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奶奶告別
當時間來到十二月份時，意味著一年即將結束。
十二月的冬天，對於農村來說是非常冷的。90年代那個時候不像現在。現在即使在農村大家也能用的起電和空調，燒的起煤炭。
那個時候冬天，全靠身體扛。即使燒炭，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或者特別冷的受不了的時候。
清晨六點多，保生和素珍起來了。冬天雖然不像春天和夏天要忙田裡的活。但是也需要忙地里的活。
比如家裡的牛，冬天沒有青草，不能老是吃干稻草，這樣牛也不長肉。需要煮飯給它吃。還有就是12月份正是賣菜的好時間。
家裡的菜苔，胡蘿蔔，白蘿蔔，大白菜，這些保生都會早早起來去地里掐好，然後裝上板車，拉著他去鎮上菜市場附近賣。
素珍會很早起來給保生做好早餐，讓他早點出門，這一出門又是一整天。
旺來，平傑，到了七點，也被素珍叫起來吃飯準備去上學。小孩子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在素珍的嚴厲催促下不得已起來。
因為是冬天，農村的景象一片荒涼。不像春天和夏天，有生長旺盛的樹木和各種各樣的花草。
路邊的土因為溫度的原因，都被凍住了。門前的河水像是裝上一面透明的玻璃，實際是因為溫度低結成的冰片。
劉愛華在廂房裡，蓋了兩床被子。但是還是覺得冷。只是她沒有跟兒子兒媳說。
被子下面鋪的是厚厚的稻草。不是棉絮。所以為什麼蓋了被子還是冷。
以前很多農村人，買不起棉絮，冬天冷沒有辦法，只能將曬乾的稻草鋪在床單下面，這樣既能睡的不至於很硬，也能防寒。
保生來到菜市場時，周圍已經有好幾個像他一樣賣菜的人。他找了個空位置，把要賣的菜擺放開來，儘量讓這些菜看著色澤，這樣買菜的人就多些。這個也是他的經驗。
還有一個經驗就是，他會根據買菜的人判斷他的購買力，所以不是每個人的賣價是一樣的。
臨近中午，菜賣的差不多了。還剩幾把菜苔。他順路就把它帶給妹妹淑珍。
淑珍夫妻倆因為開了餐館，生活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家裡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但是吃穿沒有問題。每年還能賺一些錢。有時候會給保生的孩子買些衣服和鞋子，作為姑姑對侄子侄女的關愛。
餐館在繁華的鎮中心。保生來到店門前，看到上面寫著：小趙餐館。名字取的很普通，但是給人一種謙虛實在的感覺。
「哥，你來了」淑珍正在幫忙收拾客人吃完的餐桌。
「今天有幾把菜苔沒有賣完，特地來送給你們嘗嘗。剛摘的」
「不用這麼麻煩，快來吃飯吧，正好我們也要吃飯了」富國在忙著照顧客人。
「不了，我吃了」
「你哪裡吃了呢，不要這麼講禮」淑珍一眼就看出保生的不好意思。
對於這個唯一的哥來說，淑珍是十分了解的。好面子，有自尊心，膽子小。
最終還是富國強行把保生拉到餐桌上。桌上除了淑珍夫妻倆，還有兩個員工。一個是廚師一個是洗碗打雜的阿姨。
「哥，我準備明年不只炒菜，還要做早點，這樣來的客人會越來越多」富國和保生兩個人邊喝酒，邊聊著他明年的構想。
「那挺好，生意會越來越好」保生羨慕的說著。
「哥，你可以這樣啊，批髮菜賣，我認識不少菜館的小老闆，你以後就專門供應他們這些小老闆就行，總比你種田，拉板車強」
「做生意誰都想做，虧了怎麼辦」保生擔心說道。
「做什麼事都要風險，你要前怕狼後怕虎，那這一輩子還是老老實實種田好了」
「富國，你不要說，種田安安穩穩也可以」淑珍為了維護保生的面子，故意打斷了這個話題。
吃過午飯後，保生繼續拉著他的板車到固定的地方等活。
有時候旁邊跟他一樣拉板車的幾個人在打牌，叫他打牌打發時間，他也沒有搭理。因為他知道他家裡還有六口人要養，所以需要節省。
到了晚上七點多，保生就收工回家了。今天的收入不是很理想，只有20塊錢。
跟以前一樣路上如果有比較完好的水果，他會撿起來收著帶回家給孩子吃。
十二月的晚上特別冷，遠離鎮上的鄉村小路，沒有路燈，黑的看不清路。雖然沒有風，但是臉上像是時刻在被刀子刮刻一般刺骨。回家的路要走一個半小時。但是對於保生來說已經習慣了。即使路過兩邊都是埋死人的墳地他也沒有害怕。
換作是二十年前，他肯定不敢獨自一人走黑路，更不敢走有墳地的黑路。只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年，他已經三十五歲了。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父親。
走了一個半小時的路，帶著疲憊回到家門口。
「素珍開門」
