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全法
2005年5月26日01時20分
承涪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法醫檢驗科
「血液、毛髮的結論還沒有出來，所有的想法都只是猜測，還有你剛剛提出的問題，以我的經驗來看，死者在生前應該沒有發生過性行為，或者說體內性行為的可能性不大，送檢的陰道提取物大概率是提取不到他人的DNA的。致死的原因現在十分確定了，溺亡是事實，你從早上忙到現在，先不要著急證實沒有佐證的判斷，快去休息休息，明天等結論出來後再考慮也不遲。」法醫張正衛的一雙手有條不紊的操作著，他的一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面前的屍體，這句話是對身後的刑偵大隊副大隊長于越說的。
「老張，我不累，在這裡守著我還安心。回去我也是嘀咕，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
「我在這裡，你小子到底是有什麼不安心的。怎麼著，你是不放心我咯？」
「那倒不至於啊，老張，我不放心誰都行，哪會不放心你啊。咱們隊上，你的眼就是尺，你說的話就是法庭上的判決書，你往這一坐，你代表的就是咱們大隊，可我回去真的是不踏實啊，這個不踏實來源於我總覺得有哪個地方怪怪的，可我現在就是發現不了。」
「這屍體抬到我這解剖床上，赤身裸體的躺在這裡，我頂著瞅了一個對時了，我也沒發現你說的哪裡有什麼古怪。你自從進了我這解剖室，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過來倒過去的也瞅了三個多小時了，現在也沒有發現什麼，那很有可能說明就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小於啊，你神經太緊繃了，去睡一覺，睡一覺也許就想通了。」
「您還別說，在現場我怎麼瞅著她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後來屍體抬走了，我就把這事暫時揭過去了。晚上那會，我看到屍體的現場照片，這感覺又來了，越看越覺得奇怪，可我就是不清楚哪裡不對。等我到了你這解剖室，我是狐疑的盯著她啊，我是帶著我的不解來的，你猜怎麼著，我越看越不奇怪了，越看越覺得正常了，您說這事能正常嗎？這事能不奇怪嗎？」
「這還不就是累的嘛。小於啊，我知道你在這裡守著，是想著有什麼發現你第一時間能知道，但現在看來，屍體在我這裡，今天晚上很大的概率也不會再有什麼發現了。萬一要是還有什麼發現，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那就辛苦你了，老張。」于越說完用雙手一摁床面，從另一張解剖床上跳了下來，轉身走到解剖室的門口。
「你也不用跟梁岩德計較太多，他這個人內心還是一個好警察，只不過這兩年總是不順心，在工作上也就有些浮躁了。」張正衛還是沒有回頭。
「我知道，只要不違反紀律，對得起人民群眾，隨他去吧。」于越伸出手握住解剖室的門把手，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明天市局的報告一到，老張您叫人馬上送一份給我。」
「沒問題，有空也多回家看看莉莉，別每天都住在單位里，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
于越應了一聲，推開門出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只剩下張正衛一個人，張正衛把手裡的工具放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視線第一次離開屍體，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眼，抬起頭盯著天花板。
十六七年前，他也是這樣一個有理想有激情有目標的青年，每日都在隊上和黑暗為伍，與罪惡戰鬥，為道義正名。時日不長，父母的責備、妻子的埋怨、孩子的哭泣讓他的心漸漸地軟了，他拋棄了理想，選擇了生活。他的父親找了自己的老戰友將張正衛調到了最安全最清閒最愜意的後勤部門，張正衛最後倔強了一次，他反抗了父親的安排，他必須要留在刑偵大隊，於是他便來到了法醫檢驗科，他從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學習，不懂的事情就請教師傅，終於從一個一線幹警成為了一個優秀的法醫。
「像今天這樣的加班，一年最多也就是五六次吧，確實輕鬆了很多。」張正衛想到，他又想到告訴妻子今晚需要加班時妻子的回答：「你都不想想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嗎？你們刑偵隊難道就沒有別人了嗎？你這一身病的老頭子是要把命扔到單位上才算是結束了嗎？」
張正衛閉上了眼睛，苦笑了一聲，輕輕地說道：「世間沒有兩全法，你要怎麼選擇呢，于越？」
