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第6節

  南方大多都是丘陵地帶，山不高水業不急，沒有太多的船經過。汭口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山村，程明站在山上也能看到自己的家。說是家，程明只是占著二三個房間，大多數房間都是別人住著。程明還小，至少這個時候還不懂得自己家裡的優勢。古人對於自己的居住地很有講究，大戶人家還會請風水先生來給自己的房子占卜風水。程明祖上來的時候雖然有別人住過，但終究還是沒有一直居住下去，而是因為某些其他原因給搬走了。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搬走的，程明的祖先多少還是有些看法的，只不過沒有找人探討過。程明的祖先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南方的客家人，因為不被官府強制性移民而躲避過來的。客家人是贛州一帶遷來的，來之前估計都會一點風水的意識，至少不會在窮山惡水中做屋住下來。程明不知道不代表大人也不知道，尤其是大房的男人們更是得到祖先的前傳後教獲得更多的知識。一般來說，第一代人來此落腳，會過得很是艱難，就像程明的第一個祖先過來一樣，找口吃的都很困難，更別說讓後代去讀書。然而，客家人的堅韌在程家家人身上得淋漓盡致得體現，到了程明的上一代人就開始有了讀書人，也有了看著祖先慢慢積累下來的財產和人脈慢慢得不再看著體力養家餬口，而這些是程明所不知道的，或者說，等程明長大才有可能知道。程明家裡的房子坐落在一塊台地上，邊上有個細細的長崗一直伸到外面的水潭邊，就在程明家的頂上又是一個圓形的土包，也就是這個土包才給這個房子帶來了庇護，細細的長崗猶如一個烏鴉的脖子，那圓圓的土包就是烏鴉的翅膀，房子就在翅膀下窩著，猶如母雞下躲著，房子和人也就安全了。程明這個時候就站在圓圓的土包上，他還不能看出房子的奧妙來，只不過站在這裡最能清楚得看到自己的家。茅草根沒有吃到，走了這麼久，窩在心口的感覺倒也沒有了，整個人也舒服很多，自然肚子裡空缺也更加凸顯出來。程明也想再吃一口，但家裡確實沒有了，要不然自己的娘也不可能吃那些燒了的番薯皮，那樣混著吃，程明也不是沒有吃過，那種苦澀很難下咽。程明無奈，不只是肚子餓，腿也軟很多。程明乾脆坐在陰涼的地方。肚子的餓讓程明沒有了其他的想法，只需要自己坐著不去活動，估計也能挺到午飯時間，或許午飯能吃飽呢？程明還是給了自己的勇氣，儘量得往好的方面去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程明看到了房頂上的煙囪開始冒煙了，先是一家，而後又有一家，看著煙囪里升起的柴煙，程明知道清楚，快到午飯時間了。但這個時候回家似乎為時過早，得耐心得等會，只要自己不回去，家裡人肯定會叫自己回家的，他們也不必到處去找自己，只要站大門口喊上一嗓子，程明就能聽見。程明的耐心並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經過不止一次的積累，知道家裡比住在外面的大房人家晚很多才有飯吃。就在程明坐著無聊的時候，背後有人叫程明：你坐這裡不熱嗎？程明回過頭來，看到的是原本在自己家裡喝酒的大伯，本來覺得大伯可能會抱走自己而覺得大伯有些險惡，但此時卻是覺得大伯挺好的，臉上也親和不少。程明朝著大伯笑笑：家裡沒有這麼快吃飯的，等我娘找我才回去吃飯。大伯今天去砍柴，可能覺得程明有可能過繼給自己，大伯才有耐心把肩上的柴火放下，走到程明身邊：你這孩子不能幫著家裡做事也就算了，還要等家裡人找你吃飯才回家，大人不做事的，雖然番薯難吃，但也得自己種了才有的吃，快點回家吧，免得大人擔心。有了大伯的催促，程明有些不願意站了起來。可能是程明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了，還是程明連早飯都沒有吃飽餓得難受，站起來的程明搖搖晃晃的，差點摔倒。大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程明家裡有多困難，自己能喝口酒，還能有煎蛋，還可能是程明家裡的最好的家當了。於是就過來牽著程明的手，對著程明說：先帶你回去拿點東西吃，而後才回來挑柴火回家。程明雖然餓，卻不至於去別人家裡拿吃的，況且還是想自己過繼到他家裡去的大伯，程明有些拗，盡著自己的力氣去甩開大伯的手，無奈大伯的力氣很大，幾乎不容程明的甩開，牽著程明朝自己家裡走去，嘴裡也同時告訴程明：你不同意過繼給我，你爹娘也不同意，我只是看著你太餓了，出於是一家人才給你東西吃的。程明這個時候也聽出來了，況且自己也甩不開大伯的手，只好被大伯牽著朝著自己家門口走去。進到大門的時候，程明也看到了早上要給自己拿吃的大伯母，大伯母和牽著程明手大伯不是一家的，但他們還比程明都更親近得多。大伯帶著程明回到自己的家，大伯的女人也是程明叫大伯母，正在端著燒好的菜往桌子上端，看著自己的男人帶著程明回來，心裡很是開心，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著自己的男人說：你不是砍柴嗎，你的柴呢，哪裡看到程明的。在這個大伯母的身後站著他們的女兒。女兒歲數比程明大個二三歲，具體是幾歲，程明也不清楚。大伯說：給程明拿點東西吃吧，這孩子可能有些餓，剛才在圓丘上差點摔跤。女人聽著自己男人的話，也不敢怠慢，放下手裡的菜，走到房間去拿吃的。程明趁著大伯一不注意的時候，就朝著自己的家門口跑去，可能是要到家裡了，或許是休息了一會，程明恢復了自己的體力，腳下也有了力氣，一下子就跑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