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午夜鈴聲
伯倫斯，瑪格麗特皇后區。
午夜的街道分外寂靜，城市的喧鬧被呼嘯的寒風一掃而空。
餐廳里的燈光還亮著，但大廳里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連為客人們用餐時提供音樂的小提琴都顯得有氣無力、昏昏欲睡，仿佛下一秒就會墜入溫柔的夢鄉。
安靜的角落裡，早早清空餐盤的戴維正窩在舒適的椅子裡，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銀制的餐叉，看著對面的警察小姐腰背挺直、一板一眼地切割著盤裡的小牛排。
不得不承認，這姑娘雖然平時糙了點兒，但是認真打扮過後還是挺讓人驚艷的，尤其是那條綴滿珍珠的白色連衣裙，把她襯托得就像是一隻正在清晨平靜的湖面上翩翩起舞的白天鵝——
如果忽略她裙子底下奇怪的凸起的話……
雖然看上去恬靜美好得就像是一顆誘人的蘋果，但要是真有人敢咬上去，那絕對要被她鋼鐵般的內膽磕掉幾顆牙——也不知道她是跟誰學的，居然在裙子裡掛滿了從飛刀到匕首再到大口徑左輪手槍的全套武器，甚至還有兩顆手雷……該說不說的，做這裙子的布料一定很結實。
「你這樣吃飯不累嗎？」
戴維看上去懶洋洋的，完全沒有為接下來的行動感到緊張的樣子。
「沒辦法，我從小就被這樣教育，已經成了肌肉記憶了，想放鬆也放鬆不下來啊。」賽琳娜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和盤子裡的牛排較勁。
「算了，你慢慢吃就好，反正離預定時間還有一會兒，而且也不是我付錢。」戴維說完，又繼續玩他的叉子去了。
這家店算是伯倫斯最負盛名的餐廳之一，主要經營法蘭納克菜，在這兒吃一頓足夠花掉戴維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正常收入了。
至於賽琳娜，雖然作為伊利亞特家的大小姐，她老爹伊利亞特公爵每月都會把巨額的生活費打到她的帳上，但自從跟她老爹鬧矛盾、搬到西區自己居住之後，她就立志不用老爹的一分錢就養活自己。雖然她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伊利亞特家的房產，但她早已開始攢錢，爭取早日自己購買或者租賃一套房子，徹底脫離老爹的羽翼，獨立生活。因此，她也絕不可能浪費錢來吃一頓豪華的宵夜。
幸好作為查理的「御用」偵探、「暴君的行刑官」，戴維在查理心裡還是有點地位的，所以查理為他開了一個專用帳戶，只要是替他辦事，行動期間的一切費用都可以通過這個帳戶報銷。
因為查理的慷慨和大方，毫無廉恥心的戴維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帶著賽琳娜公款吃喝，毫不客氣地白嫖行動經費。
「你的計劃真的能成功嗎？」
賽琳娜看了一眼窗外晦暗的夜色，神色不免有些擔憂。
雖然作為「護國者」伊利亞特家族的後裔，賽琳娜天然的正義感爆棚，否則她也不會在其他貴族小姐忙著學習音樂、繪畫和舞蹈之類的上流社會的優雅愛好時報考警校，然後一路摸爬滾打，以優異的成績從警校畢業後隱姓埋名地在涅赫特廳當一名基層警察了。
但她畢竟不像當代伊利亞特公爵那樣親身經歷過殘酷的三十年戰爭，無論她有多麼優秀，也始終只是一朵剛走出溫室的嬌嫩花朵而已——哪怕這花朵能面不改色地揮刀扎爆別人的喉嚨也一樣——所以潛入黑幫收集犯罪證據之類的事情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陌生和刺激的。
「放心，我的計劃萬無一失。」戴維把玩著叉子，頭也不抬地安撫了一下賽琳娜緊繃的神經。
看著那把在戴維手中上下翻飛、幾乎化成一團銀色流光的叉子，賽琳娜還是有些緊張：「就像你說的那樣？」
「不，準確來說你不需要執行後面的計劃，你只要負責把我帶進去就好了。」
