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稷下高門延縱論 臨風危浪拂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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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初破,冬日的寒風在寂靜的學宮中低語,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被一層薄薄的霜白所覆蓋,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空氣中瀰漫著清冽的寒意,每一口呼吸都化作一縷白霧,瞬間消散在晨光之中。

  學宮的屋檐下,冰凌如劍,晶瑩剔透,反射著初升的陽光,閃爍著點點光芒。院中的梅花傲然綻放,雖在嚴冬,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幽香,為這寒冷的世界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暖意。

  幾隻麻雀不畏寒風,跳躍於枝頭,歡快的鳴叫聲打破了晨間的寧靜,為這冬日的清晨平添了幾分生動與活力。

  「砰!砰!砰!」田熙按照太子因齊的約定,辰時如約來到一座館舍前,一陣清脆的木門敲響聲,開啟了稷下學宮諸多學子,第一天的求學生活。

  「太子殿下,臣是田熙,殿下是否已起?」

  田熙語氣溫潤平和,又不失聲響以至於微小到聽不見。可謂對古代禮節拿捏有度,信手使來。

  原本在自己的世界裡,只要出個遠門,置身於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之中,對家都是朝思暮想,迫切待歸。

  許是興趣所致。

  又許是師傅通天教主灌注了他一腦海的神識記憶。

  再許是遇到本就是一國太子的因齊,一路相處甚好,也不曾吃苦。

  逐漸適應的田熙,對這個時代,毫無抗拒之意。

  館舍里的人,輕推木門,一縷寒風迎面撲來,但屋內卻溫暖如春,爐火正旺,散發出淡淡的木香。一壺熱茶,一桌早點,與窗外的寒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戰國時期,中國的飲食文化已經相當豐富,雖然糕點的製作技術與後世相比還較為原始,但確實存在一些早期的糕點或類似糕點的食物。

  在那個時代,人們已經能夠製作一些簡單的麵食,如餅、糕、餌等,這些食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視為糕點的雛形。

  《禮記·內則》中就記載了「糗(qiu三聲)餌粉粢(zi一聲)」,

  其中「糗」指的是炒熟的米或面,可以理解為早期的乾糧或糕餅。

  「餌」則是用糯米製成的類似糕點的食物

  「粉粢」則是指用米或麥粉製作的食物,類似於今天的糕點。

  在戰國時期,由於烹飪技術和食材的限制,糕點的種類和製作方法相對簡單。

  例如,人們會用糯米、黍米、小麥等穀物製作成餅狀或團狀的食物,通過蒸、煮或烤的方式加工,再加入一些蜂蜜、果乾等作為甜味劑或配料,製作成早期的糕點。

  這些糕點可能沒有後世那麼精緻多樣,但它們的存在反映了古代中國人在飲食方面的文化多樣性。

  此時,因齊,期思,田嬰三人正圍爐而坐,用食早茶。看見田熙踏門進入,因齊當即招呼道:「熙兄快來用飯,現在是卯時四刻了,辰時正點,學宮令就要召集學子們去爭鳴堂,宣講了。」

  古代以一柱香為一小時,一小時又當田熙世界的倆小時,還要再分八刻。一刻為十五分鐘。

  卯時四刻,就是早上六點,辰時正點就是七點整。

  田熙恭敬施禮,輕笑感謝道「謝太子殿下!」

  田嬰向來快言快語,看不慣宮室朝廷的繁文縟節。一瞅田熙動不動就行禮,遂開誠直言道:「熙兄救我太子兄長一命,又與我等相識甚好,那就是摯朋親友,何必拘謹,束縛了自己的天性。」

  「不曾想這個時代的靖郭君如此豪放,這樣的他是怎麼被打為奸臣的?」田熙暗自揣度。

  「子嬰說的有理,大齊素來開放,兼容並蓄,姜太公治理齊地,以因齊俗,簡其禮,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人心多歸,所以強魯百世,熙兄往後,再不必多禮好節了。」田因齊勸說到。