素珍聽到保生在喚他，趕快打開兩扇木製的厚重大門。
素珍的表情顯得很難看。
「保生，你去看看媽吧，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保生連忙放下手裡的水果，把板車推起來，立在門口，走到廂房。
「哎，哎…」
還沒有到廂房就聽到愛華痛苦的呻吟。只是可能她不想嚇著孩子，將聲音壓的很低。
「媽，你怎麼了」
保生驚慌的看著母親。儘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害怕。
愛華勉強從床上坐起來，歪著頭。
「保生，媽可能過不了今晚了」
愛華艱難的說著每個字。
「你爸爸走的早，當時我們娘倆和淑珍三個人，吃了十幾年的苦。你現在雖然成家了，但是生活條件也艱難」
「如果四個孩子養起來有很大的負擔，你可以將其中的兩個送出去」
「媽，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送給別人的，想當初因為國家不讓生三胎，我寧願家裡的豬被他們抓走了，也沒有放棄孩子，現在更不會」保生含著淚說著往事。
「我跟你說的是實話，你沒有穩定的收入，靠拉板車，能養活多久，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孩子誰養，靠你媳婦素珍養嗎？她沒有這個能力」
愛華的話戳到保生的痛處了，關於這個問題他也想過。素珍確實沒有能力養活孩子，能把自己養活就不錯了。
「我看了你四個孩子，平梁，平傑，我覺得以後有出息，要送人的話，這兩個不要送。」
說著愛華從袖子抽出一塊小布抹了抹眼淚。
「你把平梁抱過來吧，我想再看看他」
保生示意素珍把平梁抱來。
愛華接過平梁。此時的平梁還在熟睡中。奶奶愛華怕驚醒他，只是一個勁默默流淚。
「梁兒，奶奶以後再也不能陪著你長大了，奶奶捨不得你。」劉愛華嘴裡小聲念叨著，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往嘴角流。
對於平梁來說，剛過周歲生日不久，嬰兒的感情還沒有建立，情緒功能還沒成長完善，記憶也沒有健全。因此是無法感知這些的。
過了十分鐘，愛華讓素珍抱走平梁。並且讓保生都回去睡覺。
保生想打個地鋪陪著，愛華沒有允許。
保生也許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晚，母子兩個人在一起了。
十二月的冬天，對於農村來說是非常冷的。90年代那個時候不像現在。現在即使在農村大家也能用的起電和空調，燒的起煤炭。
那個時候冬天，全靠身體扛。即使燒炭，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或者特別冷的受不了的時候。
清晨六點多，保生和素珍起來了。冬天雖然不像春天和夏天要忙田裡的活。但是也需要忙地里的活。
比如家裡的牛，冬天沒有青草，不能老是吃干稻草，這樣牛也不長肉。需要煮飯給它吃。還有就是12月份正是賣菜的好時間。
家裡的菜苔，胡蘿蔔，白蘿蔔，大白菜，這些保生都會早早起來去地里掐好，然後裝上板車，拉著他去鎮上菜市場附近賣。
素珍會很早起來給保生做好早餐，讓他早點出門，這一出門又是一整天。
旺來，平傑，到了七點，也被素珍叫起來吃飯準備去上學。小孩子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在素珍的嚴厲催促下不得已起來。
因為是冬天，農村的景象一片荒涼。不像春天和夏天，有生長旺盛的樹木和各種各樣的花草。
路邊的土因為溫度的原因，都被凍住了。門前的河水像是裝上一面透明的玻璃，實際是因為溫度低結成的冰片。
劉愛華在廂房裡，蓋了兩床被子。但是還是覺得冷。只是她沒有跟兒子兒媳說。
被子下面鋪的是厚厚的稻草。不是棉絮。所以為什麼蓋了被子還是冷。
以前很多農村人，買不起棉絮，冬天冷沒有辦法，只能將曬乾的稻草鋪在床單下面，這樣既能睡的不至於很硬，也能防寒。
保生來到菜市場時，周圍已經有好幾個像他一樣賣菜的人。他找了個空位置，把要賣的菜擺放開來，儘量讓這些菜看著色澤，這樣買菜的人就多些。這個也是他的經驗。
還有一個經驗就是，他會根據買菜的人判斷他的購買力，所以不是每個人的賣價是一樣的。
臨近中午，菜賣的差不多了。還剩幾把菜苔。他順路就把它帶給妹妹淑珍。
淑珍夫妻倆因為開了餐館，生活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家裡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但是吃穿沒有問題。每年還能賺一些錢。有時候會給保生的孩子買些衣服和鞋子，作為姑姑對侄子侄女的關愛。