牆上的壁鐘敲了十一下，午夜的序章緩緩拉開帷幕。
「走吧，時間到了。」
伯倫斯，東區。
灰黑色的高塔靜靜地矗立在黑夜之中，像是高聳的鋼鐵墓碑。
這裡原本是一座鐘樓，在廢棄後就成了「暴君」的私人瞭望塔，整個東區的人都知道這裡是絕對的禁地，所以此刻無人打擾。
「我們已經跟『銜尾蛇』溝通過了，他們在『燃燒之芯』中投入了幾十噸淨化劑，今晚將會有一場暴雨籠罩整座城市。」
衣裝筆挺的年輕男人悄然出現在塔頂的瞭望台，對著正在俯瞰東區的查理匯報情況。
「這冷得見鬼的天氣……我有時候還是挺羨慕你們吸血鬼的，西蒙斯。不會寒冷、不會炎熱，不用浪費那麼多時間在進食上，只要喝點血袋就能活得挺好，而且還能活幾百年。」查理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回頭盯著年輕男人蒼白的臉頰和那雙猩紅的眼睛調侃道。
「血族……是血族！」西蒙斯的眼角一跳，開口強調他的身份，「你會希望有人認為你和猴子是同類嗎？」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別那麼認真。」查理擺擺手，「還是來談一下這次行動吧，這次行動的指揮是誰？」
「守護者們正在各地巡邏，一時抽不開身，所以上面決定把指揮任務交給你。這次的行動是在伯倫斯內部展開，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出現一絲紕漏，否則會造成無法想像的後果。為了以防萬一，亞歷克斯和他的『鐵十字』將會加入此次行動，為我們提供援助。」
「『鐵十字』？」聽到這個代號，查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東西真的研發成功了？」
西蒙斯點點頭：「對，就在你忙著鎮壓那些黑幫頭目最近的反叛的時候。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量產，只能作為配發給守護者們的專屬裝備來存在。」
「那是魔鬼的力量！使用那力量的人遲早會被拖進深淵！該死的，『銜尾蛇』這群見鬼的瘋子……」查理惡狠狠地咒罵著那些躲在地下還整天穿著防護服的神經病。
「冷靜一點，查理。」西蒙斯開口勸說道，「你我都知道我們對抗著什麼東西，可我們實在太過孱弱了，如果不吞下那黑暗的饋贈，我們又該如何組成那守望黑暗的哨兵與直面危險的鴉群呢？」
查理忽然沉默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嘆了口氣：「吞下惡狼血肉的羔羊，終有一天也會變成惡狼……」
「如果能在這黑暗中燃起炬火，那變成惡狼也無所謂吧——還記得我們曾經立下過的誓言嗎？」西蒙斯走到查理身邊，與他一起俯瞰著這片藏滿了骯髒與污穢的土地。
「『火焰燃燒之時，人類生生不息』……我當然記得，那一切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
黑暗中響起低沉的轟鳴，像風雷的吼聲。那龐然大物破開低沉的鐵灰雲海，緩緩下潛，就像是海面上躍起的巨鯨。
飛空艇穩穩地停在瞭望台前，大門打開，一截繩梯緩緩降下。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不開探照燈飛行，說明駕駛它的人要麼對自己的技術有足夠的自信，要麼就是個喝醉酒的瘋子。
「走吧，行動要開始了。」查理率先登上繩梯。
伯倫斯，瑪格麗特皇后區。
時間已近深夜，公共馬車的站牌空空蕩蕩，別說行人，就連馬車也早已停運，四下寂寥而開闊，擁擠的城市此刻安靜得就像是北方寒風呼嘯的曠野。
「這裡真的能等到馬車嗎？」賽琳娜縮著脖子，雙手交叉著插在相對溫暖的腋下。
她在連衣裙外套了一件厚重的狐裘大衣，但仍然擋不住冷風的呼嘯摧徹。
反觀戴維卻沒有一點感到寒冷的樣子，只是靠在站牌的柱子上抽菸：「放心好了。」