  接過因齊的話尾,田期思也附和贊同了自家兄弟幾句。

  看著田因齊,田期思二人也極為認同田嬰說法,田熙亦索性放開,坐在了田嬰讓出的一處座位,與大家其樂融融的享用美食起來。

  不過這個時代多是跪坐,雖然有跪坐專用的支踵。

  就是隱藏在大腿和臀部之下,支柱夾在兩條小腿之間,大腿到臀部放在微凹的面板上,跪坐時將腳後跟,予以架空。

  這樣不改變正坐端莊的姿勢,卻可大大減輕膝蓋和腳後跟壓力。

  但適應了現代靠背椅子的田熙,還是決定找個機會,向太子因齊建議,製造出有靠背的座椅才行。


  一座火爐矗立四人面前,四人圍爐而坐,爐火旁邊是一張長木桌,木桌擺放著幾壺茶水,幾盤燒餅糰子,數罐果乾蜜餞。任人隨取隨拿。

  田熙一邊吃,一邊從幾人口中再次對稷下學宮有了個初步了解。

  現在的稷下學宮只是在齊公田午時期,初設國中,有個大致的雛形。像歷史上個個垂名千古的大賢,

  如:如孟軻、莊周、墨翟、宋鈃、鄒忌、孫臏、田駢、慎到、申不害、接予、季真、環淵、彭蒙、尹文、田巴、倪說、魯仲連、騶奭、荀況……

  都還未到時機,不能入駐講學,田熙也暫且無緣一見。現下學宮裡,都是田齊宗室賢者居多,田齊王室子孫,也都由族中長輩進行教學。

  朝食過後,田熙跟著因齊三兄弟來到了昨天已經熟悉過一遭的爭鳴堂。

  爭鳴堂的露天廣場,鋪排了一條又一條的長條石板椅,石椅上都蓋著紅毯,有千餘人的坐席,到場的卻只有百餘人,跟田熙所在的學校的班級人數差不了多少。

  田熙跟著太子因齊等人,並坐前方第一排石椅,靜觀其變。

  齊趙阿城一戰結束後,齊公田午愈發覺得國內無能人智士可用,齊國老一輩的宗室領袖也逐漸垂老凋零,迫切想要大開學宮,招徠天下的賢才士子,充實國府朝廷。便有了今日學宮的開學大典。

  儘管此時的稷下學宮,人數稀少,學風微弱,但有一個良好的開端,事業就當成了一半。

  學宮祭酒,〖也就是整座稷下學宮的主管官,類比田熙在學校時的校長〗。淳于髡,看著場中各處已經準備就緒,遂向大殿兩角的紅衣鼓手點頭示意。

  紅衣鼓手擂動大筆形的鼓槌,兩面大鼓響起密集的戰陣鼓聲,隆隆滾過,催人慾起。一通鼓罷,司禮官吏悠長高宣:「稷下學宮,第一次爭鳴大戰,開始。」

  淳于髡走到大殿高台上,開宗明義道:「諸位士子們,稷下學宮以學風奔放、自由爭鳴宣名於天下。

  這第一次大論戰,專為我大齊與趙阿城一戰後,列國局勢走向,我大齊當何去何從為題。

  延請各位學子們,暢所欲言,大放異彩.