餐館在繁華的鎮中心。保生來到店門前，看到上面寫著：小趙餐館。名字取的很普通，但是給人一種謙虛實在的感覺。
「哥，你來了」淑珍正在幫忙收拾客人吃完的餐桌。
「今天有幾把菜苔沒有賣完，特地來送給你們嘗嘗。剛摘的」
「不用這麼麻煩，快來吃飯吧，正好我們也要吃飯了」富國在忙著照顧客人。
「不了，我吃了」
「你哪裡吃了呢，不要這麼講禮」淑珍一眼就看出保生的不好意思。
對於這個唯一的哥來說，淑珍是十分了解的。好面子，有自尊心，膽子小。
最終還是富國強行把保生拉到餐桌上。桌上除了淑珍夫妻倆，還有兩個員工。一個是廚師一個是洗碗打雜的阿姨。
「哥，我準備明年不只炒菜，還要做早點，這樣來的客人會越來越多」富國和保生兩個人邊喝酒，邊聊著他明年的構想。
「那挺好，生意會越來越好」保生羨慕的說著。
「哥，你可以這樣啊，批髮菜賣，我認識不少菜館的小老闆，你以後就專門供應他們這些小老闆就行，總比你種田，拉板車強」
「做生意誰都想做，虧了怎麼辦」保生擔心說道。
「做什麼事都要風險，你要前怕狼後怕虎，那這一輩子還是老老實實種田好了」
「富國，你不要說，種田安安穩穩也可以」淑珍為了維護保生的面子，故意打斷了這個話題。
吃過午飯後，保生繼續拉著他的板車到固定的地方等活。
有時候旁邊跟他一樣拉板車的幾個人在打牌，叫他打牌打發時間，他也沒有搭理。因為他知道他家裡還有六口人要養，所以需要節省。
到了晚上七點多，保生就收工回家了。今天的收入不是很理想，只有20塊錢。
跟以前一樣路上如果有比較完好的水果，他會撿起來收著帶回家給孩子吃。
十二月的晚上特別冷，遠離鎮上的鄉村小路，沒有路燈，黑的看不清路。雖然沒有風，但是臉上像是時刻在被刀子刮刻一般刺骨。回家的路要走一個半小時。但是對於保生來說已經習慣了。即使路過兩邊都是埋死人的墳地他也沒有害怕。
換作是二十年前，他肯定不敢獨自一人走黑路，更不敢走有墳地的黑路。只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年，他已經三十五歲了。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父親。
走了一個半小時的路，帶著疲憊回到家門口。
「素珍開門」
素珍聽到保生在喚他，趕快打開兩扇木製的厚重大門。
素珍的表情顯得很難看。
「保生，你去看看媽吧，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保生連忙放下手裡的水果，把板車推起來，立在門口，走到廂房。
「哎，哎…」
還沒有到廂房就聽到愛華痛苦的呻吟。只是可能她不想嚇著孩子，將聲音壓的很低。
「媽，你怎麼了」
保生驚慌的看著母親。儘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害怕。
愛華勉強從床上坐起來，歪著頭。
「保生，媽可能過不了今晚了」
愛華艱難的說著每個字。
「你爸爸走的早，當時我們娘倆和淑珍三個人，吃了十幾年的苦。你現在雖然成家了，但是生活條件也艱難」
「如果四個孩子養起來有很大的負擔，你可以將其中的兩個送出去」
「媽，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送給別人的，想當初因為國家不讓生三胎，我寧願家裡的豬被他們抓走了，也沒有放棄孩子，現在更不會」保生含著淚說著往事。
「我跟你說的是實話，你沒有穩定的收入，靠拉板車，能養活多久，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孩子誰養，靠你媳婦素珍養嗎？她沒有這個能力」
愛華的話戳到保生的痛處了，關於這個問題他也想過。素珍確實沒有能力養活孩子，能把自己養活就不錯了。
「我看了你四個孩子，平梁，平傑，我覺得以後有出息，要送人的話，這兩個不要送。」
說著愛華從袖子抽出一塊小布抹了抹眼淚。
「你把平梁抱過來吧，我想再看看他」
保生示意素珍把平梁抱來。
愛華接過平梁。此時的平梁還在熟睡中。奶奶愛華怕驚醒他，只是一個勁默默流淚。
「梁兒，奶奶以後再也不能陪著你長大了，奶奶捨不得你。」劉愛華嘴裡小聲念叨著，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往嘴角流。
對於平梁來說，剛過周歲生日不久，嬰兒的感情還沒有建立，情緒功能還沒成長完善，記憶也沒有健全。因此是無法感知這些的。
過了十分鐘，愛華讓素珍抱走平梁。並且讓保生都回去睡覺。
保生想打個地鋪陪著，愛華沒有允許。
保生也許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晚，母子兩個人在一起了。