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憐音
朗頓督察局安頓區分局。
時間仍是深夜。
辦公室內鋪著波西米亞地毯，四周的書柜上堆滿了書籍。
房間中央是一張厚重的胡桃木桌，上面一絲不苟地擺放著文件和紙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黑髮男人，面容英俊，穿著得體，正坐在真皮辦公椅上，臉色陰沉。
他的對面，是一位暗紅色頭髮的督察兵，儀態挺拔，左胸前掛著六個漂亮的勳章，正是安頓區分局的督察隊長——月讀。
而坐在真皮上的黑髮英俊男人，則是安頓區分局局長，陸仁。
「媽的，廢物！」陸仁將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都已經加派了人手，怎麼又讓他跑了？這已經是第七起了！我們這個督察怎麼當的，有什麼屁用！」
陸仁並不是針對隊長月讀在發火，但月讀的表情也同樣難看，沉默半晌，決定還是說出他認為的好消息：
「長官，至少這一次黑夜殺手沒有完全得逞，我們增援及時，受害者全部都活下來了。」
「哼。」陸仁冷哼一聲，「這倒也不錯，你們調查的怎麼樣了，和前六起相比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還真有，」月讀從包里拿出一袋證物，「我們在現場發現了融化的物體。」
那正是維克多融化掉的那一把雙管霰彈槍，只見金屬和木頭互相交融在一起，變成古怪的形狀。
陸仁看見以後，臉色一變：「這……」
月讀有些疑惑：「能融化鐵，一定是高溫，可如果是高溫的話，木製槍身應該早就被燒成炭了，而且，木頭的韌性很差，被使勁兒掰彎的話一定會斷裂，可這個槍身扭曲成這副模樣，卻也一點兒沒斷裂。長官，我看著實在沒有頭緒，你知道些什麼嗎？」
陸仁沒有回答月讀，反倒是立刻查看起自己左手的手錶，喃喃道：「八點五十……」
心裡想了一些東西以後，陸仁問：「現場還有多少這樣的融化物？」
「一共有三個。」
「嗯，月讀，你帶三個小隊，全副武裝，以最快速度出發，前往內城區的皇家科學院，把這些證物給大學士瑪格麗特看看。」
月讀聽聞，眉頭一皺：「三個全副武裝的小隊？前往內城區？」
通常每個區的警員都只在自己管轄的區活動，偶爾有追捕犯人也只是小小的跨區，可三個整編小隊，還是全副武裝的沖入別人的管轄區，這肯定會引起對方的不滿的。
因此，月讀有些猶豫。
「其他分局局長我會聯繫，你趕緊出發。」
「是！」
雖然仍然有些不太明白老大在想什麼，但是軍人出身的月讀還是決定服從命令，先幹了再說，當即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陸仁叫住月讀。
「你們分三路走，互相之間不要告訴路線，也不要告訴他們目的地是科學院，你自己想個地點碰頭，總之，這次行動保密！」
月讀心裡一緊，隨後立刻點頭應和。
送走了月讀，陸仁拿起複雜精巧的電報機，準備給其他分局的同僚發報，告知他們即將過境的安頓區督察兵。
窗外，整個朗頓城每隔數公里就有一座黃銅修建的蒸汽電報塔，它屹立在朗頓城的每個角落，也是城市的風景線之一。
陸仁看著窗外的電報塔，忽然心有所想。
「我記得西區樹林有一個占卜女巫，這種東西……她會不會知道點什麼？」陸仁一邊熟練地發報，一邊思索著。
「一會兒我得去拜訪一次。」
……
在食堂拿了兩個麵包之後，理雨總算是躺在了自己的208號房間。
緋紅女王號雖然大，但因為她的主要目的是運貨，運人只是順帶的，房間都是雙人間，很快就滿額了。
這也意味這趟旅途中，理雨會有一個室友。
208房間不大，進門左右各兩張床，一個圓形的舷窗。
床頭柜子上各有一盞鯨油燈。
沒了，就這麼點兒東西。
理雨往床上一躺，比想像中更軟，還挺舒服的。
緋紅女王號地板和牆板都刷過一層特殊的油，非常防潮，還有一些淡淡的香味。
因而，船艙內相當乾爽，被子和枕頭都很蓬鬆。
這不禁又讓理雨更加喜歡上這艘大船。
躺在床上的時候，理雨並沒有解下自己的挎包，他可不打算降低警惕，已經做好了全程背著包的準備，即便是在睡夢中，只要有人偷包，理雨自信一定能醒來。
不然早年在垃圾場混的時候，早就被睡著偷光東西餓死了。
「不過還是好麻煩，要是遇到一個沒有分寸的人就難受了，希望是個正常人。」理雨心裡琢磨著，有些煩悶。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門開了。
那是一個深棕色短髮的少女。
她的頭髮一點也不油膩，很蓬鬆，很濃密。
走起路來，頭髮還會輕微的上下躍動。
她上半身穿著貼身的白棉襯衣，外面套了一個馬甲，下身穿著一條過膝的裙子，淺色襪子從棕色綁帶短皮靴上冒出來，到達小腿肚的位置。
