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脫變
在那猶如幽深得不見底的地獄般的枯井之中,小乞丐瑟縮在冰冷的大青石上,仿若一隻受傷後被困住的小獸,滿心的絕望與無助交織在一起。他微微抬起髒兮兮的小臉,略作思索後,那一直被他拼命壓抑著的淚水,終究還是如潰堤的洪流般,不受控制地從他那布滿淤青的眼眶中滾落了下來。
他曾是多麼努力地想要憋住這些淚水啊,試圖在這無盡的苦難面前保留住最後一絲的倔強,可此刻,一切的掙扎皆是枉然,那淚水就如同決了堤的江水,肆意地、洶湧地往外涌著,怎麼也止不住。
他不禁在心底暗自思忖,難道今日自己真的就要在劫難逃了嗎?我這悲慘的一生,難道真的就要在此刻,在這陰森黑暗的枯井裡畫上一個絕望的句號?回想往昔,每日裡忍飢挨餓,為了一口殘羹冷炙在街頭巷尾苦苦哀求;寒冬臘月,單薄的衣衫根本無法抵禦那刺骨的寒風,他只能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尋找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而就在剛剛,還遭受著那群惡童如同惡魔般的追打與欺凌,每一拳每一腳都仿佛是命運對他無情的踐踏。
或許,這樣結束也好呀,往後終於不用再去忍受那如影隨形的困苦,不用再成天提心弔膽地在這殘酷的世間艱難求生了。仔細琢磨,早點解脫說不定真的就是一種解脫呢。
這般想著,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又似是真的對這世間的苦難看淡了幾分,如同一個歷經滄桑、對一切都已麻木的老者一般,靜靜地躺在大青石上。他的目光緩緩上移,悠然自得地望著上方那透著微弱光線的井口,此刻,那井口透出的光線在他眼中竟顯得那般唯美,仿佛是來自另一個美好世界的召喚,帶著一種能讓人忘卻所有痛苦、超脫塵世苦難的奇異魔力,令人不禁心生嚮往。
然而,這片刻的「寧靜」並未持續太久。小乞丐猛地一個激靈,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即將到來的恐怖場景——被惡狗活活給咬死。一想到這個,他的身體就如同觸電般,忍不住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那會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啊!光是想像那畫面,恐懼便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將他淹沒。淚水瞬間再次決堤,如暴雨般傾盆而下,止也止不住,很快便打濕了他那原本就破破爛爛、滿是補丁且散發著酸臭味道的衣襟,而後順著大青石的邊緣,如潺潺小溪般緩緩流淌下去,最終融入了那冰冷刺骨的井水之中。
「與其在這兒乾等著被狗撕咬喪命,倒不如自己淹死自己來得乾脆痛快,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說才了算。」小乞丐咬了咬牙,在那無盡的絕望之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毅然決然地一頭拱進了水裡。他原以為這一下就能徹底擺脫這世間的苦難,從此一了百了,可哪曾想,這死亡的滋味竟也如此難熬,想死竟然也這麼難。
當他一頭扎進水裡的瞬間,那冰冷的井水便如無數根尖銳的針一般,猛地刺入他的口鼻,讓他瞬間呼吸困難,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四肢在水裡慌亂地撲騰著,拼命地掙扎著,可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死亡帶來的痛苦,那種窒息感和深深的恐懼,如同惡魔的利爪,緊緊地揪住他的靈魂,每一刻都仿佛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他在水裡拼命撲騰著,嘴裡不斷的發出「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那聲音在這寂靜得可怕的井裡顯得格外微弱,就如同蚊蟲振翅一般,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只能隨著水波漸漸的消散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絲毫能引起外界注意的可能。
「我不想死了,咕嚕嚕嚕。」小乞丐的心裡此刻滿是懊悔,「我不想死了,咕嚕嚕嚕嚕。誰來救救我啊?咕嚕嚕嚕嚕。媽的,想死都這麼難。咕嚕嚕嚕嚕咕嚕嚕嚕嚕。」他的內心在絕望與求生的欲望之間劇烈掙扎著,每一個念頭都伴隨著那冰冷的井水,狠狠地衝擊著他的腦海。
