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胭脂
骨灰寄存處的304號櫃門在顫抖。
宋辭的手掌剛觸及銅鎖，金屬表面就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掌紋。三年前他親手放進去的犀角梳正在陶瓷罐里瘋狂震顫，梳齒纏繞的髮絲由雪青轉為猩紅——那是母親火化時他偷偷剪下的一縷頭髮。
「別開......「鏡中突然傳來虛弱的呼喊。宋辭回頭看見解剖室的鏡子正在滲血，血珠在玻璃表面爬行成潦草字跡：【當年我往骨灰摻了硃砂】。
櫃門轟然彈開。
濃稠的血漿湧出格位，帶著福馬林與香水混合的刺鼻氣味。宋辭在血泊中摸到本皮質日誌，封皮印著【往生客棧值班記錄】，最新一頁的鋼筆字還在暈染：
**日期：2003.7.15**
**當值：宋晚秋（編號47）**
**事件：亥時三刻發現艷屍命盤異動，申請啟用鎮魂棺遭拒**
**備註：寅時初刻失蹤，留引魂鈴於寄存處**
宋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2003年7月15日，正是母親難產去世的日子——可自己明明出生於1999年！
「時空開始重疊了。「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從牆紙紋路里析出，發間別的血胭脂刷正在滴落膠狀物。她指尖划過宋辭鎖骨處的往生印，皮膚下立刻浮現殯儀館的立體結構圖，停屍房的位置正在滲出黑血。
「你母親真是天才。「女人突然撕開旗袍前襟，心口皮膚刻滿符咒，「她把你的命格剖成兩半，一半縫進艷屍體內，另一半......「
整面寄存牆突然翻轉成中藥鋪的百子櫃。貼滿黃符的抽屜自動彈開，【七年屍油】【吊死鬼舌苔】【紫河車粉】的標籤下，擺放的竟是宋辭從小到大丟失的物件：幼兒園手工作業、斷齒的梳子、甚至還有沾著經血的校服紐扣。
「這些都是典當物。「女人用胭脂刷蘸取抽屜里的黑色黏液，「你每丟一件東西，就往生客棧的契約牢固一分。「
宋辭的後頸突然劇痛。鏡中映出他脊柱浮現的青銅鎖，鎖眼正在吸食寄存處的香灰。當他試圖用手術刀挑開鎖孔時，整面地板轟然塌陷——地底埋著的九具青銅棺同時開啟，棺中伸出纏滿符咒的鎖鏈將他拖向深淵。
墜落終止於往生客棧的天井。
六角青磚地上布滿銅錢紋，百年槐樹的根系刺穿地磚，每根須梢都繫著個撥浪鼓。最大那枚鼓面用血畫著嬰兒襁褓花紋，與宋辭滿月照上的刺繡如出一轍。
「歡迎來到命盤繡房。「女人掀開槐樹下的青石板，露出水晶棺中穿喜服的艷屍，「你母親把你的生辰八字繡在了她的天靈蓋。「
艷屍手中握著的珍珠耳環讓宋辭窒息——那是母親下葬時他親手放進骨灰盒的遺物。更恐怖的是艷屍的臉：左半張是解剖台上的溺亡新娘，右半張竟是十七歲時的母親！
「這就是開面妝的代價。「女人將胭脂盒拍進他掌心，「活人給死人上妝，死人替活人承災。「
盒蓋內鏡突然映出驚悚畫面：本該躺在解剖台的新娘，此刻正站在殯葬學院天台邊緣。她腐爛的手捧著自己修復好的頭顱，嘴角縫合線正在一根根崩斷。
「還有四十九分鐘。「女人舔掉指尖的胭脂，「當她的頭顱徹底復原，當年被獻祭給河神的童男童女就會......「
宋辭懷中的引魂鈴突然自鳴。鈴舌撞擊間，他看見密密麻麻的撥浪鼓從地底湧出，每個鼓面都映出自己不同年齡的模樣——而所有倒影的脖頸處，都纏著根猩紅絲線。
絲線的另一端系在女人腕間。
「這是你祖父造的孽。「她扯動絲線，宋辭的皮膚開始滲出血珠，「他用九具鎮魂棺壓住冥河缺口，代價是宋家世代為往生客棧......「