這個女孩，看上去就像是安頓區所有的窮女孩一樣，為了不被欺負，沒有留長髮，整個人像個頭髮長些的男孩。
但同時，儘管衣服並不昂貴，可洗得很乾淨，人也乾淨。
她提著一個挎包，和理雨的挎包非常相似。
也是那種多了一圈腰帶，防止被搶走的設計。
這讓理雨不禁對她生出一些親近的感覺，只有在安頓區街頭流浪過的孩子，才會有這樣的自己改造的包包。
而且她給理雨的感覺，也十分熟悉。就是那種曾在街頭討過生活的感覺。
少女站在門口，她靜靜的看著理雨。理雨被她看得有些發怵，正覺得要不要說點什麼打破局面，少女忽然開口了。
「我的名字是憐音。」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但沒有攜帶絲毫的感情。
憐音，雖然好聽，但是有點怪，嗯，就跟我自己的名字一樣有點怪。
不等理雨開口，憐音仍然直視著理雨，「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理雨聞言，眉頭一皺，現在叫什麼？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小時候認識我？
理雨六七歲在街頭混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都是乞丐和小偷，誰會管你真名叫什麼呢，都是取個外號，畢竟很多時候，連名字都還沒記住，人已經消失了，混跡街頭，一點也不容易。
因此，理雨最先想到的是別人給他取的外號「大力怪」。
他看著眼前女孩，在腦子裡仔細搜索著，她是不是小時候的那群孩子中的一個。
可是無論怎麼想，他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
「我們以前認識嗎？」理雨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認識。」女孩輕搖頭，不過聲音依舊不帶感情波動。
理雨心裡疑惑，如果不認識的話，那這女孩為什麼說話又如此奇怪？她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儘管仍疑惑不止，出於禮貌起見，理雨還是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
少女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坐到了右邊的床上，目光看著窗外，開始發呆。
理雨看著憐音長長的睫毛，雖然心中仍有不解，但是對方似乎不打算說話了，因此只好作罷。
氣氛一時之間有一些凝固。
理雨真受不了這種感覺，他想，這還不如出去轉轉。
出門了。
現在時間仍是上午，走廊盡頭還是黑的深不見底。
就如同前面船長所說，緋紅女王號第二層有一半是客艙，一半是貨艙，第三層則全是貨艙，還有蒸汽動力室。
想必這走廊盡頭黑乎乎的地方，就是貨艙了。
去貨艙一點意思沒有，還說不定有老鼠，而且看船長那麼重視貨艙，萬一強行進去以後被請下船就麻煩了，目前為止，第一要務還是穩妥地幫大家買藥，這事兒關乎性命，理雨不敢亂來。
想了一圈，他還是去甲板透透氣。
朗頓很少大太陽，天上的雲層有一定厚度，就算出太陽，也是比較溫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陰天。
一上甲板，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舒服。
理雨深吸一口氣，那淡淡的海風有一點鹹味。
他們四周現在全都是無盡的深藍色大海，抬頭也是一望無際的乾淨天空。
廣闊天地！
真暢快啊。
這種無拘無束自由的感覺。
甲板仍然有幾位遊客，還有幾位水手在自己的崗位上值守，不過，船已經進入巡航了，更多的水手是在嬉笑聊天喝酒。
目前掌舵的是一個水手，理雨不認識他，他想，也許是二副。
掌舵台的下方就是船長室。
看著大門緊閉的船長室，理雨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船長不是說過有什麼事兒可以找他麼？他去過那麼多地方，見多識廣，雖然現在安定下來專門駕駛朗頓到那蘇的航線，可以前他肯定經歷了很多冒險。
他會不會知道什麼，有關於大家的病症的消息？或者是那些怪人的情況？
又也許……那神秘神廟的信息？
想到這裡，理雨走到船長室門口，敲了敲門。
敲了三下門後，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愛德華船長該不會睡著了……？」理雨想著，下一刻，門吱呀一聲開了。