承涪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法醫檢驗科
「血液、毛髮的結論還沒有出來，所有的想法都只是猜測，還有你剛剛提出的問題，以我的經驗來看，死者在生前應該沒有發生過性行為，或者說體內性行為的可能性不大，送檢的陰道提取物大概率是提取不到他人的DNA的。致死的原因現在十分確定了，溺亡是事實，你從早上忙到現在，先不要著急證實沒有佐證的判斷，快去休息休息，明天等結論出來後再考慮也不遲。」法醫張正衛的一雙手有條不紊的操作著，他的一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面前的屍體，這句話是對身後的刑偵大隊副大隊長于越說的。
「老張，我不累，在這裡守著我還安心。回去我也是嘀咕，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
「我在這裡，你小子到底是有什麼不安心的。怎麼著，你是不放心我咯？」
「那倒不至於啊，老張，我不放心誰都行，哪會不放心你啊。咱們隊上，你的眼就是尺，你說的話就是法庭上的判決書，你往這一坐，你代表的就是咱們大隊，可我回去真的是不踏實啊，這個不踏實來源於我總覺得有哪個地方怪怪的，可我現在就是發現不了。」
「這屍體抬到我這解剖床上，赤身裸體的躺在這裡，我頂著瞅了一個對時了，我也沒發現你說的哪裡有什麼古怪。你自從進了我這解剖室，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過來倒過去的也瞅了三個多小時了，現在也沒有發現什麼，那很有可能說明就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小於啊，你神經太緊繃了，去睡一覺，睡一覺也許就想通了。」
「您還別說，在現場我怎麼瞅著她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後來屍體抬走了，我就把這事暫時揭過去了。晚上那會，我看到屍體的現場照片，這感覺又來了，越看越覺得奇怪，可我就是不清楚哪裡不對。等我到了你這解剖室，我是狐疑的盯著她啊，我是帶著我的不解來的，你猜怎麼著，我越看越不奇怪了，越看越覺得正常了，您說這事能正常嗎？這事能不奇怪嗎？」
「這還不就是累的嘛。小於啊，我知道你在這裡守著，是想著有什麼發現你第一時間能知道，但現在看來，屍體在我這裡，今天晚上很大的概率也不會再有什麼發現了。萬一要是還有什麼發現，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那就辛苦你了，老張。」于越說完用雙手一摁床面，從另一張解剖床上跳了下來，轉身走到解剖室的門口。
「你也不用跟梁岩德計較太多，他這個人內心還是一個好警察，只不過這兩年總是不順心，在工作上也就有些浮躁了。」張正衛還是沒有回頭。
「我知道，只要不違反紀律，對得起人民群眾，隨他去吧。」于越伸出手握住解剖室的門把手，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明天市局的報告一到，老張您叫人馬上送一份給我。」
「沒問題，有空也多回家看看莉莉，別每天都住在單位里，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
于越應了一聲，推開門出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只剩下張正衛一個人，張正衛把手裡的工具放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視線第一次離開屍體，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眼，抬起頭盯著天花板。
十六七年前，他也是這樣一個有理想有激情有目標的青年，每日都在隊上和黑暗為伍，與罪惡戰鬥，為道義正名。時日不長，父母的責備、妻子的埋怨、孩子的哭泣讓他的心漸漸地軟了，他拋棄了理想，選擇了生活。他的父親找了自己的老戰友將張正衛調到了最安全最清閒最愜意的後勤部門，張正衛最後倔強了一次，他反抗了父親的安排，他必須要留在刑偵大隊，於是他便來到了法醫檢驗科，他從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學習，不懂的事情就請教師傅，終於從一個一線幹警成為了一個優秀的法醫。
「像今天這樣的加班，一年最多也就是五六次吧，確實輕鬆了很多。」張正衛想到，他又想到告訴妻子今晚需要加班時妻子的回答：「你都不想想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嗎？你們刑偵隊難道就沒有別人了嗎？你這一身病的老頭子是要把命扔到單位上才算是結束了嗎？」
張正衛閉上了眼睛，苦笑了一聲，輕輕地說道：「世間沒有兩全法，你要怎麼選擇呢，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