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警局竊案
伯倫斯，瑪格麗特皇后區。
如果說按照古代城市的建制來分類的話，那這個以鼎鼎大名的瑪格麗特皇后的名字來命名的城區肯定是毫無疑問的內城區——因為英格斯特的皇室奧古斯特家族的居所漢斯華洛宮就坐落在此處。
因為女王居住在這裡，所以瑪格麗特皇后區也同樣是很多大貴族的宅邸所在。為了保護這些身份貴不可言的大人物，英格斯頓警察廳也修建在此處。
因為這座象徵著國家與政府對秩序與安全的重視的建築物地處涅赫特街232號，所以也被民眾們稱為「涅赫特廳」。
而今天的涅赫特廳註定不會太安靜。
「你不能這麼做！」
警長辦公室里，紅頭髮的女孩把面前的桌子拍得砰砰直響來表達自己的抗議，一頭綁成馬尾的紅色長髮隨著她的動作飛舞飄揚。
可她的上司埃克托·薩拉斯警長卻用更強硬的態度來回應她的抗爭：「我已經說過了，對你的崗位調整是必須的！聽好了賽琳娜，這次案件就因為你的貿然行動，一夥窮凶極惡的走私犯差點逃脫我們的追捕！」
「可他們在用一群孩子做人質！如果我們不及時作出反應，那他們就會喪命！」賽琳娜提高了音量，帶著滿腔憤怒反駁道。
「可你的行動提前驚動了他們！如果不是我們留有後備方案，那他們就會跑到大海上，沿著四通八達的航路逃往法蘭納克或者維京諸島！」埃克托顯然不想示弱，於是用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
辦公室外，兩名剛剛忙完工作的警員正端著咖啡一邊小憩一邊聽著埃克托和賽琳娜的交談。
「也許他們再多練一段時間就可以去參加《伯倫斯之聲》節目的選拔了，我相信一定聽眾們一定會喜歡這對嗓音高昂的男女高音的，到時候他們就會一炮而紅。」一個警員啜飲了一口手上的廉價咖啡，側過頭對另一個警員說出了他的看法。
「如果有人喜歡聽暴怒的公熊和更加暴怒的母獅子對吼的話，那他們一定能見鬼的成為大明星。」另一個警員聳聳肩，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我也這麼覺得……」第三個警員也端著一杯咖啡湊過來表達自己的看法——很顯然，聽賽琳娜和警長吵架已經成了他們日常的一項娛樂活動了。
門裡兩人吼聲不斷，門外三人相談甚歡。沒有人注意到身後的走廊上，一個皮膚黝黑粗糙、神色疲憊黯淡的中年修理工正扛著一架梯子走向檔案室……
「夠了！我說夠了！這個處罰決定是絕對不可能收回的！在你徹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前你還是在檔案室好好冷靜一下吧！」埃克托為這場狂風暴雨般的爭吵畫上了句點。
「無論冷靜與否，我都會做出那個選擇！」賽琳娜冷哼一聲，臉色鐵青，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房門打開，正在有說有笑地看熱鬧的觀眾們頓時卡了殼，就像是槍機里灌滿沙子的步槍，只能一臉尷尬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來到檔案室的門前，戴維放下梯子，哼著某首不知名的小曲兒，用準備好的鐵絲撬開了檔案室的大門。
米迦勒，或者說那個頂著米迦勒的臉的惡鬼說的分毫不差，第二天早上起來戴維就從《英格斯特日報》《每日郵報》《伯倫斯新聞報》等多家報紙上看到了那起煤氣爆炸事件。
儘管宗教勢力已經逐漸式微，可這力量畢竟控制了人們的思想幾百年，哪怕被連根拔起，也總還會留下些殘餘。所以在知道煤氣爆炸事件發生後，有多個宗教團體站出來發聲，他們既同情老神父的遭遇，又害怕自己遇到同樣的事情，所以要求涅赫特廳徹查這件事情，查明到底是意外還是蓄意謀殺——因為住在那座小教堂附近的居民再爆炸案發生前曾經隱約聽到了槍響，這使得宗教人士們惴惴不安，害怕那個可能存在的兇手下一個就找上自己。
