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第3節

  大伯是快到午飯時間過來的，不管人家是否有意過來，自己家裡都應該招待。程明爹倒也清爽，二話不說直接從柜子里拿出酒來。鄉村里沒有什麼好吃的，只不過是靠河吃河，曬好的小魚乾，還有乾糧菜。而顯得有誠意的是，吩咐家裡人炒了蛋。魚乾雖然說是葷菜，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幾乎就是一種無奈，家裡沒有太多的茶籽油，只能多放點鹽，聞著就腥，在腥也能抵擋飢餓，總比沒有什麼吃的好。煎蛋不一樣，用水是煎不成蛋吃的，在程明家裡看來，幾乎是傾家裡所有，才有盤好菜。桌子上只有程明爹和大伯兩個人坐著喝酒。程明只能坐得有些遠地方喝著早上剩下的番薯粥。粥里沒有幾個飯粒，番薯占了很大的成分，儘管程明吃番薯會覺得心裡窩著有些難受，只要到處走動，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難受。程明聽著大伯叫自己，怯生生得端著碗過來，大伯夾了一塊蛋放到程明的碗裡，程明有些懵，直勾勾得朝著自己的爹看去。當看到自己爹臉上的笑容，程明明白了，自己是可以吃碗裡的蛋的，在確定自己能吃的同時，程明端著碗飛快得走了出去，似乎生怕自己的爹反悔。程明找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想都沒有想，直接把蛋放進嘴裡，幾乎是沒有經過牙齒的切碎，直接就咽了下去。程明咽下蛋的同時也就後悔了，幹嘛不好好得聞下，再細細得吃，什麼味道都不知道就進了肚子。後悔是沒有用的，自己也清楚，至少今天不可能再有第二塊蛋吃了。想到這裡，程明看著自己番薯間極少的米粒也沒有那麼香了。程明也不知道自己待在偏僻的地方有多久，直到聽到村子裡有人哭，這才抬起頭來，尋找哭聲發出來的地方。有些讓程明模不著頭腦的是哭聲是從自己家裡傳出來的。程明有些慌了，這哭聲又不像是自己家裡人的哭聲，不管是誰在自己家裡哭，自己都有義務回去看看。程明沒有想其他的，他儘快得把碗裡的番薯全吃了，這才朝著自己的家門口走去。到了門口，就看到村子裡好些人圍著，程明從大人的人縫裡鑽了進去，程明看到的是夾蛋給自己吃的大伯在哭，大家都圍著看，都是一家人，大家都似乎知道大伯哭的原因，只不過沒有誰去勸勸。大伯也沒有哭太久，而是擦了擦鼻涕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家。離開程明家的大伯，沒有誰去勸，而是任由大伯自己回到家，而其他的人也慢慢散去，該做自己的事去了，整個村莊也慢慢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程明走到廚房，放下碗看到自己的娘在抹眼淚，程明慢慢靠近自己的娘，程明想看著娘站會，卻見娘笑著推開了程明。程明似乎看到自己的娘哭倒不是那麼得傷心，甚至還有高興。程明心裡也開心，只要自己的家人開心就好。程明娘走到自己的房間，看著躺床上的爹，對著程明說：你爹也真是的，喝不了酒幹嘛硬撐，你看現在，醉成了這樣。程明看著躺床上的爹，滿臉通紅，急促得喘著氣，鼾聲如雷。程明看著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爹突然起來打自己而眼巴巴得看著自己的娘，程明娘示意程明出去玩，不要待在家裡。程明得到娘的許可，也不再害怕和傷心，所有的事似乎更能讓父母高興。程明還小，既不能砍柴，又不能去河裡抓魚，唯一能玩得就是去自己認為最開心的地方玩。程明朝著大門口走去，程明覺得自己家裡到大門口很遠很遠，要經過大伯的門口，這些都是程明現在所不知道的原因。剛走到大伯門口的時候，另外一個大伯母叫住了程明，對於這個大伯母，程明還是喜歡的，從來沒有罵過自己，偶爾還會拿點好吃的給程明，自己也親近這個大伯母，自然很開心得走了過去，大伯母並沒有給程明拿吃的，而是摸了摸程明的頭，笑著問程明：你家裡午飯吃了什麼好吃的，聞著你嘴裡還有香味呢，程明趕緊得和大伯母說自己家裡午飯煎了蛋吃，在我家吃飯的大伯還夾了一塊蛋給我吃，那蛋可香了。程明的話讓大伯母更開心，似乎她也吃了蛋，而且她還吃得更多。程明看著大伯母沒有太多的話也就走開了。就在程明轉身的時候還是聽到大伯母一聲輕微的嘆息，程明太小，還不能理解今天的事，只是覺得自己今天像是個主角，到底是什麼原因，程明沒有必要去想，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家裡人開心就好。村子不大，走來走去總有人在做事，也有人在談論著事，但他們看到程明的時候，也只有笑笑，而後就不再接著談論，要麼閉口要麼就說起其他的事來。日子過得得飛快，程明都覺得沒有太久，天也就慢慢得黑了下來，程明朝著自己家裡走去。因為油的金貴，村子裡很少有人去點著油燈吃飯，大多都趁著最後的微弱的光抓緊得吞下自己最後的幾口飯。程明家裡更是如此，等到程明回到家裡時候，其他人都吃飽了，留給程明兩個番薯。這次不是番薯粥，而是整塊的番薯，什麼也沒有加。程明爹也不再滿臉通紅，而是很開心得看著程明在吃番薯，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很大的事。至於午飯時候在自己家裡哭的大伯，程明壓根就不必去理會，只不過程明記得他給自己夾蛋時候的笑，那種笑很溫柔，和後面的哭形成了極大的反差。程明在啃完手裡的番薯，就被自己娘領著去洗臉洗腳了。程明白天幾乎不穿鞋子，臉也是髒兮兮的，按著娘的話說，程明三天不洗臉，比山裡的野獸還健康。程明聽不出這話是罵自己還是夸自己的，總之很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