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懸在頭頂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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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著淚在橘子鎮的酒館討了一點食物後,明言走上了前往明河城的路。

  枕著鬆軟的土地,綠草在身邊不時撥弄著臉頰和腿邊;嘰嘰喳喳的鳥兒議論紛紛,卻不肯飛下樹去看看這龐然大物;勇猛的昆蟲不在乎眼前是山還是什麼生物,只要有洞,就要撲騰著翅膀進去探探。嗡嗡聲,喳喳聲,刺激著腦袋,刺激著感官。在一個蟲子斗膽扒上冒著熱氣的煙囪時,一隻大手把勇敢蟲子拍成了肉餅。拍了拍肉餅,肉餅掉在土地里,龐然大物一動身,肉餅又黏在了他的身上。

  無助的明言躺在這片草叢裡。內心不斷翻騰著迷惑,身上不時的叮咬讓他抽出身來對付,一番折磨過後精疲力盡,還是經不住數不盡的昆蟲前仆後繼的騷擾。

  自出了橘子鎮之後,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走,明言懷疑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至於之前老人那詭異的儀式和翡翠色的河,竟真如夢境一般漸漸虛幻了起來。

  行人里,有凶神惡煞的壯漢,一隻手摳著中間的凹槽,緊緊地抓著一塊如人腰一般粗的石墩子;有書生打扮的人,手裡捧著一本書邊走邊讀,那腳步卻輕快至極,在人群中如風一般穿梭;還有看不出什麼亮點的人,抽著菸斗慢悠悠地向前走著。

  不過越走,明言越不陌生。他雖然書寫得爛,但好歹也是武俠小說愛好者和創作者,他看得出這是一個武俠世界。但是他怎麼來的?為什麼會來?他不敢問其他人,其他人也好像不太能回答他。

  一到夜晚,明言找不到住宿地方,沒有錢,就找了一處能擋風的草叢躺下。他餓,他困,他無助。流淚也要力氣,身體替明言省了下來。讓他欣喜的是,好像人越來越密集了。是要到傳說中的明河城了嗎?他懷著希望,迷迷糊糊伴著泥土睡著了。

  美夢還未開始多久,沉浸在溫暖中的明言感到有冷若冰塊的水滴在太陽穴上,刺骨的風再把水滴吹的順臉流下。明言打了一個哆嗦,猛然驚醒。

  船槳立在他的頭頂上半寸高的地方,墨綠色在黑夜中顯出魔法一般的光澤。渡過的那條河上的水糊在槳身,順著紋路滴下掉到明言腦袋上。明言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隻船槳。一人一槳對視著,槳沒有表現出攻擊性,這給了明言打量它的機會。船槳的盤面碩大,上身寬下身偏窄,盤面整體向內弓,形成內部的凹槽用來盛更多的水;槳柄雕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凹槽,回想之前握在手中,明言只覺得凹槽是為了增加摩擦,現在一細看才發現刻的如此精美,是一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的圖案。

  明言吃驚的間隙,沉重的腳步聲襲來。腳步聲入耳,明言快速伏在了地上,眼睛往上一瞟,船槳也跟著它移動,停在他頭頂觀察著。

  雜亂的馬蹄聲漸進,直到嘈雜的馬蹄聲到了面前,明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聲蒼老的聲音勒住了馬蹄的紛亂,多於四條馬蹄的聲音隨之慢慢靜了下來。明言看到有兩個人。

  老人出聲勒住了馬,馬蹄聲越輕,老人觀察四周的眼越銳利。害怕和老人對視,明言把頭低了下來,臉親吻著泥土,心貼在泥土之上瘋狂跳動。那船槳那麼明顯,那人肯定第一眼就會發現,然後把他找出來,用劍把他殺掉。這船槳出現的真不合時宜,恰好要把他害死!

  老人環顧,似未發現危險。磚頭和另一匹馬上的人說起話來。

  「徒兒,我看已經離明河城已經不遠了。前面有個二門莊,我們去那裡暫住一晚,明天趕早,夜晚能到城裡住下,大會來得及參加。」

  明言細聽著老人說話。明河城他也要去,既然二門莊在前,那明天他去那裡找點吃的休息休息也好。只是這大會是怎麼回事?

  俏皮的聲音鑽進明言的耳朵,明言打了個激靈。那聲音輕靈又字字清晰,不說老人,就連遠處的明言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先聽出女子的溫柔,後覺出如針刺般銳利幹練。

  「好啊師傅!但是要參加大會,我還是有點緊張。」

  「哦?」聽得出老人眉毛挑起,等她接著說下去。

  「全世界所有的擺渡人都要來大會,那...那剷除者們會不會傾巢出動,把我們全部絞殺?」

  只有馬在原地踏步的聲音。風吹動著馬鬃,吹動著明言身旁的草叢。雙手在泥土裡摳緊,絞殺這個詞語,讓師徒二人和旁聽者被風吹出了不寒而慄般的感受。

  「高位者們也要來。要是他們也保護不了我們,那我們也沒必要為了擺渡而賣命了。真要是這樣,再擺渡人進來,不是進來送死麼?「

  對啊,就是送死啊!明言氣得咬牙切齒,抬頭看了一眼船槳,船槳沒有情緒波動,明言品出了幸災樂禍的感覺。


  不等女聲回話,老者便做出了判斷。

  「你說的有理。既然他們的目標是絞殺擺渡人,現下我們還是不和他們聚在一起為妙。那今晚再往前走一陣子,不到二門莊前就地休整吧。」

  沉默之中,女聲嗯了一聲,似是默許了。馬頭調轉,踏泥聲響起,兩人匆匆離去。明言抬起腦袋向兩人離開處看去,只看馬上模糊長袍在隨風飄動。

  明言長呼一口氣,雙手從泥里解放出來,兩隻手搓了搓指甲里的泥灰。頭頂的綠光他也假裝看不見,試著站起來,船槳也跟著他站了起來。

  一人一槳對視著,船槳還不斷滴水到腦袋上,一次一次迫使他清醒。他試探著往前走一步,船槳也跟著。他再向後跑兩步,船槳寸步不離。

  明言撲通一聲跪下了。

  「大人你行行好,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不要一直跟著我,告訴我您是誰好不好?…」

  猛地抬手,明言欲抓到那船槳,船槳向上略一升,明言手撲空向前撲去。

  「好,好,我不抓你了,你也放我走吧。」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明言假裝四處走去。

  綠光忽明忽暗。

  起了疑心的明言試著沿著大路向橘子鎮走,綠光越發明顯。

  調轉身體走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綠光卻似乎暗淡了少許。

  索性沿著暗淡的方向一直走,邊走邊發現綠光越少,明言調用身體跑了起來,邊跑邊興奮地抬起頭,那船槳跟著他跑動的軌跡似在點頭,邊點頭邊隱身,直至消失不見。

  氣喘吁吁的明言逃離了一場災難,懸在頭上的船槳已消失,但懸在心裡的不安卻又升起。船槳似乎在給他指路,方向和兩人完全一致。這也許是命運給他在這個世界的安排。「不論如何」,明言邊想邊找了草叢坐下,得去明河城看一趟。但是現在再往前走也許會碰到師徒二人,我一個人走夜路,未免他們會起疑心,還是就在此處躺下吧。

  熟練地用衣服墊在身下,衣袖捂住肚臍眼不著涼,明言躺在草叢裡,枕著沒有船槳的夢輕輕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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