賽琳娜不再發問，戴維也繼續抽菸。
街道兩旁，排列整齊的排氣栓的頂蓋突然整齊劃一的彈開，緊接著濃郁的蒸汽從其中噴薄而出，在寒冷的天氣里迅速凝結為慘白的水霧。
這是整個伯倫斯的供能核心「燃燒之芯」的排氣裝置。作為整個世界上最大的蒸汽發電機群，這鋼鐵的心臟每天都會在午夜時排出巨量的廢氣以維持自己的健康運轉，使得伯倫斯的每個清晨都籠罩在輕紗般的白霧中。
「叮鈴鈴……」
霧氣之中響起清脆的鈴聲，漆黑的馬車穿過霧氣而來，古舊的木製車輪碾過路面。
穿著黑袍的侍者走下馬車，微笑著伸出手。
賽琳娜挺直了腰背，帶著滿臉倨傲的神情，把邀請函和象徵家族的族徽交到他手中。
哪怕不屑於與那些狂妄自大又見識淺薄的貴族夫人和小姐為伍，她也畢竟是貴族出身，想要表現出一個傲慢的貴族對侍者的不屑與輕視還是能夠輕易做到的。
侍者沒有什麼不滿，又或者說他們已經被訓練得失去了「不滿」這種情緒。
確認族徽與邀請函沒問題後，侍者微笑著拉開車廂的門，貼心地放下腳踏，對著賽琳娜做出「請」的手勢。
賽琳娜毫不客氣地上了車，但等到戴維登車時，侍者卻微笑著將他攔了下來。
「這是我的護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如果你不讓他上車，我出現了安全問題，你們負得起責任嗎？」
賽琳娜皺著眉頭威脅侍者，那頤指氣使的神態讓戴維暗中咂舌。如果這姑娘沒選擇當警察，而是去當個話劇演員的話，那她完全有潛力爭奪「話劇皇后」這個女性話劇演員最高榮譽了。
侍者的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微笑著推開，讓開了馬車車廂的大門。
戴維對侍者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變通表示感謝與讚賞，然後登上了馬車。
遠處的皇家大劇院裡，燈火依舊明亮，優美的歌聲隱隱飄蕩在這入冬的寒夜裡，看來等到太陽升起時，又將有一出美妙的話劇上演。
午夜的街道分外寂靜，城市的喧鬧被呼嘯的寒風一掃而空。
餐廳里的燈光還亮著，但大廳里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連為客人們用餐時提供音樂的小提琴都顯得有氣無力、昏昏欲睡，仿佛下一秒就會墜入溫柔的夢鄉。
安靜的角落裡，早早清空餐盤的戴維正窩在舒適的椅子裡，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銀制的餐叉，看著對面的警察小姐腰背挺直、一板一眼地切割著盤裡的小牛排。
不得不承認，這姑娘雖然平時糙了點兒，但是認真打扮過後還是挺讓人驚艷的，尤其是那條綴滿珍珠的白色連衣裙，把她襯托得就像是一隻正在清晨平靜的湖面上翩翩起舞的白天鵝——
如果忽略她裙子底下奇怪的凸起的話……
雖然看上去恬靜美好得就像是一顆誘人的蘋果，但要是真有人敢咬上去，那絕對要被她鋼鐵般的內膽磕掉幾顆牙——也不知道她是跟誰學的，居然在裙子裡掛滿了從飛刀到匕首再到大口徑左輪手槍的全套武器，甚至還有兩顆手雷……該說不說的，做這裙子的布料一定很結實。
「你這樣吃飯不累嗎？」
戴維看上去懶洋洋的，完全沒有為接下來的行動感到緊張的樣子。
「沒辦法，我從小就被這樣教育，已經成了肌肉記憶了，想放鬆也放鬆不下來啊。」賽琳娜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和盤子裡的牛排較勁。
「算了，你慢慢吃就好，反正離預定時間還有一會兒，而且也不是我付錢。」戴維說完，又繼續玩他的叉子去了。
這家店算是伯倫斯最負盛名的餐廳之一，主要經營法蘭納克菜，在這兒吃一頓足夠花掉戴維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正常收入了。