時間仍是深夜。
辦公室內鋪著波西米亞地毯，四周的書柜上堆滿了書籍。
房間中央是一張厚重的胡桃木桌，上面一絲不苟地擺放著文件和紙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黑髮男人，面容英俊，穿著得體，正坐在真皮辦公椅上，臉色陰沉。
他的對面，是一位暗紅色頭髮的督察兵，儀態挺拔，左胸前掛著六個漂亮的勳章，正是安頓區分局的督察隊長——月讀。
而坐在真皮上的黑髮英俊男人，則是安頓區分局局長，陸仁。
「媽的，廢物！」陸仁將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都已經加派了人手，怎麼又讓他跑了？這已經是第七起了！我們這個督察怎麼當的，有什麼屁用！」
陸仁並不是針對隊長月讀在發火，但月讀的表情也同樣難看，沉默半晌，決定還是說出他認為的好消息：
「長官，至少這一次黑夜殺手沒有完全得逞，我們增援及時，受害者全部都活下來了。」
「哼。」陸仁冷哼一聲，「這倒也不錯，你們調查的怎麼樣了，和前六起相比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還真有，」月讀從包里拿出一袋證物，「我們在現場發現了融化的物體。」
那正是維克多融化掉的那一把雙管霰彈槍，只見金屬和木頭互相交融在一起，變成古怪的形狀。
陸仁看見以後，臉色一變：「這……」
月讀有些疑惑：「能融化鐵，一定是高溫，可如果是高溫的話，木製槍身應該早就被燒成炭了，而且，木頭的韌性很差，被使勁兒掰彎的話一定會斷裂，可這個槍身扭曲成這副模樣，卻也一點兒沒斷裂。長官，我看著實在沒有頭緒，你知道些什麼嗎？」
陸仁沒有回答月讀，反倒是立刻查看起自己左手的手錶，喃喃道：「八點五十……」
心裡想了一些東西以後，陸仁問：「現場還有多少這樣的融化物？」
「一共有三個。」
「嗯，月讀，你帶三個小隊，全副武裝，以最快速度出發，前往內城區的皇家科學院，把這些證物給大學士瑪格麗特看看。」
月讀聽聞，眉頭一皺：「三個全副武裝的小隊？前往內城區？」
通常每個區的警員都只在自己管轄的區活動，偶爾有追捕犯人也只是小小的跨區，可三個整編小隊，還是全副武裝的沖入別人的管轄區，這肯定會引起對方的不滿的。
因此，月讀有些猶豫。
「其他分局局長我會聯繫，你趕緊出發。」
「是！」
雖然仍然有些不太明白老大在想什麼，但是軍人出身的月讀還是決定服從命令，先幹了再說，當即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陸仁叫住月讀。
「你們分三路走，互相之間不要告訴路線，也不要告訴他們目的地是科學院，你自己想個地點碰頭，總之，這次行動保密！」
月讀心裡一緊，隨後立刻點頭應和。
送走了月讀，陸仁拿起複雜精巧的電報機，準備給其他分局的同僚發報，告知他們即將過境的安頓區督察兵。
窗外，整個朗頓城每隔數公里就有一座黃銅修建的蒸汽電報塔，它屹立在朗頓城的每個角落，也是城市的風景線之一。
陸仁看著窗外的電報塔，忽然心有所想。
「我記得西區樹林有一個占卜女巫，這種東西……她會不會知道點什麼？」陸仁一邊熟練地發報，一邊思索著。
「一會兒我得去拜訪一次。」
……
在食堂拿了兩個麵包之後，理雨總算是躺在了自己的208號房間。
緋紅女王號雖然大，但因為她的主要目的是運貨，運人只是順帶的，房間都是雙人間，很快就滿額了。
這也意味這趟旅途中，理雨會有一個室友。
208房間不大，進門左右各兩張床，一個圓形的舷窗。
床頭柜子上各有一盞鯨油燈。
沒了，就這麼點兒東西。
理雨往床上一躺，比想像中更軟，還挺舒服的。
緋紅女王號地板和牆板都刷過一層特殊的油，非常防潮，還有一些淡淡的香味。
因而，船艙內相當乾爽，被子和枕頭都很蓬鬆。
這不禁又讓理雨更加喜歡上這艘大船。
躺在床上的時候，理雨並沒有解下自己的挎包，他可不打算降低警惕，已經做好了全程背著包的準備，即便是在睡夢中，只要有人偷包，理雨自信一定能醒來。
不然早年在垃圾場混的時候，早就被睡著偷光東西餓死了。
「不過還是好麻煩，要是遇到一個沒有分寸的人就難受了，希望是個正常人。」理雨心裡琢磨著，有些煩悶。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門開了。
那是一個深棕色短髮的少女。
她的頭髮一點也不油膩，很蓬鬆，很濃密。
走起路來，頭髮還會輕微的上下躍動。
她上半身穿著貼身的白棉襯衣，外面套了一個馬甲，下身穿著一條過膝的裙子，淺色襪子從棕色綁帶短皮靴上冒出來，到達小腿肚的位置。
這個女孩，看上去就像是安頓區所有的窮女孩一樣，為了不被欺負，沒有留長髮，整個人像個頭髮長些的男孩。