雖然並不想處理這樣一起幾乎確鑿無疑的意外事件，但一位信教的公爵也敦促涅赫特廳儘快展開對此事的調查。迫於這位大人物的壓力，涅赫特廳連夜對現場進行調查，並且解剖了神父的遺體，最終得出了此事屬於意外的結論：煤氣閥門老化，老神父在為自己做晚餐時不慎引燃了煤氣，而一級安全閥並沒有起作用，火苗在煤氣管道里持續燃燒，最終導致整個教堂的煤氣管道都發生了爆炸，甚至如果不是二級安全閥門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那飛上天的就不只是老神父一個人，而是整條街道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戴維還是不得不承認涅赫特廳的工作為他省去了很多時間和風險。如果讓他自己潛入涅赫特廳的停屍間親自解剖老神父的遺體，那肯定要比現在付出更多的時間、承擔更大的風險。而現在，只需要偷走一份屍檢報告就好了。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乾淨整潔、井然有序，而是一地狼藉！戴維愣住了，正在翻看某個檔案袋的女人也愣住了。
「見鬼的！有人搶先了一步，那個黑衣女人！」戴維心裡怒罵，同時迅速關上身後的檔案室大門，拔出藏在略長的修理工服裝下的左輪手槍對準那個女人。她很明顯地長著一頭黑色長髮，又在這個時間段和戴維一樣來涅赫特廳偷檔案，所以極有可能就是神父描述里的那個黑衣女人！
女人的反應慢了半拍。很顯然，為了順利潛入，她沒帶武器，只在臉上扣了一張面具，所以此時只能舉起手中的檔案袋擋在身前。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兒？把面具摘下來！」偵探嚴厲地喝問。
女人笑語晏晏，在這樣的局面之下，她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莫名的嫵媚，就像是在誘惑偵探，讓他放過自己一樣：「我想我和你來到這兒的目的是一樣的，親愛的修理工先生。倒是我進來的方式和你有些不同……」她的腳邊是通風管道口的鐵絲網，很顯然是從通風管道進來的。
「我建議你放下那個檔案袋，然後乖乖舉手投降。」偵探繼續威嚇。實際上他也不敢開槍，畢竟這裡是涅赫特廳，整個伯倫斯警察的總部，槍聲會引來大批警察，到時候他也只能束手就擒，然後等著查理得到消息後用什麼方法把他撈出去。
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了幾分鐘，直到大門傳來鎖芯轉動的聲音。
有人來了！
趁著戴維分神的一瞬間，女人像是早有預料一樣，把檔案袋扔向戴維後猛得躍起，抓住通風管道的邊緣，像條鑽進爛泥的泥鰍一樣迅速往上爬，幾乎是瞬間就將半個身體送入通風管道。
賽琳娜打開檔案室的門，看著即將徹底鑽入通風管道的女人和穿著維修工制服、拿著左輪手槍的戴維，不知所措。
戴維迅速反應過來。這時候已經沒時間管那個黑衣女人了，先穩住眼前這個女警察才是正事。
他伸手把還處在蒙圈狀態的女警拽進大門，一把把門推上，然後用手捂住她的嘴，同時把槍口頂在她的下巴上。
賽琳娜想要掙扎，但她很顯然沒有偵探的力量大，於是只能扭動著身體發出嗚嗚聲。
「嘿！聽我說警官。我是個偵探，為了調查一起失竊案而來。那丟失的東西十分重要，而且和那個死掉的神父有關。我剛才路過你上司的辦公室時聽到了你們的爭吵，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被調離崗位，所以你願意配合我嗎？如果能偵破這起案件，揪出藏在背後的犯罪團伙，那你就立下了大功，到時候那些決定讓你來看守檔案室的傢伙就會看到你的能力，你也許就會恢復原職，甚至還有可能升職，聽明白了嗎？」
戴維頓了頓，接著趴在女警察耳邊低聲說道：「如果你同意了，那就點點頭。」
女警拼命點頭。
於是戴維放開了手，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還垂下了槍口。
剛被放開，賽琳娜就蹲在地上大口呼吸，發出陣陣乾嘔聲。
看起來剛才的慌亂讓戴維這位老手也出現了失誤，他捂住了她的口鼻，險些讓她窒息。
「抱歉。」戴維尷尬地撓了撓頭，乾巴巴地道了歉。
女警察抬起頭，眼神憤怒：「我應該現在就按響警報，把你抓起來！」
「可你沒按不是嗎？」戴維笑著說，「怎麼稱呼？」
「詢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是一種禮貌。」
「戴維，戴維·阿爾維斯。換你了。」
「賽琳娜，賽琳娜·伊……不，賽琳娜·克林薇。」
「看起來你跟父親的關係並不好，不然也不會用母親的姓氏了。」偵探笑道。
賽琳娜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在一瞬間變得慌亂，眼神像只色厲內荏的小貓，可又很快恢復了鎮定。
「這與你無關。還是說說你的案件吧，大偵探。」她站起身來，語氣冰冷。