  有言辭利切確鑿無誤者,

  有遠見明察文武兼備者,

  有洞悉百家學問上下兼容者,

  或當即錄用,或考察後再行錄用,或予以厚賞,皆憑諸位士子,以真才實學爭取奪得。

  今日論戰,三局兩勝,決勝的評判,就是能得這幾位稷下先生的多數認可,便可獲取獎賞。

  獎品為:田齊老祖田盤親自摶煉的丹藥「紫火丹」一枚……

  不及淳于髡說完,底下百餘名學子,便紛攘激動起來。

  「不愧是我們田齊王族的底蘊,稷下學宮的旗幟剛打出去,就拿出如此重禮」人群中一名學子,不可思議的說道。

  「竟然是紫火丹,服用後,能點燃精氣神,心腎氣海的紫陽真火,能一舉躍升一階修煉以內的一個大境界。」又一名學子驚呼道。

  「大哥,不曾想是紫火丹,咱這一趟學宮不白來,紫火丹都值一萬靈石了,足可開女閭,造酒肆幾十家了……」一名灰衣士子在一名青衣士子附耳低言道。

  青衣士子聽完灰衣士子的建言,憑空暢想,兩眼炯炯有神,一團慾火開始燃燒肆虐。

  坐在最前方,離的最近,觀察的最仔細的田熙,卻不明所以,不覺得淳于髡說的獎品,有何不同。

  田嬰倒是一眼望向田熙,有了想法,再對田因齊以目光示意,二人目光交匯,只見田因齊點點頭,田嬰心裡便有了譜。

  「安靜!安靜!」聽著一眾學子開始激烈議論,一團亂麻,人聲鼎沸。淳于髡開始嚴厲呵斥道。

  眾多學子被淳于髡鎮壓下去以後,淳于髡繼續說道:

  論戰結束後,我大齊的各家名師賢者,會在各處學堂,開壇講學,學子可任意擇師從學,中途也可去留隨意,接下來,諸位自請,本官也會在縱橫學堂以待諸位學子前來探討。

  淳于髡說罷,便自顧入了大殿西側的坐席,靜待下方敢於登台論戰的士子出現。

  淳于髡退場後,底下學子失去了封印般,正大光明的開始唇槍舌戰,析辭辯物,熙攘不絕,震耳欲聾。

  「啊這,也太吵了吧,什麼獎品這麼吸引人?」田熙雙手捂著雙耳,吐槽道。


  田因齊見此,單手一揮,釋放出一道靈光,在他們幾人座位所在的範圍之內塑造出了一道屏障,待到徹底隔絕聲響後,田因齊對田熙說道:「熙兄,大顯身手的機會就在此時,不可錯過,若你能拿到紫火丹,進可煉化為修煉之資,退可售賣作安身之本」。

  田熙聽後,當即會意,不就是拿出在阿城那一晚上,喝酒暢聊時,大談未來齊國國政的對策籌謀嘛?

  論歷史,他自是不怕,但面對上百號人,平時在自己世界裡,一個班級講話都緊張不安的他,真的能在這個舞台上,一鳴驚人嗎?

