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燃火
伯倫斯，東區，天空。
地面上的清掃已經完成，查理緊繃的神經也稍稍鬆懈了一些。
「龍息」正在順著管道注入地下，那些可怕的黑色液體將完成這場圍剿中最關鍵的步驟，無論那幽邃的地下藏著什麼東西，最終也只能在酷烈的高溫中哀嚎著死去。
「『暴雨』還有多久才能到來？發信給『銜尾蛇』，這場雨已經遲到很久了。」
查理轉頭詢問坐在無線電發報機前的操作員。
那場大雨將是這場清剿中的另外一個關鍵步驟，它將中和掉污染帶來的侵蝕，防止它擴散造成危害。
操作員有條不紊地拉下這臃腫機器的幾根紅色操作杆，然後拉起另外一根綠色操作杆，紙帶隨即被吐出，落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
「報告長官，『銜尾蛇』們表示他們的大氣監測裝置並不準確，無法確定具體時間，但『暴雨』很快就會降臨，這是毫無疑問的。」
「說了等於沒說！這群不靠譜的神經病！」查理怒罵道，「等這場作戰結束，我就向上面打報告要求削減他們的經費！」
一直專心聆聽無線電通訊器的西蒙斯突然抬起頭，對查理說道：「『龍息』灌注完畢了，查理。」
「很好，現在進行點燃，燒死這群狗娘養的！」
地面戰場。
妖魔們你推我搡地沖向守在灌注管道前的士兵們，它們尖利的嘶吼聲幾乎能震破士兵的耳膜。
這些徹底異化的怪物已經不再是人了，其中最怪異的那些甚至只是一團會不斷蠕動並發出吼叫的污泥。其它那些還勉強維持著形體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它們大多都變成了面目可憎的畸形，各種形狀近乎野獸的肢體從它們身體的各個地方鑽出來，或重大或萎縮，還長滿了膿瘡與囊腫，有時被子彈擊中，黃綠色的粘稠膿液甚至會先血液一步飈射出來。
「媽的，這些該死的怪物還真是噁心！我明天要吃不下飯了！」一個士兵一邊高聲怒罵一邊扣下換完彈鏈的六管機槍，衝著地下入口裡擠成沙丁魚罐頭的妖魔群開火。
特製的水銀內芯子彈在擊中妖魔身體的瞬間炸開，其中的水銀破碎成更細小的水銀液滴，懸浮在空氣中，形成一片水銀煙幕。
妖魔們無所顧忌地沖入這水銀煙幕之中，緊接著身體上便爬滿大片大片的水銀斑，隨後就開始碳化和潰爛，傷口深可見骨，就像是被強酸腐蝕的鋼鐵一樣。
高溫與水銀是妖魔的克星，這是人類用無數生命與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足以拯救無數生命的經驗。
「該死的！它們要衝過來了！我們需要火力支援！」彈藥手一邊高喊一邊往自己與無暇他顧的機槍手腿上扎了一針。
隨著注射器中的明黃色藥劑被粗暴地推入體內，兩人心中的恐慌不安也迅速地消退下去。
這是弗洛伊德藥劑，雖然只是專供普通人使用的弱化版，但也是「銜尾蛇」的最高研究成果之一，這些不可思議的藥水能夠幫助人保持清醒的頭腦、消除不安與恐懼，以此來對抗侵蝕的影響。據說最初的版本根本無法被普通人使用，只要注射一針，就會連續精神亢奮數日，最終在痛苦又亢奮的詭異狀態下悽慘死去。再到後來，為了幫助這些在黑暗中對抗妖魔的士兵對抗妖魔帶來的侵蝕，「銜尾蛇」們就開發出了他們現在使用的弱化版本，並大規模配發軍隊。
另外兩挺使用普通鋼芯彈的六管機槍終於換好了彈藥，它們的吼叫聲接連響起，聲音震耳欲聾，與妖魔的嘶吼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如果不是佩戴著專門的降噪耳機，那麼這吼叫足以令所有在它附近的士兵嘗試鼓膜破裂的滋味。
「該死的！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我們需要火焰！」隨著彈鏈耗盡，使用水銀內芯彈的機槍手也鬆開了機槍扳機，彈藥手和另外一名觀測員立刻開始緊張而有序地更換空彈鏈和過熱的槍管而機槍手則抓起放在一旁的步槍，接替了彈藥手的火力空白。
相比於開闊的工廠區戰線，地下入口實在是太過狹窄，能夠展開三座機槍陣地幾乎就已經是極限了，而從地下入口中湧出的妖魔密密麻麻，幾乎是無窮無盡，重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封鎖網還不足以徹底攔住它們。而在「龍息灌注完畢之前，「火蛇」們的火焰噴射器無法進行支援，否則大火會順著運輸管道延燒，並點燃整架飛空艇，造成可怕的「鯨落」。