「好吧，聽我說。」偵探從地上撿起那份檔案，「那神父捲入了一起跟致幻劑有關的偷竊事件，我需要他的屍檢報告中的一項關鍵證據來證實我的一個猜想——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我的想法，這是你不該知道的事情。而那個女人則跟我抱著同樣的目的，於是正好撞在了一起。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取走這份檔案並安全脫身，那我可以在暗中調查，然後把線索和證據交給你，讓你成為那個大家眼中的英雄。」
「如果你不夠坦誠、不帶著誠意合作，那我該如何信任你呢？」
「相信我，賽琳娜警官，有些事情是你這樣的人不能知道的，那會給你帶來危及生命的險境。我認識的某個人曾經說過，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偵探嘆了口氣，解釋道。
賽琳娜勉強相信了這種說法，因為她知道某些大人物到底有多麼可怕的能量，於是她話題一轉，問起那個搶先一步的女人：「我最起碼要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對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她的臉上戴著面具，我不知道她的長相。但我有渠道可以對她進行調查。」
「好，我同意跟你合作，但你最好保證你沒騙我，否則你不會想面對後果的。」
聽到賽琳娜同意合作，戴維也鬆了一口氣——老實說，他也沒什麼把握用這套說辭唬住這個女警察，也幸好對方看起來剛剛上完大學，還涉世未深，否則換個老練點的警察來，他怕是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那我們就來商議一下如何讓我帶著屍檢報告安全地離開這裡吧。」
幾分鐘後，警報伴隨著一聲槍響被拉響，刺耳的喇叭聲傳遍了警局的每個角落，當大批警察趕到檔案室時，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件，掉落在地的鐵灰色左輪，躺在地上捂著血流不止的胳膊哀嚎的中年修理工，和蹲在他的身邊手足無措的年輕女警。
經過緊急處理後，戴維的胳膊已經止住了血——做戲做全套，他是真的朝自己胳膊上開了一槍。
警方隨後對他進行了訊問，而他早就編好了說辭，堅稱自己只是修理工，今天接到電話，來維修涅赫特廳檔案室一盞壞掉的電燈——為了保證真實性，他還拿出了自己事先偽造的工作證——等他來到檔案室時，卻發現裡面被翻得一團糟，一個穿黑衣、戴面具的女人正在翻找什麼東西。他不敢亂動，只能抱頭蹲下，恰巧這個時候賽琳娜警官走進來。為了分散警察的注意力，女人朝他開了一槍，然後從通風口逃走了。
面對這樣的說辭，警方無話可說，因為檔案室確實有一盞電燈壞掉了，他們昨天晚上也確實叫了修理工來修，但當時時間太晚了，維修公司已經下班，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而這個消息戴維自然是從查理那裡知道的。看似密不透風的涅赫特廳實際上到處都是像查理的線人這樣的蛀蟲鑽出來的漏洞。
警察們調查無果，只能放戴維離開，還給了他一些醫藥費，來賠償他受到的傷害。
戴維捂著打著繃帶的胳膊一臉痛苦地走出警察局，在賽琳娜的目送下漸漸走遠。
而另一邊的涅赫特廳，警長和警員們被警司召集起來，站在大廳接受訓話，以此來警告他們的鬆懈。那位高級警司鐵青著臉，語氣嚴厲地發表自己的演講，而挨訓的警員們則都低頭看向地面，一個個沉默不語。
「我們是什麼？是警察，是涅赫特廳的警察！可我們居然犯了這麼重大的錯誤！這是在毀壞我們的名譽和光榮傳統！我們的懈怠和懶散簡直讓女王蒙羞！讓公民蒙羞！讓……」
敲門聲響起，一個穿著修理工制服的矮壯中年男人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是你們這裡的電燈壞了，需要修理嗎？」在他的身邊正立著一架梯子。
大廳里鴉雀無聲，警司的臉色更加鐵青了。
「那個該死的混蛋！給我發布他的通緝令！」
警司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涅赫特廳。
而某處廉價鐘點房裡，戴維脫掉那身制服，換回自己的衣服，用水洗去臉上的化妝品，對著涅赫特廳的方向脫帽鞠躬，遙遙致意。
