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壽衣密碼
殯儀館的消毒水味里混進了鐵鏽氣。
宋辭在解剖台邊醒來時，白大褂下擺浸在血泊里。那張學生證半浮在血水上，塑封膜下的照片正在融化——他的校服領口滲出褐漬，嘴角機械性咧開，像被無形絲線扯出殯葬師職業性的微笑。
「滴答。「
血珠從天花板墜落，在學生證表面暈開漣漪。宋辭抬頭望去，通風管道縫隙間垂落半截暗紅綢緞，布料紋路竟與三天前修復的新娘嫁衣如出一轍。當他用鑷子夾住綢緞時，整片天花板轟然坍塌。
三十七套壽衣如吊死鬼般垂落，袖口金線繡著的日期泛著磷光。最近那件袖口繡著【1999.7.15】，正是他身份證上的生日。壽衣內袋掉出本焦黑日記，殘存的半頁紙被血漬泡脹：
【阿辭百日宴那晚，我在往生客棧的鏡中看到2036年的他。我的孩子躺在青銅棺里，嘴角縫著......】
後半截字跡被屍蟞啃噬成蜂窩狀的孔洞。宋辭用紫光燈照射殘缺處，隱形的硃砂筆跡突然顯現：【別相信任何會流血的東西，包括你自己】。
消毒櫃的鏡面突然凝滿水霧。當宋辭用袖口擦拭時，鏡中浮現出母親年輕的身影——她正在給某具屍體畫唇線，而屍體的面容隨著化妝筆的移動，逐漸變成宋辭現在的模樣。
「這是1999年7月14日的監控錄像。「穿旗袍的女人從鏡中析出，發梢滴落黑色黏液，「你母親在子時三刻違規使用了往生妝。「
宋辭的校卡突然震動，磁條變成跳動的倒計時：71:59:59。照片裡的他開始衰老，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額頭。
殯儀館外牆的爬山虎正在暴長。
藤蔓纏住宋辭的腳踝時，他注意到葉片背面布滿血管狀紋路。這些植物根系扎進地磚裂縫，從地底拖拽出九具青銅棺。最中央的棺槨蓋板刻著母親的名字，縫隙間垂落她常用的那支描眉筆。
「時間在你身上倒流了。「南洋富商的聲音從棺內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當宋辭推開棺蓋時，腐臭的蒸汽撲面而來——本該躺在裡面的母親，此刻竟變成十五歲的自己！
少年版的宋辭猛然睜眼，瞳孔是混濁的乳白色。他舉起腫脹的右手，掌心嵌著個撥浪鼓，鼓面用血畫著殯儀館平面圖：「這是2008年的你，在護城河打撈屍體時被水鬼標記了。「
宋辭的後頸突然刺痛。更衣室的落地鏡映出他後背——屍斑正從腳踝向上蔓延，血管網絡浮現在皮膚表層，每條血管都標註著時間刻度。當分針指向「2036.9.23「時，他的指甲蓋開始脫落，露出下方新生的嬰兒般粉嫩的甲床。
焚屍爐突然噴出青煙，在空中凝成母親的身影。她手中的縫屍針正將某種符文繡進虛空：「快去看停屍鏡！你祖父把......「
話未說完，她的喉嚨被紅繩勒住。宋辭認出那是新娘婚紗的蕾絲滾邊，三天前修復屍體時，他曾親手將這段蕾絲縫進死者頸部的切口。
解剖室的無影燈開始頻閃。在明滅的黑暗中，所有冰櫃門自動彈開。三十七具屍體整齊端坐，他們腐爛程度各異，但脖頸處都縫著紅繩，繩頭延伸進宋辭校服的第二顆紐扣孔。
「這是你修復過的所有屍體。「少年版的自己從棺材爬出，腐爛的眼窩裡鑽出屍蟞，「每具屍體都是往生客棧的契約書，而你......「