就在這沉沉浮浮、掙扎求生的過程中,小乞丐的腦海里像是開啟了一場混亂而又真實的回憶放映,那些往昔的畫面如走馬燈般不斷的回放著。從他記事起,那一幕幕的苦難便如影隨形。他看到了自己在街頭巷尾四處乞討時,那些路人冷漠的眼神,如同利箭般刺透他的心靈;聽到了那些無情的呵斥聲,如同雷鳴般在他耳邊炸響,讓他幼小的心靈充滿了恐懼與自卑。他又看到了自己在寒風凜冽的冬日,單薄的身軀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那刺骨的寒風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要一併吹走,而他只能緊緊抱住自己,試圖讓自己從那微弱的體溫中尋找一絲溫暖。還有剛剛被那群惡童追打時,那拳打腳踢的疼痛仿佛還殘留在身體上,每一下都讓他刻骨銘心,那些惡童猙獰的面孔和惡毒的咒罵聲,如同噩夢般縈繞在他心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乞丐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個勁兒地往下沉了,手腳下意識地划動了起來,他居然能讓自己浮在水面上了。嘿,他竟然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就學會了游泳,這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本來是一心求死的呀,可誰能想到這水淹的滋味,簡直比之前遭受的所有苦難加起來還要難受,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這下可好,死沒死成,反倒還學會了這麼個「本事~」。
小乞丐雙手雙腳在水裡不停地劃拉著,他努力的朝著大青石的方向靠近。好不容易挨到了大青石旁,他趕忙伸手去抓,想借著力氣爬上去,可那石頭上長滿了滑溜溜的綠苔蘚,他的手剛一碰到,便「哧溜」一下又滑落下來,根本就抓不住。他又試了幾次,結果依舊如此,他只能無奈地繼續泡在水裡,滿心懊惱,暗自埋怨這倒霉的境遇,仿佛命運總是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還要再狠狠地捉弄他一番。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大青石的左下角傳來一陣水流的聲音。他心中一動,忙潛下身去查看,這一瞧可不得了,只見這塊大青石的另一半竟然嚴嚴實實地堵在一個洞口處。原來呀,井裡的水是從大青石旁邊的細縫處緩緩的流進了洞口內部,所以才會傳出那流水般的聲音。
可小乞丐又覺得納悶兒了:「不對啊,既然水在慢慢流走,那為什麼這口井水卻不見少呢?」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滿是疑惑,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卻還是忍不住去琢磨這奇怪的現象。
小乞丐在枯井中仔細地找了一圈,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沒想到還真被他找到了原因。枯井中有一處牆壁上有細小的水在慢慢溢出,只是那水流太過不明顯罷了,若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啪的一聲,小乞丐突然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懊惱地自言自語道:「真的是服了我自己,我管這麼多幹嘛?枯井有沒有水於我有半毛錢關係啊,我還是想想怎樣才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吧。」
折騰了半天,小乞丐終於再次爬上了大青石。他坐在青石上,喘著粗氣,回想起剛剛在洞口那裡用力踹了那麼多次,卻還是不見有缺口,真的是累得夠嗆。還好終於爬上來了,不然真的就要給泡爛了。
可一想到那些惡徒等下就要來了,他又開始發愁了。「煩死了,那些惡徒等下就要來了,這可怎麼整?要不等下我就直接給那個小少爺下跪,然後請他饒我一條賤命,然後再說點漂亮話,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像我這種人以後肯定會出人頭地、名震天下的,可不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交代在這裡,那豈不是憋屈死了。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就那小子那個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靠求饒他就會放人了?肯定不會的,如果真那樣的話他就不會把他往死里打了,還要抬進來餵給狗了。估計他在這城裡都是出了名的壞,也同樣是沒人敢惹的從在。我真的是想多了呵呵。那等下我要怎麼對付這條惡狗呢?等狗衝過來的時候我先一把抓住狗脖子,然後……」小乞丐一邊想著,一邊在腦海中模擬著各種可能的場景,試圖找到一絲應對之策。