暴雨驟降，血水順著絲線倒流。宋辭在窒息中摸到那盒胭脂，突然想起母親總愛把犀角梳泡在硃砂里。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向胭脂盒，鏡面頓時炸裂，飛濺的碎片裡映出三百個正在融化的撥浪鼓。
女人發出尖嘯，旗袍化作紙灰飄散。宋辭抓住空中旋轉的引魂鈴，鈴鐺內壁刻著細小的篆文：
**寅時三刻焚屍爐開鬼眼**
焚屍爐的觀察窗結滿冰霜。
宋辭握著引魂鈴靠近時，鐵門自動開啟。爐膛深處傳來紙張燃燒的噼啪聲，卻不是火葬用的柴油——燃燒的是無數張出生證明，每張「母親「欄都簽著不同名字。
「終於來了？「
十八歲的母親從灰燼中走出，穿著殯葬師制服，胸口往生印編號47。她手中的縫屍針正將某個符咒繡進水晶棺，棺中躺著嬰兒時期的宋辭。
「這是1999年的時空裂縫。「母親將犀角梳插進他發間，「聽著，往生客棧用三十六個時辰循環困住我們......「
爐火突然轉綠，映出牆上的血色倒計時：23:59:47。母親的身影開始閃爍，她瘋狂地在空中繡著金線：「記住！每次輪迴開始後，要去停屍鏡前查看你的......「
火焰吞沒了後半句話。宋辭手中的引魂鈴突然發燙，鈴鐺表面浮現母親被紙人拖進焚屍爐的畫面。當他衝過去時，只抓到半片燒焦的衣角——正是今早解剖台上新娘婚紗的料子。
「契約升級。「穿旗袍的女人從灰燼里重生，手中的命簿正在自動書寫，「你母親的殘魂每出現一次，你的命鎖就多一道箍。「
宋辭的視網膜突然灼燒。當他再次睜眼時，已經回到骨灰寄存處，懷裡的犀角梳正在融化。梳齒間的髮絲變成猩紅色，而304號櫃裡靜靜躺著一盒磁帶，標籤寫著：
1999.7.15阿辭百日宴錄音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他聽見背景音里清晰的撥浪鼓聲——與新娘手中那個，頻率完全一致。
宋辭的手掌剛觸及銅鎖，金屬表面就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掌紋。三年前他親手放進去的犀角梳正在陶瓷罐里瘋狂震顫，梳齒纏繞的髮絲由雪青轉為猩紅——那是母親火化時他偷偷剪下的一縷頭髮。
「別開......「鏡中突然傳來虛弱的呼喊。宋辭回頭看見解剖室的鏡子正在滲血，血珠在玻璃表面爬行成潦草字跡：【當年我往骨灰摻了硃砂】。
櫃門轟然彈開。
濃稠的血漿湧出格位，帶著福馬林與香水混合的刺鼻氣味。宋辭在血泊中摸到本皮質日誌，封皮印著【往生客棧值班記錄】，最新一頁的鋼筆字還在暈染：
**日期：2003.7.15**
**當值：宋晚秋（編號47）**
**事件：亥時三刻發現艷屍命盤異動，申請啟用鎮魂棺遭拒**
**備註：寅時初刻失蹤，留引魂鈴於寄存處**
宋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2003年7月15日，正是母親難產去世的日子——可自己明明出生於1999年！
「時空開始重疊了。「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從牆紙紋路里析出，發間別的血胭脂刷正在滴落膠狀物。她指尖划過宋辭鎖骨處的往生印，皮膚下立刻浮現殯儀館的立體結構圖，停屍房的位置正在滲出黑血。
「你母親真是天才。「女人突然撕開旗袍前襟，心口皮膚刻滿符咒，「她把你的命格剖成兩半，一半縫進艷屍體內，另一半......「
整面寄存牆突然翻轉成中藥鋪的百子櫃。貼滿黃符的抽屜自動彈開，【七年屍油】【吊死鬼舌苔】【紫河車粉】的標籤下，擺放的竟是宋辭從小到大丟失的物件：幼兒園手工作業、斷齒的梳子、甚至還有沾著經血的校服紐扣。
