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遲到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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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志飛自從跟著劉玉良幹了銷售後,除了眼界開闊以外,最大的變化就是臉皮變得厚了。要知道當年追白艷梅的時候,每次約會許志飛都還會臉紅。

  漸漸地,許志飛覺得臉皮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有人說過他油膩,也有人說過他臉皮厚得只會耍嘴皮子,更有人說過他臭不要臉。對於一個銷售來說,這些就是他的一年四季,有春暖花開時,有電閃雷鳴時,也有冰凍三尺時。

  儘管被吐槽了很多年,但是許志飛依然覺得自己就是個農民的兒子,內心裡那股子純樸、誠實、坦誠、豁達的基因從未改變,不管自己在山海村,還是在如今的深圳。這麼多年了,他不知道是時代變了還是自己真變了,但是他依然想做個真實的自己。

  「真實」的真正含義是什麼,許志飛心裡的答案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不苛意做作,也不枉駕虛偽,就象臉皮厚,我就把它當一個褒義詞來看。

  也正因為如此般的「真實」,並不貶義的「臉皮厚」,他沒有把之前女攤主所言的當作客氣話,第二天中午如信守承諾般地出現在了攤位上。

  「大姐你好,給我來份套餐。」

  「好嘞。」

  女的捉摸著今天怎麼這麼早有客人了?按平常習慣至少還有十來分鐘,旁邊的工廠才會陸續下班,吃飯的人流才會過來,而且聽著說話聲,也就只有一個人,於是她抬起頭,原來正是昨天幫小孩子擋雨的那個跑業務的。

  「原來是你啊,快坐!快坐!」

  女的像見到老朋友般地招呼起來,然後給他打了最好的飯菜,親手端著盤子給他送了過去。兩個小孩見到許志飛,也不認生地叫著叔叔,叔叔。

  見女攤主的熱情如此接地氣,沒有之前擔心的虛情假意,許志飛把借著臉皮厚用來做敲門磚的那番客套話給「省」了下來,直接開門見山起來。

  「大姐,我今天還是來跑業務的,你看能不能等會給我引薦幾個這附近廠里你關係好的呢?」

  女攤主瞬間明白了許志飛的用意,吃飯只是由頭,幫忙才是正事。不過她並沒有拒絕,而是很樂於幫他做這個事,順便把人情債還了。女攤主也是一個純樸地道的農村人,在她的思想里,人情債也是債,越欠久越難還。

  「你看中哪幾個廠了?說來聽聽?」

  「就旁邊的隆鑫廠和永旺廠。」

  女的回覆了一句知道了,就叮囑他先吃飯,隨後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那個時候,很多工廠的上下班打卡靠打鈴,中午鈴聲一下,原來安靜的廠區就會魚貫而出一批批工人,很快許志飛周邊空的座位都被從工廠里走出來的食客「占領」,女攤主也到了最忙的高峰期了。

  王哥、李叔、周經理......女攤主清楚地記得這些老顧主的姓,如同她嫻熟地打著飯、收著錢、端著菜一樣,已經輕車熟路。很快所有落座的客人都開吃起來,他們基本都是一個廠的圍成一桌或幾桌,有說有笑。

  許志飛刻意放慢了進食的速度,看著這個女攤主接下來如何幫自己。女的忙過高峰以後,也慢慢有了空手的時候,朝許志飛走了過來,輕聲對他說道:「還不知道你貴姓呢?」

  「我姓許,叫許志飛。」

  說完,許志飛把手插進包里準備去掏名片,被女的用手攔了回去。繼續問道:「哪個公司的?做什麼產品的?會說粵語嗎?」

  許志飛明白對方問這些問題的用意,很配合地回答她:「我是志緯集團,我們公司主要做日用雜貨的進出口,粵語還不會。」

  「我知道了,記住了,我姓李,你等會就叫我李姐。還有你這個廣東話要儘快去學會。」

  一番告知囑咐後,李姐向人群聚集的幾桌走了過去。

  「王哥,應主任,今天菜怎樣,還合不合你胃口?」

  「李姐,不夠辣,不爽。」

  「應主任,知道你們湖南人也是無辣不歡,下次我單獨給你搞個小灶,多放點辣。」

  「李姐,這可是你說的噢,我等著呢?」

  李姐也是一大嗓門,許志飛隔了幾桌,他們的交談也聽得一清二楚。從這對話來看,許志飛覺得李姐不簡單,一個女人管著攤還人緣特好。這時小許,小許的叫聲從那桌傳來,原來李姐正在招著手讓他過去。

  「應主任,這是我們家親戚小許,剛來深圳,現在在志緯集團做銷售,他想和你們廠做點業務,還麻煩應大主任給牽牽線?」


  那個應主任聽後還是警惕性很高,說了句:「李姐,沒聽說你還有這麼個親戚啊?」

  李姐也察覺到應主任的多疑,忙給應主任象徵性了敲了幾下背,對他說道:「我們家遠房親戚的孩子,應主任,看你都不相信我了。」

  許志飛也觀察到了應主任看李姐的眼神有著另一種「喜歡」,是不是因為李姐現在是單身一人還是因為打工人的內心都有著同樣的空虛,許志飛說不上原因來。只見慢慢地應主任看自己的眼神多了點友善,之前那種起疑的眼神在李姐的努力做工作下已經不見蹤影。

  「你是志緯集團的?」

  「是的。」

  「志緯我知道,大公司,怎麼會看上我們小廠?」

  ......

