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第7節

  大伯的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把程明帶回家，心裡有些不快，孩子又沒有過繼給你，你自己的事不做，帶他回來幹什麼，況且又是午飯時間，家裡雖不缺孩子一口吃的，人家的大人也未必願意，但別人家裡喝口酒還把自己給整哭了，以後自己男人在汭口還有什麼威信呢。大伯的女人想歸想，但嘴裡可不敢胡說。自己也確實不爭氣，自己倘若是能生個帶把的，也不至於自己在家裡低聲下氣的，比起大戶人家的妾都不如。說起來也怪，打自己生了女兒也就沒有那麼回事，心裡急不說，脾氣也變差了很多，自己也想過其他辦法，去幫著別人家裡帶孩子，去廟裡燒香，家裡祭祀的時候也在心裡許願，什麼法子都用了就是不見起色，脾氣不好又心急，加劇了自己身體的退步，自己有時候也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臉上那個五官長差了，還是自己的命不好，總之再也沒有懷過，直到自己男人也衰老了，這才想起是否找個本家的孩子過繼過來，而整個汭口最差的人家無非就是程明家裡。選好了對象，自己心裡也就慢慢得有些偏心，總覺得自己家裡的情況在整個汭口不說是最好的，也算不上最差的，真要是最差的，也就沒有必要去找別人孩子來過繼了。女人想到這些，看到自己的男人帶會了程明，心裡還是挺開心的，不要過激，能給孩子親近親近也好。哪知，自己進屋的瞬間，程明卻跑了，不過跑了也好，以後的日子長著呢，不要急著這一會半會的。大伯看著程明跑了，自己也就出門去屋後面的圓土包去挑柴回家。女人看著自己的男人手也不洗，飯也不吃就往外走，心裡就急了：都吃飯了，你去幹嘛呢？孩子跑了就讓他跑了，不要去別人家裡了，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又以為你是去他家裡討酒喝呢。女人心下里想，就那種番薯酒還有必要接著去喝嗎？家裡的谷酒不香嗎？大伯聽著自己女人的話，又走回來，對著女人說：什麼谷酒番薯酒的，人家能把番薯酒拿來吃，也是人家的一份情，我是去屋後背把柴給挑回家來。聽到自己男人的解釋，女人也覺得好笑，要是前幾年，你愛去哪裡去哪裡，我才不會事多，不就是怕你跑了，我和閨女怎麼辦。大伯出門去了圓土包挑柴去了。大伯的離去讓自己和女兒有了親近的時間，反正飯菜都做好了，自己男人去屋後背也不是很遠，站在家裡等著就是了。女人牽著自己的女兒出來，把她抱到長凳上吃飯，自己也去盛飯了。大伯家裡沒有其他人，就自己和老婆孩子三個人，早些年大伯也不急，生兒生女也不是自己男人一個人的事，只要心誠，總有機會生的。可就在女兒會走路後，自己的女人連那回事都沒有了，這才有些心慌，只要自己女人想去哪裡，自己絕對得支持，從不敢多嘴，現在好了，啥也沒有了，這才想起在汭口找個合適的男孩來過繼。最理想的也就是小房的堂弟家裡，不說負擔重吧，二個大人還是挺開通的，只不過那是自己的想法，只是覺得憑著自己家裡的狀況，肯定會成功的，結果很是無奈，整個事實和自己想的恰恰相反。堂弟家裡也挺奇怪的，也是從生了程明以後，堂弟家裡的女人也和自己的女人一樣，啥也沒有，就這樣自己就決定為難了，自己更看重的是孩子父母的性格，自己也曾有過別人家裡的孩子想過繼到自己家裡來，但大伯心裡還是覺得程明的父母好，孩子以後也應該很大氣，且不說孩子以後有多大的出息，孩子的懂事是整個汭口所知道的，也就有了汭口這個村子裡都喜歡程明這個孩子。孩子跑開，也是可以預料的事，要是很貪吃的孩子，自己還不願意呢。屋後背很近，也就在女兒盛好飯做好，大伯就把柴火給挑了回來。大伯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秀姑。秀姑看到自己的爹回家，就對著房間裡的娘給叫了出來：娘，爹回來了。有了自己女兒的通風報信，秀姑娘趕緊得滿臉開心得出來，一家人圍坐桌子上吃飯。農家的午飯很是簡單，炒了個莧菜，打了個湯，還有的就是乾糧菜了。雖說是湯，也不過是早上做飯時候省下來的米湯，加些醃菜再放點油鹽就是了。就是這碗湯也是程明家裡所不能具備條件才能做到的。吃飯的間歇，男人對著秀姑爹說：程明家裡挺困難的，我堂嫂早上就想給程明拿點東西吃，程明就走開了，你是怎麼碰到程明的。秀姑爹說：我砍柴回來，看著程明一個呆坐在屋後背的圓土包上，被我叫起來的時候還差點摔跤，我估計那孩子可能是餓的。秀姑爹不只是一個家族裡的普通男人，他還兼顧著保長，算是汭口的頭面人物，只要是附近的人家要買個田地或者是豬牛，大家都樂意找秀姑爹做保，也就是畫個押，說個理也就能掙到點錢，加上自己家裡吃飯的人少，自然生活就好了起來。雖然有時候有些言不由衷，但大部分還是善良的，也能在汭口說個話。所以，前幾天還厚著臉皮去到程明家裡喝酒，喝完酒居然還哭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委屈了，或者感慨自己沒有個帶把的，總之，秀姑爹很是傷心，估計這樣傷心的地方，自己以後是不能再去了，雖然自己有些老，但人脈還是有的，不只是汭口這一個地方，附近的幾個村莊也還是願意這個保長的，家裡有個大辦小事，都還是願意找自己去解決，在那個社會，能走到這樣的位置，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秀姑爹大名叫程權，取這個名兒的時候，自己的爺爺都還在，至於能成為保長也確實和這個名字沒有太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