  但太子因齊的好意不能駁,若是推諉拒絕,當心太子心生嫌隙,恐對未來不利,更有可能伴君如伴虎,說砍人,登時就推出斬首了。

  田熙允諾上台時,田嬰提醒道:「熙兄當心我們後三排,最右側那群人,紫火丹一出,我就看出他們一臉的痴心妄想。」

  田熙疑惑,往後瞧了瞧問道:「子嬰說的他們是?有何來歷?」

  不及田嬰開口,田期思跟著補充道:「那名身穿青衣,膀大腰圓,肥頭大耳,跟個青團似的胖子,是阿城大夫田榫之子,田卯。

  此人貪財好色,爭名奪利,無惡不作,因他父親是阿城大夫,位高權重,田卯在阿城惡行,無人敢管,但他放著好好的屬地不住,非要來稷下學宮,想必也是貪圖各種機緣。」

  「另外那個時不時在田卯耳朵說小話,出謀劃策的,是大司寇周破胡之子,周奎,也是個貪贓枉法,極盡諂媚的小人。」

  二人身後的,身穿白、褐、紫、三色衣袍的三人,就是田卯,周奎的親信手下,也都是高官之子,分別是魯生、牟源、晏首三人。

  「哼!一群紈絝子弟,合流同污」

  「啊哈?這這…這都是熟人吶?」田熙一臉的難以置信,精通戰國史的他,一提到這些人名,腦海就有他們的相關事跡。

  一聽這些姓氏,田熙就知道這群紈絝子弟父親是誰,在史書上有什麼作為。

  西漢史學家,司馬遷《史記》所記載的,齊威王賞即墨烹阿城的阿大夫田榫和阿城都尉魯生。

  西漢文學家,劉向《列女傳》所記載的,與田榫站一條線的奸佞之臣,陷害了齊威王的賢妻虞娟之的大司寇周破胡。

  同為史記記載,齊威王所殺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的,齊國大夫牟新。

  《戰國策》再載,阻斷了齊宣王接見賢才謀士之路的大臣晏首。

  田熙不禁後怕:「難道此時正在做太子的威王,就已經跟這幾個奸佞饞臣結仇生怨了?」

  田嬰對這些人唾棄不屑道:「這幾個人無真才實學,只是巧言令色,強詞奪理而已,真正要提防的是父侯的胞弟,叔父田固之子,田由,此人以縱橫家,名家,兵家,三家學問最為精通。」

  「不過提防歸提防,但熙兄儘管上台也無需怕他們,咱背後也有的是撐腰的」田嬰嘿嘿笑道。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呃呃……」田熙啞然無語

  田因齊撤了隔音屏障,對田熙囑咐幾句後,田熙舉手示意登台,中氣頓提:「學子田熙請戰。」

  一聲嘹亮,吸引了全場目光,論戰高台上,一位少年的身影漸漸清晰。他身穿一件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外黑內紅的潮流外套,外套的黑色外表低調而神秘,而內襯的鮮紅色則如同跳動的火焰,隱秘而熱烈。

  外套的剪裁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於寬鬆,也不緊繃,完美地貼合著他的身形,展現出學生年齡的他,青春少年,鮮衣怒馬的活力與朝氣。

  搭配外套的是一件全紅的短袖T恤,T恤的色彩鮮艷,與外套的內襯相呼應,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視覺衝擊,古人看不懂這樣的「奇裝異服」但也不明覺厲。

  T恤上的圖案簡約而不失設計感,彰顯了田熙自己時代的潮流風尚。

  下身,他穿了一條黑色的布棉直筒長褲,褲子的版型直筒,線條流暢,褲子的黑色與上身的外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體造型既統一又層次分明。

  腳上,他穿著一雙紅色紋路的運動鞋,鞋面的紅色與T恤和外套內襯的紅色形成了完美的呼應,而鞋底的白色則為整體造型增添了一抹清新,使整個搭配既充滿活力又不失細節的考究。

  底下的學子紛紛揣測,猜想這第一位登台的學子,到底是哪方人士……

  「我看他不是西戎就是東夷,不是南蠻就是北狄……」一名學子說道。


  「切!打賭這麼下注,早讓人打成豬頭了,化外蠻夷都讓你說盡了」又一名學子不瞞吐槽道。

  「不管哪國人士,我等俱是求學問道的士人學子,只洗耳恭聽這位兄台有何高論見解就是。」再一名學子正義凜然道。

  田熙看著台底下,交頭接耳,雖早就預料到了會是什麼場面,但箭已在弦,只得一往無前。

  「田熙見過諸位學子,稷下先生,田熙不才,願以一家粗鄙之言,拋磚引玉」一番開場白,田熙恍入無人之境,以自己對戰國時代的理解,開始描繪了他對山東故土的宏偉藍圖。

  「此次,我大齊與趙國阿城一戰,四字概要,雖勝猶敗!」

  「嘶……」田熙一語既出,雖勝猶敗的發音,特意鏗鏘有力,堅定不移,引得在座學子驚地倒抽一口冷氣,一個個駭然睜大了眼睛。

  「這傢伙瘋了嘛?」

  「哪裡來的黃口小兒,大言不慚,是否親自上過戰場,砍了幾個腦袋,就敢說這樣的大話」

  「早有流傳說是太子殿下,力破敵陣,重創趙軍主將,你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隨意點評太子,玷污太子名聲?」

  在座眾多學子一致生疑不滿,這就是田熙要的效果,戰國時的各個縱橫家的謀臣策士,在遊說諸國時,往往都是欲揚先抑,在聯合他國的過程中,總是會說為挽救他國的興滅存亡而來。以此博得重點關注。