如果說按照古代城市的建制來分類的話，那這個以鼎鼎大名的瑪格麗特皇后的名字來命名的城區肯定是毫無疑問的內城區——因為英格斯特的皇室奧古斯特家族的居所漢斯華洛宮就坐落在此處。
因為女王居住在這裡，所以瑪格麗特皇后區也同樣是很多大貴族的宅邸所在。為了保護這些身份貴不可言的大人物，英格斯頓警察廳也修建在此處。
因為這座象徵著國家與政府對秩序與安全的重視的建築物地處涅赫特街232號，所以也被民眾們稱為「涅赫特廳」。
而今天的涅赫特廳註定不會太安靜。
「你不能這麼做！」
警長辦公室里，紅頭髮的女孩把面前的桌子拍得砰砰直響來表達自己的抗議，一頭綁成馬尾的紅色長髮隨著她的動作飛舞飄揚。
可她的上司埃克托·薩拉斯警長卻用更強硬的態度來回應她的抗爭：「我已經說過了，對你的崗位調整是必須的！聽好了賽琳娜，這次案件就因為你的貿然行動，一夥窮凶極惡的走私犯差點逃脫我們的追捕！」
「可他們在用一群孩子做人質！如果我們不及時作出反應，那他們就會喪命！」賽琳娜提高了音量，帶著滿腔憤怒反駁道。
「可你的行動提前驚動了他們！如果不是我們留有後備方案，那他們就會跑到大海上，沿著四通八達的航路逃往法蘭納克或者維京諸島！」埃克托顯然不想示弱，於是用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
辦公室外，兩名剛剛忙完工作的警員正端著咖啡一邊小憩一邊聽著埃克托和賽琳娜的交談。
「也許他們再多練一段時間就可以去參加《伯倫斯之聲》節目的選拔了，我相信一定聽眾們一定會喜歡這對嗓音高昂的男女高音的，到時候他們就會一炮而紅。」一個警員啜飲了一口手上的廉價咖啡，側過頭對另一個警員說出了他的看法。
「如果有人喜歡聽暴怒的公熊和更加暴怒的母獅子對吼的話，那他們一定能見鬼的成為大明星。」另一個警員聳聳肩，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我也這麼覺得……」第三個警員也端著一杯咖啡湊過來表達自己的看法——很顯然，聽賽琳娜和警長吵架已經成了他們日常的一項娛樂活動了。
門裡兩人吼聲不斷，門外三人相談甚歡。沒有人注意到身後的走廊上，一個皮膚黝黑粗糙、神色疲憊黯淡的中年修理工正扛著一架梯子走向檔案室……
「夠了！我說夠了！這個處罰決定是絕對不可能收回的！在你徹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前你還是在檔案室好好冷靜一下吧！」埃克托為這場狂風暴雨般的爭吵畫上了句點。
「無論冷靜與否，我都會做出那個選擇！」賽琳娜冷哼一聲，臉色鐵青，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房門打開，正在有說有笑地看熱鬧的觀眾們頓時卡了殼，就像是槍機里灌滿沙子的步槍，只能一臉尷尬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來到檔案室的門前，戴維放下梯子，哼著某首不知名的小曲兒，用準備好的鐵絲撬開了檔案室的大門。
米迦勒，或者說那個頂著米迦勒的臉的惡鬼說的分毫不差，第二天早上起來戴維就從《英格斯特日報》《每日郵報》《伯倫斯新聞報》等多家報紙上看到了那起煤氣爆炸事件。
儘管宗教勢力已經逐漸式微，可這力量畢竟控制了人們的思想幾百年，哪怕被連根拔起，也總還會留下些殘餘。所以在知道煤氣爆炸事件發生後，有多個宗教團體站出來發聲，他們既同情老神父的遭遇，又害怕自己遇到同樣的事情，所以要求涅赫特廳徹查這件事情，查明到底是意外還是蓄意謀殺——因為住在那座小教堂附近的居民再爆炸案發生前曾經隱約聽到了槍響，這使得宗教人士們惴惴不安，害怕那個可能存在的兇手下一個就找上自己。
雖然並不想處理這樣一起幾乎確鑿無疑的意外事件，但一位信教的公爵也敦促涅赫特廳儘快展開對此事的調查。迫於這位大人物的壓力，涅赫特廳連夜對現場進行調查，並且解剖了神父的遺體，最終得出了此事屬於意外的結論：煤氣閥門老化，老神父在為自己做晚餐時不慎引燃了煤氣，而一級安全閥並沒有起作用，火苗在煤氣管道里持續燃燒，最終導致整個教堂的煤氣管道都發生了爆炸，甚至如果不是二級安全閥門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那飛上天的就不只是老神父一個人，而是整條街道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戴維還是不得不承認涅赫特廳的工作為他省去了很多時間和風險。如果讓他自己潛入涅赫特廳的停屍間親自解剖老神父的遺體，那肯定要比現在付出更多的時間、承擔更大的風險。而現在，只需要偷走一份屍檢報告就好了。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乾淨整潔、井然有序，而是一地狼藉！戴維愣住了，正在翻看某個檔案袋的女人也愣住了。