「『龍息』灌注完畢，『火蛇』即將入場進行點燃，所有阻擊小隊準備撤離。」通訊器中響起指揮官略帶電流與噪聲的聲音。管道中開始流淌出大量混雜著黑色油污的水，水流又迅速變得清澈，管道隨之乾癟下去，在飛空艇上絞盤的帶動下開始逐漸收起。
「龍息」極其危險與不穩定，所以根據操作流程，使用「龍息」過後必須對所有運輸管道與儲存艙室進行清潔，用清水沖刷管道只是清潔工作的第一步，等作戰結束、飛空艇群返回後方基地後還必須進行二次和三次清潔，確保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殘留。
「『火蛇』即將抵達！所有人準備撤離！」通訊員站起身來，高聲告知同伴，整個機槍班組開始井然有序地進行撤離工作。
妖魔們似乎也感知到了厄運的到來，更加瘋狂地朝地面衝鋒。可它們腳下的地面早已被「龍息」浸透，致使它們接二連三地滑倒，在「龍息」中翻滾掙扎，渾身沾滿了這漆黑的燃料。
在各個地下出入口前負責阻擊妖魔的機槍班組迅速撤離，而與此同時，一道道身穿厚重地猩紅色隔熱衣、頭戴隔熱頭盔和呼吸機、背上背著燃料罐、手裡提著火焰噴射器的身影也迅速接管了各個地下出入口。
「龍息」燃起時的高溫足夠讓離得不夠遠的人大面積燒傷，只有穿戴著重型隔熱裝備的「火蛇」們才能成功點燃它們而不被燒死。
「一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二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三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
「報告長官，所有點燃小組已經就緒，請指示！」
高空之中，查理微微點頭：「進行點燃！」
燃燒的迅令乘著電波在戰場上飛馳，幾乎所有小隊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燃燒的訊息。
解除保險、扣動扳機，劇烈的化學反應在火焰噴射器中沸騰翻滾，化作洶湧的火流。
無窮無盡的光與熱瞬間擴散，就連地面與牆壁都在這可怕的灼熱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火焰的呼嘯聲中，巨龍睜開雙眼，熾熱的吐息噴吐而出，橫掃過戰場，一切都化為灰燼，只剩下那面目可憎的墮落者們在這地獄之火中翻滾哀嚎，最終化為焦黑的骨骼。
「所有部隊原地待命，等待飛空艇空投簡易隔熱裝備，燃燒結束後進行最後清掃。」
無論其中藏著多少邪惡與污穢之物，只要火焰燃起，這座地下工事就絕對再無反抗之力了。
查理這樣想著，心裡長出了口氣。
這次圍剿已經到最後階段，接下來就是考慮事後影響了。
還是跟之前一樣，宣傳是煤氣爆炸事故？算了，還是讓民眾對伯倫斯煤氣供應部門多一點信任吧。
又或者，乾脆說是人為因素造成的失火？不，不能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因素才能造成這麼可怕的大火？未免有點太過敷衍了。
有了！乾脆就說是這座廢棄工廠的地下還儲存著一批因被人遺忘而未被銷毀的烈性化學藥劑，因為年久失修，儲藏用的壓力罐泄露，才造成了這場大火。
至於那些死在火場裡的小貴族和商人們，自然只能用別的理由來解釋了，否則誰也說不清他們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座廢棄的地下工事中，還好死不死地遭遇了這場可怕的火災，最好還能給他們編出特定的理由，讓他們之間的死亡看上去毫無關聯，不過這麼麻煩的問題還是交給善後部門來處理吧。
他這樣想著，又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雪茄。
這群狗娘養的雜種主動擁抱鐵幕之外的黑暗，他們死有餘辜，可他們畢竟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與人脈關係，如果處理不好，會出現很多風波。
查理吐出一口煙霧，雙眼短暫失焦。
不尋常的爆炸聲穿透吊艙的艙壁與窗戶，傳入他的耳中。