  看著李姐的面子,應主任也終於和許志飛對上了口,說上了話。一番面試般的一問一答後,應主任像給了李姐一塊蜜一樣對她說道:「李,你們家親戚等會就跟我進廠吧。晚上我請你夜宵噢。」

  李姐聽了這話,又擺在許志飛的面前,發覺挺不意思的,急忙回話給他:「應主任,就你最壞,趕快忙你的去吧。把我們家親戚你可要照顧好了,他來告狀的話,下次你的菜可就沒了辣椒味了。」

  應主任朝她笑了笑,帶著許志飛進了工廠。

  應主任最終還是給力的,也沒有給李姐丟面子,作為隆鑫廠的車間主任,他賣力地給許志飛引薦對他業務開發有關聯的科室人員,也給他把業務圈拓展到了永旺以及其它周邊工廠。

  許志飛這下名片也慢慢地發了出去,手持電話也慢慢地多了客戶的來電,商品相關的溝通也逐漸地多了起來,更關鍵的是自己的這張計劃表終於不再永遠停留在第一項工作內容上,第二、第三都可以順勢往下走下去。

  很快,隆鑫廠的合作意向進行了簽約,緊接著永旺也開始合作。精發、金鑫......這些合作洽談都緊跟在路上。許志飛的步子邁起來了,韋曉麗稱他現在是「後來者沖在了第一」。

  廣東之戰整體戰績還算可觀,省外之戰先從海秀縣開始,畢竟白艷梅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許志飛買好車票,像回家的方向出發。一路上,許志飛給自己也布置了作業,也就是學粵語。買了一本粵語速成的書,咿呀學語般自學起來。

  來到海秀後,許志飛還沒來得及放下行李去醫院,就被熱情的家鄉人民請進了廠家。一聽是香港公司,一聽來的人又是海秀縣山海村出去的,這大公司疊加家鄉情節,對方早已是用最高規格迎接許志飛的到來。

  廠長全程陪同,外加好酒好菜招待,許志飛用他自己的評價來說就是人好,貨好、價好、招待也好。但也正是因為這個招待,差點讓許志飛誤了正事。

  離意向快要達成還有最後一公里,許志飛向老婆說明情況準備再去廠里攻一下,雙方父母和白艷梅都知道他忙,理解他讓他放心去談業務,這裡有大人會照顧,但就要求他談完後馬上回來,白艷梅隨時要生。

  到達工廠後,意向倒是很快達成默契,但是這緊接著的酒席卻怎麼也讓他推脫不掉,人家廠話發話這飯不吃,這酒不喝,這合作就到此為止。現看到手的生意怎麼可能讓它這樣白白泡湯,許志飛也只有一個了—「上」。

  開桌前,許志飛清醒地提醒自己不能多喝,要控制酒量,要隨時準備去醫院。但是面對一大堆「老鄉」圍攻許志飛,他早已進入了酒精時刻。等他離開飯店時,搖搖晃晃的步姿下,包里的手持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拿出一看,是韋曉麗打來的。

  「許志飛,你人在哪裡?是不是又喝酒了?你老婆生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小孩的父親打算怎麼當?這電話都打到深圳來了,我命令你放下工作馬上去醫院。」

  電話里,韋曉麗一連給了許志飛四個問號,猶如四根鞭子在抽醒著他,讓他不要糊塗今天他要升級當爹了。

  趕到醫院的產房門口,許志飛焦急地等待著,但沒看見一個家屬。一個護士從產房裡出來,許志飛上前問了白艷梅的生產情況,對方告訴她人早就回病房了。

  「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產婦已經回病房了。」

  此時許志飛酒勁已過,飛奔地來到病房,見妻子虛弱地躺在床上,女兒可欣已睡在媽媽身邊。雙方父母正陪伴在白艷梅和小孩身邊。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老婆你辛苦了。」

  許志飛面對雙方父母,自己先自我檢討了起來。許父見自己兒子來了,忙把他叫到病房外,教育了起來。

  「志飛,你怎麼會事,艷梅生小孩這麼大的事,你都有時間和心情去喝大酒?」

  「爸,我這不是在談業務走不開,我也想早點趕過來的。」

  ......

  外面兩個男人的交談,儘管已經極力壓低聲音以免打擾病人和小孩,但說到激動時突然的音量提高還是會把對話內容帶進病房,白艷梅似乎聽到許志飛回來了,睜眼醒了,掃視一圈後,發現少了許父和自己老公,忙叫自己父母把他們叫進來。

  白父白母只好聽從女兒的要求,勸他們歇一歇、停一停,讓他們父子平靜地進了病房。許志飛坐到老婆的床邊,握著她的手,看著躺在嬰兒床上的女兒,對著白艷梅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白艷梅可不想在這喜慶的時刻看到大家繃著個臉,心裡還有個疙瘩,她對可欣說道:「女兒,你看誰來了,爸爸來了,他是一個遲到的爸爸。我們以後叫他遲到爸爸好不好。」

  白艷梅對許志飛稱呼「遲到爸爸」好似一股暖流融化了因許志飛遲到而導致的病房裡氣氛的凝重,這時雙方父母都招呼著許志飛趕快和自己的孩子去「打聲招呼」。

  許志飛湊過頭去,朝著女兒說道:「可欣,爸爸保證不再做個『遲到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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