子的奶奶問了路,很順利地找到小柔家的單元樓。

  剛上樓,便聽見一陣孩子的哭聲。羅綺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可能來得不是時候。

  但來都來了,硬著頭皮敲了門。

  片刻,門開了,小柔蓬亂著頭髮,穿著家居服,灰頭土臉地出現在門口。看見羅綺的一瞬間,她臉上飛快閃過了一絲尷尬。才時隔了一晚,那個溫婉成熟又鎮定的小柔,就變成了眼前這個頭髮蓬亂一腦門官司的中年婦女。

  羅綺心裡已經把自己罵了一頓,要是再多打兩遍電話就好了。可臉上卻一點沒露出來,假裝無視了小柔的模樣,直接問她是不是有事在忙著。

  小柔理了一把額前的亂發,閃身讓她進屋自己找地方坐,說火上還熱著飯呢,就一頭扎進了廚房。

  羅綺在玄關處換了拖鞋,轉頭一瞧,這哪有地方坐?

  屋子裡像是剛打完仗,亂得簡直沒有地方下腳——

  茶几,沙發,電視櫃,凡是眼能看到的地方,都堆滿了嬰兒用品和衣服。地上扔著各種玩具,快遞盒子和包裝堆成了小山。垃圾桶都冒尖了,估計是沒空扔。空氣里飄散著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客廳一角用兒童圍欄圈出了一塊地方,二娃像只小狗似的被圈在裡面。小傢伙應該正在學步期,扶著欄杆,扯著嗓子哇哇大哭,小臉憋得通紅,鼻涕眼淚的糊了一臉。


  羅綺心裡一陣難過,趕忙過去把孩子抱起來。

  可她實在不會抱孩子,兩隻手來回倒騰,怎麼都不得勁兒。不過二娃倒是不怎麼怕生,一抱起來立馬不哭了,拖著鼻涕瞪著眼睛,好奇地瞅著羅綺。

  羅綺抽了抽鼻子,小傢伙的紙尿褲該換了。

  不一會兒,小柔端著熱好的嬰兒輔食回到客廳。羅綺已經把沙發清理出一塊地方,正把二娃放在上面,用過的紙尿褲被扒下來扔在地上。羅綺不太熟練地拿著嬰兒濕巾給二娃擦屁股。

  沒想到啊,乾的還挺像樣兒。小柔笑著接過了二娃,三兩下迅速換好了紙尿褲,把孩子放在寶寶椅上,開始餵飯。

  原來是小柔的婆婆病了。

  小柔外出培訓,婆婆獨自在家帶了幾天孩子,累著了。今天一早便頭暈目眩下不了床了,小柔趕忙帶她去了醫院。

  檢查了一番,說是顱內壓有點高,有腦梗的先兆。開了藥,輸液。忙活了一上午,這才剛回家。閨女大妮兒去上學了,二娃沒人管,在家裡獨個待了一上午。

  等一會兒餵完了孩子,小柔還得去給婆婆送飯——因為要打幾天的吊瓶,小柔實在忙不過來,只好給婆婆辦了住院,每天中午去送一次飯。

  看著小柔一臉疲憊,羅綺心裡很不是滋味。脫了風衣,挽起袖子,開始幫她收拾屋子,打掃衛生。

  小柔的丈夫是做工程監理的,長期奔波於省內外的各個工地。一年到頭沒有幾天時間在家。婆婆跟小柔住在一起。說是幫著帶孩子,但實際上婆婆的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大病小情不斷,小柔還得不時地請假回家照顧她。

  原本是想來問小柔的意見,可看著情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倒是小柔早就想到了,餵飯的間隙,還不忘了關心羅綺今天怎麼跟趙駿談的。

  羅綺只好如實說了,連同自己的猜測一起。

  小柔聽後沉思了片刻,說有一件事她忘了說。

  前段日子,辦事處門口這條街上,有一家店鋪經營不下去了。剛貼了轉租,沒幾日就被人盤下來了。但是幾個月過去,店鋪一直空著,大門緊鎖,不見裝修,也不繼續開張。後來小柔無意間跟工商的人聊起這事兒來,才知道店是趙駿盤下來的。

  而且還聽說,這大半年的時間,趙駿接連收下了好多間鋪面。

  小柔覺得奇怪。

  要說擴建吧,那些鋪面都是七零八碎,互相不挨著。要說開連鎖餐飲又或者旅店什麼的,可也不見裝修。要說盤下來轉租,可是他又不轉租,就放在那兒。這不是錢多了燒得麼?

  他到底圖啥,小柔也猜不透。只能叮囑羅綺,跟趙駿打交道,凡事要留個心眼,想好了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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