查理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向玻璃窗——跟他做出同樣舉動的還有西蒙斯，他們都聽出了這爆炸聲不對勁！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神的凝重。他們動作統一地朝下望去，只見漆黑的影子在燃燒的火光之中升騰起，以近乎不可能的高速沖向那些尚未完全收起管道的飛空艇！
因為需要回收輸油管道，那些飛空艇的後艙門都還沒有關閉。這就給了那些影子趁虛而入的機會。它們用鋒利的鉤爪抓住艙門的邊緣，扭動著身體鑽入吊艙，尖細的尾巴一閃而沒。
濃腥的鮮血潑灑在飛空艇的吊艙玻璃上，把它染得猩紅猙獰，可以想見那該是何等可怕的噩夢。那恐怖的鬼影們轉眼之間轉眼之間便結束了它們的屠殺，從吊艙門再次沖入高空，就像是傳言中新大陸河流里泛濫的利齒食人魚群一般，在輕而易舉地將不慎落入河中的任何生命撕碎吞吃之後，又沖向下一份美味大餐，不知饜足。
「所有飛空艇進入對空作戰狀態，發射照明彈，機槍開火，不惜一切代價攔住那些東西！」查理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轉過頭大吼著下達指令。
飛空艇不同於熱氣球那種玩具一樣沒有燃料製造熱空氣就飛不起來的飛行器，它的艇體外表覆蓋著堅固的輕質合金裝甲，內部填充著數個氣囊，這些氣囊中飽含氮氣，確保它們即使失去動力也不會墜毀或失火爆炸。在正常情況下這能保證它們可以長時間在空中懸停作戰，也不用擔心失控墜毀的危險，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反而成了巨大的劣勢，因為那些已經被攻擊的飛空艇連通過墜毀或者自爆阻滯敵人的能力都沒有！
每一艘飛空艇吊艙下層的蓋板都盡數打開，待命已久機槍手鑽進球形炮塔，重機槍的槍口開始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明亮的火線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火力網，開始追逐那些在空中穿梭的可怖黑影。
該死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就連一向穩重的西蒙斯也失了態，高聲怒罵這些怪物，「地面部隊根本沒有反饋這些東西的存在！」
這個時候查理反而冷靜得可怕。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大蓬青灰色的煙氣，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它們根本沒有潛伏在地面上的某個角落，它們是從地下鑽出來的。」
西蒙斯一臉震驚地看向查理：「這不可能！這是……」
查理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還記得那些被擊殺後變成灰色液體流入地下的妖魔嗎？」
西蒙斯也恢復了冷靜，臉色變得凝重：「你是說是那個藏在地下回收妖魔屍體的東西製造了它們？」
「對。」查理點點頭，「它製造出的那些東西的身體結構是統一的，而且它能明白飛空艇對它的威脅。顯而易見，它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與對外界的感知能力，並且正在不斷增強，否則我們從進入戰場的那一刻開始就會被這些東西攻擊了。」
說完，他頓了頓，拍了拍西蒙斯的肩膀：「也許我們太低估對手了，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另外一邊，坐在侵蝕檢測器前的通訊員高聲報告：「侵蝕指數突破五級！不，是六級！侵蝕指數還在增長！要突破下一層臨界點了！」
查理走上前去查看儀錶盤。那根指針就這麼在代表四到六級的黃色區間的邊緣堪堪停住，幾乎隨時會突破七級，進入紅色區域。
「見鬼的，看起來我們麻煩大了。」查理咬著牙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無線電通訊器中就響起了地面部隊指揮官的聲音：「報告長官，地面突然出現不知名灰色霧氣，侵蝕指數正在飆升，已有大量士兵出現幻覺與瘋狂！這是三類緊急情況！」
西蒙斯走過來，拍拍查理的肩膀：「看起來你說對了。」
「你為什麼看上去這麼淡定？」查理皺皺眉。