但同時，儘管衣服並不昂貴，可洗得很乾淨，人也乾淨。
她提著一個挎包，和理雨的挎包非常相似。
也是那種多了一圈腰帶，防止被搶走的設計。
這讓理雨不禁對她生出一些親近的感覺，只有在安頓區街頭流浪過的孩子，才會有這樣的自己改造的包包。
而且她給理雨的感覺，也十分熟悉。就是那種曾在街頭討過生活的感覺。
少女站在門口，她靜靜的看著理雨。理雨被她看得有些發怵，正覺得要不要說點什麼打破局面，少女忽然開口了。
「我的名字是憐音。」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但沒有攜帶絲毫的感情。
憐音，雖然好聽，但是有點怪，嗯，就跟我自己的名字一樣有點怪。
不等理雨開口，憐音仍然直視著理雨，「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理雨聞言，眉頭一皺，現在叫什麼？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小時候認識我？
理雨六七歲在街頭混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都是乞丐和小偷，誰會管你真名叫什麼呢，都是取個外號，畢竟很多時候，連名字都還沒記住，人已經消失了，混跡街頭，一點也不容易。
因此，理雨最先想到的是別人給他取的外號「大力怪」。
他看著眼前女孩，在腦子裡仔細搜索著，她是不是小時候的那群孩子中的一個。
可是無論怎麼想，他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
「我們以前認識嗎？」理雨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認識。」女孩輕搖頭，不過聲音依舊不帶感情波動。
理雨心裡疑惑，如果不認識的話，那這女孩為什麼說話又如此奇怪？她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儘管仍疑惑不止，出於禮貌起見，理雨還是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
少女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坐到了右邊的床上，目光看著窗外，開始發呆。
理雨看著憐音長長的睫毛，雖然心中仍有不解，但是對方似乎不打算說話了，因此只好作罷。
氣氛一時之間有一些凝固。
理雨真受不了這種感覺，他想，這還不如出去轉轉。
出門了。
現在時間仍是上午，走廊盡頭還是黑的深不見底。
就如同前面船長所說，緋紅女王號第二層有一半是客艙，一半是貨艙，第三層則全是貨艙，還有蒸汽動力室。
想必這走廊盡頭黑乎乎的地方，就是貨艙了。
去貨艙一點意思沒有，還說不定有老鼠，而且看船長那麼重視貨艙，萬一強行進去以後被請下船就麻煩了，目前為止，第一要務還是穩妥地幫大家買藥，這事兒關乎性命，理雨不敢亂來。
想了一圈，他還是去甲板透透氣。
朗頓很少大太陽，天上的雲層有一定厚度，就算出太陽，也是比較溫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陰天。
一上甲板，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舒服。
理雨深吸一口氣，那淡淡的海風有一點鹹味。
他們四周現在全都是無盡的深藍色大海，抬頭也是一望無際的乾淨天空。
廣闊天地！
真暢快啊。
這種無拘無束自由的感覺。
甲板仍然有幾位遊客，還有幾位水手在自己的崗位上值守，不過，船已經進入巡航了，更多的水手是在嬉笑聊天喝酒。
目前掌舵的是一個水手，理雨不認識他，他想，也許是二副。
掌舵台的下方就是船長室。
看著大門緊閉的船長室，理雨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船長不是說過有什麼事兒可以找他麼？他去過那麼多地方，見多識廣，雖然現在安定下來專門駕駛朗頓到那蘇的航線，可以前他肯定經歷了很多冒險。
他會不會知道什麼，有關於大家的病症的消息？或者是那些怪人的情況？
又也許……那神秘神廟的信息？
想到這裡，理雨走到船長室門口，敲了敲門。
敲了三下門後，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愛德華船長該不會睡著了……？」理雨想著，下一刻，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