小乞丐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著等會兒要怎樣與惡狗決鬥的時候,就被井口處傳來的聲音給拉回了現實。
「快點搬,快點搬,」井口上方傳來催促的聲音,那聲音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把繩子扔下去讓他上來,要是不上來你倆就下去把他給我綁上來。」
……
……
很顯然,小乞丐的反抗是徒勞的,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給輕輕鬆鬆的按住,硬生生地給綁住了,然後便被拉了上去,小乞丐上去的第一反應就是撲通一聲的跪了下來,剛想著要把在井底反反覆覆排練過的那些話全盤托出。可是萬萬沒想到被他之後聽到的一句話給驚地傻傻的站在原地,他始終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給他解開。」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位中年人身著極為華貴的服飾,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講究。那衣料一看便是上乘的綢緞,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領口袖口還鑲著華麗的金邊,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盡顯其家境的殷實與尊貴。他臉上始終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那笑意仿佛能驅散周遭的陰霾,讓人一見到便覺如沐春風。僅第一眼望去,就不由自主地在心裡給他貼上了「大好人」的標籤,直覺告訴旁人,他定是那平日裡樂善好施、福澤他人的貴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想要親近的和善氣息。
而在他旁邊則站著一個瘦弱的瘦高個,比中年人足足高了一個頭左右,他頭上戴著一頂『混元巾』,也就是俗稱的(道帽)。那道士身上的道服與頭上的帽子皆繡著雲的圖案,仿佛攜著天邊雲霞的逸韻。道帽的正中央穩穩鑲嵌著一面八卦鏡,宛如深邃蒼穹中懸著的神秘靈眸。八卦鏡泛著古樸而幽微的光澤,其上鐫刻的八卦紋路清晰可辨,似在無聲訴說著天地乾坤的玄奧。它就那樣居於帽頂中央,仿若道士洞察塵世萬象的法器,又似其與天地靈力溝通的神秘樞紐,為道士更添一抹超凡入聖、洞悉天機的不凡氣度,仿佛只需輕輕一照,便能勘破這世間的虛妄與迷離,讓道士周身縈繞著一種可遠避邪祟、不沾凡塵的凜然仙氣。道服上的雲紋,似是山間裊裊升騰的輕雲,自在飄逸,隨著道士的一舉一動,仿若雲捲雲舒,透著一股子超凡脫俗的靈動。帽子上的雲繡得亦是精巧,宛如停駐於冠頂的祥雲朵朵,給人一種他隨時都會駕雲而去、不惹塵世喧囂的出塵之感,恰似那遠離凡間、逍遙於天地間的仙人模樣。
小乞丐一眨不眨地瞪著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著面前身穿華貴服飾的中年人和好似仙人一般的兩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應該是被救了,而且還是被仙人所救……他滿眼充滿了感激,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被一旁突兀的聲音給打斷了。
「哎,小乞丐,看這裡。」只見一個少年一手拿著繩子,一手握著狗脖子上的項圈,一臉壞笑地看著小乞丐。這個少年就是昨天帶人打他的那個小少爺了。那隻狗十分可怖,體型健壯得如同一個成年人那般,毫不誇張地說,憑感覺它都能輕鬆的咬死一頭牛。可是這隻狗現在卻異常的溫順,正乖巧地坐在少年身旁。
小乞丐滿心驚恐地望著眼前的少年,那只可怖的大狗就溫順地待在少年身旁,可他知道,這狗一旦被放開,自己瞬間就會陷入絕境,將會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那位身著華貴服飾、一臉和藹的中年人微微皺了皺眉,看向少年說道:「斌兒,莫要再胡鬧了。這小乞丐已被你折騰得夠慘了,今日便放他去吧。」
少年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情願:「爹,為啥呀?我還沒看夠熱鬧呢,本來想著讓這臭乞丐和黑豹好好玩玩兒,那多有意思呀。」
中年人臉色一沉,語氣中帶了幾分嚴厲:「哼,你整日裡就知道惹是生非,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你看看你把這孩子都欺負成什麼樣了?若再如此任性妄為的話,莫說我,便是你祖父也定然不會輕饒於你。」
少年大聲回應到「我祖父肯定會向著我的,肯定不會如你一般。」「你……」少年見父親好似真的動了怒,他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狠狠地瞪了小乞丐一眼,嘴裡嘟囔著:「哼,今天算你運氣好,臭乞丐,下次別讓我再碰到你~。」