西蒙斯聳聳肩：「虱子多了不怕咬，債務多了不愁還。」
地面上的清掃已經完成，查理緊繃的神經也稍稍鬆懈了一些。
「龍息」正在順著管道注入地下，那些可怕的黑色液體將完成這場圍剿中最關鍵的步驟，無論那幽邃的地下藏著什麼東西，最終也只能在酷烈的高溫中哀嚎著死去。
「『暴雨』還有多久才能到來？發信給『銜尾蛇』，這場雨已經遲到很久了。」
查理轉頭詢問坐在無線電發報機前的操作員。
那場大雨將是這場清剿中的另外一個關鍵步驟，它將中和掉污染帶來的侵蝕，防止它擴散造成危害。
操作員有條不紊地拉下這臃腫機器的幾根紅色操作杆，然後拉起另外一根綠色操作杆，紙帶隨即被吐出，落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
「報告長官，『銜尾蛇』們表示他們的大氣監測裝置並不準確，無法確定具體時間，但『暴雨』很快就會降臨，這是毫無疑問的。」
「說了等於沒說！這群不靠譜的神經病！」查理怒罵道，「等這場作戰結束，我就向上面打報告要求削減他們的經費！」
一直專心聆聽無線電通訊器的西蒙斯突然抬起頭，對查理說道：「『龍息』灌注完畢了，查理。」
「很好，現在進行點燃，燒死這群狗娘養的！」
地面戰場。
妖魔們你推我搡地沖向守在灌注管道前的士兵們，它們尖利的嘶吼聲幾乎能震破士兵的耳膜。
這些徹底異化的怪物已經不再是人了，其中最怪異的那些甚至只是一團會不斷蠕動並發出吼叫的污泥。其它那些還勉強維持著形體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它們大多都變成了面目可憎的畸形，各種形狀近乎野獸的肢體從它們身體的各個地方鑽出來，或重大或萎縮，還長滿了膿瘡與囊腫，有時被子彈擊中，黃綠色的粘稠膿液甚至會先血液一步飈射出來。
「媽的，這些該死的怪物還真是噁心！我明天要吃不下飯了！」一個士兵一邊高聲怒罵一邊扣下換完彈鏈的六管機槍，衝著地下入口裡擠成沙丁魚罐頭的妖魔群開火。
特製的水銀內芯子彈在擊中妖魔身體的瞬間炸開，其中的水銀破碎成更細小的水銀液滴，懸浮在空氣中，形成一片水銀煙幕。
妖魔們無所顧忌地沖入這水銀煙幕之中，緊接著身體上便爬滿大片大片的水銀斑，隨後就開始碳化和潰爛，傷口深可見骨，就像是被強酸腐蝕的鋼鐵一樣。
高溫與水銀是妖魔的克星，這是人類用無數生命與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足以拯救無數生命的經驗。
「該死的！它們要衝過來了！我們需要火力支援！」彈藥手一邊高喊一邊往自己與無暇他顧的機槍手腿上扎了一針。
隨著注射器中的明黃色藥劑被粗暴地推入體內，兩人心中的恐慌不安也迅速地消退下去。
這是弗洛伊德藥劑，雖然只是專供普通人使用的弱化版，但也是「銜尾蛇」的最高研究成果之一，這些不可思議的藥水能夠幫助人保持清醒的頭腦、消除不安與恐懼，以此來對抗侵蝕的影響。據說最初的版本根本無法被普通人使用，只要注射一針，就會連續精神亢奮數日，最終在痛苦又亢奮的詭異狀態下悽慘死去。再到後來，為了幫助這些在黑暗中對抗妖魔的士兵對抗妖魔帶來的侵蝕，「銜尾蛇」們就開發出了他們現在使用的弱化版本，並大規模配發軍隊。
另外兩挺使用普通鋼芯彈的六管機槍終於換好了彈藥，它們的吼叫聲接連響起，聲音震耳欲聾，與妖魔的嘶吼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如果不是佩戴著專門的降噪耳機，那麼這吼叫足以令所有在它附近的士兵嘗試鼓膜破裂的滋味。
「該死的！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我們需要火焰！」隨著彈鏈耗盡，使用水銀內芯彈的機槍手也鬆開了機槍扳機，彈藥手和另外一名觀測員立刻開始緊張而有序地更換空彈鏈和過熱的槍管而機槍手則抓起放在一旁的步槍，接替了彈藥手的火力空白。
相比於開闊的工廠區戰線，地下入口實在是太過狹窄，能夠展開三座機槍陣地幾乎就已經是極限了，而從地下入口中湧出的妖魔密密麻麻，幾乎是無窮無盡，重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封鎖網還不足以徹底攔住它們。而在「龍息灌注完畢之前，「火蛇」們的火焰噴射器無法進行支援，否則大火會順著運輸管道延燒，並點燃整架飛空艇，造成可怕的「鯨落」。