至於賽琳娜，雖然作為伊利亞特家的大小姐，她老爹伊利亞特公爵每月都會把巨額的生活費打到她的帳上，但自從跟她老爹鬧矛盾、搬到西區自己居住之後，她就立志不用老爹的一分錢就養活自己。雖然她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伊利亞特家的房產，但她早已開始攢錢，爭取早日自己購買或者租賃一套房子，徹底脫離老爹的羽翼，獨立生活。因此，她也絕不可能浪費錢來吃一頓豪華的宵夜。
幸好作為查理的「御用」偵探、「暴君的行刑官」，戴維在查理心裡還是有點地位的，所以查理為他開了一個專用帳戶，只要是替他辦事，行動期間的一切費用都可以通過這個帳戶報銷。
因為查理的慷慨和大方，毫無廉恥心的戴維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帶著賽琳娜公款吃喝，毫不客氣地白嫖行動經費。
「你的計劃真的能成功嗎？」
賽琳娜看了一眼窗外晦暗的夜色，神色不免有些擔憂。
雖然作為「護國者」伊利亞特家族的後裔，賽琳娜天然的正義感爆棚，否則她也不會在其他貴族小姐忙著學習音樂、繪畫和舞蹈之類的上流社會的優雅愛好時報考警校，然後一路摸爬滾打，以優異的成績從警校畢業後隱姓埋名地在涅赫特廳當一名基層警察了。
但她畢竟不像當代伊利亞特公爵那樣親身經歷過殘酷的三十年戰爭，無論她有多麼優秀，也始終只是一朵剛走出溫室的嬌嫩花朵而已——哪怕這花朵能面不改色地揮刀扎爆別人的喉嚨也一樣——所以潛入黑幫收集犯罪證據之類的事情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陌生和刺激的。
「放心，我的計劃萬無一失。」戴維把玩著叉子，頭也不抬地安撫了一下賽琳娜緊繃的神經。
看著那把在戴維手中上下翻飛、幾乎化成一團銀色流光的叉子，賽琳娜還是有些緊張：「就像你說的那樣？」
「不，準確來說你不需要執行後面的計劃，你只要負責把我帶進去就好了。」
牆上的壁鐘敲了十一下，午夜的序章緩緩拉開帷幕。
「走吧，時間到了。」
伯倫斯，東區。
灰黑色的高塔靜靜地矗立在黑夜之中，像是高聳的鋼鐵墓碑。
這裡原本是一座鐘樓，在廢棄後就成了「暴君」的私人瞭望塔，整個東區的人都知道這裡是絕對的禁地，所以此刻無人打擾。
「我們已經跟『銜尾蛇』溝通過了，他們在『燃燒之芯』中投入了幾十噸淨化劑，今晚將會有一場暴雨籠罩整座城市。」
衣裝筆挺的年輕男人悄然出現在塔頂的瞭望台，對著正在俯瞰東區的查理匯報情況。
「這冷得見鬼的天氣……我有時候還是挺羨慕你們吸血鬼的，西蒙斯。不會寒冷、不會炎熱，不用浪費那麼多時間在進食上，只要喝點血袋就能活得挺好，而且還能活幾百年。」查理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回頭盯著年輕男人蒼白的臉頰和那雙猩紅的眼睛調侃道。
「血族……是血族！」西蒙斯的眼角一跳，開口強調他的身份，「你會希望有人認為你和猴子是同類嗎？」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別那麼認真。」查理擺擺手，「還是來談一下這次行動吧，這次行動的指揮是誰？」
「守護者們正在各地巡邏，一時抽不開身，所以上面決定把指揮任務交給你。這次的行動是在伯倫斯內部展開，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出現一絲紕漏，否則會造成無法想像的後果。為了以防萬一，亞歷克斯和他的『鐵十字』將會加入此次行動，為我們提供援助。」
「『鐵十字』？」聽到這個代號，查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東西真的研發成功了？」
西蒙斯點點頭：「對，就在你忙著鎮壓那些黑幫頭目最近的反叛的時候。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量產，只能作為配發給守護者們的專屬裝備來存在。」