說罷,他鬆開了手中狗的項圈,那大狗仿佛也通人性般,看了少年一眼,便乖巧地走到一旁趴了下來。
中年人轉頭看向小乞丐,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輕聲說道:「孩子,你走吧。今日之事,算是你命大,但願日後你能尋得一處安身之所,莫要再受這等苦難了。」
小乞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眼中噙著淚花,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中年人和那道士連連磕頭:「多謝恩人,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小的沒齒難忘。」
中年人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下人將小乞丐扶起來。小乞丐站起身來,又看向那道士,只見道士微微點頭,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洞悉了一切。
小乞丐轉身緩緩朝院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這只是一場夢,一腳踏空便會回到那可怕的噩夢中。當他將身上的繩索全部都扯開環顧四周,見周圍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他終是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就像獲得新生搬努力的看想太陽。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竟覺得這光一點都不刺眼而是覺得這陽光又是那麼地溫暖。
他回頭望了望那口枯井,又看了看遠處那一群還在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人,他心中暗暗發誓,今日所受的屈辱和苦難,他定會銘記於心。總有一天,他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不會再被別人隨意的欺凌~。
而後,小乞丐拖著疲憊又瘦弱的身軀,緩緩的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只留下那一群人還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而他的身影,卻仿佛帶著一種別樣的堅韌,漸漸融入了這繁華卻又殘酷的世間之中。
他曾是多麼努力地想要憋住這些淚水啊,試圖在這無盡的苦難面前保留住最後一絲的倔強,可此刻,一切的掙扎皆是枉然,那淚水就如同決了堤的江水,肆意地、洶湧地往外涌著,怎麼也止不住。
他不禁在心底暗自思忖,難道今日自己真的就要在劫難逃了嗎?我這悲慘的一生,難道真的就要在此刻,在這陰森黑暗的枯井裡畫上一個絕望的句號?回想往昔,每日裡忍飢挨餓,為了一口殘羹冷炙在街頭巷尾苦苦哀求;寒冬臘月,單薄的衣衫根本無法抵禦那刺骨的寒風,他只能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尋找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而就在剛剛,還遭受著那群惡童如同惡魔般的追打與欺凌,每一拳每一腳都仿佛是命運對他無情的踐踏。
或許,這樣結束也好呀,往後終於不用再去忍受那如影隨形的困苦,不用再成天提心弔膽地在這殘酷的世間艱難求生了。仔細琢磨,早點解脫說不定真的就是一種解脫呢。
這般想著,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又似是真的對這世間的苦難看淡了幾分,如同一個歷經滄桑、對一切都已麻木的老者一般,靜靜地躺在大青石上。他的目光緩緩上移,悠然自得地望著上方那透著微弱光線的井口,此刻,那井口透出的光線在他眼中竟顯得那般唯美,仿佛是來自另一個美好世界的召喚,帶著一種能讓人忘卻所有痛苦、超脫塵世苦難的奇異魔力,令人不禁心生嚮往。
然而,這片刻的「寧靜」並未持續太久。小乞丐猛地一個激靈,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即將到來的恐怖場景——被惡狗活活給咬死。一想到這個,他的身體就如同觸電般,忍不住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那會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啊!光是想像那畫面,恐懼便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將他淹沒。淚水瞬間再次決堤,如暴雨般傾盆而下,止也止不住,很快便打濕了他那原本就破破爛爛、滿是補丁且散發著酸臭味道的衣襟,而後順著大青石的邊緣,如潺潺小溪般緩緩流淌下去,最終融入了那冰冷刺骨的井水之中。