「『龍息』灌注完畢，『火蛇』即將入場進行點燃，所有阻擊小隊準備撤離。」通訊器中響起指揮官略帶電流與噪聲的聲音。管道中開始流淌出大量混雜著黑色油污的水，水流又迅速變得清澈，管道隨之乾癟下去，在飛空艇上絞盤的帶動下開始逐漸收起。
「龍息」極其危險與不穩定，所以根據操作流程，使用「龍息」過後必須對所有運輸管道與儲存艙室進行清潔，用清水沖刷管道只是清潔工作的第一步，等作戰結束、飛空艇群返回後方基地後還必須進行二次和三次清潔，確保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殘留。
「『火蛇』即將抵達！所有人準備撤離！」通訊員站起身來，高聲告知同伴，整個機槍班組開始井然有序地進行撤離工作。
妖魔們似乎也感知到了厄運的到來，更加瘋狂地朝地面衝鋒。可它們腳下的地面早已被「龍息」浸透，致使它們接二連三地滑倒，在「龍息」中翻滾掙扎，渾身沾滿了這漆黑的燃料。
在各個地下出入口前負責阻擊妖魔的機槍班組迅速撤離，而與此同時，一道道身穿厚重地猩紅色隔熱衣、頭戴隔熱頭盔和呼吸機、背上背著燃料罐、手裡提著火焰噴射器的身影也迅速接管了各個地下出入口。
「龍息」燃起時的高溫足夠讓離得不夠遠的人大面積燒傷，只有穿戴著重型隔熱裝備的「火蛇」們才能成功點燃它們而不被燒死。
「一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二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三號『火蛇』班組已經就位。」
……
「報告長官，所有點燃小組已經就緒，請指示！」
高空之中，查理微微點頭：「進行點燃！」
燃燒的迅令乘著電波在戰場上飛馳，幾乎所有小隊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燃燒的訊息。
解除保險、扣動扳機，劇烈的化學反應在火焰噴射器中沸騰翻滾，化作洶湧的火流。
無窮無盡的光與熱瞬間擴散，就連地面與牆壁都在這可怕的灼熱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火焰的呼嘯聲中，巨龍睜開雙眼，熾熱的吐息噴吐而出，橫掃過戰場，一切都化為灰燼，只剩下那面目可憎的墮落者們在這地獄之火中翻滾哀嚎，最終化為焦黑的骨骼。
「所有部隊原地待命，等待飛空艇空投簡易隔熱裝備，燃燒結束後進行最後清掃。」
無論其中藏著多少邪惡與污穢之物，只要火焰燃起，這座地下工事就絕對再無反抗之力了。
查理這樣想著，心裡長出了口氣。
這次圍剿已經到最後階段，接下來就是考慮事後影響了。
還是跟之前一樣，宣傳是煤氣爆炸事故？算了，還是讓民眾對伯倫斯煤氣供應部門多一點信任吧。
又或者，乾脆說是人為因素造成的失火？不，不能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因素才能造成這麼可怕的大火？未免有點太過敷衍了。
有了！乾脆就說是這座廢棄工廠的地下還儲存著一批因被人遺忘而未被銷毀的烈性化學藥劑，因為年久失修，儲藏用的壓力罐泄露，才造成了這場大火。
至於那些死在火場裡的小貴族和商人們，自然只能用別的理由來解釋了，否則誰也說不清他們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座廢棄的地下工事中，還好死不死地遭遇了這場可怕的火災，最好還能給他們編出特定的理由，讓他們之間的死亡看上去毫無關聯，不過這麼麻煩的問題還是交給善後部門來處理吧。
他這樣想著，又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雪茄。
這群狗娘養的雜種主動擁抱鐵幕之外的黑暗，他們死有餘辜，可他們畢竟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與人脈關係，如果處理不好，會出現很多風波。
查理吐出一口煙霧，雙眼短暫失焦。
不尋常的爆炸聲穿透吊艙的艙壁與窗戶，傳入他的耳中。
查理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向玻璃窗——跟他做出同樣舉動的還有西蒙斯，他們都聽出了這爆炸聲不對勁！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神的凝重。他們動作統一地朝下望去，只見漆黑的影子在燃燒的火光之中升騰起，以近乎不可能的高速沖向那些尚未完全收起管道的飛空艇！