「見鬼的！有人搶先了一步，那個黑衣女人！」戴維心裡怒罵，同時迅速關上身後的檔案室大門，拔出藏在略長的修理工服裝下的左輪手槍對準那個女人。她很明顯地長著一頭黑色長髮，又在這個時間段和戴維一樣來涅赫特廳偷檔案，所以極有可能就是神父描述里的那個黑衣女人！
女人的反應慢了半拍。很顯然，為了順利潛入，她沒帶武器，只在臉上扣了一張面具，所以此時只能舉起手中的檔案袋擋在身前。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兒？把面具摘下來！」偵探嚴厲地喝問。
女人笑語晏晏，在這樣的局面之下，她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莫名的嫵媚，就像是在誘惑偵探，讓他放過自己一樣：「我想我和你來到這兒的目的是一樣的，親愛的修理工先生。倒是我進來的方式和你有些不同……」她的腳邊是通風管道口的鐵絲網，很顯然是從通風管道進來的。
「我建議你放下那個檔案袋，然後乖乖舉手投降。」偵探繼續威嚇。實際上他也不敢開槍，畢竟這裡是涅赫特廳，整個伯倫斯警察的總部，槍聲會引來大批警察，到時候他也只能束手就擒，然後等著查理得到消息後用什麼方法把他撈出去。
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了幾分鐘，直到大門傳來鎖芯轉動的聲音。
有人來了！
趁著戴維分神的一瞬間，女人像是早有預料一樣，把檔案袋扔向戴維後猛得躍起，抓住通風管道的邊緣，像條鑽進爛泥的泥鰍一樣迅速往上爬，幾乎是瞬間就將半個身體送入通風管道。
賽琳娜打開檔案室的門，看著即將徹底鑽入通風管道的女人和穿著維修工制服、拿著左輪手槍的戴維，不知所措。
戴維迅速反應過來。這時候已經沒時間管那個黑衣女人了，先穩住眼前這個女警察才是正事。
他伸手把還處在蒙圈狀態的女警拽進大門，一把把門推上，然後用手捂住她的嘴，同時把槍口頂在她的下巴上。
賽琳娜想要掙扎，但她很顯然沒有偵探的力量大，於是只能扭動著身體發出嗚嗚聲。
「嘿！聽我說警官。我是個偵探，為了調查一起失竊案而來。那丟失的東西十分重要，而且和那個死掉的神父有關。我剛才路過你上司的辦公室時聽到了你們的爭吵，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被調離崗位，所以你願意配合我嗎？如果能偵破這起案件，揪出藏在背後的犯罪團伙，那你就立下了大功，到時候那些決定讓你來看守檔案室的傢伙就會看到你的能力，你也許就會恢復原職，甚至還有可能升職，聽明白了嗎？」
戴維頓了頓，接著趴在女警察耳邊低聲說道：「如果你同意了，那就點點頭。」
女警拼命點頭。
於是戴維放開了手，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還垂下了槍口。
剛被放開，賽琳娜就蹲在地上大口呼吸，發出陣陣乾嘔聲。
看起來剛才的慌亂讓戴維這位老手也出現了失誤，他捂住了她的口鼻，險些讓她窒息。
「抱歉。」戴維尷尬地撓了撓頭，乾巴巴地道了歉。
女警察抬起頭，眼神憤怒：「我應該現在就按響警報，把你抓起來！」
「可你沒按不是嗎？」戴維笑著說，「怎麼稱呼？」
「詢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是一種禮貌。」
「戴維，戴維·阿爾維斯。換你了。」
「賽琳娜，賽琳娜·伊……不，賽琳娜·克林薇。」
「看起來你跟父親的關係並不好，不然也不會用母親的姓氏了。」偵探笑道。
賽琳娜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在一瞬間變得慌亂，眼神像只色厲內荏的小貓，可又很快恢復了鎮定。
「這與你無關。還是說說你的案件吧，大偵探。」她站起身來，語氣冰冷。