「與其在這兒乾等著被狗撕咬喪命,倒不如自己淹死自己來得乾脆痛快,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說才了算。」小乞丐咬了咬牙,在那無盡的絕望之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毅然決然地一頭拱進了水裡。他原以為這一下就能徹底擺脫這世間的苦難,從此一了百了,可哪曾想,這死亡的滋味竟也如此難熬,想死竟然也這麼難。
當他一頭扎進水裡的瞬間,那冰冷的井水便如無數根尖銳的針一般,猛地刺入他的口鼻,讓他瞬間呼吸困難,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四肢在水裡慌亂地撲騰著,拼命地掙扎著,可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死亡帶來的痛苦,那種窒息感和深深的恐懼,如同惡魔的利爪,緊緊地揪住他的靈魂,每一刻都仿佛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他在水裡拼命撲騰著,嘴裡不斷的發出「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那聲音在這寂靜得可怕的井裡顯得格外微弱,就如同蚊蟲振翅一般,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只能隨著水波漸漸的消散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絲毫能引起外界注意的可能。
「我不想死了,咕嚕嚕嚕。」小乞丐的心裡此刻滿是懊悔,「我不想死了,咕嚕嚕嚕嚕。誰來救救我啊?咕嚕嚕嚕嚕。媽的,想死都這麼難。咕嚕嚕嚕嚕咕嚕嚕嚕嚕。」他的內心在絕望與求生的欲望之間劇烈掙扎著,每一個念頭都伴隨著那冰冷的井水,狠狠地衝擊著他的腦海。
就在這沉沉浮浮、掙扎求生的過程中,小乞丐的腦海里像是開啟了一場混亂而又真實的回憶放映,那些往昔的畫面如走馬燈般不斷的回放著。從他記事起,那一幕幕的苦難便如影隨形。他看到了自己在街頭巷尾四處乞討時,那些路人冷漠的眼神,如同利箭般刺透他的心靈;聽到了那些無情的呵斥聲,如同雷鳴般在他耳邊炸響,讓他幼小的心靈充滿了恐懼與自卑。他又看到了自己在寒風凜冽的冬日,單薄的身軀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那刺骨的寒風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要一併吹走,而他只能緊緊抱住自己,試圖讓自己從那微弱的體溫中尋找一絲溫暖。還有剛剛被那群惡童追打時,那拳打腳踢的疼痛仿佛還殘留在身體上,每一下都讓他刻骨銘心,那些惡童猙獰的面孔和惡毒的咒罵聲,如同噩夢般縈繞在他心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乞丐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個勁兒地往下沉了,手腳下意識地划動了起來,他居然能讓自己浮在水面上了。嘿,他竟然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就學會了游泳,這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本來是一心求死的呀,可誰能想到這水淹的滋味,簡直比之前遭受的所有苦難加起來還要難受,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這下可好,死沒死成,反倒還學會了這麼個「本事~」。
小乞丐雙手雙腳在水裡不停地劃拉著,他努力的朝著大青石的方向靠近。好不容易挨到了大青石旁,他趕忙伸手去抓,想借著力氣爬上去,可那石頭上長滿了滑溜溜的綠苔蘚,他的手剛一碰到,便「哧溜」一下又滑落下來,根本就抓不住。他又試了幾次,結果依舊如此,他只能無奈地繼續泡在水裡,滿心懊惱,暗自埋怨這倒霉的境遇,仿佛命運總是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還要再狠狠地捉弄他一番。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大青石的左下角傳來一陣水流的聲音。他心中一動,忙潛下身去查看,這一瞧可不得了,只見這塊大青石的另一半竟然嚴嚴實實地堵在一個洞口處。原來呀,井裡的水是從大青石旁邊的細縫處緩緩的流進了洞口內部,所以才會傳出那流水般的聲音。
可小乞丐又覺得納悶兒了:「不對啊,既然水在慢慢流走,那為什麼這口井水卻不見少呢?」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滿是疑惑,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卻還是忍不住去琢磨這奇怪的現象。