因為需要回收輸油管道，那些飛空艇的後艙門都還沒有關閉。這就給了那些影子趁虛而入的機會。它們用鋒利的鉤爪抓住艙門的邊緣，扭動著身體鑽入吊艙，尖細的尾巴一閃而沒。
濃腥的鮮血潑灑在飛空艇的吊艙玻璃上，把它染得猩紅猙獰，可以想見那該是何等可怕的噩夢。那恐怖的鬼影們轉眼之間轉眼之間便結束了它們的屠殺，從吊艙門再次沖入高空，就像是傳言中新大陸河流里泛濫的利齒食人魚群一般，在輕而易舉地將不慎落入河中的任何生命撕碎吞吃之後，又沖向下一份美味大餐，不知饜足。
「所有飛空艇進入對空作戰狀態，發射照明彈，機槍開火，不惜一切代價攔住那些東西！」查理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轉過頭大吼著下達指令。
飛空艇不同於熱氣球那種玩具一樣沒有燃料製造熱空氣就飛不起來的飛行器，它的艇體外表覆蓋著堅固的輕質合金裝甲，內部填充著數個氣囊，這些氣囊中飽含氮氣，確保它們即使失去動力也不會墜毀或失火爆炸。在正常情況下這能保證它們可以長時間在空中懸停作戰，也不用擔心失控墜毀的危險，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反而成了巨大的劣勢，因為那些已經被攻擊的飛空艇連通過墜毀或者自爆阻滯敵人的能力都沒有！
每一艘飛空艇吊艙下層的蓋板都盡數打開，待命已久機槍手鑽進球形炮塔，重機槍的槍口開始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明亮的火線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火力網，開始追逐那些在空中穿梭的可怖黑影。
該死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就連一向穩重的西蒙斯也失了態，高聲怒罵這些怪物，「地面部隊根本沒有反饋這些東西的存在！」
這個時候查理反而冷靜得可怕。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大蓬青灰色的煙氣，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它們根本沒有潛伏在地面上的某個角落，它們是從地下鑽出來的。」
西蒙斯一臉震驚地看向查理：「這不可能！這是……」
查理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還記得那些被擊殺後變成灰色液體流入地下的妖魔嗎？」
西蒙斯也恢復了冷靜，臉色變得凝重：「你是說是那個藏在地下回收妖魔屍體的東西製造了它們？」
「對。」查理點點頭，「它製造出的那些東西的身體結構是統一的，而且它能明白飛空艇對它的威脅。顯而易見，它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與對外界的感知能力，並且正在不斷增強，否則我們從進入戰場的那一刻開始就會被這些東西攻擊了。」
說完，他頓了頓，拍了拍西蒙斯的肩膀：「也許我們太低估對手了，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另外一邊，坐在侵蝕檢測器前的通訊員高聲報告：「侵蝕指數突破五級！不，是六級！侵蝕指數還在增長！要突破下一層臨界點了！」
查理走上前去查看儀錶盤。那根指針就這麼在代表四到六級的黃色區間的邊緣堪堪停住，幾乎隨時會突破七級，進入紅色區域。
「見鬼的，看起來我們麻煩大了。」查理咬著牙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無線電通訊器中就響起了地面部隊指揮官的聲音：「報告長官，地面突然出現不知名灰色霧氣，侵蝕指數正在飆升，已有大量士兵出現幻覺與瘋狂！這是三類緊急情況！」
西蒙斯走過來，拍拍查理的肩膀：「看起來你說對了。」
「你為什麼看上去這麼淡定？」查理皺皺眉。
西蒙斯聳聳肩：「虱子多了不怕咬，債務多了不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