屍蟞群突然撲向宋辭。在躲避時他撞翻福馬林容器，液體在地面流淌成八卦陣圖。當屍蟞觸碰到陣圖邊緣時，突然自燃成灰燼，灰粉在空中拼出母親最後的遺言：【胎記是密鑰】。
停屍鏡表面結著蛛網狀的冰晶。
宋辭呵氣融化冰霜時，鏡中映出的卻是民國時期的殯儀館。穿陰丹士林旗袍的母親正在給屍體上妝，梳妝檯上的犀角梳沾著腦漿和硃砂。當她轉頭時，宋辭看見她後頸的往生印被紅繩縫成「47「的圖案。
「這是1999年的我。「母親將縫屍針刺入太陽穴，從顱骨夾層取出顆琥珀色的珠子，「往生客棧用這顆遺願珠困住我們母子。「
珠子內部封存著嬰兒的啼哭，每聲哭喊都在珠面震出血絲。母親突然將珠子按進他胸口：「記住！每次心跳都會消耗能量，當它完全變紅時......「
鏡面轟然炸裂。宋辭跌回現實，胸口的珠子已有三分之一浸透血色。校卡倒計時加速跳動，照片裡的他正在急速衰老，而鏡子碎片中映出的每個自己，都在經歷不同階段的死亡。
解剖台突然傾斜，新娘的屍體滑入地縫。宋辭抓住她婚紗下擺時，摸到內襯繡著的生辰八字——那是他自己的出生時辰。屍體口腔深處，那枚生鏽的銅錢突然彈射而出，嵌入他鎖骨處的往生印。
劇痛中，宋辭看見走馬燈般的記憶碎片：
-祖父在雨夜將他放進青銅棺，棺內鋪滿典當契約
-母親用縫屍針挑斷自己的掌紋，將命格刻進艷屍天靈蓋
-七歲那年躲進的冰櫃裡，塞滿纏著紅繩的斷指
「你終於醒了。「穿旗袍的女人從血泊中升起，手中的命簿正在自動書寫，「現在該償還利息了——「
殯儀館所有鐘錶同時炸裂，齒輪和指針在空中重組，拼成巨大的往生印。當陰影籠罩宋辭時，他聽見母親最後的呼喊：
「撕開壽衣！「
宋辭在解剖台邊醒來時，白大褂下擺浸在血泊里。那張學生證半浮在血水上，塑封膜下的照片正在融化——他的校服領口滲出褐漬，嘴角機械性咧開，像被無形絲線扯出殯葬師職業性的微笑。
「滴答。「
血珠從天花板墜落，在學生證表面暈開漣漪。宋辭抬頭望去，通風管道縫隙間垂落半截暗紅綢緞，布料紋路竟與三天前修復的新娘嫁衣如出一轍。當他用鑷子夾住綢緞時，整片天花板轟然坍塌。
三十七套壽衣如吊死鬼般垂落，袖口金線繡著的日期泛著磷光。最近那件袖口繡著【1999.7.15】，正是他身份證上的生日。壽衣內袋掉出本焦黑日記，殘存的半頁紙被血漬泡脹：
【阿辭百日宴那晚，我在往生客棧的鏡中看到2036年的他。我的孩子躺在青銅棺里，嘴角縫著......】
後半截字跡被屍蟞啃噬成蜂窩狀的孔洞。宋辭用紫光燈照射殘缺處，隱形的硃砂筆跡突然顯現：【別相信任何會流血的東西，包括你自己】。
消毒櫃的鏡面突然凝滿水霧。當宋辭用袖口擦拭時，鏡中浮現出母親年輕的身影——她正在給某具屍體畫唇線，而屍體的面容隨著化妝筆的移動，逐漸變成宋辭現在的模樣。
「這是1999年7月14日的監控錄像。「穿旗袍的女人從鏡中析出，發梢滴落黑色黏液，「你母親在子時三刻違規使用了往生妝。「
宋辭的校卡突然震動，磁條變成跳動的倒計時：71:59:59。照片裡的他開始衰老，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額頭。
殯儀館外牆的爬山虎正在暴長。