「好吧，聽我說。」偵探從地上撿起那份檔案，「那神父捲入了一起跟致幻劑有關的偷竊事件，我需要他的屍檢報告中的一項關鍵證據來證實我的一個猜想——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我的想法，這是你不該知道的事情。而那個女人則跟我抱著同樣的目的，於是正好撞在了一起。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取走這份檔案並安全脫身，那我可以在暗中調查，然後把線索和證據交給你，讓你成為那個大家眼中的英雄。」
「如果你不夠坦誠、不帶著誠意合作，那我該如何信任你呢？」
「相信我，賽琳娜警官，有些事情是你這樣的人不能知道的，那會給你帶來危及生命的險境。我認識的某個人曾經說過，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偵探嘆了口氣，解釋道。
賽琳娜勉強相信了這種說法，因為她知道某些大人物到底有多麼可怕的能量，於是她話題一轉，問起那個搶先一步的女人：「我最起碼要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對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她的臉上戴著面具，我不知道她的長相。但我有渠道可以對她進行調查。」
「好，我同意跟你合作，但你最好保證你沒騙我，否則你不會想面對後果的。」
聽到賽琳娜同意合作，戴維也鬆了一口氣——老實說，他也沒什麼把握用這套說辭唬住這個女警察，也幸好對方看起來剛剛上完大學，還涉世未深，否則換個老練點的警察來，他怕是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那我們就來商議一下如何讓我帶著屍檢報告安全地離開這裡吧。」
幾分鐘後，警報伴隨著一聲槍響被拉響，刺耳的喇叭聲傳遍了警局的每個角落，當大批警察趕到檔案室時，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件，掉落在地的鐵灰色左輪，躺在地上捂著血流不止的胳膊哀嚎的中年修理工，和蹲在他的身邊手足無措的年輕女警。
經過緊急處理後，戴維的胳膊已經止住了血——做戲做全套，他是真的朝自己胳膊上開了一槍。
警方隨後對他進行了訊問，而他早就編好了說辭，堅稱自己只是修理工，今天接到電話，來維修涅赫特廳檔案室一盞壞掉的電燈——為了保證真實性，他還拿出了自己事先偽造的工作證——等他來到檔案室時，卻發現裡面被翻得一團糟，一個穿黑衣、戴面具的女人正在翻找什麼東西。他不敢亂動，只能抱頭蹲下，恰巧這個時候賽琳娜警官走進來。為了分散警察的注意力，女人朝他開了一槍，然後從通風口逃走了。
面對這樣的說辭，警方無話可說，因為檔案室確實有一盞電燈壞掉了，他們昨天晚上也確實叫了修理工來修，但當時時間太晚了，維修公司已經下班，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而這個消息戴維自然是從查理那裡知道的。看似密不透風的涅赫特廳實際上到處都是像查理的線人這樣的蛀蟲鑽出來的漏洞。
警察們調查無果，只能放戴維離開，還給了他一些醫藥費，來賠償他受到的傷害。
戴維捂著打著繃帶的胳膊一臉痛苦地走出警察局，在賽琳娜的目送下漸漸走遠。
而另一邊的涅赫特廳，警長和警員們被警司召集起來，站在大廳接受訓話，以此來警告他們的鬆懈。那位高級警司鐵青著臉，語氣嚴厲地發表自己的演講，而挨訓的警員們則都低頭看向地面，一個個沉默不語。
「我們是什麼？是警察，是涅赫特廳的警察！可我們居然犯了這麼重大的錯誤！這是在毀壞我們的名譽和光榮傳統！我們的懈怠和懶散簡直讓女王蒙羞！讓公民蒙羞！讓……」
敲門聲響起，一個穿著修理工制服的矮壯中年男人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是你們這裡的電燈壞了，需要修理嗎？」在他的身邊正立著一架梯子。
大廳里鴉雀無聲，警司的臉色更加鐵青了。
「那個該死的混蛋！給我發布他的通緝令！」
警司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涅赫特廳。
而某處廉價鐘點房裡，戴維脫掉那身制服，換回自己的衣服，用水洗去臉上的化妝品，對著涅赫特廳的方向脫帽鞠躬，遙遙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