小乞丐在枯井中仔細地找了一圈,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沒想到還真被他找到了原因。枯井中有一處牆壁上有細小的水在慢慢溢出,只是那水流太過不明顯罷了,若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啪的一聲,小乞丐突然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懊惱地自言自語道:「真的是服了我自己,我管這麼多幹嘛?枯井有沒有水於我有半毛錢關係啊,我還是想想怎樣才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吧。」
折騰了半天,小乞丐終於再次爬上了大青石。他坐在青石上,喘著粗氣,回想起剛剛在洞口那裡用力踹了那麼多次,卻還是不見有缺口,真的是累得夠嗆。還好終於爬上來了,不然真的就要給泡爛了。
可一想到那些惡徒等下就要來了,他又開始發愁了。「煩死了,那些惡徒等下就要來了,這可怎麼整?要不等下我就直接給那個小少爺下跪,然後請他饒我一條賤命,然後再說點漂亮話,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像我這種人以後肯定會出人頭地、名震天下的,可不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交代在這裡,那豈不是憋屈死了。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就那小子那個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靠求饒他就會放人了?肯定不會的,如果真那樣的話他就不會把他往死里打了,還要抬進來餵給狗了。估計他在這城裡都是出了名的壞,也同樣是沒人敢惹的從在。我真的是想多了呵呵。那等下我要怎麼對付這條惡狗呢?等狗衝過來的時候我先一把抓住狗脖子,然後……」小乞丐一邊想著,一邊在腦海中模擬著各種可能的場景,試圖找到一絲應對之策。
小乞丐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著等會兒要怎樣與惡狗決鬥的時候,就被井口處傳來的聲音給拉回了現實。
「快點搬,快點搬,」井口上方傳來催促的聲音,那聲音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把繩子扔下去讓他上來,要是不上來你倆就下去把他給我綁上來。」
……
……
很顯然,小乞丐的反抗是徒勞的,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給輕輕鬆鬆的按住,硬生生地給綁住了,然後便被拉了上去,小乞丐上去的第一反應就是撲通一聲的跪了下來,剛想著要把在井底反反覆覆排練過的那些話全盤托出。可是萬萬沒想到被他之後聽到的一句話給驚地傻傻的站在原地,他始終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給他解開。」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位中年人身著極為華貴的服飾,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講究。那衣料一看便是上乘的綢緞,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領口袖口還鑲著華麗的金邊,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盡顯其家境的殷實與尊貴。他臉上始終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那笑意仿佛能驅散周遭的陰霾,讓人一見到便覺如沐春風。僅第一眼望去,就不由自主地在心裡給他貼上了「大好人」的標籤,直覺告訴旁人,他定是那平日裡樂善好施、福澤他人的貴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想要親近的和善氣息。
而在他旁邊則站著一個瘦弱的瘦高個,比中年人足足高了一個頭左右,他頭上戴著一頂『混元巾』,也就是俗稱的(道帽)。那道士身上的道服與頭上的帽子皆繡著雲的圖案,仿佛攜著天邊雲霞的逸韻。道帽的正中央穩穩鑲嵌著一面八卦鏡,宛如深邃蒼穹中懸著的神秘靈眸。八卦鏡泛著古樸而幽微的光澤,其上鐫刻的八卦紋路清晰可辨,似在無聲訴說著天地乾坤的玄奧。它就那樣居於帽頂中央,仿若道士洞察塵世萬象的法器,又似其與天地靈力溝通的神秘樞紐,為道士更添一抹超凡入聖、洞悉天機的不凡氣度,仿佛只需輕輕一照,便能勘破這世間的虛妄與迷離,讓道士周身縈繞著一種可遠避邪祟、不沾凡塵的凜然仙氣。道服上的雲紋,似是山間裊裊升騰的輕雲,自在飄逸,隨著道士的一舉一動,仿若雲捲雲舒,透著一股子超凡脫俗的靈動。帽子上的雲繡得亦是精巧,宛如停駐於冠頂的祥雲朵朵,給人一種他隨時都會駕雲而去、不惹塵世喧囂的出塵之感,恰似那遠離凡間、逍遙於天地間的仙人模樣。