「那是魔鬼的力量！使用那力量的人遲早會被拖進深淵！該死的，『銜尾蛇』這群見鬼的瘋子……」查理惡狠狠地咒罵著那些躲在地下還整天穿著防護服的神經病。
「冷靜一點，查理。」西蒙斯開口勸說道，「你我都知道我們對抗著什麼東西，可我們實在太過孱弱了，如果不吞下那黑暗的饋贈，我們又該如何組成那守望黑暗的哨兵與直面危險的鴉群呢？」
查理忽然沉默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嘆了口氣：「吞下惡狼血肉的羔羊，終有一天也會變成惡狼……」
「如果能在這黑暗中燃起炬火，那變成惡狼也無所謂吧——還記得我們曾經立下過的誓言嗎？」西蒙斯走到查理身邊，與他一起俯瞰著這片藏滿了骯髒與污穢的土地。
「『火焰燃燒之時，人類生生不息』……我當然記得，那一切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
黑暗中響起低沉的轟鳴，像風雷的吼聲。那龐然大物破開低沉的鐵灰雲海，緩緩下潛，就像是海面上躍起的巨鯨。
飛空艇穩穩地停在瞭望台前，大門打開，一截繩梯緩緩降下。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不開探照燈飛行，說明駕駛它的人要麼對自己的技術有足夠的自信，要麼就是個喝醉酒的瘋子。
「走吧，行動要開始了。」查理率先登上繩梯。
伯倫斯，瑪格麗特皇后區。
時間已近深夜，公共馬車的站牌空空蕩蕩，別說行人，就連馬車也早已停運，四下寂寥而開闊，擁擠的城市此刻安靜得就像是北方寒風呼嘯的曠野。
「這裡真的能等到馬車嗎？」賽琳娜縮著脖子，雙手交叉著插在相對溫暖的腋下。
她在連衣裙外套了一件厚重的狐裘大衣，但仍然擋不住冷風的呼嘯摧徹。
反觀戴維卻沒有一點感到寒冷的樣子，只是靠在站牌的柱子上抽菸：「放心好了。」
賽琳娜不再發問，戴維也繼續抽菸。
街道兩旁，排列整齊的排氣栓的頂蓋突然整齊劃一的彈開，緊接著濃郁的蒸汽從其中噴薄而出，在寒冷的天氣里迅速凝結為慘白的水霧。
這是整個伯倫斯的供能核心「燃燒之芯」的排氣裝置。作為整個世界上最大的蒸汽發電機群，這鋼鐵的心臟每天都會在午夜時排出巨量的廢氣以維持自己的健康運轉，使得伯倫斯的每個清晨都籠罩在輕紗般的白霧中。
「叮鈴鈴……」
霧氣之中響起清脆的鈴聲，漆黑的馬車穿過霧氣而來，古舊的木製車輪碾過路面。
穿著黑袍的侍者走下馬車，微笑著伸出手。
賽琳娜挺直了腰背，帶著滿臉倨傲的神情，把邀請函和象徵家族的族徽交到他手中。
哪怕不屑於與那些狂妄自大又見識淺薄的貴族夫人和小姐為伍，她也畢竟是貴族出身，想要表現出一個傲慢的貴族對侍者的不屑與輕視還是能夠輕易做到的。
侍者沒有什麼不滿，又或者說他們已經被訓練得失去了「不滿」這種情緒。
確認族徽與邀請函沒問題後，侍者微笑著拉開車廂的門，貼心地放下腳踏，對著賽琳娜做出「請」的手勢。
賽琳娜毫不客氣地上了車，但等到戴維登車時，侍者卻微笑著將他攔了下來。
「這是我的護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如果你不讓他上車，我出現了安全問題，你們負得起責任嗎？」
賽琳娜皺著眉頭威脅侍者，那頤指氣使的神態讓戴維暗中咂舌。如果這姑娘沒選擇當警察，而是去當個話劇演員的話，那她完全有潛力爭奪「話劇皇后」這個女性話劇演員最高榮譽了。
侍者的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微笑著推開，讓開了馬車車廂的大門。
戴維對侍者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變通表示感謝與讚賞，然後登上了馬車。
遠處的皇家大劇院裡，燈火依舊明亮，優美的歌聲隱隱飄蕩在這入冬的寒夜裡，看來等到太陽升起時，又將有一出美妙的話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