  田熙對場下動靜不置可否繼續說道:「趙國攻阿城,只為小試牛刀,撥雲張目,意在窺探我大齊下一步的國策方略。」

  「熙敢斷言,趙國表面攻齊,實則是為攻衛國做鋪墊,衛國立在齊魏之間,是齊魏東西往來之要道,一旦趙國滅衛或與衛達成同盟,我齊國將與西方各國的聯繫斷絕,並且西都平陸一帶,也將時刻暴露在敵國兵鋒之下。」

  熙,在此預言,趙國下一步就是攻衛,奪占衛國甄城,以為開戰先聲。」

  平陸是齊國五座都城之一,控扼總領齊國西部領土,戰略地位不可謂不重。所以田熙才以平陸作為論戰的依據。

  「哼哼!田熙兄此言大謬也,在下周奎有一言,諸位且聽。

  田期思先前提醒田熙的灰衣學子,周奎站了出來辯道。

  衛國,蕞爾小國罷了,國疲民弱,衛侯姬訓,昏聵無能,國中也無賢臣良將之輔佐,只能躲在各大強國羽翼之下瑟瑟發抖,趙國是有多窮,才看的上衛國,諸位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周奎話落,左手繞至背後一招,就有成片為他喝彩吶喊之聲,向著田熙撲面而來。

  「周兄說得對,哪兒來的狂生潑才,胸無點墨,也敢來賣弄獻醜」

  「就是,滾回家中,再多看倆本書,充實充實肚腸再來吧,哈哈哈!!!」

  「嘿!你們…這群畜牲…」田嬰看不下去了,欲作一副陡然站起,同他們辯論之勢,卻被因齊,期思拉住了。

  「子嬰不可,你這一站,就暴露我們的位置身份了,坐在第一排,刻意與他們拉開距離,敵明我暗,才能看出他們還有多少明槍暗箭可耍。」

  周奎看著眾人捧眼跟風,滿意的點點頭,一臉傲氣,似是志在必得的繼續說道「至于田熙兄所提的,我大齊雖勝猶敗之論,滑稽荒謬,我大齊君臣上下同心,協力抗敵,君上更是不顧自己安危,親往前線,大破趙國六七萬兵馬,何來敗仗?」

  「如果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也算勝仗的話,將來但凡征伐作戰,打出一個民生凋敝,白骨露野,縱千里也還無雞鳴人煙的齊國,哪怕是奪得一個天下共主的虛銜,那也算勝仗嘛?

  田熙不卑不亢,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勢回敬過去。含沙射影指出,齊國兵微將弱,窮兵黷武。

  「大膽!」

  「放肆!」

  「一個髡邢之徒,卑微孽障,也敢非議我大齊君上,來人還不給他拿下!」

  青衣士子田卯,早已習慣,如影隨形的作威作福之態,以為這還是他家的屬地阿城,竟敢當場呼喝兵士動手抓人。

  但…稷下學宮,可不是歸他阿城管的。

  熟料身為學宮祭酒的淳于髡,為維護場內秩序,更兼有人順道連他也給罵了,怒意徒升。

  遂厲言喝斥道:「小輩無禮,稷下學宮兼容並蓄,暢所欲言,哪個再敢攪擾上台學子論戰,休怪本官不依。」

  一聲暴喝,帶起一股靈力颶風,吹的在座學子身形不穩,就差一點東倒西歪。


  有人站台,田熙也不怕,使盡渾身解數,力竭一家之言,追敘搶述道:「三晉歷來對我大齊,歷來虎視眈眈,其攻伐之心,不死不休,

  自魏文侯魏斯首開布衣卿相之風以來,選賢舉能,振整朝綱,招兵募將,擴充國土,合和三晉之力,大有晉國再現之勢,導致我大齊坐困東方,西進受阻。

  但如今三晉,外有秦國急欲東出之危。

  秦國秦公贏師隰於武都,洛陰二戰大敗韓魏。將來更會乘勝追擊。

  大家牢記,接下形勢,可作日後,用來辨別田熙所言之真偽。

  將來秦國還會在石門這個地方,以秦國上將章蛟為帥,大破三晉,陣戰六萬兵馬,並且天子也要來以禮相賀。

  三晉自顧不暇

  燕國疲弱,向來不問中原之事

  楚國也意在北上和東進圖越

  我大齊正是變法革新,再圖桓公霸業的機遇良緣。

  浪乘風高,火遇柴急,田熙越說越大有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之勁力,高談闊論,口若懸河……