「這些都是典當物。「女人用胭脂刷蘸取抽屜里的黑色黏液，「你每丟一件東西，就往生客棧的契約牢固一分。「
宋辭的後頸突然劇痛。鏡中映出他脊柱浮現的青銅鎖，鎖眼正在吸食寄存處的香灰。當他試圖用手術刀挑開鎖孔時，整面地板轟然塌陷——地底埋著的九具青銅棺同時開啟，棺中伸出纏滿符咒的鎖鏈將他拖向深淵。
墜落終止於往生客棧的天井。
六角青磚地上布滿銅錢紋，百年槐樹的根系刺穿地磚，每根須梢都繫著個撥浪鼓。最大那枚鼓面用血畫著嬰兒襁褓花紋，與宋辭滿月照上的刺繡如出一轍。
「歡迎來到命盤繡房。「女人掀開槐樹下的青石板，露出水晶棺中穿喜服的艷屍，「你母親把你的生辰八字繡在了她的天靈蓋。「
艷屍手中握著的珍珠耳環讓宋辭窒息——那是母親下葬時他親手放進骨灰盒的遺物。更恐怖的是艷屍的臉：左半張是解剖台上的溺亡新娘，右半張竟是十七歲時的母親！
「這就是開面妝的代價。「女人將胭脂盒拍進他掌心，「活人給死人上妝，死人替活人承災。「
盒蓋內鏡突然映出驚悚畫面：本該躺在解剖台的新娘，此刻正站在殯葬學院天台邊緣。她腐爛的手捧著自己修復好的頭顱，嘴角縫合線正在一根根崩斷。
「還有四十九分鐘。「女人舔掉指尖的胭脂，「當她的頭顱徹底復原，當年被獻祭給河神的童男童女就會......「
宋辭懷中的引魂鈴突然自鳴。鈴舌撞擊間，他看見密密麻麻的撥浪鼓從地底湧出，每個鼓面都映出自己不同年齡的模樣——而所有倒影的脖頸處，都纏著根猩紅絲線。
絲線的另一端系在女人腕間。
「這是你祖父造的孽。「她扯動絲線，宋辭的皮膚開始滲出血珠，「他用九具鎮魂棺壓住冥河缺口，代價是宋家世代為往生客棧......「
暴雨驟降，血水順著絲線倒流。宋辭在窒息中摸到那盒胭脂，突然想起母親總愛把犀角梳泡在硃砂里。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向胭脂盒，鏡面頓時炸裂，飛濺的碎片裡映出三百個正在融化的撥浪鼓。
女人發出尖嘯，旗袍化作紙灰飄散。宋辭抓住空中旋轉的引魂鈴，鈴鐺內壁刻著細小的篆文：
**寅時三刻焚屍爐開鬼眼**
焚屍爐的觀察窗結滿冰霜。
宋辭握著引魂鈴靠近時，鐵門自動開啟。爐膛深處傳來紙張燃燒的噼啪聲，卻不是火葬用的柴油——燃燒的是無數張出生證明，每張「母親「欄都簽著不同名字。
「終於來了？「
十八歲的母親從灰燼中走出，穿著殯葬師制服，胸口往生印編號47。她手中的縫屍針正將某個符咒繡進水晶棺，棺中躺著嬰兒時期的宋辭。
「這是1999年的時空裂縫。「母親將犀角梳插進他發間，「聽著，往生客棧用三十六個時辰循環困住我們......「
爐火突然轉綠，映出牆上的血色倒計時：23:59:47。母親的身影開始閃爍，她瘋狂地在空中繡著金線：「記住！每次輪迴開始後，要去停屍鏡前查看你的......「
火焰吞沒了後半句話。宋辭手中的引魂鈴突然發燙，鈴鐺表面浮現母親被紙人拖進焚屍爐的畫面。當他衝過去時，只抓到半片燒焦的衣角——正是今早解剖台上新娘婚紗的料子。
「契約升級。「穿旗袍的女人從灰燼里重生，手中的命簿正在自動書寫，「你母親的殘魂每出現一次，你的命鎖就多一道箍。「
宋辭的視網膜突然灼燒。當他再次睜眼時，已經回到骨灰寄存處，懷裡的犀角梳正在融化。梳齒間的髮絲變成猩紅色，而304號櫃裡靜靜躺著一盒磁帶，標籤寫著：
1999.7.15阿辭百日宴錄音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他聽見背景音里清晰的撥浪鼓聲——與新娘手中那個，頻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