藤蔓纏住宋辭的腳踝時，他注意到葉片背面布滿血管狀紋路。這些植物根系扎進地磚裂縫，從地底拖拽出九具青銅棺。最中央的棺槨蓋板刻著母親的名字，縫隙間垂落她常用的那支描眉筆。
「時間在你身上倒流了。「南洋富商的聲音從棺內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當宋辭推開棺蓋時，腐臭的蒸汽撲面而來——本該躺在裡面的母親，此刻竟變成十五歲的自己！
少年版的宋辭猛然睜眼，瞳孔是混濁的乳白色。他舉起腫脹的右手，掌心嵌著個撥浪鼓，鼓面用血畫著殯儀館平面圖：「這是2008年的你，在護城河打撈屍體時被水鬼標記了。「
宋辭的後頸突然刺痛。更衣室的落地鏡映出他後背——屍斑正從腳踝向上蔓延，血管網絡浮現在皮膚表層，每條血管都標註著時間刻度。當分針指向「2036.9.23「時，他的指甲蓋開始脫落，露出下方新生的嬰兒般粉嫩的甲床。
焚屍爐突然噴出青煙，在空中凝成母親的身影。她手中的縫屍針正將某種符文繡進虛空：「快去看停屍鏡！你祖父把......「
話未說完，她的喉嚨被紅繩勒住。宋辭認出那是新娘婚紗的蕾絲滾邊，三天前修復屍體時，他曾親手將這段蕾絲縫進死者頸部的切口。
解剖室的無影燈開始頻閃。在明滅的黑暗中，所有冰櫃門自動彈開。三十七具屍體整齊端坐，他們腐爛程度各異，但脖頸處都縫著紅繩，繩頭延伸進宋辭校服的第二顆紐扣孔。
「這是你修復過的所有屍體。「少年版的自己從棺材爬出，腐爛的眼窩裡鑽出屍蟞，「每具屍體都是往生客棧的契約書，而你......「
屍蟞群突然撲向宋辭。在躲避時他撞翻福馬林容器，液體在地面流淌成八卦陣圖。當屍蟞觸碰到陣圖邊緣時，突然自燃成灰燼，灰粉在空中拼出母親最後的遺言：【胎記是密鑰】。
停屍鏡表面結著蛛網狀的冰晶。
宋辭呵氣融化冰霜時，鏡中映出的卻是民國時期的殯儀館。穿陰丹士林旗袍的母親正在給屍體上妝，梳妝檯上的犀角梳沾著腦漿和硃砂。當她轉頭時，宋辭看見她後頸的往生印被紅繩縫成「47「的圖案。
「這是1999年的我。「母親將縫屍針刺入太陽穴，從顱骨夾層取出顆琥珀色的珠子，「往生客棧用這顆遺願珠困住我們母子。「
珠子內部封存著嬰兒的啼哭，每聲哭喊都在珠面震出血絲。母親突然將珠子按進他胸口：「記住！每次心跳都會消耗能量，當它完全變紅時......「
鏡面轟然炸裂。宋辭跌回現實，胸口的珠子已有三分之一浸透血色。校卡倒計時加速跳動，照片裡的他正在急速衰老，而鏡子碎片中映出的每個自己，都在經歷不同階段的死亡。
解剖台突然傾斜，新娘的屍體滑入地縫。宋辭抓住她婚紗下擺時，摸到內襯繡著的生辰八字——那是他自己的出生時辰。屍體口腔深處，那枚生鏽的銅錢突然彈射而出，嵌入他鎖骨處的往生印。
劇痛中，宋辭看見走馬燈般的記憶碎片：
-祖父在雨夜將他放進青銅棺，棺內鋪滿典當契約
-母親用縫屍針挑斷自己的掌紋，將命格刻進艷屍天靈蓋
-七歲那年躲進的冰櫃裡，塞滿纏著紅繩的斷指
「你終於醒了。「穿旗袍的女人從血泊中升起，手中的命簿正在自動書寫，「現在該償還利息了——「
殯儀館所有鐘錶同時炸裂，齒輪和指針在空中重組，拼成巨大的往生印。當陰影籠罩宋辭時，他聽見母親最後的呼喊：
「撕開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