  「當效仿楚國吳起變法,損余奉缺、收爵減祿、精官裁冗、選兵習練、提拔文武等等措施,強我大齊!」

  「似是方才出言不遜,粗鄙無禮,一如鄉野匹夫之輩,定是來日變法,不服王化的漏網之魚」

  從來沒在現世,以這麼有文化的方式罵過人的田熙,心裡大抒暢快。

  話音剛落,又有一名身著典雅高貴紫色衣袍的士子站出說道:「在下田由,聽聞熙兄諫言我大齊應該效仿吳起變法,不知是否照搬原有,一模一樣在齊國推舉復刻呢?

  「不必,熙之所言意圖,田由兄往下繼聽便知」

  方今大世,周室暗弱,列國諸侯必有強霸者取而代之。列國強霸,必起色於變法圖強,先行變法者,勢必更強更大更富,變法遲滯者,即固守周禮、井田必是固步自封,死路一條。

  有三步棋,可為變法綱領。

  第一步棋當為變法革新,懲治吏制。變法圖強,逞口舌容易,實操作維艱。更何況,變法圖強,需得一人總領,明君力挺,方可成事。變法之人,必為經世大才,更需拋開個人生死,擁有胸懷宇宙之大氣度,齊國求賢,必要以更大格局來招賢納士。許之高位厚祿,則列國士子,必紛至沓來。

  所以,第二步棋必為中興學術,開放言論,求賢納才。

  大爭之世,列國必伐必征。鐵血之國,方可立於這亂世;鐵血之君,方可在這亂世中成為英雄。而征伐之戰,必有大將,大將之出,必有兵家大才。

  第三步棋當覓得一兵家奇才,西征破三晉,南伐楚越,北滅燕。

  田熙三步棋聽的在座稷下先生,學宮諸子,個個目不轉晴,全神貫注,一如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淳于髡輕捋頭冠冠帶,兩束精深犀利的目光,射向田熙,上下打量,一番思索,欣喜感慨道:「學宮初創,竟能覓得這等年輕俊傑,真是我國中之福啊」

  正當淳于髡暗自屬意田熙即將勝出時,田由再開話題,連珠發問起來。

  「熙兄三策,鞭辟入裡,高瞻遠矚,田由敬佩,不過吳起變法後,楚國雖強盛一時,但吳起損公益私,重創打擊了國中的貴族公卿。

  不顧法禮,先祖恩情,收封地,奪名爵,肱骨重臣,先君子嗣幾淪落成卑微草賤的庶子平民。

  如是這般刻薄寡恩之輩,落了個萬箭穿心的下場,熙兄不覺膽寒嗎?」

  還是說熙兄立志要做那變法強臣,將我等田氏宗親趕盡殺絕,自己再血濺廷堂嗎?」

  田由步步緊逼,論題愈發激烈敏感,語氣從平順至尖厲,霸道至極。

  「田由這個混帳,今天是剛從火坑裡跳出來的嗎,一身火氣」田嬰又準備上台,欲把人拉下來痛扁,卻又被因齊,期思連忙攔住道:「靜觀其變,事有不逮,我們再出手不遲。」

  田熙正視田由,不懼不怵,針鋒相對的回答道:熙與由兄,無冤無仇,何來這麼大的怒氣火意。

  魏相李悝變法,就曾說道:奪淫民之祿,以來四方之士,廢除世卿世祿制,只會於國於君,大有利益。

  那些只會躺在功勞簿上,依靠先祖餘蔭,榨乾國君百姓血汗的蛀蟲,人不動手,天也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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