小乞丐一眨不眨地瞪著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著面前身穿華貴服飾的中年人和好似仙人一般的兩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應該是被救了,而且還是被仙人所救……他滿眼充滿了感激,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被一旁突兀的聲音給打斷了。
「哎,小乞丐,看這裡。」只見一個少年一手拿著繩子,一手握著狗脖子上的項圈,一臉壞笑地看著小乞丐。這個少年就是昨天帶人打他的那個小少爺了。那隻狗十分可怖,體型健壯得如同一個成年人那般,毫不誇張地說,憑感覺它都能輕鬆的咬死一頭牛。可是這隻狗現在卻異常的溫順,正乖巧地坐在少年身旁。
小乞丐滿心驚恐地望著眼前的少年,那只可怖的大狗就溫順地待在少年身旁,可他知道,這狗一旦被放開,自己瞬間就會陷入絕境,將會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那位身著華貴服飾、一臉和藹的中年人微微皺了皺眉,看向少年說道:「斌兒,莫要再胡鬧了。這小乞丐已被你折騰得夠慘了,今日便放他去吧。」
少年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情願:「爹,為啥呀?我還沒看夠熱鬧呢,本來想著讓這臭乞丐和黑豹好好玩玩兒,那多有意思呀。」
中年人臉色一沉,語氣中帶了幾分嚴厲:「哼,你整日裡就知道惹是生非,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你看看你把這孩子都欺負成什麼樣了?若再如此任性妄為的話,莫說我,便是你祖父也定然不會輕饒於你。」
少年大聲回應到「我祖父肯定會向著我的,肯定不會如你一般。」「你……」少年見父親好似真的動了怒,他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狠狠地瞪了小乞丐一眼,嘴裡嘟囔著:「哼,今天算你運氣好,臭乞丐,下次別讓我再碰到你~。」
說罷,他鬆開了手中狗的項圈,那大狗仿佛也通人性般,看了少年一眼,便乖巧地走到一旁趴了下來。
中年人轉頭看向小乞丐,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輕聲說道:「孩子,你走吧。今日之事,算是你命大,但願日後你能尋得一處安身之所,莫要再受這等苦難了。」
小乞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眼中噙著淚花,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中年人和那道士連連磕頭:「多謝恩人,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小的沒齒難忘。」
中年人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下人將小乞丐扶起來。小乞丐站起身來,又看向那道士,只見道士微微點頭,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洞悉了一切。
小乞丐轉身緩緩朝院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這只是一場夢,一腳踏空便會回到那可怕的噩夢中。當他將身上的繩索全部都扯開環顧四周,見周圍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他終是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就像獲得新生搬努力的看想太陽。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竟覺得這光一點都不刺眼而是覺得這陽光又是那麼地溫暖。
他回頭望了望那口枯井,又看了看遠處那一群還在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人,他心中暗暗發誓,今日所受的屈辱和苦難,他定會銘記於心。總有一天,他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不會再被別人隨意的欺凌~。
而後,小乞丐拖著疲憊又瘦弱的身軀,緩緩的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只留下那一群人還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而他的身影,卻仿佛帶著一種別樣的堅韌,漸漸融入了這繁華卻又殘酷的世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